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客说着比了一个横刀的动作。
我见后笑道:“大不了就掉个脑袋。”
烦客道:“你不都说皇帝不是暴君吗?说不准他给你开个恩,不要你的脑袋,就咔擦一声把你下面给断了。下面一断,就算还有什么念想,那也只能是想一想。到时候让你当不成御厨,去当公公,反正都在宫里当差,没差儿,没毛病。”
我听得下面一凉,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御厨,不然媳妇讨不到,小兄弟恐怕也难保。
在一旁听了许久烂话的叶非秋突然戒备地问道:“不知两位今夜到此所为何事?”
烦客笑道:“我们当杀手的来这里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接了单子,过来杀人的。”
我奇道:“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你们两位一同出手?”
烦客未答,只是看着我,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杀意,他手中的白缨枪也被握紧了几分。
“你。”
一字刚落,叶非秋立马手握剑柄,挡在了我的身前。
烦客见叶非秋反应如此大,又笑道:“我还有个字没说,你在怕什么?”
我平静地笑道:“还有个是什么字?”
“‘猜’字,我想说的是‘你猜’,开个玩笑罢了,何须如此认真?”
“烦客前辈风趣依旧,只不过这一回我是真猜不到。”
烦客道:“没意思,那便直接告诉你答案吧,我们要杀的人是花非花,但我们兴许还会杀另一个人。”
我问道:“谁?”
“一个你希望他死的人。”
我更奇道:“我希望谁死?”
“你的情敌。”
我一时绕不过圈道:“我的情敌”
“小师叔如今是皇后,那皇帝不就是你的情敌吗?难道你心里头当真没想过,若皇帝有朝一日暴毙,说不准你和皇后便能再续前缘。”
叶非秋听后杀气已现,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后,又摸了摸脑袋,眨了眨眼睛,装傻道:“这一点我还真未想过。”
“所以我当年就说小美人人美心善,都不为自己打算,若今日事成,你也无需谢我,日后每年送坛酒给我就行。”
我微笑道:“若你们事败呢?”
烦客无畏道:“那日后每年就替我们多上一炷香。”
我爽快道:“好!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通。”
烦客问道:“什么事?”
“你们二人是来杀人的,可此处又无人,那来此处做什么?”
烦客不答,转身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张桌子前,对我道:“你过来看看。”
我应声走了过去,叶非秋片刻不敢离我身,紧随其后,同时戒备地盯着一直沉默着的无影。
藏宝室正中有一张圆桌,如今圆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盒上镶珠嵌玉,一看便知名贵非凡。
好盒装好货,如此贵重的盒子,里面装着的绝不是凡品。
我心中已有了答案,道:“此盒中装着的应是降龙刀吧。”
“小美人可知道花非花今日重出江湖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把降龙刀。”
烦客笑道:“不错,按我们雇主的意思,我们只需在此处守株待兔,一旦花非花发现本该上台拍卖的降龙刀,久久未上台,定按捺不住,来此地寻觅,到时候,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我一想到花非花的那些传奇故事,便有些不放心道:“只有你们二人?”
烦客道:“我们二人同花非花相较,自然是差了点火候,不过再加上一人,还是有些胜算。”
“谁?”
“杀手榜排第五的蔡飞刀。”
我环顾四周,见除我四人外再无旁人,便问道:“不知蔡前辈当下在何处?”
“他现下正在皇帝那边盯着,过会儿就回来。”
藏宝室中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我们四人寻声望去,只见藏宝室最里面的一堵墙上开了一道暗门,不见光明的暗门里走出了一个人。
烦客正欲出手,回头一看,发现出来的人竟是皇后,立刻会意笑道:“草民听闻皇后娘娘不是正陪着皇帝陛下在天字三号房吗?怎跑这儿来了?”
皇后初时神情极不安,待见到我和叶非秋平安无事后,神色才恢复如常,又变为了平日里的冷淡模样,也未理烦客的话,径直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叶非秋对皇后道:“请小师叔放心,有我在,必保陛……公子平安。”
皇后冷笑道:“你从小便让我放心,可他一日都让我放心不下。”
说着,皇后冷扫了我一眼。
烦客叹道:“皇后娘娘急着见情郎,连我们这些故人都不理了。”
皇后这才注意到烦客,当她听见“情郎”二字时,初还有些愣,随即了然道:“这里哪有什么情郎,就只有本宫的一个厨子。”
烦客道:“娘娘又口是心非了,你看看小美人看你的眼神,再看看你看她的眼神,说是夫妻我都信。再来方才小美人都承认了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了,娘娘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皇后不言。
烦客又接着道:“不过草民倒是好奇,你说皇帝陛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钱有钱,要才学有才学,要品德有品德,听说就连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娘娘放着这样的夫君不要,为何偏偏要一个厨子。小美人你别气,我这话也不是瞧不起你们做厨子的,更不是瞧不起你。不过你和皇帝陛下间却是有一段极大的差距,莫非小美人你深藏不露,有什么地方比得过皇帝陛下?”
说到最后,烦客猥琐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
皇后看了一眼我,淡淡道:“他什么地方都比不上皇帝。”
烦客道:“哦?”
“可我就是钟意他。”
皇后的话一落,我的耳根子在一瞬便红了,早已无暇去理会烦客的话,无暇去看叶非秋的表情,满脑子都装着两个字“钟意”,恨不得将她立即搂过来,亲上一口,同她耳鬓厮磨,最后再进入正题,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一想到不可描述之事,我的脸就跟在烧似的。
“娘娘你看,你的小情郎脸都红成红果子了,如此可爱,也难怪娘娘会这般钟意他。”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推门而入,来者是一位五十往上的男子,留着一脸大胡子,牛眼牛鼻,背后背着两把大刀,烦客一见这刚入门的男子便招呼道:“老蔡,你来了。”
老蔡进来后打量了我许久,烦客早已热情地向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杀手榜上排第五的蔡飞刀。”
蔡飞刀眯起了眼,走到了我身前,对烦客道:“你们怎会和他们在一起?”
烦客解释道:“这两位小年轻一时好奇,追着无影到了此地,至于皇后娘娘自然是来冲着她的情郎来的。你瞧,这位小美人便是她的情郎。”
蔡飞刀冷笑道:“你口中的小美人恐怕不是皇后娘娘的情郎。”
烦客笑问道:“他不是皇后娘娘的情郎,莫非还是她的夫君不成?”
蔡飞刀看着烦客道:“他确实就是皇后娘娘的夫君。”
言罢,蔡飞刀又转而对我道:“草民说的没错吧,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烦客:???
☆、皇后的日记:二十杀上
蔡飞刀的话音落后,烦客愣在了当场,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凝住了。无影反应极快,杀气已露,夺命银针顷刻间便握到了手中。
皇帝神情自若,眼含笑意,既不承认,又未否认。
烦客又将眼前的皇帝打量了许久,终于回神道:“陛下真是把草民唬得团团转,原来陛下早已抱得美人归,走上人生巅峰了,亏得草民竟还在一旁为陛下和娘娘有情人不成眷属而叹息。”
皇帝笑道:“若朕早早袒露身份,那朕与烦客前辈还能像方才那般谈话吗?朕已经许久未与故人像方才那般无尊无卑地谈话了,想念得很。”
烦客嘲道:“如此说来,草民还要感谢陛下的抬爱了?”
“前辈可曾听过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前辈是朕的子民,无论朕罚了你也好,赏了你也罢,你确实都得心怀感激。”
烦客的微笑慢慢地变为了冷笑,道:“登上高位的人果真不同,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方才草民说过的话。”
“朕记得前辈说过,你们来此是等着杀花非花的。”
“那陛下可还记得我们除了要杀花非花外,还要杀谁?”
皇帝微笑道:“记得。”
烦客面上的冷笑已散,神情认真道:“陛下不怕吗?”
皇帝神色不变,笑意依旧,道:“你觉得朕怕吗?”
“草民以为,以我们三人之力胜过陛下你们三人,虽称不上是轻而易举,但也不算是一件难事。”
皇帝道:“朕这些年虽忙于政务,可也未落下过武艺。”
前几月,我几乎每日都要与皇帝交手,他如今的武道修行到了什么境界,我自是再清楚不过。
七年前,我二人合力才能胜过烦客。七年后,皇帝的武艺虽有精进,但也未必能胜过烦客。
因为烦客也在进步。
可现下我却很放心,因为我身旁站着他,他方才既然能在棋局上掌控一切,那如今他也能在这藏宝室中掌控一切。
我抬首,望着皇帝无缺的侧颜,低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暗卫呢?”
皇帝得意笑道:“最优秀的暗卫就在这里,哪儿还需要旁人?”
我面露不信地看了一眼叶非秋道:“你何时成了暗卫?”
叶非秋道:“臣不是暗卫。”
我疑道:“那是谁?”
皇帝一把抽出了叶非秋身后的剑,长剑在握后,他极自信道:“我。”
我冷眼看他不分场合地磨时间说烂话,暗地里巴不得直接将他打晕拖走,省得在此丢人现眼。
无影和蔡飞刀见后愣了许久,烦客倒有些习以为常,配合皇帝道:“陛下是有兵器了,那娘娘和叶非秋呢?”
皇帝放下了剑,看了我和叶非秋一眼,极随意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没有剑,这架便打不起来了。既然打不起来,算了,不打了。”
言罢,他把剑递给了叶非秋,叶非秋不解地接过了剑,不解地看着皇帝。
烦客脸上又有了笑意,道:“那陛下是准备束手就擒吗?”
皇帝笑问道:“你觉得朕像是束手就擒的人吗?”
皇帝虽在笑,可他此时的笑却让人畏惧,不是因为他笑得可怕,而是因为他笑得胸有成竹。
胸有成竹之人,总能让敌手心生畏惧。
话音落,门外人声至。
门外人声极大,因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军队。
“寻常情况下,朕是不喜欢让暗卫跟着的,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皇帝看向了我,道:“皇后,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我淡淡道:“臣妾不知。”
“因为今日有你在朕的身边,朕可以有意外,但朕不许你有意外。”
皇帝说完后,还不忘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似想从我的双目中找出些许感动之情。
我仍冷淡地盯着他,他见后失望地转过了头,伤心道:“朕以为皇后听后会感动。”
烦客不合时宜道:“我听了都觉感动,娘娘当初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当年不知有多少不怕死的男子,前仆后继地想要来融掉这块冰山,最终都挂着彩无功而返。陛下这都花了七年时间,看上去似也没全然融掉。”
皇帝有些恼道:“就你话多。”
我见皇帝又恼又受伤的模样,心下又有些不忍,嘴上仍冷道:“若陛下有一日能学会爱惜自己,臣妾才会感动。”
此话一落后,皇帝才转忧为喜,完全不觉当下的他仍在危机之中,仍使我担忧。
暗卫到后,杀手榜上的三大高手知晓自己已无胜算,到了此时,他们非但不惧,面上的杀意反倒更甚了。
横竖是死,于高手而言,鱼死网破,岂不快哉?
烦客三人的杀意已显,死战明明一触即发,可皇帝却毫不在意。
他仍在笑,笑得让人心虚。
心虚的自然不是我们,而是敌手。
皇帝忽然笑问道:“朕有些好奇,你们的雇主花了多少银子雇你们来杀花非花和朕?”
蔡飞刀道:“业内机密,恕不能透。”
皇帝瞧了一眼虚掩着的铁门,道:“朕都忘了,你们杀手界规矩多,不过朕有些好奇,他给出的银子,能比朕给的多吗?”
三人愣了片刻后,烦客微眯起眼,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前朝皇帝们留下的暗卫,朕用着是很顺手,不过朕仍不满足。朕这段日子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朕想把这江湖上的顶尖高手都收为己用,让你们成为一个新的组织,一个能远胜崔懿手上的影剑卫和皇后手上的暗剑卫的组织。”
皇帝说到“暗剑卫”三字时,我免不了一惊,心里头暗自计较,这些年来暗剑卫为我做过的事,不知皇帝到底知道了多少。
烦客听后叹道:“陛下好大的野心。”
“朕既然坐到了这么大的位置,便应有这么大的野心。”
烦客三人再度陷入沉默,皇帝又道:“朕是惜才之人,若你们愿效忠于朕,朕不但会赦免你们的弑君之罪,留你们条活路,还能让你们名利双收,在庙堂上有份稳定的活计,岂不比日日风餐露宿强?一边是弑君之罪,另一边是似锦前程,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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