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被禁足十天,心中一直想着:成功地将郑恩庆一举击倒,但是,我没有被“识破”吧?大夫人肯定知道我在作假,但她不会告诉一官,因为她和郑恩庆定是合谋。我想我这撞墙的苦肉计,就深埋于地下,这苦,就让郑恩庆一人独自咽了吧。禁足十天?我就安静地看看书。
郑明俨和董友姑在房内,已没有以前的情话连绵,是郑明俨不想说,不想听了,因为还在介怀着春兰地里和董友姑春光乍泄的那一次,被郑世渡撞上了。
董友姑知道他在意这件事,但自己也不便再提及此事帮他疏通心结,只怕一提到就会是一顿骂。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去想通了。
虽然话少了额,但也未吵架。“友姑,这些日子,雨青肯定很难过,不知晚上睡得怎么样,你去陪陪她,谈心,解闷,别让她沉沦在此事中不能自拔。”郑明俨差不多就是命令的口吻了,想着董友姑会和他撒娇一阵再去。
但她很快答应:“好,我这就去。”
“友姑,你。”郑明俨说不出什么,自己一面担心雨青,一面又怕友姑生气不理自己:我自己生气,就不许她生气吗?不可这么霸道。
秦雨青本想在房里平静地度过十天,可董友姑的到来让她为郑明俨董友姑两人担心。
董友姑说:“雨青姐姐,这十天晚上,我陪着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吧,你若想让明俨来,我就让他来陪你。”
“友姑你陪着明俨就行了,要是担心我,让敏嫣在门口守着就好了。你说实话,是否和明俨闹不开心了?”秦雨青问。
董友姑已躺上清凉的竹席:“雨青姐姐,你多想了,所以才这么忧郁,我两没事,你也早点睡吧。”
但秦雨青看到她闪烁着一点忧郁的眼光,让自己想到了郑怀素,不禁一颤抖:“友姑,你刚才怎么长叹一声?我从未见你这么叹气,你难过是吗?友姑,友姑。”
秦雨青拍拍她的脸,已经睡着了。“还说来陪我说话,自己先睡着了,看你就有心事。也只有明俨会让你这么难过吧?难道还是为了春兰地那件事?明俨怎会变得这么想不通?太过分了。”秦雨青说着。
可现在也只能如此,不让郑明俨来,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难过,进而不让一官看出破绽。现在,暂且随明俨的意,让友姑陪我,等着明俨自己解开心结吧。
董友姑和秦雨青想的都一样,很美好,但事情未按他们的思路走下去。十天禁足之后,郑明俨就夜夜去秦雨青房里,安慰的话不断:“雨青,你怎么那么傻?也不顾我,一墙猛撞过去,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怎么办?还扬言,若失去贞洁,就去死。怎么老是死?雨青,不管那日恩庆有无轻薄你,你都是被逼迫的,你的心在我这,你就是我的浣纱明珠。”
秦雨青推开他:“明俨,那都是气愤的话,你不必在乎。我问你,为什么友姑守了我十天?”
郑明俨一下转喜为怒:“她在你面前埋怨了?说我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疑神疑鬼?明俨,这不是你。”秦雨青不解地说:“友姑说她怕我不开心,就每天晚上来陪我,若是我想让你来,就让你来。结果她每次都忍不住自己先睡着,我反而因此睡不着。我问她你们是否吵架了,她没说你什么。你就猜疑去吧。”
“是我让她来陪你的,那又怎样?以前她住东厢房时,不开心,你让我夜夜陪她,现在我就让她陪你十天,就委屈她了?”郑明俨背靠墙,数落着以前的事。
秦雨青耐心跟他解释:“那时她在疾病悬崖,你陪她是应该的,是责任。现在呢,你让她陪我,是对春兰地一事而耿耿于怀吧?原本心胸广阔的你,竟在背后怀疑友姑在我面前埋怨你,数落你。我就跟你说清楚了,她没说你的一句不是。”
“别说了。”郑明俨不想听到春兰地一事。
秦雨青不耻地笑:“将一件小事一直记恨于心,还迁怒于无辜的妻子,郑不是个男人。”
“说我不是男人!”郑明俨强行和秦雨青过夜……
接下来的日子,郑明俨一直宿在秦雨青的房里。虽说爱还在,但他就是没那么开心。秦雨青也夜夜问他,对友姑什么态度,郑明俨干脆不答此事:“雨青,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吧。”
董友姑呢,指望着秦雨青能让郑明俨的心结打开。每日,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郑经,带她玩,练习走路,叫他说话。
这天天气凉快一点,还有清风,她就带着郑经在闰竹园的草坪上放风筝,让他跟着风筝跑。董友姑边跑边说:“郑经,快来,快跑,抓住娘的风筝,风筝就归你了。”郑经望着头顶的风筝,边跑边乐。
董友姑想:这真是个好办法,让郑经练习了走路,锻炼身体,还学会了“风筝”一词。
可这样一片祥和美好的天伦之乐周围,暗藏杀机,这杀机,给郑明俨和董友姑之间埋下了巨大的危机。
一个丫环,看似是厨房丫头,端着一盆油路过,董友姑没在意,以为她只是路过。可平地风波起,这丫头大喊一声:“董友姑,我要杀了你!”一盆滚烫的油泼了过来。
董友姑惊吓得猝不及防,眼看着油泼了过来,间不容发之际,一人奔了过来,抱住董友姑,用他自己的背挡住了滚烫的油。
围观的人来了。护卫捉住了泼油的人——容小雪,她还在不停地喊着:“董友姑,你在大少爷面前说我坏话,我要杀了你!”
董友姑也不知被谁抱在怀里,抬头一看“世渡”。郑世渡忍着巨痛对她笑:“友姑,你没有哪里伤着吧?”
“没有。”董友姑感激地摇摇头,对郑世渡没有以前那种一见就想走开的厌恶感了。
郑世渡伤得不轻:现在是夏日,本来都穿得少,滚烫的油透过衣裳,把他的背烧得皮肤溃烂。侍卫们只能拖着他回去。
董友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几乎吓晕了:这个混进郑府的容小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郑世渡突然出现救了我,弄得伤势严重?刚才他怀抱我时,那么多人看见了,明俨回来后会知道,他会怀疑生气,我怎么跟明俨解释?
这么多的问题让董友姑觉得天旋地转,望着天空感觉就要晕了。蔡禾苗抱着被容小雪吓着了的郑经来到董友姑身边,一声“娘”,是想让她抱了。董友姑抱着郑经,镇定下来:为了你,娘不能倒下。
“禾苗,我们回去吧。”董友姑在指指点点中回到权标堂,想找秦雨青商量怎么办。可现在秦雨青在馆娃斋。
她天天去,终于,今天郑飞黄白天也在这里。秦雨青高兴得就要手舞足蹈了,看见自己买的纳凉器,她去抽动一下那根绳子,兴奋地说:“一官,你一直在用买的纳凉器对吗?很好用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秦雨青语气中全是开心的骄傲。
然后开始熏兰草,说:“一官,端午节的时候,这里没有熏兰草和艾叶。现在艾叶落了,蕙兰也开败了,就用胭脂兰代替,也不错,你闻到了吗?”秦雨青俨然一副馆娃斋女主人的样子,尽管郑飞黄不愿承认,但她实际上一直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郑飞黄静静地抓住她的手腕,拿下她手里的胭脂兰,插在花瓶里。秦雨青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只注意到他脸色暗沉,似乎有很严重的事要说。
的确,郑飞黄简短平静的一句话给了秦雨青一个晴天霹雳:“雨青,在至幸堂那一撞墙真是撞得恰到好处,既让自己完好,又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你。”
秦雨青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所有快乐感觉全部消失,然后她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我还是没能逃脱一官的眼睛。”
郑飞黄分析了一番:“在整个郑府,也只有我和明俨能追得上你,这个你承认吧?你说你沿着九天斋,银河斋,彩云轩,一路跑到日照轩。这么远的路程,恩庆那无力之躯,根本跑不过你,你故意放慢了脚步,引他上钩。他是好色想轻薄你,所以我处罚了他,处罚得很轻。但你也确实在色诱他!为什么?”郑飞黄声调越来越高,越凶。
VIP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秦雨青承认用计
秦雨青坐下来,不再隐瞒了,一字一顿说:“他想杀我!”
“他为何要杀你?他怎么杀得了你?你又如何断定他想杀你?”郑飞黄一连串的问掩盖了他往日对秦雨青的温柔。
秦雨青看郑飞黄这样维护郑恩庆来审问自己,心凉了半截,解释:“就在晓梦亭,晓梦亭被重新修建好,却又倒塌了,一官你可知?”
“我知道,那又如何?与恩庆何干?”郑飞黄问。
秦雨青含泪说:“除了我和友姑之外,所有人都认为山居亭和晓梦亭被雷公击碎,有邪气,不敢去。郑恩庆知道我常去,就利用给了晓梦亭。倒塌那日,我在里面跳浣纱舞,希望你偶然路过看一眼。我心里只记得跳舞,连摇摇欲坠的声音都未听到,是一侍卫拉我出来的。否则我就葬于晓梦亭的砖块之下了。而这重修晓梦亭的人,就是你的三子郑恩庆,没想到他这么狠。可怜我还是‘庄生晓梦迷蝴蝶’,空梦一场。”秦雨青说的感人至深,不过其中她隐藏了施琅的名字,免得他卷入麻烦中。
郑飞黄第一次对秦雨青的话半信半疑:“雨青,你说,恩庆为什么对你恨之入骨?”
“因为他从第一眼见到我时就生了爱意,就是在我和明俨从福州私奔回来那天开始。这爱意没错,但应深藏于心中。可他不懂人情世故,大是大非,在我怀着郑经时,他日日无事就送些情爱诗画给我,也丝毫不忌讳我当时怀着明俨的孩子,不避讳叔嫂之嫌,这是多么危险的事。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好色之徒。我想到他的娘亲四夫人用烙铁烙伤我的脸,这憎恨怎么消除得了,就让他讲普通得情爱诗画作成了所有人看到的淫诗艳画。郑恩庆他不堪受罚,被耻笑,就那样疯了。我本只想给他母子一个教训,也不知他会疯。”秦雨青说出了所有理由:“所以郑恩庆病好后,才会这么恨我。”
说完后,秦雨青就想倒下了:我把所做的恶事告诉了一官,他会怎么对我?
郑飞黄听到这些话感觉平地响雷,不相信地看着她:“雨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官,我何必诬蔑自己来骗你?”秦雨青愤慨地说:“那天郑恩庆被审问得逼上梁山时,他可以拿此事来作证词反咬我一口,可他好面子没说,就这样。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失望了吗?明俨?”
郑飞黄望着她脸上每一处,难以想象地说:“雨青,那时你怀着明俨的孩子,明俨为了去福州参加会试,天天起早贪黑地去闻起书院念书。你就在那时,背着他,引诱胆小无知的恩庆作出淫诗艳画。我真不知你怀着孩子,是怎样言语勾引男人的?前些日子,你竟然不惜以身色诱恩庆,让他再次误入歧途。你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心机深沉,有城府?”
“我就知,说出真相后,一官会嫌我变坏了。那我告诉你,自从雨虹死后,我跟随明俨离开乐山别院后,就渐渐变成这样了。一官你是否还希望我是独居乐山别院那个懵懂无知的秦雨青?如若此,我不知被你的夫人,丫环,儿子害成怎样的体无完肤了!”秦雨青哭诉着,停了停,她继续说:“即使在乐山别院,那个原以为可以自在清净的地方,也还是醉酒一夜后,被你夺去了贞操。我害怕这个郑家!”
郑飞黄一下子无法面对现实,看着她,摸着她的脸颊,无限痛苦地说:“人未变,心已变。醉酒一夜,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雨青,你还是那个曾在乐山别院和我一起煎药,喂药,一起奔跑,划船,踏水的秦雨青吗?还是那个拿着蕙兰,建兰,闻着花香,清纯地笑着听我解释书本中的疑难之处的秦雨青吗?还有那个在池边浣纱,哼歌,一步一舞的秦雨青,都不见了。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失身与我而含恨在心,没想到你变了,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你好厉害啊!”
“如果一官你能让我平安无事,就像在乐山别院一样,我怎会变成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再也找不到乐山别院那么简单的心境?”秦雨青歇斯底里了,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如果你能让我平安无事,我会原谅你无端轻薄我的过失,也甘愿在这馆娃斋,做你没名没分的女人。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切水落石出了,你失望了是吗?这些想法都不可能了是吗?”
郑飞黄扶她坐起来:“雨青,事已至此,我们都变了。我不该强求你像从前那样一成不变,你又你的苦衷。但是,我们都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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