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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作者:沁羽
 
    “年纪小小,才十四,五岁吧,却口吐珠莲,全是美德,操守,远胜过我那个女儿争妍。”郑飞黄越来越有兴趣:“郑全,去取出文房四宝。谁可将刚才扶策所说的论语三句,用行,楷,隶,篆四种字体一一写出?”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舞姬走出人群,说:“奴婢愿试试,只盼郑老板不嫌弃。”
 
    “还没写怎知好不好,执笔吧。”郑飞黄摊手说。
 
    然后一连四张,郑飞黄和秦雨青一张一张地看,郑飞黄点头:“嗯,不错,虽说不能精于一种字体,但能做到四种字体都写到如此上乘,已很不易。‘笔砚临摹’?你叫‘笔砚’?”
 
    “这是奴婢自己取的名字,只因爱好书法而取。”笔砚说。
 
    郑飞黄赞赏:“有品味,爱好,不附庸风雅。笔砚,扶策,皂荚,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郑全,带他们出去吧。”
 
    其他歌姬,舞姬都牢骚满腹地出去了,秦雨青听到他们一些低声地抱怨“怎么留下三个最丑的?”“这是什么眼光啊”“她们三个最不会讨客人开心了,还时常挨骂,有什么好”
 
    馆娃斋安静些了,笔砚对郑飞黄说:“郑老板,恕奴婢直言,平日里,皂荚蒙面跳舞,扶策蒙面抚琴,都是卖身不卖艺。若郑老板需人伺候,还请其他姐妹回来吧。”
 
    “笔砚,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需人伺候。让扶策在旁边抚琴吧,扶策,奏些清静雅致的,不扰人心的。”郑飞黄说。
 
    “是,郑老板。”扶策将琴抬到一边。
 
    然后郑飞黄又对笔砚说:“笔砚,我看你为扶策和皂荚两个小姑娘着想,有长辈风度,看样子像是历经沧海桑田般。不如我们品茶聊聊?”
 
    “笔砚的荣幸。”于是笔砚就陪着郑飞黄谈天聊地,扶策为他们抚琴。
 
    秦雨青看着:一官,你倒也挺会享受,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笔砚,必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可聊之处甚多。而且,她的书法虽上乘,却谈不上精妙,不过让你想到了三夫人吧?平日里那么忙,今日就畅所欲言,直抒胸臆吧,我也有我的事。
 
    秦雨青拿着一块丝帘去找皂荚:“皂荚姑娘,我是郑府的丫环,叫雨青。刚才看你的‘西施浣纱舞’,甚是优美。想着在你面前献丑,跳一段,还请不吝指点。”
 
    “雨青姑娘言重了,奴婢怎敢谈得上指点呢?”皂荚谦虚说。
 
    秦雨青和皂荚学了一整天的‘西施浣纱舞’,还谦卑地将此舞的精髓之处都问得清清楚楚,练得也很认真。
 
    皂荚不明地问:“雨青姑娘如此美,随意挥动几下帘子,即可舞动人心,何必练得如此辛苦呢?”
 
    秦雨青边舞边说:“皂荚,女为悦己者容,对我来说,还有女为己悦者容,我要为己悦者舞。我只舞给他一个人看。所以要舞得尽善尽美。”
 
    “那么说来,雨青姑娘用情之深,情郎可真幸福。”皂荚一边教一边说。
 
    秦雨青想着:情郎?明俨?是啊。他说过我‘浣纱明珠’。
 
    到下午酉时了,郑飞黄让郑全过来说:“郑全,她们三个人,笔砚,扶策,皂荚,给她们赎身。”
 
    “奴婢谢过郑老板,能遇上郑老板真是三生有幸,郑老板的恩情,奴婢此生也还不完”三人感动得磕头谢恩。
 
    郑飞黄让她们起身:“都是流落风尘得苦命才女,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馆娃斋完全安静了,又只有秦雨青和郑飞黄了。
 
    秦雨青在郑飞黄身边走着,感慨地说:“一官,挑来挑去,挑出三个女子。但我仔细观察,她们的容貌音色是这十个舞姬中最不起眼的,甚至可说是其貌不扬。一官有何意呢?让我想想,笔砚,年纪稍大,言语稳重,比我更能懂一官的心吧?”
 
    “确实,人啊,过一年就长一岁,明智之人总能越来越明理,懂得倾听,安抚。当然雨青你也是这样。”郑飞黄回味说。
 
    秦雨青弯着腰问坐着的郑飞黄:“更重要的一点,笔砚写得一手好字,让一官你不禁勾起了对三夫人的思念。”
 
    “是啊,笔砚一手好字,比不过书墨的书法,笔砚也是自恃清高之人,可也不比书墨的自尊志强。不过笔砚这样活着,没有书墨那样累,也不错。”郑飞黄怀逝者,惜今人。
 
    秦雨青可惜地说:“遗憾的是,笔砚的相貌与三夫人是不可比拟的。”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如果知道某些真相会怎样?
 
    郑飞黄伸出食指,挥着指头,表示否定,笑她:“雨青,以为你在郑府念书多了,会长进很多。怎你的识人还停留在浅显的外貌?也对,长相相似,确能激起一个人对故者的思念甚至恋情,但那所有的情意都是因故者而生。如果这个长相相似的人,爱好,脾性,才情,与故者完全不一的话,只会让思念的人觉得,那是故者的行尸走肉,反而更心痛。我对书墨的敬仰胜于爱,却让书墨在我身边痛苦一生。这些,都告诉了这个笔砚,笔砚说的话倒也让我觉得对书墨稍稍安慰了一些。”
 
    秦雨青心中念着:一官,你若是知道,清高的三夫人蔡书墨,被你那其他几位夫人逼得走上争夺权势之路,而后心态脆弱,自了其命,你会怎么想呢?可怜一官你风云半生,却只有蔡书墨这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愿毁了她。
 
    秦雨青不提三夫人了,免得伤心,说起另一个舞姬:“扶策,乃扶住,支撑的意思吧?这个扶策,比三小姐稍大,却撑起一个家,没有愧对她这个名字。小名‘有有’。她弹得一手好琴,又饱读诗书,一问三答,言语品性之间,怎么,扶策的这一切,让我想到了友姑。一官,难道你,不,你不是这种人,不是,我不信。”秦雨青突然激动了。
 
    “雨青,你别胡思乱想,”郑飞黄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我这是在庆幸自己慧眼识人,为我郑家寻得一好媳妇,为明俨觅得一贤妻。”
 
    秦雨青激动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也坐在一旁:“一官,你差点吓到我了。不过,这好媳妇,贤妻,如何说来呢?”秦雨青给他摇着摇椅。
 
    郑飞黄笑了,忘了今日是要气她的,将心中的话全告诉她:“前几日在晓梦亭,你我不都看见,山居亭里,明俨友姑夫妻两不顾世俗,甜蜜恩爱的样子,让我都羡慕。虽明俨平日里有些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但也是明理懂事的孩子,若不是深爱着友姑,也不会让全家人都知道他们的这般甜蜜。明俨是与你深情厚意的,曾冷落了友姑,可友姑能让明俨这般带她好得没话说,可见友姑她对明俨是全心全意,才让明俨感动至此。”
 
    秦雨青也赞赏郑飞黄的慧眼识人:“一官你真的是,明眼识珠,友姑她确实一直对明俨爱恋着。她刚进门时,也曾因为我的存在而迷惘,嫉妒过,可后来她想通了,与我相处如亲姐妹。一官你都看到了。这些日子,友姑无意中对下人说出她的处世理念‘对明俨的感情,和其他事物,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只要明俨心中有她,足矣,就心宽天地宽了’。我和明俨审问丫环后,才知道。这话,把明俨感动得多情善感了,连连说,圣贤都说不出这样高尚得话。这不,对友姑是又呵护,有亲昵,都不可收拾了,开心得想让所有人知道。”
 
    “友姑说得好,‘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绝顶聪慧啊,大智若愚。我的妻妾中有哪个比得过她,自想自解,自想自乐,而且心胸宽广,气度可比宰相,是主母之相,这才配得上明俨。”郑飞黄对董友姑的言行思想赞不绝口。
 
    秦雨青则对郑飞黄赞不绝口:“一官真不同于常人,难怪是这福建之王。若他人,会说友姑为妻不雅,引诱夫君,有伤风化。可那些人,哪个不是在偷看明俨友姑的浓情蜜意。”
 
    郑飞黄摇摇头:“凡事要看本质,雨青你和明俨友姑走得最近,却从未停你们说过她半句不妥,反倒都是维护,赞赏之词。尤其是你,常人看来,你定会与友姑争夺明俨,可我听到你对友姑的评价全是她如何纯,善,美,仁,母爱。”
 
    “是啊,要说我唯一不喜欢友姑的一点就是:她毫不费力地夺走了郑经全部的心。可我去何处抱怨呢,是郑经这小子自愿缠着她的。”秦雨青说道郑经就有些惆怅。
 
    郑飞黄笑她:“雨青,都说过,你和明俨友姑住在一起,你同样是郑经的母亲。”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秦雨青喜忧参半:一方面,可确定一官对明俨友姑的器重,特别是对友姑的“主母之相”一词,肯定他两将来不可限量,与现在的“嫡长子”郑世荫有得一拼。而另一方面,一官的意思是要我和明俨友姑一起,可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郑经的心呢?
 
    郑飞黄突然想到:“对了,前些日子,友姑在山居池戏水,抽筋差点溺水,世渡救了她,还为她揉腿。其实这本无可厚非,但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将小事化大。世渡为了保住友姑的名节,不惜撒谎,损毁他自己的名誉。世渡做得很笨,但可见他对友姑的痴爱。”
 
    秦雨青迷惑不解:“一官,既然二少爷担下了所有责任,为何你还知来龙去脉?我很难相信,明俨会把此事的全部都告诉你。”
 
    郑明俨浅笑:“雨青,我是为人之父,怎会想不到儿子的心思?”
 
    秦雨青恍然大悟:“一官,你这个父亲让人敬仰。一点不像他人,责怪友姑叔嫂不洁,不检点。”
 
    “友姑的貌美,品行,注定她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将来是个惹人爱的女人,这是她的优秀应得的。可世渡,恋上大嫂,头疼啊,不是件好事。”郑飞黄一眼看透董友姑的纯洁和郑世渡的痴恋。
 
    秦雨青操心地说:“一官,我担忧,二少爷太痴心,会伤及友姑。明俨已为此事多次吃醋,这虽说明俨心里对友姑的爱,可已使得友姑非常伤心。而友姑呢,虽为人处世已尽量谨慎,忍让,我只怕她难逃‘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命运。”
 
    “我断定友姑的聪慧仁厚会为她穿越灾祸,享受福祉。可世渡,他,难说。”郑飞黄竟对自己的次子的未来,断定不出来。
 
    “雨青,今日和那个叫皂荚的姑娘学跳‘西施浣纱’,一跳就是一整天,其实你也会跳,而且跳得好,自然,只是不如皂荚精美。为何还要特意去学呢?”郑飞黄换了个开心的话题。
 
    秦雨青笑他一下子忘性大:“一官怎忘得这么快?这里的一切建筑和风景,原本都是以西施的相关词语命名的。只有在此处跳‘西施浣纱’才得其所哉,相得益彰,不是吗?”
 
    “说得也对,不过既然更名了,就与西施无关。雨青你再跳‘西施浣纱’还有何意义?”郑飞黄问。
 
    秦雨青反对:“我就和一官顶嘴一下吧。更名了,可原来的名字还在心中,对我来说,就像是‘新人再好,也不如旧人’。对了,一官对这个外貌不佳,也没有笔砚和扶策那样的才华,还遭其他舞姬蔑视的皂荚,大加赞赏,是因为她跳‘西施浣纱’跳得好吗?”
 
    郑飞黄回答:“不仅仅如此,皂荚被其他舞姬唾弃,生存处境也不佳,却能跳得气定神闲,信心十足,实在难得。我觉得,她的‘西施浣纱’是在她浣衣时,自己摸索,练习出来的,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在浣衣房,遭人贬斥,却仍外柔内刚……”
 
    “惹人怜吗?”秦雨青得意地眨眨眼:“一官,现在酉时了,我秦希仁该回社玖院了。”
 
    郑飞黄缓过神来:今日是让雨青觉得我女色众多,结果却从舞姬中选了三个,笔砚是用以怀念书墨,扶策是用以赞许友姑,而皂荚却明示着我一直念着她。‘新人不如旧人’,‘西施之所必须跳西施浣纱舞’“惹人怜’,一切全被她说中了。家事心事,全部向他畅谈倾诉,虽我很舒心了,但她离迷雾更近一步了。为何我一次次地想斩断情丝,却斩不了?
 
    秦雨青心情畅快地离开了馆娃斋。为什么畅快呢?因为又一次证明,一官心中还有她。即使众多佳丽在眼前,也不及自己。
 
    而这“老爷请了十个舞姬来闰竹园”的大事很快就让大夫人知道了,她一点一点笑着,缓缓点头:“好,老爷已无心于秦雨青。那么秦雨青,我也不必再留你这个祸害了,让你渐渐消失,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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