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跪在地上一直小声地啜泣,只是人虽美,却因为心思恶毒,让人看不到半点可怜。这会儿天气越发寒冷了,地上的冷气全都蹭蹭蹭地往腿里钻,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但是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半句让自己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魏敏对柳夫人越发厌恶,而是将目光转向外祖父,说道:“外祖母心里总归是向着二姨母的,我能理解母女连心,所以外公不妨与我说说,这样做可合适?我自小没娘疼爱,就活该长大之后在自己家中连句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外公觉得这样做,对我公平吗?二姨母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不是吗?我不也是你的外孙吗?外祖父未免也太偏心了,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就这样来破坏我的家,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当我是个只能让人欺负的兔子吗?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柳老爷子见自己的外孙哭的梨花带雨的,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好听温雅却又比平时坚强无比的声音:“父亲母亲再不讲理也得有个度,平日里长把柳家的名声看得重,如今倒是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与魏亭然定亲的是我,自然嫁给他的也只能是我。不知二姐这般赖在魏家,百般心思的想要将我取而代之,端的是哪家子的理?”
柳夫人气得双手握成拳,而后放开,冷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刚见我们就这么大的戾气?敏姐儿与我们有误会,莫非都是你教的?柳竹,如果你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别说魏老夫人不愿意你留在魏家,就连我们这些做大人的也不能容忍你在京城丢人现眼。”
柳竹冷哼一声:“丢人的怎么反倒成了我呢?我在魏嫁恪守本分,从不做半点越距之事,倒是二姐……拖累魏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爹说了,我不过是个庶女,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属于自己的,我就是拼劲这一身的力气也得护好。绝不与允许被任何人觊觎抢夺。除了爹的给予,我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拥有好的东西,现在机会就在我眼前,我不抓着岂不是傻?再者……如您所见,敏姐儿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我要是想给她灌迷魂汤,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什么身份?还能骗得了让魏家未来的家主听我的?你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
魏敏有些怜惜地看着柳竹,分明方才还好好的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是个十分知情重的人,哪怕别人对她不好,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彩霞不就是个例子?可今儿能让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眼前的这两人功不可没。
柳云哽咽地说道:“妹妹这是何必呢?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亭然与我感情甚好,你退让一步不好吗?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当初要不是你从我身边把魏亭然抢走,说不定我们这会儿小公子小小姐都有了。再说敏姐儿怎么就不受你的挑拨呢?她是皇上看中的人,这魏家的事情也不过是暂时说了算而已,你用这样的借口糊弄爹娘,可真是好不孝顺。”
一直沉默的魏老夫人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虽然没有砸到柳云,但是茶水和茶叶残渣却是浇了她一身,所有人都被魏老夫人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确实这点不像是大家的做派。
魏老夫人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更是满脸的怒意:“你懂什么?我魏家的家事还轮得到你个外人在这里信口开河?不要随便给我的敏姐儿扣帽子,如果你要是不规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这魏家的家业迟早是敏姐儿的,就连亭然也不敢说什么,何时轮得到你高谈阔论?这般没教养,你家中的教习嬷嬷是如何教你规矩的?老婆子倒是劝劝亲家还是将那个婆子给揪出来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将柳家的姐儿教成这样,她真是罪该万死。”
柳云本就冷的直哆嗦,现在身上又撒了茶汤,又当着爹娘和心爱男人的面被大骂没教养,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当下捂着脸哭得收不住。她想魏亭然能到自己身边来劝慰自己,谁知道他依旧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如此狼狈的自己,心上一阵难过,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魏敏只觉得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可笑了,随意议论别人家的家事,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柳夫人只得蹲下身子来柔声劝慰,心里却是责怪这个女儿真是被自己给宠得没了样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不成都不知道了吗?
柳老爷子原本还想着顺着这个台阶将这件事情给促成了,现在被魏老夫人给了这么大的没体面,他的脸上也挂不住,当即怒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做了错事还有脸在这里哭?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年纪了,也不怕给你的外甥女笑话,夫人带她去外面去。”
柳夫人赶紧拉着柳云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却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柳竹,那眼底是滔天的恨,还有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柳竹个弄死的决心。
而柳竹的嘴角只是含着淡淡的笑,她在外面的那片刻时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瞻前顾后只会让人欺负。爹从来没将自己当成女儿,更没有半点疼爱她,所以她还奢望什么呢?至于她的亲娘,像是魔怔了一样,这辈子自己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她又能如何呢?人在危难之中能做的只有自保,所以她暂时也顾不得许多了,现在既然和那些应该是最亲近的人结仇,她已然是孤身一人了,不管他们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她都会挺直身板,咬紧牙关一直坚挺下去。
柳竹从来没有过多在意过自己的身份,当初的她从来不曾怀有任何越界的野心,一直安守本分,就像她知道自己只能嫁个寻常人,所以就一门心思地盼着,如果不是魏亭然打破了她的一切,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魏敏走到柳竹身边才发现,她的身体竟然还在微微地颤抖,看着让人十分的心酸。
魏老夫人看了眼柳竹,而后转向柳老爷子,沉声道:“我请你们是想让你们好好的住一阵子,在京城里散散心,但是该说的事情却是一点都不能憋着不说,二小姐的事情,我不想追究过多,但是必须得解决。我的儿媳是你们家的老三,回去劳烦你断了你老二的心思,我们总归是外人,她是个大姑娘,有些话说重了说轻了都不顶事。也希望亲家能多理解我的难处,我家人丁单薄,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如今倒好,现在怎么都挡不住。”
柳老爷子愧疚的点点头,他还想替女儿辩驳两句,老夫人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道:“二小姐嫌弃敏姐儿平日里不和她亲近,方才那脾气你也看到了,不讲理,胡搅蛮缠,谁敢和她多说什么?孩子没娘,更想要的是个能让家庭和睦温暖的人,而不是使尽心机去争抢什么。我不想我好好的魏家变得这般乌烟瘴气,我想亲家也能明白我的难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不死
柳老爷子彻底地开不了口,人家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最想嫁进来的二女儿给说的一无是处,他还能再说什么?夸女儿好的话,他一开口别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未免也太可笑了。不过他现在尚且还有一个人能够倚靠,那就是魏亭然,所以他直接开口道:“虽然这事阿云做的不对,但这事多少和亭然也有关系吧?我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又何必和她住在一块呢?这种事情,众人的唾沫就能淹死她。”
魏老夫人淡淡地看向魏亭然,也知道他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当即开口道:“这话你就不用问亭然了,我是他娘,这事他自然是听我的。他和阿竹的关系很好。”
柳老爷子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位老夫人竟是这般的咄咄逼人,想来真是做惯了主,这么霸道强硬,他想说什么可还是放弃了,只得做出疲惫的样子,说道:“对不住,这一路劳累,身子有些乏,我想先去歇一歇。”
魏老夫人也没强留他,而是客气地让魏亭然送他回去,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她才怒道:“我真是头回见这么混账的大人,要不是我拿那些话堵着他,只怕他们还要想尽办法将这个柳云给讹上我们。听听那柳云说的话,说什么敏姐儿只是暂管魏家的家业,怎么着,要是换了她进来,估摸着要将咱们这些魏家的人全给清理出去不成。真是没什么本事,野心发到不小,这账还没完,敏姐儿,这次你外祖父他们来了可不能让他们轻易的就离开,这些事情我得一件一件全抖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
魏敏却是看向柳竹,问道:“可是方才他们刁难您了吗?不然您好端端的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柳竹的眼眶里蓄满泪,她忍了很久,这才哽咽的说道:“他们说如果我要是不放弃魏家,他们就会更狠地收拾我娘,我当初很想让她和我留在京城,可是她不答应,现在被人这么欺负,那些人利用她来践踏我的心,她到底明白不明白,她的坚持只会让别人打击我。我娘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非要这么帮着别人来害我。”
魏敏拥着她,看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这世上最为让人难过的,本就是我对你真心相待,而你却对我的付出不闻不问。
魏老夫人无力地摆摆手,说道:“好孩子,先别难过了,我这次就让他们将人给带走,咱们好好的日子可不能被这些不存正经心思的人给破坏了。来,过来坐下,别在哪儿站着了。”
魏敏扶着柳竹坐下来,说道:“柳家好歹也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如今我们已经戳着他们的鼻子说话了,除非他们真是听不懂,不然心里应该有所计较。祖母都这般严厉的警告了,换做别人肯定会觉得丢人,我想这一次外祖肯定会将二姨母带回去的。至于您的母亲,等您和爹成亲的时候,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找个借口将人留下来就成了。”
柳竹的情绪已经稍稍稳下来了,她摇头说道:“不必这么忙活了,人留下来有什么用?她的心只在我那个不稀罕她的爹身上,我虽然希望她能过得好点,不要再受别人的欺负了,可是她不会听我的话,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空留埋怨。”
人生可不就是如此吗?不管你的出发点是多好,但是在那些鬼迷心窍的人看来,你好似想要害他们的性命一样,只会被他们当成仇敌来对付。
魏亭然随着岳父走到外面,树叶在两人身边落下,风吹动两人的衣摆,两人在水塘前停下来,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魏亭然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一地碎叶,好一会儿听柳老爷子说:“我想听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既然招惹了云姐儿,你就不能不管,我柳家如今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大笑话,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魏亭稍微顿了顿,出声回答:“岳父,请您给我点时间,我娘那里,我会想办法说明的。只是最近阿云所做的事情确实过分了些,还请您多加提点。”
柳老爷子对魏亭然这样的答复并不满意,他甚至有些鄙夷,这样遇到正事就没担当的男人,真是让人失望,可谁让魏家的所拥有的财富让人割舍不下。
“越拖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还是早点将这件事给解决了,人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说这事了。虽然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们柳家的命运好像注定和你们魏家拉扯在一起了。亭然,云姐儿从一开始就对你死心塌地,她对你的心思,你完全不用怀疑。她是被养得骄纵了些,有些事情是她糊涂,你与她好好的说,她能听进去的。你们魏家在京城是高门大户,柳竹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要是闹出了笑话可怎么好?”
魏亭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就算娘在他们面前指出了柳云的所有不是,但显然柳老爷子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依旧固执地想要游说他接受柳云,这般无力的辩解,实在是太过讽刺了。
他不打算再忍耐了,他这一次也不算是没有任何的收获,最起码能将最可能在魏家作乱的人给彻底的撵出去。
他当初想过不管发生如何让他为难的事情,他都要坚持下来,但是看着没精神,难过失望的柳竹,他的心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地在扎,让他心疼不已。
比起很有可能彻底的失去自己心爱的人,他选择不再继续下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想和柳竹过完这一辈子,所以任何一切出来挡路的可能,不管多么重要,都会被他给舍弃。
以后的风雨他都会为身后的家人遮挡,再不让任何人随意的兴风作浪。
柳老爷子见魏亭然不说话,有些不快地说:“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看待,我要不是为了你好,你娶哪个,与我柳家都一样。反正是亲家的关系,遇到事情总不能亏待了不是吗?你回去好好的想想。你娘虽然是天下间最能干的女人,但是有时候眼界并不如想象中看得远,人还是得跟着自己的心走,别让自己后悔。”
魏亭然应了一声,而后说道:“我先去看我娘,这件事情我会仔细斟酌的。”
柳老爷子看着他快步地离开,鼻子中喷出一声冷哼,而后挥袖转身离开。回到魏家给他们安排的院子,柳夫人和柳云已经回去了,他坐下来,满脸的怒气,指着柳云数落道:“你真是个没脑子的,这么好的机会你都能把这手牌给打乱,我怎么教出你这么蠢的女儿?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我倒是想帮你和魏家的人说好话,人家现在连听都不听,我也有什么脸面夸你?我真是……这辈子跟着你把人丢干净了。”
柳云这会儿还抽噎不停,布满地说道:“爹,你怎么不说这整件事情就是你给闹出来的?大姐就算了,要是没有她我也不能认识魏亭然,三妹是怎么回事?您有我这个女儿还不够?生得下贱,和她娘一样,要不是她,我和亭然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现在魏家哪还轮得到魏敏那个死丫头跟我大呼小叫的?爹,我知道你最疼大姐,但是平心而论,大姐在的时候和三妹在魏家的时候,她们有记挂柳家半点吗?您的那些心思,她们哪个能看透?或者说,就算是看透了,但是心里没装着你,你又能如何?人还是要看开一点,别把心思用错了敌方,他们都是些白眼狼,吃里扒外。您不爱听,我也要说。”
柳老爷子沉默地看向别处,这种话其实也不怪柳云说的难听,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两个女儿从来没想过要帮柳家争取过什么好处,娘也曾数落过他,说他真是个没眼光。但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柳竹的心已经彻底不和我们在一起了,所以现在咱们柳家只能指望你了,我已经提点过魏亭然了,只要他的心思还在你的身上,一切都不是问题。魏家的老夫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逼着儿子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把?现在我们也只能等了,再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所以你可想好了,最近一点错都不能出,知道了吗?不光如此,你还得想着法子去和魏老夫人赔礼道歉,让她知道你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柳云也知道,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现在她也不能拒绝,只得点头说道:“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只有您和娘能帮我了。如果实在不行,我真的想解决掉柳竹,只要有她在一天,我的所有计划都会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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