“你呀!”韩晟延心思百转,终于叹了口气道:“进来再说。”他真的拿这个亲妹子一丁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总是忍不住地对她心软,禁不住她的任何请求。到头来,妥协的那个人总是他。
韩晟延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将事情描述的尽善尽美。结果,沉默半晌,还是没能找到最为合适的措辞。
“靖王出事了。”
韩语乔直视着韩晟延,笃定地说道。
“是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韩语乔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清亮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了寒霜。
“是他反悔了吗?”
韩晟延的瞳孔猛地一缩,尽管韩语乔的声音十分低落,但还是被他尽数捕捉。
两人的感情才刚刚进了一步,若是被误会了,大概又会降到冰点。眼看着误解的产生,看着妹妹的幸福在跟前错过,他实在是左右为难。
韩晟延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映入眼帘的是失望、悲伤……韩语乔眸中的感情复杂到叫他心疼不已。
见他还是不说话。韩语乔无奈,转身背对着韩晟延,不叫他看到泛红的眼眶,“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清楚……”
韩晟延一听,急了,赶忙制止她的冲动行为,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靖王殿下受了伤,才不能来看你……”
“真的?”韩语乔停顿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等着。
韩晟延深深叹口气,反问回去:“大哥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闻言,韩语乔方觉失态了,她不该质疑最亲爱的人,最信任的人。
“我知道你心有疑虑,只是王爷伤的很严重,不便走漏消息。况且,他特地吩咐过,此事不能叫你知晓,徒增担忧。”
这位亲王的想法确实令人无法捉摸,明明以前有点小伤小痛都会巴巴地跑来向韩语乔卖可怜,堂堂亲王对着小女子摇尾乞怜,实在不像话。为此,他曾笑话过赵顯的亲王节操碎的渣都不剩了。
可是这一回不同。
谁都不曾想过竟有人胆敢在大朝会上行|刺当今圣上,事发突然,赵顯奋不顾身拼命救下了皇帝,护得皇帝皇后安然无恙,自己却身受重伤,昏迷至今,仍然不见转醒。
太医说,旧疾加新伤,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不久前赵顯旧病复发,本就没有疗养得当,如今这一剑伤离心脉不到一指,让他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情况非常不乐观。
赵顯临近昏迷时,见到皇帝安然无事,才放心地昏了过去。中间只醒来片刻,微弱的声音交代了几句话便再也没有清醒。
那几句话正是赵顯对韩语乔说的,韩晟延知道,皇帝对他妹妹意见之大,靖王担心的是怕皇帝在他昏迷之际朝韩语乔发难。
皇帝只觉韩语乔伤赵顯过深,又岂知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再活一世,韩语乔再清楚不过内心的祈求,她需要一个真心之人。两世的经历令她比寻常人更渴望的是细水长流的情感,而不是心血来潮的玩闹,不认真、不倾心的感情,不如不要,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前生,她爱杨峰爱的死去活来,却被伤的体无完肤。所以,有一句话使她深有感悟:深情未必久伴,久伴必定深情。过了这么久,要说她对赵顯没有感情,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直觉告诉她,此次赵顯伤的很是严重,不然韩晟延不会慎重到这般地步,她总要亲眼看到那个人才会安心。
“在哪儿?”韩语乔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几乎眩晕的头更清醒一些:“我要去看他。”
“这怕是不行,”韩晟延不得不让韩语乔认清现实:“他在宫中,陛下对你的态度很是不善。若真出了事,我和父亲未必能保你周全,所以你不能入宫去……”
韩语乔打断他的话,悲戚地看着韩晟延,重生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怀念起上一世那个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起做勤劳小蜜蜂,多码字,努力好好完结第一篇文文。
第60章 第六十章 探病
韩晟延的这番话叫她突然就有了隔世之感,眼前的人仿佛再不是那个陪她上山下海,宠她上天的人了。不得不感慨,人活的越久,顾忌就越多。
“我非去不可。”
韩语乔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再呆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
看着义无反顾的身影,韩晟延更加不懂了,不是对靖王挺冷淡的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除了无奈,他还得去知会母亲孟氏一声,断然不能让妹妹惹出祸事来。
这边韩语乔离了霂松院,便直接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让喜禾研磨,手书了一封朝见表,一刻也不耽误地奔到老夫人的院子。
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夫人有面见皇后娘娘的特权,她要借助老夫人的身份进得宫去,
她想要见见赵顯。
与此同时,在皇城内苑。
皇帝怒火滔天,心急如焚地召来所有太医院的人在麒麟殿候命,安排妥当后,亲自上阵,对捉到的刺客严|刑|逼|供。
一向以勤政爱民,仁慈为形象的皇帝今个儿可是破了例了。即使大理寺的人对待要|犯十分拿手,见惯了血腥,这次也不禁被皇帝陛下的凶狠给骇住了。
敢伤靖王殿下的人,皇帝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帝接过福公公呈上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鲜血,随手扔下。犯人齿间暗藏的毒|馕被清理,没了自|尽的可能,只能死扛着酷|刑。
奈何皇帝的手段又岂止是皮|肉之苦,哪个国没有安|插的探子,很快就有人送来了这个犯人的妻小。
人被悄无声息地送到牢里,皇帝没有为难弱小的不良习惯,下令除了不让她们睡觉,不能寻了短处,再无其他。
一个人越是忠诚,越是对自己狠的人,他对家人的愧疚就会越浓烈。眼睁睁地看着小小年纪受折磨的稚子,他的心绞碎了一样的痛。
在幼子的嘤嘤低泣中,终于忍不住要交代幕后主使。
从牢中出来,皇帝直接去了麒麟殿。皇后上官氏已经在靖王床前守了数个日夜,从靖王出了事情,她不敢假他人之手照顾,亲自端水喂药,雍容华贵中透出几分憔悴。
长嫂如母,上官氏看着赵顯躺在榻上,无力苍白的模样,深感心痛,时常泪水涟涟,浸湿了手帕。
上官氏喂了药汤,立于廊下,守望着不远处的宫门。她身后是昏迷不醒随时丧命的弟弟,身前等待的是久久不归的夫君。
很长时间过去,才见到那抹熟悉的明黄色华服,上官氏心急如焚,急行几步迎了上去,不待她问明情况,皇帝已经开口。
“皇弟今日可有好转?”
上官氏轻轻摇头,美眸之中的失落抑制不住地流露。
“太医还是说,阿衍可能会立即醒来,但也有可能随时没有生命迹象。”上官氏声音越来越低,将这个他们难以承受的现实说了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亲人随时会撒手人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是残忍的。她知道,皇帝现在心里难受至极。
“太医还说,虽然伤势过于凶险,可还是能挺过来的。”上官氏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看向一脸阴沉的皇帝,“是皇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潜意识里不愿醒来面对……”
“胡说八道!”皇帝双目锐利如炬,“把那些庸医都给朕推到午门外去,治不好靖王还敢推脱责任,岂有此理!”
上官氏一见他要急了,不禁拉过皇帝的衣袖,握上那双有力却微微颤抖的手,用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安抚。
“太医们不能救治好阿衍,罪该当罚。可细细想来,他们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皇帝一听,凤眸用力一瞪,不满意皇后的话:“你……”
上官氏温声细语地解释:“陛下想想,自从阿衍结识了韩家嫡女,是否变了许多?”
以前冰冰冷冷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吓跑了多少想要攀龙附凤的大好女儿家。
可是现在,冰山脸被人凿开了一道缝隙,并且这缝越来越大,直至坍塌。冷面王爷也会大笑、生气、吃醋,不乏是一把耍赖好手。
这样的赵顯活的比以前生动了许多,而这些高兴和难过,所有的情绪都源于一人,韩语乔。
皇帝不甘心地闭上嘴巴,甩甩袖子,此刻他说不过皇后,要进殿内去看看胞弟。
看这模样,上官氏就知晓皇帝是把方才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无奈苦涩一笑,随即紧跟其后,进了麒麟殿。
白日要处理要事,晚上还要批阅奏折,皇帝干脆命人将奏折搬到麒麟殿里来,这般他就可以一边处理国事,一边照看兄弟。
皇帝只不过出于心疼自家媳妇儿,不让上官氏熬夜,早早撵了人回宫休息,而他自己则可以多陪陪胞弟。
送走了皇后,皇帝坐在床沿儿上,伸手为赵顯掖了掖被子,手指划过苍白的脸颊,望着成熟起来的面孔,皇帝不禁轻笑出声,像是对赵顯说话,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呀,小时候就总是不想皇兄担心的,怎的越长大越不懂事了!现在皇兄担忧的要命,可你却事不关己地躺在这儿。皇兄会生气的,你知道朕一生气总喜欢拿不顺眼的人开刀,为了你未来媳妇儿的小命,你也该快快醒过来才是!”
躺着的人听了这番话,眉间微蹙。只是皇帝并未注意到,仍在自说自话。
“如果,你真的不愿原谅她,以后不见面就是,朕马上就可以下道旨意,把人远远嫁走,咱也好眼不见为净。”
自家兄长要趁他眼不能睁,嘴不能开之际,把他亲媳妇儿许了别人,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折了的主儿,赵顯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两分。
“只要你快快醒过来,别这么吓唬皇兄和你皇嫂,以后你要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赵顯心想,到时候向皇兄请一道旨意,要他赐婚。不过可惜的是他现在昏迷着不能动弹,不然的话肯定会拿出笔墨将皇兄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才好。
皇帝说累了,自个儿在案前批阅折子,时不时朝着赵顯这边看上两眼,遂又再次垂首处理事务。
入夜,宫门已关。
然而,上官氏回到宫中却并没有歇下。一进宫门,就见韩语乔侯在那儿求见。她神色复杂地看了韩语乔一眼,念及这是阿衍心心念念的人,也不刁难,叫人进去。
上官氏赐了座,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却在心里对于她来的目的已然了如指掌。她的皇弟胜得过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却难熬过一场情伤。
今日若这姑娘心意转圜也就罢了,可如若有轻举妄动,不说陛下如何动作,就连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包括韩国公家。
“不知韩姑娘这么晚急着来见本宫,可是有事?”上官氏明知故问道。
韩语乔虽不是头一回进宫,可是在这富丽堂皇的殿内,面对庄重高贵之人,心里难免忐忑。心里十分清楚,这次确实冲动,不计后果。
重生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不知从何时起,竟能为了一人这般义无反顾。
“皇后娘娘,”韩语乔起身跪在下首,恭敬谦卑的模样叫人生不起气来,“小女不顾礼节冒犯入得宫中,还请娘娘恕罪。”
上官氏听多了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不耐与之周旋,直言道:“本宫不追究借用你祖母身份进宫的事情,可对于靖王,你是否要对本宫有个交代?”
韩语乔盈盈一叩首,才不急不缓地道来:“小女此次前来就是求娘娘让我见见靖王殿下,求您了!”
上官氏再追问:“为什么要来见他?”不是不喜欢吗?为何这么上心了?难道……上官氏不由得仔细观看座下之人的神态。
“我、我……”许是被说到心坎上,源于姑娘家的娇羞,韩语乔面颊红晕,支支吾吾道:“不瞒娘娘,韩晟延告知小女,靖王受了伤,小女很担心,所以才来求见。”
就等你这句话呢,上官氏肃穆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原来如此,看这情形,眼前之人早就对赵顯有了情义,那事情就有了转变的余地。
上官氏心里盘算着,有了漂亮小媳妇儿来身旁照顾,皇弟还不得快点醒来,才能抱得美人归。只有皇弟安然无事,陛下才不会像现在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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