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忘进他那双清澈如潭的眼睛里,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笑着说:“我相信你,只是不同你家人道别,我就这样离开,会不会有些不妥?”
兰庭冷笑道:“与他们有何关系?你从来都是我的人,无需将他们放在心上。从我打算让你离开蒋家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完全的仇人了。”
魏敏抓过他的手,安抚着,她能想到这个时候蒋家的平静已经被完全的打破了,想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而此时正如魏敏所想,蒋玉横万分震怒,铺子里的小二原本好奇地往外面张望,见正经的主子怒气冲冲地进来,赶紧低头干活,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进了里间,才小声地交头接耳。
蒋玉横走进里间,愤怒地将放在桌上精致地瓷器全部挥落在地,指着刘掌柜的鼻子怒骂:“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当初是怎么嘱咐你的?药材的事必须万分当心,只有吃不死人的药才敢掺假,药性猛烈的要万分慎重。还有你是怎么看管存货的,竟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掉包,我真怀疑,是不是你自己有了别的心思?”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用心
蒋夫人被蒋玉横眼底浓浓的怀疑给刺痛,此时的他像是一只胡乱咬人的疯狗,将她心底最后的一点期待都击溃了,她气得浑身直颤抖,却还是咬牙说道:“玉横,我弟弟在铺子里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当初我向你举荐他时就说过,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心一意地为蒋家办事。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是不是如此?他要是贪婪,还能等到现在?我反倒觉得这事是有人故意做的,目的是想挑拨我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你想家里乱了,谁最得意高兴?难不成你以为蒋兰庭真的是回来认祖的?可别忘了,当年将他弄出江南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
蒋玉横想到此也将自己的怒气给收敛起来,倒是这个道理,他私底下让人去查了这个孽障的底细,这几年果真出息的很,小小年纪在各地拥有许多铺子,气势比他还足。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只要这个孽种敢碰蒋家……
“话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是你没有证据光靠猜想,让我怎么相信?既然夫人这么说,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要是找不出和那个孽种之间有所关联,可别怪我将所有的账都算在你们头上。”
蒋玉横照旧寒着一张脸冷哼一声离开,蒋夫人看着竹门帘甩在墙上发出声响,当即歪着身子坐在椅子里,呆呆地说:“这是怎么回事?看管库房的人呢?怎么说的?睁着两只眼睛是干什么吃的?”
刘掌柜抹去额上的汗,叹口气说:“姐,我已经全部问过了,还把那两天看守库房的人给用了刑,那两人什么都没说出来,显然是真的不知情。我也是纳闷了,难不成真的是有神**怪?姐,那年我就和你说,这卖假药跟谋财害命一样,是大大的缺德,让你帮着劝劝姐夫,是你不听,现在除了事儿了,又能怎么办?我瞅着咱们这铺子怕是难有起色了,到时候姐夫再把所有的错全扣在我头上,我冤不冤?”
蒋夫人揉着眉心,也是头疼不已:“你当我是谁?蒋玉横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谁能拗过他的胳膊去?要不然,我也不用为自己打算了,实在是被逼的没了办法,不得已才……你派人去盯着蒋兰庭,顺便打听打听,他前阵子在外面到底做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许,他这次回来早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我们了。”
刘掌柜再怎么木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年那事,如果要是狠下心来将这个大公子给弄死还好,现在人家卷土重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咬了咬牙说道:“姐,这阵子我倒是听说了,这人现在可是能耐的很,城里不少富家老爷与他来往的很是频繁,你说他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入商会?”
“我哪知道,反正你给我盯紧了,还有最近把你的尾巴给夹紧了,别让蒋玉横看出问题来,要是功亏一篑我可饶不了你。”
“是,姐姐。”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药材铺子的事情才刚刚解决,蒋家的玉石铺子也出了麻烦,这回可是城中一位大老爷家的夫人亲自找上门来,说是当初花了两万两定的一支金钗才带了没几天,怎么就变了样子。谁知一看,只见柄端应该是闪亮金色的地方却变成一片黑色,用手一抹,金粉速速往下落,像是沾了层金粉。
蒋玉横昨儿径直去了养在外面的女人那里,颠鸾倒凤一整夜,这才消了火,谁知道才睡下不久,就被自己的亲信给找了过来,听过之后更是无半点睡意,赶忙穿好衣裳就往过走。
只是那脸色一副明显纵欲过度的样子,等在铺子门口的夫人看了一眼便一脸嫌恶地看向别处,嘴里悠悠说道:“蒋家兄弟,我本来也不想为了这么个事来麻烦你,你和老爷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咱们又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可是你说我花了这么多银子置办来的首饰,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受得了?兄弟,你要是骗外地的人,我也不说什么,你说你……”
蒋玉横接过来仔细端详一阵,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来,蒋家的首饰铺子虽然不是十分有名的,但也有自己的特色,并不容易模仿。他皱着眉头让匠人看了一眼,说是出自自己的手,但是他每一支都是真材实料,绝不敢做手脚。
一边是自己的好友而另一边是自己最为器重的师傅,哪个都不是他能怀疑的,事情当真是陷入了僵局,他与家人能耍赖,与外人却是不敢。做生意要是自己单打独斗,必定走不远,所以他只能赔着笑脸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愧对嫂子,但是我这里的首饰确实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绝不敢有所欺瞒。我让匠人重新为嫂子打造一支新的可好?这一次待您亲自查看过,再带走如何?”
这位夫人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她心里虽然想说不想要了,可是顾着自家老爷的面子,只得勉强答应下来,但是对蒋家的东西却带着十分怀疑的态度。
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加上前一天才出了卖假药的事情,这会儿又摊上了卖假首饰,真是让人望而却步,那些原本要进铺子里的人,见了这状况,只得从里面出来了。
蒋玉横真是又气又恨,直骂自己近来怎么这么倒霉,如果说昨天是有人陷害,那今天这事又是怎么回事?那家可是城中出了名的大富贵人家,要不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不会找上门来。
谁知道这事还没完,他一手经营起来的许多铺子全都接二连三地出了事情,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短短几天他就愁的脱了人形。
蒋老夫人也跟着愁,当年她可是尝过那憋屈日子的,受尽别人的冷眼和嘲讽,她再不想从高处掉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不管多难,这一次你都得想办法挺过去,哪怕就是做赔本的买卖都得将客人拉回来。口碑要是再这么坏下去,咱们家的好日子可真是就到头了,你知道了吗?”
蒋玉横怎么能不知道这个理,他心里越发的怀疑,夫人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如果第一次他半信半疑,第二次完全不信,可是之后的事情却越发的像是有人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蒋家。这个混账东西!
他抬头问道:“这两天蒋兰庭再做什么?”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站出来说道:“回爷的话,大少爷除了一天未回来过夜,这几天都在府里待着,品茶读书很自得,府里的事情他好像并不清楚。”
蒋玉横这才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这两天怎么不见魏小姐过来?”
婆子抿嘴说道:“爷还不知道呢,魏小姐早搬出府去住了,大少爷过来说了声,说是魏家酒楼里的事情多,小姐抽不开身,得去管着。”
蒋玉横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对蒋兰庭的怨恨越发的多起来,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多的心眼,真是让人生厌恨。
“不是说让人往过送吃的?怎么人还好端端地?你们到底是怎么当差的?”
婆子不好说,支吾一阵,还是蒋老夫人拦下来,说道:“你别为难她,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得问你那个好媳妇,花的穿的吃的,样样都不少,偏生办事的时候就不成了,真是个废物。”
蒋玉横说起自己那位夫人也是一阵烦乱,当初是自己闹着要娶进来的,倒不好在母亲面前说她的不是,但是心里却是十分不满意的。
“娘,她是笨了些,等我回去了再好好的说说她,再想想别的法子。倒是您也别太放在心上,还是护着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啊。”
蒋老夫人脸上这才见了些笑意:“还用你说?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可是舍不得死。得了,你也别管我了,我知道分寸的。赶紧回去和你媳妇好好商量去,这个孽种得早点想办法收拾了才好。既然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咱们家的,他要是死了,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是咱们的?到时候给他备副好棺材,也算是感激他对咱们还有点用。”
蒋玉横应过后,快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回到自己屋,见夫人正在看孩子练字,坐下来说:“兰舟,你先回你自己院子里去,我和你娘还有事情要商量。”
蒋夫人等儿子出去后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蒋玉横难得笑了笑:“咱们两口子说个话还得这么剑拔弩张?也不怕被别人笑话了。我前阵子忙的昏天黑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很对,这背后的黑手就是那个孽障。他是留不得了,只是当初说好由夫人往过送吃的,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蒋夫人冷哼一声:“咱们都当他是个糊涂的,却不想不过是我们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他是个没脑子的人,能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既然敢回来和你光明正大的硬碰硬,肯定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我当然想他死,他不似就会来和我的儿子抢,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办法去动他。当初我送过去的糕点,被那位魏小姐拿着喂了兰舟的狗,前两天那狗反倒丢了性命。你怎么想?你还觉得这是偶然?”
蒋玉横的眉头这个时候紧紧地攒起,再难以舒展,而一旁的蒋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京城里的何等争斗,想来比你我所见的还要惨烈,别看那个丫头年纪小,想来见过的事情一点都不比你我少,咱们的心思连她瞒不过,更何况是蒋兰庭呢?你也别想着往吃的里面投毒这种笑掉大牙的手段了。我明白告诉你,他也不过是回来睡个觉,一日三餐他都会出去和他的心上人一块吃。想毒死他,你做梦。”
蒋玉横在听到那句心上人时,脸色微不可查地变得僵硬起来,那也是他的心头好,心心念念这么久都没个机会套近乎,反倒是和自己仇人一样的人竟能天天陪伴在身边,让他如何不嫉妒?对于夫人的冷嘲热讽,他倒是不会放在心上,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谁不贪恋美色,恨不得能学三国时的曹操那样修个铜雀台,将天下间最美的女人全都关在里面。
蒋夫人对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万分的失望,但是她无暇顾及,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将大局稳下来,如果蒋玉横不把眼前的这些烂摊子给收拾好,她就没法做那最后的黄雀,所以她说道:“要我说,也不是全然没办法。既然我们都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那就不妨来用一用,只要把先后顺序给弄明白了,这样就再没人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罪在我们头上。”
蒋玉横顿时来了兴趣,往夫人身边坐了坐,笑道:“夫人有什么高见,倒是说来听听。”
蒋夫人正色说道:“蒋兰庭若是独自一人回来,只怕就没这么多的顾忌了。你还记得前几个月从北疆回来的人给咱们带的话吗?他的本意是压根不会跟我们有半点客气,兴许会一口气就将咱们给一锅端了。但是现在,他身边有魏家的那个丫头,所以事事办得小心翼翼,这说明什么?魏家的那个丫头就是他的软肋,我们可以借魏小姐的手将他给杀了,到时候只说是附近未被招安的土匪所为,你想这办法岂不是比下毒杀他给简单些?”
蒋玉横只觉得眼前瞬时豁然开朗,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夫人的点子好,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夫人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如此我便让人照着夫人的话去做。”说完又状似感慨地说道:“夫人若是男子,想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这天底下有野心的女人也不少。”
蒋夫人顿时变得警惕,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看来我为你出谋划策是错了,竟让你以为我是居心叵测之人,倒不如我一番沉默的才好。”
蒋玉横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笑:“是我说话不对,夫人莫要恼火,我知错了,这就和夫人陪个不是,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人很快出去了,蒋夫人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笑,可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看不清楚这个男人了,她不知道他的话里是否还藏着别的意思,如果被他知道,他会不会在对付完蒋兰庭的时候就回来收拾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她现在就必须开始考虑自己的出路。只有成功,她才能站在这里,不然,也许过不了多久,外面的那个也许就会代替了她进来蒋府。
她不是个睁眼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说过什么她都听在耳朵里,当初不以为然,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变的太没有办法挽回,而现在却不一样了,她不能落于下风。蒋家的这个老太太肯定会把自己再度当傻子捉弄,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和魏家的那个丫头见面,聪明的人她向来不像招惹。如果魏敏能跟着蒋兰庭一起死了……好像也不错。
这样她就能很好的隐藏下去,或者自己也假装受点伤,到时候真的追究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受害者……她的眼眸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倒不如让外面那个还在做美梦的外室去办,反正与自己无关,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蒋家的一切。要是魏家的人能帮自己把蒋家这个老不死和蒋玉横一并收拾了,那么她可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蒋玉横还是回到母亲院子里,好生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去动魏家的这个丫头,到时候只要能把这个麻烦给圆回来想来也不会沾惹上什么麻烦。蒋玉横便下去安排,这一次不管是哪个环节都得慎重,不能给任何人看出破绽来,特别是与魏家有关,更不能马虎。但是当中也少不了私心作祟,他会让人想办法给魏敏喂点药,到时候好解一解馋。
而蒋兰庭一直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记得以前他经常和娘在这里说笑,娘还会给他读书讲故事,真是让人难忘的一段岁月,只可惜时光易逝,人已不在。在这个府里,他早已经成为了一个陌生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直坐到太阳西斜,他才站起身,没有回屋子,而是径直出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魏敏,那个灵动美艳的女子,从十二岁那年就进入了他的心,一直到现在宛如成了他身体重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已经对她完全的上瘾,只要稍稍不见就想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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