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等箫齐晟与静贵妃高兴太久,胡青然就面色肃然的拱手:“属下斗胆,还请皇上先不要下定论。”
笑容一点一点从箫齐晟脸上消失,他盯着胡青然,语气不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况,你尽管一次禀来!”
胡青然不敢再迟疑,一口气说道:“这几批人马十分神秘,时而出现在后山,时而出现在山脚,行踪十分诡异。最诡异的是,这几批人马身份不明,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兵将,却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旗帜。如此种种,属下担心他们来者不善!”
如今左右为难,进退维艰,又多了一个来者不善!
箫齐晟满脸错愕:“你的意思是,来的不是萧景睿的人?那萧景睿的人到哪里了?”
这个问题,宋安好与静贵妃也十分好奇,不由都聚精会神的望了过去,三个人都等着胡青然的回答。
可是,胡青然却重重的摆了摆头:“京都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异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音落地,箫齐晟脸色大变,他猛地将手中茶盏砸到地上,勃然大怒的喝出一个名字:“萧景睿!”
满屋寂静。
胡青然双手抱拳,单手跪下。
静贵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担忧的望着箫齐晟,柔声说:“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
一旁的宋安好,却因为这个消息,在心底翻涌巨浪。
她一直知道萧景睿的野心,可她也一直相信他是有底线的人,可是赤裸裸的现实摆在她眼前,让她瞬间清醒。
算算时间,萧景睿早就收到箫齐晟的手谕了,以他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时候也该紧赶慢赶的赶到行宫,第一时间前来护驾。
可胡青然派了探子打探,发现京都一切正常,毫无异样。这岂不是说明,萧景睿不是没有及时赶到行宫,而是根本就没打算赶到行宫!
甚至,此刻在各个方向围山这几批人马,也很有可能是萧景睿的人!
萧景睿,他真的就这么放下自己一代名将的威名,就这么违背了自己的底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宋安好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替萧景睿开脱。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刻的行宫,危机重重。
这时,耳边传来对话。
“那些人,数目多少?”
“回皇上,粗略估计,对方人数至少一千。”
“一千?如今御林军伤员情况如何?”
“御林军中,有三四百于前天中毒,其中两百多人中毒较深,到现在还无法下床。另外一两百人暂无大碍,但是若要投入到战斗中,恐怕太过勉强。除此之外,没有中毒的御林军还有890人,其中有属下的护卫小队180人。御林军的战斗力您是知道的,这180人便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属下打算,若是真的发生意外,就派这批人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其余御林军则就能放心大胆的上阵杀敌。”
“朕听你的语气,似乎已经断定,此一战非打不可?”
“属下不敢断定,这只是属下的未雨绸缪。”
“那,胜算几何?”
“请皇上放心,双方人数虽然有所差距,但属下相信御林军的战斗力。就算御林军只有710人可以投入到战斗,但属下有把握,这710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击退两千的散兵游勇!所以,请皇上与各位娘娘放宽心,安心等曹州营派人将马送来。”
“听你这么说,朕倒是真有些放心,不过说到曹州营,这批马早就该到送到了,为何今日还没有抵达?”
“回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明了,在曹州营通往行宫的路上,有一段山路倒塌,无法前行。所以他们只能掉头回去,另外从大路绕到行宫。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便多出了一倍。”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等六天,我们才能离开行宫?”
“皇上英明。”
对话结束,箫齐晟陷入了沉默。
胡青然略站了站,实在是站不下去,便拱手道:“皇上若无其他差事,属下先行告退。”
箫齐晟摆了摆手:“去吧。”
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看到萧景睿派的人,马上禀报。”
“是!”
胡青然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箫齐晟略带颓废的坐下,静贵妃走过去,端了一杯茶递过去,体贴道:“大统领计划周详,万无一失,皇上更是洪福齐天,这次一定没事的。”
箫齐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不想浪费她一片好心,于是接过了茶盏。
宋安好看到这一幕,悄悄转身,追上了胡青然。
“胡大哥留步!”
“宋姑娘?可是又有事找在下?”
“倒不是有事,只是有一个建议,想向胡大哥提一提。”宋安好想了想,逐字逐句道:“我知道胡大哥很忙,不过还有一件事,希望胡大哥能够抓紧一些。”
胡青然皱眉:“何事?”
宋安好直言道:“饮食安全!”
胡青然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宋安好怕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说皇上与娘娘们的饮食安全,他们的饮食有专人负责,自然不必胡大哥费心。我指的是,御林军的饮食安全。这些将士平时艰苦惯了,可能也习惯大大咧咧,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又发生了几起投毒事件,若是行宫内还有内奸,再次向御林军的兄弟们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人数就不够,若是再让人得手一次,怕是要坏事!”胡青然很快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由对宋安好感激的拱了拱手:“这件事很重要,多谢宋姑娘提点。”
宋安好见他欣然接受,当下松了口气:“胡大哥不必客气。大敌当前,咱们自该团结一心。对了,我方才听你说得很有把握,不知是不是如此?”
胡青然叹了口气:“做奴才的,自是应该给主子排忧解难,所以方才我才没有将事情告诉皇上。”
宋安好一听,忙问:“那实际情况到底如何?”
胡青然面色肃然:“双方人数悬殊很大!”
宋安好追问:“多大?”
胡青然看她一眼,苦涩一笑:“对方至少两千人,而御林军能够投入御敌的,不足七百人。”
“……”
这个比例,让宋安好心中剧震,脱口低呼:“怎么会这么多人!”
胡青然眼神也出现片刻的麻木:“人数越多,代表对方越是志在必得。此一战,想必十分艰险。”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当晚,轮值的士兵便发现,有一小批人偷偷摸摸想要逼近行宫。
士兵第一时间回报给胡青然,胡青然亲自带人坐镇,在半山腰将对方打了回去。
这第一次交锋,大统领胜了,可他心中却无法轻松。
因为此刻,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对方的目标,真的就是行宫中的皇帝!
消息传回行宫,行宫中慌作一团。尤其各位妃嫔,皆花容失色。
静贵妃便向箫齐晟提议:“皇上,不如将各位姐姐妹妹都接过来,大家聚在一起,也安心一些。”
箫齐晟沉吟良久,颔首应诺。
从次日开始,所有人都聚集在清泰台。
可对方的进攻,也不再是试探,而是明目张胆的逼行,甚至在距离行宫很近的地方,集结在一起。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宋安好站在墙头,看着底下这一幕,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说。
……
京都中,确实毫无异常。
因为,知道行宫出事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那位狙杀送信人的死士。
另一个,就是这死士的主子。
而萧景睿,迟迟推辞了三天,才知道行宫出事。而现在,他就算出手,也已经错事了营救的最佳时机。
当然,如果现在带人打过去,也还来得及。
“来人,点兵,孤要亲自去行宫!”
就在萧景睿决定亲自带人去行宫时,他舅舅赵将军,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外甥啊,你现在才去搭救,只怕是晚了几步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父皇已经……”
“不,不是皇上怎么样了,而是在皇上心里,已经将你打上了不忠不义不孝的印章!”
“不可能!”
“若是没有这封手谕,那确实是不可能,然而很可惜……”
赵将军摇摇头,一脸遗憾的从怀里取出一封手谕,递给了萧景睿:“你自己看吧。”
萧景睿接过手谕,快速浏览完,然后面色巨变:“舅舅!为什么父皇给我的手谕,会在你手上!”
赵将军直言不讳道:“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想你去救他。”
“你!”
“你说你不想做大逆不道之事,很好,舅舅不逼你。现在另有人去做大逆不道之事,你只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无论你怎么游说,我必须亲自赶往行宫!请你马上离开!”
“这封手谕,到我手上已经四天多了,你现在才出发,是不是太晚了!”
萧景睿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气得胸口起伏,半晌哼道:“你!你这是在断我的后路!”
“断你后路也好,送你大礼也好,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跟你计较。”赵将军说完这番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即便你现在去救人,他也只当你起过大逆不道之心,只是中途反悔。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清楚了,还愿意去,舅舅也不拦你。”
丢下这番话,赵将军拂袖而去。
萧景睿盯着手中的手谕,耳边回响赵将军临走前的话,眸色数度变幻,最后,他身躯一晃,跌坐在太师椅中。
他的后路,彻底断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盖章谋反
“杀!!!”
“啊啊啊啊啊冲啊!”
原本清幽的行宫,此刻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还有短兵交接的碰撞声,一声声的回荡在半空,一声声穿透紧闭的大门,传入行宫深处。
“天呐,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动手!”
“这可怎么办啊!他们要是真的冲进来,那我们不是……”
“冲进来?不会吧!大统领还在外面呢!”
“御林军向来骁勇善战,是不会轻易打败仗的!更何况,陛下还在呢,他们决不能败!”
“他们就算再厉害,也就几百来号人,哪敌得过对方几千人?你没听大统领早上向陛下禀报时,对方又多出了几支生力军吗?”
“照你的意思,那咱们就是必败无疑?那他们真可能会冲进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啊……”
“太吓人了,太吓人,我这辈子还未曾受过如此惊吓,呜呜呜,我想回宫!我想回家!”
清泰台的大门紧闭,所有人聚集在此,箫齐晟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静贵妃坐在他身边,低着头想着什么。
宋安好与素心则一左一右立在静贵妃身后,她们脸上,都浮现着深深的忧虑。
而另一边,一群受惊过度的嫔妃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说到激动处,声音越来越大。
今天的皇贵妃还是一身华服,眉目依旧精致,只是眼睛深处有焦灼浮浮沉沉。她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身体紧绷,面上神情数度变幻,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身边的窃窃私语打扰了她的思索,那一句句的“失败”“冲进来”传到她耳中,格外的刺耳。
突然,皇贵妃深吸一口,蓦地从椅子上站起,径直向身后那群嫔妃走去。
“嘘……”
有人发现,忙出生提醒,所有人同时噤声,皆露出畏惧的神情看向她。
只见她笔直走向赵贵人面前,赵贵人正要屈膝行礼,不料她猛地抬手,一记耳光重重的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格外的响亮。
赵贵人又痛又怕,捂着脸不敢叫出声,只低低道:“皇贵妃……”
皇贵妃眼神凌厉的剜着她,厉喝道:“外面战况激烈,你竟敢大放厥词,说尽不吉之话,到底意是何居心!是不是要本宫派人将你扔出去,你才知道好歹!”
赵贵人这才醒悟,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哭着谢罪:“臣妾有罪,臣妾该死,多谢皇贵妃教导,臣妾再也不敢了。”
说罢,就开始砰砰砰的磕头。
另外那些嫔妃惊恐的看着这一幕,都不敢出声,更不敢求情,甚至还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
安静的清泰台里,砰砰砰的磕头声不断地回响,磕头碰撞的那块地面,很快就出现一滩血迹。
皇贵妃盯着那摊血迹,怒气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其实,她愤怒的并不是赵贵人的乌鸦嘴,这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她愤怒的,是更严重的事。
那边,还在磕头。
这边,闭目养神的箫齐晟微微蹙了蹙眉。
宋安好将这一幕瞧在眼里,便悄悄的拉了拉静贵妃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静贵妃很快便领悟,她瞧了瞧箫齐晟,又瞧了瞧那边的皇贵妃,终于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走到皇贵妃面前,静贵妃瞥了眼磕头不止的赵贵人,对皇贵妃轻声说道:“赵贵人也是无心之过,如今既然知错了,想必日后也不会再犯。臣妾知道皇贵妃大人大量,不妨就原谅她吧。”
从她起身开始,皇贵妃的余光就发现了,此时听了她的话,便抬手拢了拢鬓角,似笑非笑道:“照静贵妃这么说,本宫若是不原谅,就是本宫心胸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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