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馆娃斋内的花瓶,每日都换的花香:小桃红兰,素心兰,金丝兰,紫玉兰……都是雨青的味道。
晾在窗边的衣裳,叠好的被子,整理好的书籍,一件件简单的事,都在对郑飞黄说“一官,雨青就在这里”,陪他度过这几天难受的日子,只是等待有些难熬。
这让郑飞黄在难过时不觉得孤单。想着:雨青在乐山别院时,每日等我去,也是这种心情吧?
秦雨青这几天不能每夜去馆娃斋,是因为郑明俨陪着她。晚上,郑明俨都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眼前或身后,给她个惊喜,像对董友姑那样。秦雨青都会对他回以温美的笑。
可郑明俨从背后抱着她时,她笑不出来:为何我会对明俨有一种反感?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儿子的父亲,老天为何让我不想与他靠近?每到这一刻,我竟会讨厌他。他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错?都是因为我爱的人是一官。
秦雨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强调“明俨是我的夫君”,然后疯狂地亲吻,抵制自己的厌恶感。
这让她心中夜夜矛盾着痛苦。
郑明俨这几天,想到大夫人两天内丧女、丧父,必定钻心刺骨,心痛流血,先放下以前的仇恨,去看看她吧。
郑明俨向秦雨青和董友姑说了自己的想法,董友姑回答:“明俨,如果提到我,就说我对她不孝吧。我不想去看她。”
秦雨青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明俨,难得你还有这个心思。就凭她说,让你和世袭去陪葬,就不该看望她。她对我也是恨之入骨,去了会更让她反感,还是不去为妙。我也无话对她说。”
郑明俨没有说她们两,他懂得她们心中的痛,都是大夫人曾经所造的孽,此生都抹不去了。但自己作为长子,还是去看看她吧,就当做为了外公和争妍而去看望大娘吧。
来到至幸堂,遭受沉重猛烈打击的大夫人躺在床上,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爬都爬不起来。但是看见郑明俨来了,她固执着爬起来,端坐着,恢复了表情庄重,掌控全家的尊容。
“明俨,这段日子,你与董友姑,秦雨青这两个女人是怎么个乐法啊?”大夫人一开始就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她和郑明俨的关系也已到了这个水火不容的程度,这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郑明俨把大夫人刚才的话当做伤心过度,语无伦次,没介意,他问:“大娘,外公走得安详吗?”
“被气死的,能安详吗?”大夫人伤痛加怒气,把气撒在此时的郑明俨身上:“明俨,你不是说和我已断绝母子关系,这个外公,你还叫的出口吗?”
郑明俨难过地说:“大娘曾用外公的命向我赌誓,不再伤害雨青和友姑。当时我为大娘挽回这个毒誓,但是,明俨无用,没能挽回,外公竟死于非命,明俨对不住外公。”
“你想说我父亲是应誓而死吗?那就是说我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去伤害你的妻妾,才让我父亲横死?那你现在满意了,来嘲笑了?”大夫人怒喝。
郑明俨不知她是过度悲伤还是无可救药,也无话再安慰,见丫环端来一碗药,他就端起这碗药,说:“明俨来给大娘喂药吧。”
大夫人手一推,药撒了郑明俨一身:“现在你爹不在这里,你装模作样来给谁看?”
郑明俨对大夫人心凉了:“大娘,我纯粹是来安慰你,别无他意,你不欢迎,明俨就告退了。”
郑明俨走后,大夫人眼角流出一滴泪,仅仅一滴:自我头痛后,争妍从未给我喂过药,我立为“嫡子”的世荫,对他百般好的世荫,也从未给我喂过药。郑明俨,我何须你来喂药?
郑府里几日都弥漫着一股自上而下的丧气,唯独权标堂不一样。秦雨青在浴室给董友姑擦洗身子:“友姑,把手抬起来,这大热天,伤口好不容易结疤了,不能让它发炎,要完全好了才可碰水。知道吗?”
“雨青姐姐,这句话每日说一遍,我都嫌你啰嗦了。”董友姑幸福地说着。
“嫌我啰嗦,我还是要说,你听话,手好了我不就不会说了?”秦雨青笑她可爱。
擦洗身子后,穿好衣裳,秦雨青给董友姑洗裤子,开心极了:“友姑的月事来了,再修养一段日子,明俨又要整日想着生孩子的事了。”
董友姑感动地哭了:“雨青姐姐,我娘都没有为我洗过月事袋子。”
“友姑,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要勇敢些了。我出去晾衣裳。你去歇着。”秦雨青说:“等我回来,可别再让我看到你流泪了。”
董友姑这几天月事来了,郑明俨不便与她同房,就到秦雨青房里,每晚陪着。因此,秦雨青也不能每夜去陪伴伤心难过的郑飞黄。
秦雨青到前院走走,郑明俨来了,看她的样子就知:“友姑哭了?”
董友姑点头:“雨青姐姐帮我洗脏东西,她对我真好。”
秦雨青过来说:“友姑就是那么惹人疼爱。要是友姑任性闯祸,我这个姐姐定会为她收拾一切。可友姑总是那么懂事,知道孰轻孰重,平时就一点小脾气小性子逗人开心,却从不惹事生麻烦。”
“这话说得没错,说到我心里去了。友姑看着幼小,但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有时,比我们谁都清楚明白。但还是免不了哭鼻子的时候。雨青越来越像个姐姐了,快要把友姑宠坏了,比我还宠友姑。看你们两这么开心,我就像看到郑经一样乐,”郑明俨放开心说:“权标堂有雨青友姑的兰香气,外面的瘴气晦气怎么都闯不进来了。”
“说到丧气,瘴气,我们郑家不是有一对新婚的人吗?世渡,他也真够倒霉的,成亲时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去见见新人吧,借借他们的新婚喜气,如何?”郑明俨提议。
“好啊。”秦雨青很想见见这个二少奶奶。
“好吧。”董友姑还是有点想避开郑世渡。
但还是跟着郑明俨,沿着东边的亭子一路而下,本想去福玮院拜访,却在新雨亭见到了郑世渡和庄宜嘉在赏景。
郑世渡说:“宜嘉,我们在小,当先去拜访大哥一家,不能等他们先来。”
庄宜嘉很高兴:“我姑母是郑家夫人,为何要我先去拜访大哥一家,他们会做人的话,该先来巴结我们才对。”
就这一句话,郑明俨对这个只见到背影的庄宜嘉印象差极了,不想再听她说更难听的话,就喊了一声:“世渡,本想去看望你们夫妇,却不想在新雨亭见到你们。”
“大哥好,大嫂好,秦夫人好。”郑世渡说完后,推推庄宜嘉:“宜嘉,快向大哥问好。”
“大哥好。”庄宜嘉就说了这一句,对秦雨青和董友姑则置之不理。她还将郑世渡的无指右手用袖子遮盖起来,郑世渡也没说什么,似乎是无心思说。
郑明俨对此很是不满:“二弟妹,你将世渡的手遮住是何意思?”
“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为好。”庄宜嘉只顾自己的感受。
“二弟妹这是嫌弃二弟的手?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得不为世渡二弟说两句。”郑明俨以大哥的身份训诫了:“二弟的右手残了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这么做,让二弟心中如何想?用他的自卑满足你的面子吗?”
“大哥说话好笑了吧?这是我和世渡夫妻间的事,你这样插嘴,是否不合身份啊?”庄宜嘉傲慢地说。
有点烟火味了。
“大哥,算了,一点小事。”郑世渡对此也觉无关紧要。这让庄宜嘉的表情更自满了。
郑明俨不想与这个不尊重丈夫的女人交谈,说:“世渡,我们在彩云轩走走,让弟妹和她大嫂聊聊吧。”“好。”
秦雨青,董友姑和庄宜嘉就做下来聊开了,秦雨青略微看了她一眼:姿色一般,还不及她人到中年的姑母,但浓妆艳抹,华衣贵裳,还有蓬高的牡丹头,全身的珠宝玉石却是学到了极致。基本可说是金玉其外了,至于内心,听她刚才与郑明俨的对话,她是个很在乎脸面的人,这个,无可厚非吧,但太过了,就不对。
董友姑先说话恭喜她:“世渡二弟和宜嘉妹妹新婚,当会金玉良缘,永浴爱河。”
“谢大嫂的祝词了,不过这些话,成亲那日,都听得可以背出来了,”庄宜嘉就这样表示感谢,让人很不舒服,她还很看不上董友姑的打扮:“大哥大嫂成亲快两年了,大嫂还梳着桃花髻,留着头发在后,似乎不合礼仪吧。还有这衣裳,太素了,头上,身上也没有点像样的珍珠翡翠,太寒酸了。怎么好说自己是郑家的大少奶奶呢?”
VIP卷 第三百二十章 新任二少奶奶不咋的
“宜嘉这身打扮流光溢彩,耀眼迷人,是娘家的陪嫁吧?真令人羡慕。”董友姑夸奖后反击:“宜嘉,所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装扮是素是浓,都是个人喜好,谈不到身份上去。何况,为人妻,当宜室宜家,夫唱妇随放第一位,伺候好夫君,情投意合才会快乐。否则,任你打扮得花枝乱颤,在外人面前喜气洋洋,却得不到夫君的喜爱,这打扮再好,又有何意义?”
庄宜嘉似要辩论了:“大嫂说得好,为人妻当得丈夫宠爱才对。似乎大哥时先和秦夫人这位妾室相爱,才娶了大嫂过门,不知大嫂何来夫君的爱?”
秦雨青不喜欢这话,击她一掌:“二少奶奶说得没错,大少爷确实与我琴瑟和谐在先,再娶了大少奶奶。但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宠爱,疼爱,怜爱,无人能及,在整个郑府都令人羡慕。这靠的可不是美貌姿色,奇装异服,珠光宝气,而是大少奶奶对大少爷的爱,还有能够吸引大少爷的高雅气质,丰润内涵,纯洁修养。总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鸾凤和鸣,恐怕二少奶奶与二少爷是远远不及的。”
“雨青姐姐谬赞友姑了,让友姑都不好意思。明俨对雨青姐姐的爱才是无可匹敌的,我怎么能及呢?”董友姑仍把他们两放在第一位。
庄宜嘉嘲笑:“我看你们的琴瑟和谐,鸾凤和鸣都难说,这妻妾和谐倒是在人前做得很好。妻称妾为姐姐,还真少见。也不知在人后,是否也能这样。”
“宜嘉,因雨青姐姐长我一岁,且与明俨相识在先,照顾我甚多,我称她为姐姐是理所当然的。”董友姑对庄宜嘉这高高在上的表情很不满。
庄宜嘉还是这副傲慢的样子:“照大嫂这么说,我也长大嫂一岁,大嫂是否该称我为宜嘉姐姐?”
“宜嘉,我在家宴上,在长辈面前还是称雨青姐姐的名字。凡事该遵从礼仪就该遵从,可摆脱束缚就不必束缚。刚才你说的话,过分了。”董友姑义正词严。
庄宜嘉看她生气了,就装宽宏:“你是大嫂,你怎么说都有理,暂且听你的吧。不过看大嫂和秦夫人,还是把头发盘成我这样的牡丹头比较合适。”
“各花入各眼,大少爷喜欢我们这样的装扮,我们就梳着桃花髻,女为悦己者容。”秦雨青给这个初为人妻就不可一世的庄宜嘉讲道理。
庄宜嘉辩驳:“那我这装扮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世渡对我定会赞叹有加。可不像两位,随便那么一梳。”
郑明俨和郑世渡回来了。郑世渡手里还摘了一朵花,来到庄宜嘉身边,抽去她的发簪,让她头发下垂,再给她戴上花,说:“宜嘉,这样戴上这朵红娘兰,就好看了。”
庄宜嘉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与董友姑,秦雨青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了,不开心:没想到世渡喜欢大嫂和秦夫人的打扮,可这花是他给我戴的,难道现在就扔掉?
郑世渡没有多关心眼神暗沉下来的庄宜嘉,而是问:“大嫂和秦夫人与宜嘉还谈得来吗?今日不早了,我们夫妻先回去,改天再来权标堂拜访大哥一家。”郑世渡微笑中难掩忧郁。
秦雨青和郑明俨,董友姑回到权标堂,一致认为:这个庄宜嘉时爱着郑世渡的。
“这是对世渡曾付出的无以回报的爱,予以一种补偿吧。”秦雨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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