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拉我的手了。”柳莫崇淡淡的陈述事实。
“……我没有妨碍你啊!”张小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只是觉得在黑气面前低下头的柳莫崇在那一刹那很孤独,然后情不自禁……
“人并没有变得更好。”柳莫崇再次陈述事实,院长这样纯粹极恶的人,人世间从来没有少过。
“你要给孩子希望懂不懂!”对方还是个孩子啊!一个被人性摧残到都不愿意做人的孩子啊!难道要教育他人性本恶么?
“你那个蝌蚪变青蛙的比喻就是为了给孩子希望?”
张小爱语塞,当时的情况下,她脑子里想到变得更好的最平易近人的例子就是蝌蚪青蛙……
“你下次可以用化蝶比喻,更形象,那个年代的孩子也更容易懂。”当张小爱说出蝌蚪变成青蛙的时候,柳莫崇当时脑子都是空白的,太丢人了。
张小爱脸红了,她居然没想起蚕宝宝变成蝴蝶的比喻……
“继续吧。”柳莫崇看看天色,事情进行的比他想象中的顺利,刚才那个怨灵在黑气弥漫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这次超度肯定会失败了。张小爱在这件事上比他想象中做的更好,她温柔的对着怨灵笑的时候,他甚至恍惚的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污衣的影子。
“林兴邦会幸福么?”转世投胎之后,会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么。
“我不知道。”柳莫崇这次回答的很真诚,因果命运想做的事,他向来猜不透,就像他猜不透林兴邦这样一个连前世都没有的孩子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一样。
那种孤独的感觉又来了,张小爱又下意识的伸出了爪子,握住了柳莫崇的手,晃了晃:“这不怪你。”
“什么?”张小爱的手很小,软软的,握手的时候还很不安分的搓了搓他的手指。
“你刚才说,你来晚了。”张小爱又晃了晃柳莫崇的手,“这不怪你。”
所谓的五通神,也只是个活的比我们更久懂得比我们更多的人而已,无伤因为读懂了人心最后迷失了自己,而柳莫崇,驱魔驱了两千多年,见到的恶或许并不比无伤少,可是他却仅仅只是懒散外加疏离凡人而已。
“你已经很厉害了。”张小爱很真心的夸奖,仍然明辨善恶,仍然有喜怒哀乐,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他仍然让自己活得像是一个人。
“张小爱。”柳莫崇安静了一下,开口。
“啊?”张小爱心颤了颤,就像是听到柳莫崇喊污衣的时候一样。
“你再靠过来拉我的手,我会以为你又要自愿做人祭了。”又是没有起伏的分不出情绪的声音。
“……”烫手山芋一般甩开柳莫崇的手,张小爱跳到老远,脸红脖子粗恶狠狠的指了指困卦的方向,“继续!”
***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驱魔变得简单很多。当年迦南孤儿院发生的事大部分都是院长一人所为,他用皮球选择晚上猥亵的孩童,反抗的就会被他虐打,有当场打死的,也有打残后被他取走器官买卖的,行为令人发指,但是犯罪手法单一。当初之所以案子会变得那么大持续那么久,也是因为时局混乱,那个年代每天都有成为孤儿的家庭,完全迷失人性趁乱发战争财的人也绝不会仅仅只有迦南孤儿院院长一个人而已。
“四十九!”每超度完成一次张小爱就会记一次数,因为幻象是随机的,并非每一次进去都一定会遇到怨灵的幻象,有两次他们又在幻象里看到了童年时期的张小爱以及面无表情的柳莫崇,而在进出第六十几次后,天色开始变暗,她和柳莫崇一个下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虐杀过程,两人都变得越来越沉默。
“我们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那个痴儿了?”张小爱快绝望了,幻象里层出不绝的死亡虐童事件让她觉得似乎没有结束的那一天,估计当时无伤也是因为这样的感觉才放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入V,大家如果看到虫子都帮忙捉个虫,还有方框框的我也改过来`
☆、圈套
“总是会有最后一个的。”柳莫崇看了看天色,“天黑之前再进几回吧!”他为了让这些孩子都能投到好人家,特意选了吉时,今日一过,下一个吉时得要在五日后了。
这一次的迦南孤儿院很不一样,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房间,没有门也没有窗,房间里只有隐约可见的漂浮的灰尘,其他什么都没有,房间的正中央灰白色的老旧蚊帐里裹着一个站立的七八岁孩子,四周一片寂静,空旷到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张小爱觉得自己开始手心冒汗,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会是那个痴儿么?张小爱和柳莫崇对视一眼,一个天生智力障碍的孩子为什么会在幻象里把自己用蚊帐裹起来。
哭声是突然响起来的,各种各样的孩子的求饶声,被痛打后的呼痛声,四面八方,惊得张小爱拼命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那个裹在蚊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声音惊到,蚊帐挪动起来,张小爱看着孩子的手似乎是想抬高捂住耳朵,但是因为裹得太紧,抬到一半就听到蚊帐撕裂的声音,孩子立刻不敢动了,只能看到裹在蚊帐里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无声的尖叫。
这样怎么超度?张小爱为难了,想走近一点帮孩子把蚊帐取下来,却被柳莫崇一把拉住。
“怎么了?”张小爱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嘴型询问。
柳莫崇指了指北面的墙角。
空旷的房间整体颜色都是深灰色的,像是被灰尘蒙盖了一整个世纪,张小爱皱着眉头看向北面的墙角,深灰色的一片,看起来似乎有个很不起眼的突起的曲线,凑近一些再看一眼,却吓得往后一退直接撞到了早有准备的柳莫崇怀里。
“是人?”张小爱继续用嘴型询问。
柳莫崇点了点头,指了指四周,用腹语说:“整个房间的墙壁边缘全是尸体。”
被经年的灰尘覆盖的尸体,安静的贴在墙角躺着,与墙壁融为一体,而蚊帐里的孩子痛苦扭曲却安静的一动不动,张小爱头皮发麻,作为一个智力障碍的孩子,这孩子的幻象诡异的有些恐怖了。
“是……谁?”或许是刚才张小爱后退发出了声响,蚊帐里的孩子侧着头看向张小爱的方向,迟疑的问了一声。
柳莫崇对张小爱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靠近孩子。
“……痛……”孩子听不到回应,安静了一会后轻声呢喃,扭动了下蚊帐里的身体,又重复一句,“痛……”
痛?张小爱脑子混乱,这困卦中所有身亡的孩子的幻象几乎都是死前的场景,玄德道人说过,这个痴儿的尸体是在院长房间发现的,尸体内的器官都不知去向,就算痴儿的智力有问题,看到的场景和记忆是片断并且混乱的,可为什么会是这样意识流的,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站在满是尸体的房间正中间,这是死前的场景么?什么样的死法会让痴儿脑海里形成这样的幻象。
“痛!”似乎因为没有等到人靠近,那孩子略微不耐烦的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这声叫的好清晰,都不像是自己平时遇到的那些智力障碍的孩子的声音,张小爱脑里模糊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俩已经离孩子很近,柳莫崇眼里突然寒芒一闪,将张小爱从他身边推开。
张小爱几乎是在同时,在裹着孩子的蚊帐上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下意识的拉住了柳莫崇的手。
然后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将张小爱推开的柳莫崇完全没料到张小爱会在这时候突然拉住他,身子顿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迟疑的功夫,一根通体漆黑的绳子直接贯穿了柳莫崇的右肩,张小爱听到柳莫崇闷哼一声,然后金光一闪,那个蚊帐瞬间碎成无数块,蚊帐内的孩子像是被撞破的气球,噗嗤一声烟消云散,而张小爱刚才看到的蚊帐上的黑影,也被甩出几米远,扬起一片灰尘。
“呃……”以为神是不生不灭金刚不坏的张小爱很出戏的看着肩膀渐渐渗出鲜血的柳莫崇。
“……”没想到居然被这样下作的伎俩暗算的柳莫崇很无语的看着张小爱,他就知道她这随便拉手的习惯会闯祸。
“呵呵。”这声轻笑是来自于被甩出去的那个身影,声音很熟。
张小爱又看了一眼柳莫崇,鞭子被抽出的那一刻,她看到柳莫崇身体僵了一下,不过……应该是没事的吧,他看起来生气多过于痛的样子,毕竟是神。
“终于成功一次。”被甩出去的身影突然身形暴涨成成人的模样,仍然躺在地上,五官扭曲模糊,吐了一口鲜血,笑得志得意满,正是好久不见的无伤。
“故弄玄虚。”柳莫崇冷哼一声,很不屑的样子,“痴儿呢?”
“呵呵,你猜?”无伤又咳出一口血沫,看起来受了重伤,但却笑得阴阳怪气,在柳莫崇发作之前,四周场景开始扭曲,张小爱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他们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操场,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身负重伤的无伤早就不知所踪。
“刚才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张小爱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被骗了?
没人回答,张小爱奇怪的转头看柳莫崇,结果就看到柳莫崇脸色发白,吓得赶紧扶住,不可置信的问:“你真受伤了?!”
“……”柳莫崇无言的看了眼已经被血染红的肩膀。
“你不是神么?!”她后来真的以为刚才的受伤只是柳莫崇引无伤出来的伎俩而已,毕竟他在看到无伤之后完全面不改色,气场声音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怨灵鞭本来就可以弑神。”柳莫崇懒得解释他本来完全可以躲过结果被这笨蛋直接拉到鞭子下面这种话,“你找辆车送我们回去吧。”灵体受损,他懒得再用神足通了。
张小爱胡乱的点头,红着眼眶抖着手掏出手机叫车,她在回头看到柳莫崇全是血的肩膀的那一瞬间,感觉到天都要塌了的震撼感,不仅仅是因为神受伤了,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爱福利院不在闹市区,叫车软件上的专车开过来最短也要十几分钟,张小爱哆哆嗦嗦的加了好几次车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愿意过来接的司机,但是也要再等十四分钟。
“要十几分钟。”张小爱寻求柳莫崇的意见,平日里被他带来带去的瞬移惯了,重新坐回人间的交通工具让张小爱有种委屈了柳莫崇的感觉。
柳莫崇点点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起风了,还有点冷。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忙的张小爱又脱下围巾踮起脚哆哆嗦嗦的帮柳莫崇围好,围巾很大,正好遮住那一片可怖的伤口。
围巾是粉红色的,还有白色的毛球系在流苏上,衬得柳莫崇脸色更加苍白,张小爱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弱弱的看着柳莫崇不知喜怒的脸,细声细气的问:“很痛么?”
怨灵鞭到底还没有完全成型,无伤那一击之前他就已经有所防备,伤口早就在自愈,并不算大伤,柳莫崇心底更懊恼的其实是居然被无伤这么下作的手段暗算了,但是此刻张小爱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让他心情很好,于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张小爱眼泪快要涌出来了,抬了抬头把眼泪憋回去,又踮起脚帮柳莫崇整了整围巾,确保能遮住伤口又不会被压到,小心翼翼的又问:“冷不冷?”
其实神早已经不知冷热,但是张小爱挂着眼泪努力忍住的样子让柳莫崇又点了点头。
街边停下的车子闪了两下车前灯,在张小爱彻底大哭之前解救了她,张小爱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再冲回来扶柳莫崇上车,如履薄冰的像是柳莫崇随时都要碎掉的样子。
“他怎么了?”专车司机是个年轻人,看着张小爱扶着一个身上隐约有血迹的成年男子上车,免不了有些好奇。
“专心开车,不闻不问!”柳莫崇冷冷的看向司机,眼底金光一闪。
……所以他还会言灵术,七手八脚帮柳莫崇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好后,张小爱抽空看了眼像被催眠一般立刻认真开车的司机。
“好一点没?”张小爱细声细气的问,习惯性的又伸出爪子去摸了摸碰了碰柳莫崇的手,还好,仍然是她熟悉的温度。
“嗯。”被伺候的很舒心的柳莫崇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那痴儿怎么办?”车里的暖气让张小爱乱糟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想起了正事。
“先找到玄德。”柳莫崇冷哼一声,污衣的门下,居然会出这样的叛徒。
“玄德是无心的人?”张小爱后知后觉的惊呼,“那我们今天一下午超度的都是假的?”
“怨灵都是真的,不过痴儿就不一定了。”柳莫崇闭眼,事情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呢……
☆、疗伤
回家后的柳莫崇,无视大惊小怪鬼哭狼嚎的小宝,丢下一句一切等他疗伤结束后再说,然后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金色的人形巨茧——等身高的巨茧,金光灿灿的,极其有存在感的杵在客厅正中央。
“卧槽!”这是熊冠宇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张小爱表示理解,她每次进门的时候也很想骂,太巨大太金光灿灿太高调了……
“咱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跳到无伤挖的坑里的?”熊冠宇啧啧有声的绕着巨茧观赏了几圈,还用指关节敲了敲,梆梆作响。
“讹兽是什么时候跟你提迦南孤儿院的事的?我和讹兽第一次见面前还是见面后?”张小爱这两天在这个巨大的金色人形茧面前想了很多事情,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又梳理了一遍。
熊冠宇张着嘴呈痴呆状想了半天:“第一次见面前!刚刚有投资意向那会他问了很多东西。”
“那讹兽这边应该没问题。”张小爱拿出小本本开始把这两天梳理出来的线索一条条的列给熊冠宇看,“讹兽在准备投资撞鬼APP前并不知道我是谁,当时投资也只是想要撞鬼APP的数据并控制传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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