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底下的人还在热议着三皇子。
“上次殿下在东宫设宴,三皇子就曾欣然赴约,我还以为这次他也会来呢。”
“当初三皇子现身,我们都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可是没想到酒席中途他却悄悄离开。”
“如此看来,在下认为他一丝诚意都没有。既然如此,殿下也不必再为他费心。”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毕竟也是当朝皇子呢!”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的皇子罢了。”赵仕达面露讽刺的说着。
“赵世子可不能这么说。”何青书从桌屉中取出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摇啊摇的笑说:“虽然三皇子不怎么受皇上器重,可生母静妃娘娘对他却是疼爱至极的。”
赵仕达不服:“可惜以静妃的位分,便是再疼也无用!”
宋安好听到这番话,不由的眉头皱起。
这个何青书,表面上是替箫景煜抱不平,实际上却比赵仕达更加挖苦讽刺。哼,果然是个文化人,和他比起来,赵仕达不过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莽夫罢了。
“是本宫没有说清楚。”箫景翼见宋安好皱眉,当下察觉话题牵扯到静妃引起了她的反感,忙出声打断:“出行前本宫曾派人给三弟送了请帖,可是三弟府中无人,去的人扑了个空,只能将请帖丢进门缝了。既然三弟现在还没到,又没派人来说明缘由,可见他人还未回府。”
何青书见箫景翼开口,心知他是不想再延续下去,于是马上顺着转移了话题:“既然如此,那是三皇子无缘了。对了殿下,听闻您与十月坊的倾姝姑娘很熟,不知能否为青书引荐引荐?”
“倾姝啊?本宫的确与她有过几次交集。”箫景翼见话题已转,满意的微微一笑:“不过倾姝姑娘性子刚烈,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见的。为你引荐倒是无妨,可若是她不肯见你,本宫也无可奈何呢。”
“是了是了,倾姝姑娘眼界颇高,自然只肯见殿下这样的人中之龙,是青书唐突了。”宋青书说着,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一直在大口吃肉的四皇子箫景越听到这番话,马上接道:“世上还有这等事?何公子莫遗憾,待孤回城之后,替你将那个叫什么倾姝的绑来,让她给你好好弹奏一曲。”
话音落地,席间一片大笑。
何青书笑着摇头。
箫景翼抬手遥指箫景越,一副无奈又纵容的语气:“你啊你,你要本宫怎么说你!”
许瑾安也被箫景越逗笑,摇头道:“真羡慕四殿下初生牛犊,年少轻狂,不解风情!”
若是众人的反应让箫景越心头不解,可听到“不解风情”四个字,却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忽的飞起一片浅红,口中却赌气道:“你们在说什么?孤不过是见何公子不开心,才想替他排解排解。你们若是再笑,孤可不饶你们!”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笑得愈发大声。
眼看他脸色涨得通红,转眼就要发火,箫景翼忙抬手制止众人:“好了好了,你们莫要再取笑四弟了。本宫的四弟心思单纯,岂容你等笑话!”
众人见状,这才慢慢收了笑。只是这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十月坊了。
十月坊是京城最著名的一家琴仿,整个大庆一半的优秀琴师都集中在十月坊。这些琴师若是仅仅琴技高超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个的气质优雅脱俗,以至于引起了无数富家公子、王孙贵子的风靡追捧。
故而,一提到十月坊,这满座的男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宋安好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自然而然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原来,这次南山别苑之行,太子也曾邀请了箫景煜。若不是箫景煜不在府,她很可能就会在这宴席上看到他。
他不来也好,若是来了,难免也会让自己的立场尴尬。
宋安好这般想着,心底却慢慢涌起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可惜。
这一晚宴席,总算是平安度过了。
……
京城,王府。
书房内,一盏烛火,照亮了满室。
古朴的书桌后,一名男子坐在那儿,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案。
这男子一袭暗紫色长衫,衣襟和腰间束带上绣着黑金色的暗纹,乍看上去十分低调,可细细一看,却发觉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折服的气质。
书桌一角的烛台,那跳跃的烛火让他完美的容颜若隐若现,顿时更添了几分神秘。
肃然、冷冽、锋芒敛尽,这就是此时的箫景煜给人的感觉。
全身黑衣的黄泉立在椅子后面,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低声开口:“主子,太子的请帖……”
箫景煜闻言,没有反应。
黄泉暗叹一口气,默默伸手,将刚才放上桌面的请帖收了回去。
这时,箫景煜突然开口:“将请帖放回原位。”
黄泉愣了一下:“……”
箫景煜又道:“不要让人看出来动过。”
黄泉这才明白。
看来,主子是打算假装没有见过这张请帖了。不知不觉,他松了口气。
自从上次箫景煜去了东宫赴宴,黄泉就暗自担心,生怕他一时心软,被太子说动。今天回府一看,地上又躺着太子的请帖,他犹豫了半天,才将请帖拿给箫景煜。
来之前,他还担心箫景煜又会答应这次的邀请,一直十分忐忑。此时见箫景煜表态,可不就松了口气嘛。
在黄泉看来,自家主子能文能武,能力卓越,天下第一。不管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还是被民众神话的二皇子,都不及自家主子十分之一。可受到身份的限制,主子不可能登上那个宝座,这本就是件让人遗憾失望的事。可这就算了,还要帮助其他人登上那个宝座,那可就太委屈人了!
黄泉不想主子受委屈,所以见箫景煜拒绝了太子的邀请,立刻乐开了花。
“是。”黄泉将请帖收回,小心放进袖口,“我一会就物归原位。”
“嗯。”箫景煜颔首,过了会儿,他慢慢将手中文案合上,忽然开口:“对了,你明天去一趟南山别苑。”
黄泉一听这话,满脸诧异:“我去?那不是不打自招了?”
箫景煜将文案随手一放,转头看他:“不是让你去见太子,是要你守在那边,观察形式!”
见黄泉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然的神情,他又解释道:“刚收到消息,萧景睿在长峡谷被伏击了,这两天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二皇子被伏击?”黄泉大吃一惊,想了想,还是不解:“可他就算有所行动,也该去找皇上告状才是,主子您让我去南山别苑守着,还不如让我去皇宫外边守着呢!”
告状?箫景煜轻蔑一笑。
私下夺嫡本就是皇帝的大忌,萧景睿那么精明算计的人,岂能去向皇帝告状呢?不过,不告状却不代表不作为。以萧景睿的作风,只要他能活下来,一定会用雷霆手段还击!
至于还击的对象嘛,自然是那群打着劫匪旗号的幕后指使者了!
“不必多说,你明日早起,直接去南山别苑即可。”箫景煜心中已然断定安排袭击萧景睿的人是太子,却没有对黄泉名言,而是淡声吩咐:“记住,不可暴露踪迹。”
“是,主子!”黄泉神情一肃,高声领命。
“去吧。”箫景煜不再多说,而是低着头垂着眼皮盯着桌面,似乎发起呆了。
黄泉拿着请帖往外走,一只脚刚跨过门槛,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说道:“对了主子,宋姑娘也随太子一行出宫了。”
“什么!”话音落地,箫景煜蓦地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黄泉,“宋安好去了南山别苑?你听谁说的?”
“我……我亲眼所见……”黄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回答也忍不住磕巴了一下。
“你为何不早说!”箫景煜猛地站起来,狠狠皱眉瞪着他,下一瞬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紧接着又道:“宋安好是母妃宫中的宫女,又是母妃信任的人,随太子出宫这种大事,当然要第一时间回禀!”
“主子息怒,黄泉知错了!”箫景煜虽未发火,可强忍的声音已经暴露他此时的心情,黄泉心头一颤,单膝跪了下去:“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黄泉一定马上向主子禀报!”
此时的箫景煜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担忧,为谁担忧?自然是替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宫女了。
难怪太子要挑这个节骨眼上去南山别苑避暑,原来是躲避风头!他既然敢派人伏击萧景睿,肯定也会有相应的自保措施。只要他人出现在南山别苑,两天两夜都不出别苑一步,谁又能指责他是幕后黑手呢?
萧景睿那么聪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无法指责,那么他肯定会用同样的方式替自己找回公道。
此时的南山别苑危险无比,可偏偏那个小宫女此刻就在南山别苑!
若是恼怒的二皇子真的派人血洗南山别苑,她又怎能不被牵连其中?想到这种可能,箫景煜顿时心气不顺,烦躁无比。
第七十七章 他,居然也有内心挣扎的一刻
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黄泉心中是既紧张又意外。
紧张的是不知道那南山别苑到底会不会发生大事;意外的是素来沉稳淡然的主子,居然久违的露出了焦灼的一面。
此刻,箫景煜背手站在窗前,微昂着头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若是平时倒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可今晚的他格外的与平时不同,就连那身姿也比平时挺拔许多。
不,也许不仅仅是挺拔,还有紧绷……
一向不露声色的主子竟然也有暴露情绪的时刻,这让黄泉愈发的讶异,禁不住在心中猜测起来。主子这样焦灼,到底是因为太子与二皇子的夺嫡大战即将拉开帷幕,还是因为那毫不知情的小宫女也跟着太子去了南山别苑?
想到那个叫宋安好的小宫女,黄泉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尽管迟钝,可还是能看出主子对宋安好非同一般,可是那个宋安好……可不见得是个良善之辈啊!
就在黄泉低头深思时,沉吟良久的箫景煜突然开口:“明天你不用去南山别苑了,去京郊的南门。”
南门是进京的必经之处,黄泉猜测箫景煜如此吩咐,应该是让他埋伏在那,等着二皇子的人马进京,然后悄悄跟踪二皇子。于是当即抱拳:“是!属下明日一早便去南门!”
谁料,箫景煜却道:“即刻便去!”
“……”要他连夜蹲在南门?黄泉愣了一下,才道:“是!属下现在就去!”
说完,见箫景煜没有再下令,想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一事,略微犹豫后还是问道:“可是,南山别苑那边……”
问完这个问题,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回答。于是,他懂了。
“属下告退。”黄泉望了眼窗前那道坚韧笔挺的背影,低声说完,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书房中,只剩下了箫景煜一人。
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笔直的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似乎那夜幕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可实际上,他脑子里正在思考着某件事。
黄泉临走前那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不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他不想回答。因为,他的内心正在前所未有的挣扎。
夺嫡大战即将展开,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有离南山别苑远远的,才是最明哲保身的选择。
可是,偏偏那个小宫女就在南山别苑!
是管,还是不管?
素来淡定从容的箫景煜没想到自己也有内心挣扎的时刻,他原本是个风轻云淡的人,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宫女,动摇了原本的打算。
不,不能动摇!这可是夺嫡,怎能动摇?!
他多年前就坚定了要远离储君之争,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宫女就改变主意呢?
也罢也罢,一切都是天意,若南山别苑真的发生意外,那也只有……随她去了。
箫景煜眼眸中有剧烈的情绪变幻,最终做了决定,神色却没有丝毫的轻松,眉眼间更是浮现一阵难得出现的阴霾。
突然,他抬起右手,落在窗台上,五指用力一收,狠狠的捏住了窗棂。
啪的一声,窗台上的那块实木,竟被他生生抓断!
……
同一时刻,远在南山别苑的宋安好终于等到了酒席结束,领着宫女们将凉亭清理干净了,这才回到了属于她的小木屋。
这一整天的时间,有一半是舟车劳顿,另一半则是脚不沾地的为晚宴忙碌,等到终于忙完了,已是深夜。
宋安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屋,原本打算随便洗漱一番就倒头大睡。可没想到隔壁的夏荷和秋菊给她抬来了一个大木桶,还拎来了两壶热水。
门一开,就看到姐妹二人如此阵仗的出现在面前,宋安好懵了:“你们这是……”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夏荷还大大咧咧的让她闪开,“哎你快让让,先让我们进去!这东西可重了!”
两人就这么将宋安好挤到一边,哼哧哼哧的抬着木桶进了屋,直到将木桶放到了屋子中央,秋菊才会宋安好说道:“忙了一天,可累坏了吧?我刚才清理库房时发现这个浴桶,正好送来给你泡泡澡。”
闻言,宋安好这才是怎么回事,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你们还特地给我送过来,怎么不自己用呢?”
夏荷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一个主持大局的,累心累体,我们可比你舒服多了!再说了,明天还有一整天呢,指不定太子殿下那边还有什么吩咐,你啊,还是赶紧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然后早点睡吧!”
宋安好还欲讲话,秋菊也道:“夏荷说的对。热水也替你打来了,你现在就泡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了。”
说着,看了夏荷一眼:“咱们也该回屋洗漱了。”
夏荷点头:“好。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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