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脸上的怒意更甚:“你说规矩?那你倒是说说这里姓柳还是姓魏?在别人家中这么多年赖着不走,还真以为别人待你客气?我今儿就往江南去信一封,让外祖父来同我们说道说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他管不了,那我便请能管得了的人来,免得这么长时间不得太平。”
魏老夫人看了眼旁边的赵嬷嬷,脸上是止不住地笑,而后说道:“敏姐儿,不能这么说话,好歹是长辈,柳二小姐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样说话呢?回去还是好好想想。敏姐儿的亲事如何安排,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自有决定,就不牢你费心了。敏姐儿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来,已经有好些年没见亲家登门了,这么不闻不问的也不成体统,我看还是得让人请来一趟,有什么话早些说一说,免得将来发生些什么事情,到时候两边脸上也没光。赵嬷嬷,你这就去让人准备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虽然白天的温度依旧灼热,但是晚上还是多少能感受到凉意的。而魏老夫人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所含着的是秋的肃杀之气,她看着和蔼可亲,但是话里面所藏着的意思竟是比魏敏的还要戳人心窝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针锋相对
柳云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她有些尴尬地说道:“您真是误会我了,敏姐儿也是我的外甥女,我家姐不在,我既然在跟前,多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她年纪还小,万一将来后悔了可怎么好。您说呢?”
唐老夫人笑了笑,也懒得理她,看着魏敏和兰庭说道:“昨儿我睡得早,倒是不知道你们回来了,今儿的午饭就让你母亲帮着张罗吧,你这个小馋鬼不是喜欢她做的菜?想吃什么和她说,让她忙碌些,免得这阵子老是胡思乱想。”
柳云的脸色彻底的难堪起来,老夫人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明明她才是魏亭然身边的人,老夫人怎么能不顾着自己儿子的心,这么的偏袒一个庶出的女儿?她再度看向魏亭然,见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柳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忍不住伸手在魏亭然放在桌子的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那人终于转过视线来,柳云冷眼瞪他。
魏亭然也是一阵无奈,他的眉头紧攒,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升起淡淡的不悦,却还是没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不想打扰母亲难得的好心情,这一次他的眼睛再没有看向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愧疚。
柳竹自然将那两人的动作收入眼底,脸上不能表现出真实的心思,而后紧憋在心里只剩下浓浓的苦涩了,她站起身笑道:“敏姐儿想吃,那我这就去张罗去,你们先聊着。”
说实话这里的气氛更让她觉得憋闷不已,再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将自己当陌生人让人更难过了。她不想认命,可世事就是如此让人无法预测,在众人都以为可以安稳过日子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数。
魏敏看着柳竹笑着离开,但是在走出门的那刻,那道强撑着纤瘦脆弱的背影就这样垮塌了下来,她知道这人嘴上倔强,其实心里还是难过的很。将心比心,换成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是煎熬的很。
柳云在这里待得浑身不自在,但是毕竟这里有自己将来的婆母和继女,哪怕就是做样子她也要待下去,但是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在一起,而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心里还事一阵不舒服。
早晚有一天她会将魏家这些得意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只能和自己求饶,为了将来的好日子,不管有多难,她都得咬牙忍受下来。魏亭然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她再也没有机会触碰到他。
魏老夫人这会儿就当柳云是个透明人,笑着看向魏亭然问道:“我可是听说了,兰庭带了不少好东西上门,是什么意思,想来你也知道了,如今我们也该给人家个答复了。关键是咱们的敏姐儿中意人家,你说呢?”
魏亭然摸着下巴又细细地打量了两眼蒋兰庭,而后点头说道:“我当初只他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生得那副样貌看着就是个花瓶摆设,只能好看,倒是没想到他还真有这等决心,是我的错,不该这样看待他。我也没什么大的要求,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待我的女儿好就成了。我这辈子也就魏敏这一个孩子,虽说以前多有亏欠,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蒋兰庭挺直了腰板,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郑重说道:“您放心,我当初与长辈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作数的,若是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会自己给自己处置,绝不厚颜无耻耍赖,如若违背必教我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善终。”
魏老夫人好笑地摆摆手说道:“我这个老婆子倒是信你的,所以你不必发这种毒誓,瞧敏姐儿那着急的样子,可该是心疼了。我倒是觉得,既然两个孩子情意这般深,倒不如早些将事情办下来,也省得生出些别的变故。对了,蔺家的小子不是和你们一道回来的?怎么不见人了?”
正巧赵嬷嬷从外面进来,回话道:“说是离开这么久,心里记挂家中的事情,一早起来连早饭都没用就回去了。我瞧着倒是看着这一对人,心里不舒坦。”
魏老夫人点点头:“当初确实是我定下来的,不过也是两人口头之言,倒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这么深,我这心里真是愧疚的很。你去备些好东西,得空去蔺家一趟,好好与蔺家的老夫人说道说道,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大家都是为了子孙好,她向来也是能了解我的难处的。”
赵嬷嬷轻声应了声,看着坐着的翩翩佳公子还有靠在老夫人身边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姐,真觉得他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成想这边的热闹还未消散,因为来人众人脸上的笑僵硬起来,安福冲着坐在正中间的老夫人拱了拱手笑道:“这是再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魏老夫人站起身来笑道:“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该是派人传个话来,我也好去门口迎迎您去。”
安福赶紧压低身子扶着魏老夫人坐下来,客气地说道:“怎敢劳烦老夫人在门口等咱家?说来今儿本不该上门来叨扰,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领了差事就得马不停蹄地办,所以这不就打扰众位团聚,来做个扫兴的人了。”
魏老夫人脸上虽带着笑,心突然间悬了起来,这件事情虽然没说破,但是安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既然在这个时候来,说明皇上还没有放下魏敏,他们这才要商定两个孩子的婚事,偏偏皇上插手,这可该如何是好?那位帝王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安福公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您拖人带个话来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跑这么一趟呢?老身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侍女给安福上了茶,安福接过来抿了一口,叹息一声说道:“还是老夫人这里的茶吃的香,味道真是好。不瞒老夫人,咱们皇上可一直记挂着敏小姐,前阵子本想请小姐入宫欣赏难得得来的画作,谁知道小姐居然不吭不响的去了江南,让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昨儿听说小姐回来了,皇上整个人都精神了,要不是顾着大晚上怕扰了众位休息,怕是当下就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敏下意识地看向蒋兰庭,却见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并没有被这件事情给影响,她再看向祖母和父亲,两人的神色明显的凝重起来,俨然像是如临大敌,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魏敏笑着开口道:“有劳您奔忙一趟,皇上召见本不该推脱,只是赶了许久的路,魏敏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不怕公公笑话,我才起身没多久。皇上仁慈,定能明白魏敏的难处。”
魏老夫人本觉得敏姐儿这话说话太不妥当,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帝王,怎么能这般直接驳皇家的颜面?当即出声道:“敏姐儿,你怎么和公公说话的?”
安福公公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夫人别恼,敏小姐这般率真可爱,咱家瞧着也挺没精神的,还是先好好地歇歇,人精神了才更漂亮。皇上命咱给敏小姐带了些东西来,小姐一会儿看看,若是中意哪样,派人传个话儿,等下回来再给您带来。”
魏敏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方才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不入宫罢了,谁知道皇上居然会这样过分,这般大的动静,她怕是难躲过去了。
柳云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真是痛快,方才还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人,这会儿怎么却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能有今天真是活该,真不知道宫里的那位要是知道他们私底下已经开始商议婚事会是如何的不快。他们既然不敢说,那她就不妨给他们加把火,烧得再烈些才好。
她以后的日子少不了还有用到张蔚然的地方,所以帮张蔚然一个实在些的忙,就不怕将来这个人的心不向着自己了。所以她在听到这位安福公公说要告辞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就出去了。
魏家的人肯定要送到府外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得提早到人少的地方候着。果然过了好一阵才看到安福公公的轿子经过,她赶忙上前去拦下来。
跟在一旁的小太监当她是什么歹人,当即开口要让人收拾她,柳云急忙说道:“公公息怒,小女只是有些话要和公公说,众人跟前不好说话,这才斗胆……”
安福掀开轿帘,看着眼前的人,淡淡地说:“有什么话快说就是,可别误了咱家的正事。”
柳云赶紧讨好地说:“公公有所不知,您来的时候,魏家的人正商议魏敏与蒋兰庭的婚事。他们都是糊涂人,不知道轻重,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事,也好帮着劝劝他们,可别一根筋,到时候惹的皇上不快。小女多有唐突,还请公公莫要怪罪。”
安福笑了笑,狭长的眼睛透出一股精明,眼尾上扬,轻声问道:“不知你是?咱家听说魏大爷定了位叫柳竹的夫人?莫非你就是?倒是挺特别。”
柳云没听出安福话里别的意思,只是听到柳竹的名字脸上闪过一阵不悦,说道:“那是我的妹妹,小女叫柳云,与亭然……”
安福哪有功夫听她说这些废话,当即打断道;“多谢你的好心相告,咱家已经知晓了。”说着摆摆手,旁边伺候的小公公将帘子给放下来,叫了声起轿便离开了。
柳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心里暗骂这个死太监,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头顶的太阳越发浓烈,她赶紧匆匆地回去了。现在柳竹有了老太太和魏敏撑腰,保不齐会得意起来,要是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和自己生出抢夺亭然的心思,她心里不舒坦不说,到时候又得费很大的麻烦,倒不如早些堵着,不给他们机会,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变数。
柳云回去后没往讨厌自己的老夫人身边凑,而是直接去了厨房,看着柳竹一头细汗地来回忙碌,旁边的婆子想要帮忙,但是却插不上手,她觉得分外的碍眼,特别是柳竹脸上的笑,让她恨不得将那张脸给撕碎了才能安心。
厨房的婆子们见柳云来了,心里一阵叹息,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管事的不忍心看柳竹亲力亲为,上前一步说道:“夫人,您要不先停停手,这些小事情让小的们准备就好了。”
柳竹笑着摇摇头说道:“不麻烦你们了,敏姐儿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只有全部经过我的手才好。你们去忙别的事情,不用管我了。”
柳云在身后冷笑一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去?”
柳竹停下和面的手,冷冷地看着柳云说道:“在魏家你逞什么威风?我不是魏家的夫人,难道你是?好歹我和魏亭然也是在众人眼中定下婚约的,你算什么?亏得成天嘴上挂着什么你是嫡女,连半点教养都没有,被别人看到了,还当我柳家就是这种家风,丢人现眼。这里不是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的地方,出去把,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柳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竹,这个妹妹向来不敢和自己说这种话,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她才笑着说道:“柳竹,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魏亭然和你定过亲那又如何?说句难听的话,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人,有些事情,只要我和他提一声,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前阵子已经和他说过了,既然我们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在跟前待着太过碍眼了,等过阵子你就回去吧,亭然也已经答应了。”
柳竹和面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动作,像是并不将柳云的话放在心上,淡淡地说道:“我等老夫人亲口和我说这话,不然我不会离开魏家。他魏亭然对不起我,到头来还想这么对我,我倒要看看老天到底是向着什么人的。二姐既然看不惯我,怎么不趁着我在厨房忙的时候,好去老太太身边露露脸?”
柳云被柳竹的这番话给气狠了,这个混账东西转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明知道魏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偏偏还要说这些,再也忍不住伸手指着柳竹骂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这会儿眼跟前也没什么人,咱们不妨把话说开了。当初我和亭然本就是一对,是你自己不要脸想着法子的勾引人,现在会成这样,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你倒是有脸和我说这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识相些,就自己乖乖回去,要是不识相,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不给你好脸色看。”
柳云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外面传来魏敏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哟,我还说着来给母亲打打下手,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不对?难不成是在吵架?二姨母这是做什么?当着下人的面跟泼妇骂街似的,多掉身份?更何况,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未嫁人,还算不得上是个泼妇,这样可真是不好。”
柳云心里不痛快,恨不得撕烂了魏敏的嘴,但是现在她却只得将人当祖宗似的供起来,温声笑道:“敏姐儿这话说的,我和你三姨母再说点事,说的急了,所以才难听了些。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回去吧,免得沾染了油烟味。”
魏敏看着站在一边的尴尬地婆子们,笑着说道:“成了,你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今儿的中午饭还真打算让我母亲一个人操持?当心我罚了你们的月钱。”说完魏敏一脸不解地看向柳云说道;“二姨母说的是什么话?我爹和母亲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定亲的,就连宫里的姑祖母都让人送了贵重礼品来道喜,你怎么还让我喊她三姨母?这话要是给外人听了,还当我们魏家的人是多不稀罕母亲。往后说话还是得多动动脑子,别信口开河,给我们魏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柳云眼底不可控制地涌出满满的愤怒,她实在是气不过,一个没忍住,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怕是没搞明白吧?如今我和你爹才是一对,将来给你做继母的怕不是眼前这个人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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