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居然就这样全盘接受了他的恭维,丝毫也不客气两句!孙吉在心中暗暗骂道,也罢,这会儿越得意,待会儿你出丑时,丢脸就越狠!
想到这里,孙吉心头稍稍平复,环顾四周,又堆起笑意道:“今日天一药铺开张,来了这么多位大夫,想必都和我一样,对赵大夫的医术钦佩有加,想要亲眼见见赵大夫本人吧?”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往日大多都围簇在世香堂左右,拼命讨好他,如今见天一药铺声势隆盛,便又跑过来示好,真是一群两面三刀的小人。
不过这样也好,人越多,待会儿他们出丑越狠,他的名声就传扬得越广。
他要让人知道,究竟谁才是京城第一名医!
苏陌颜心中暗暗警觉,孙吉这种阴险狠毒的小人,不会特意为了恭贺他开张而来,必然是有所阴谋,需得小心警惕。虽然如此,她脸上仍然是一派沉静的笑意,拱手道:“今日天一药铺开张,在下要去坐堂问诊,还请诸位随意,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
“赵大夫太客气了,你忙你的就好。”众人异口同声地道。
天一药铺的名声早就传扬出去,许多人慕名而来,排队问诊的人早已经排成了长龙,看得孙吉和其他诸位大夫眼红不已。
就在这时,长队后面忽然喧哗起来,紧接着,人群中让出一条道,四个大汉抬着一个担架进来,进门就跪倒在地,神色悲痛地道:“求赵大夫救救我们母亲的性命,我们给您磕头了!”说着,通通通地就磕起头来。
苏陌颜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温言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母亲一向身体好好的,昨晚突发急病,昏迷不醒,今天就变成这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我们听说天一药铺的赵大夫医术如神,能够起死回生,所以特意跑了二十多里地从山里赶过来。只要赵大夫能够救我们母亲,我们兄弟几个愿意给赵大夫当牛做马!”领头的大汉情真意切地道,孝顺的话语打动了周围不少人。
韩舒玄早就上前,为担架上的女子诊脉,随即查看她的脸色,翻了翻眼皮,神情越来越凝重。
苏陌颜也已经起身,走到近前,问道:“怎么了?”韩舒玄的医术已然不低,正常病症都难不倒他,就算是疑难杂症,也不应该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难道又是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吗?
“非常奇怪,这人面色蜡黄,脉搏微弱,应该是患了重病没错。但是,脉搏显示的,却似乎只有轻微的血虚之症。可如果只是这样,病人不会憔悴成这个样子,脉搏也不应该这样微弱,我实在诊断不出来。”韩舒玄皱眉道,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奇怪的病号,如果治不好,岂不是显得天一药铺无能?好不容易才打出去的名声,只怕瞬间就要付之东流了。
苏陌颜眉头微蹙:“我来诊脉。”
韩舒玄急忙让出位置,苏陌颜近前,将纤细洁白的手指搭在了脉腕处,闭目许久,终于慢慢睁开,眼神闪烁不定,静静地看着担架上的病人,又看了看周围四个大汉,静默不语。
孙吉在旁边道:“赵大夫怎么不说话?难道诊断不出这是什么病症吗?”
“的确非常奇怪。”苏陌颜不置可否,反而转向众人道,“这样奇怪的病症,在下的确见所未见,正好诸位也在场,不如同为这个病人诊断下吧?”
当医生的,遇到疑难杂症哪有不好奇的?当即众位大夫一位接一位地上前诊治,得出的结论都和韩舒玄差不多。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们母亲都病重成这个样子,昏迷不醒了,怎么可能只是轻微的血虚?”领头的大汉大怒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大夫?还有你赵天一,诊断不出我母亲的病症也就算了,居然还信口开河,说什么只是轻微的血虚,亏得我们还当你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原来也是虚的!我们就不该来这里找你给我母亲看病!走,我们去别处去!”
“可是,大哥,这赵天一已经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如果他都无法诊断,我们还能找谁啊?”后面一个国字脸的大汉伤心地道,神情似乎已经绝望。
领头大汉想了想,道:“听说这在赵天一之前,世香堂的孙大夫医术最高明,我们去找他看看!”
“诸位请留步。”就在这时,孙吉突然开口,满面微笑地道,“难得几位听过孙某的名声,还对我的医术信得过。今日是赵大夫开张吉日,在下前来为他恭贺,刚好就在这里,也不用几位跑到对面,我就在这里为令堂诊断吧!”
领头大汉听说他就是孙吉,忙恭敬地道:“有劳孙大夫。”
孙吉伸出手,搭在病患的手腕上,诊断了许久,又仔细看了看病人的眼睑,检查了病人的手指,忙活了许久才捋着胡须道:“几位孝子不必担心,令堂的病症我心里有数。这种病症,我曾经在古书上见过记载,乃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脉象与血虚很像,但是却有着细微的差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堂昨晚必定是吃了山鸡野兔之类的野味了吧?”
“大夫真是神了,昨晚大哥上山砍柴,捡到了一只野兔,拿回来给大家伙打牙祭,我们就让给娘吃了。之后没多久就这样了。”另外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佩服不已地道。
孙吉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种病症最忌野味,一吃便会引发病症。你们放心,那本古书上记载的有药方,我这就开药方给你们去抓药,照药方上所说的,不出三天,我保令堂安然无恙!”
“真是太好了!”四位大汉闻言,顿时欣喜若狂。
“大哥,这位大夫把母亲的情况都说对了,又是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定不会错,母亲这下有救了!”络腮胡的大汉激动地道,“幸好这位孙大夫实至名归,医术高明,不像某些沽名钓誉,根本没有真才实学的大夫!”说着,轻蔑地看了眼苏陌颜,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燕离忍不住道:“你们怎么说话的?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包治百病!天一哥哥治好我爹爹是不争的事实,医术高明毋庸置疑!”
“燕二少爷说得不错。”孙吉也装模作样地道,“只是令堂的病症十分罕见,若非我家中有那本记载了的古书,也不可能知道的。再者,令堂的脉搏的确与血虚之症相像,只有着细微的差别,若非长年累月,诊脉经验丰富的大夫,是不可能诊断出来的。赵大夫毕竟还年轻,就算诊断不出也是正常的。”
貌似在为苏陌颜说话,实际上却是在暗暗夸奖自己见多识广,诊脉更加精确。
“果然年轻大夫就是不能相信,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偏房,凑巧治好了忠勤侯的怪病,就嚣张得意,自称神医起来。”国字脸的大汉不屑地道,“要我说,以后看病还是要找老字号的药铺和坐堂大夫,像这位孙大夫这样经验丰富,医术高超,为人又谦虚谨慎的才信得过,否则,今天若是让赵天一这个庸医将我母亲的病当做血虚来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娘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话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众人议论纷纷,看向苏陌颜的眼光顿时不像先前那样满目崇敬,而是掺杂了怀疑和疑惑。
而其余的大夫则满脸羞愧,看来他们还是医术不到家,才无法诊断出患者的病症。
“你们——”燕离不忿,还想继续和这些人理论,却被燕宇拦住。
燕宇沉眼看着这些人,低声道:“别和他们争执。”
“可是他们说天一哥哥沽名钓誉,没有真才实学,不如孙吉!”燕离不服气地道,在他心里,无论医术还是医德,天一哥哥都比孙吉那个老头强多了,容貌性情更是一等一的好,甩孙吉那个糟老头十万八千里。
“情况不对,这些人可能是故意来踢场子的!”燕宇低声道,这些人口口声声都在煽动众人的情绪,褒奖孙吉而贬损赵天一,绝对有问题。
燕离睁大了眼睛:“原来是来找麻烦的,难怪说话这么奇怪,我去揍他们!”
“别闹,就算你打他们一顿也无济于事,这毕竟是医术上的较量,赵公子诊断不出,就输了一筹,如果你再打人,反而坐实了赵公子仗势欺人的名声,对他的药铺并无好处。”燕宇轻声道,招手命心腹过来,吩咐他们随后跟踪这四个大汉的去向。不过,就算查出这件事这孙吉有关,但赵天一失去的名声却很难挽回,声势比之先前必定一落千丈。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的确只有孙吉说出了病患的病因,而且打下包票能治,确实比赵天一技高一筹。
就在燕宇忧心忡忡之时,苏陌颜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戏看得差不多了,该轮到她来拆穿这出戏码了!想着,她轻轻上前,沉声道:“孙大夫,您说这位病患所患之病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罕见的病症,因为营养不良而造成的,因为食用野味而引发的,是吗?你确定没有弄错吗?”
孙吉自信满满地道:“绝对不会错,只要老夫开出药方,三天之后,患者必定痊愈!”
“孙大夫将我娘的情况说得分毫不差,当然不会弄错。”领头大汉也信誓旦旦地道。
苏陌颜要的就是这么两句话,微笑道:“正巧,对于这个患者的病症,我也有一剂药方,不用三天,立刻便能见效,简单容易!不如看看我和孙大夫的药方,谁的更加灵验?”说着,转头吩咐道,“舒玄,去取一碗热水来,越烫越好!”
韩舒玄不明所以,却仍然领命而去,很快端来了一碗热水。
“好烫!”苏陌颜手指不小心触到了碗壁,顿时一个哆嗦,自言自语地道,“好烫的水,如果泼到脸上,只怕多半会毁容吧?”说着,居然将碗中的人朝着躺在单间上的中年妇女泼过去。
领头大汉大惊失色,怒喊道:“你干什么?”
众人也不明白苏陌颜为何会做出这种惊人之举,正要指责之时,却异变突起。
只见那位脸色蜡黄,嘴唇苍白,气息奄奄的“病患”竟然猛地起身,伸手敏捷地朝着旁边一滚,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的热水,却仍然有几滴溅到她的脸上,疼得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女子爱惜容貌,从三岁道八十岁皆然,感觉到脸上的疼痛,病患大怒,对着苏陌颜怒目而视:“赵天一,你好狠毒,是想要让我毁容吗?”
“看来我这碗热水疗效非凡,病患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苏陌颜微笑着,眼眸中却带着寒意,转头去看孙吉,“怎么样?孙大夫,我这剂药,比你的药方要灵验得多吧?”
这时候众人哪还看不出来,这个病患根本就是装的,一时间众皆哗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018章 燕宇起疑
“这是怎么回事?”许久,旁边一位大夫才迷惑地道,“刚才诊脉的时候,这位病患的确脉搏微弱,否则也不可能将我们都蒙蔽过去啊?”明明没有病,为什么脉搏会那么弱呢?
苏陌颜上前一步,那病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以后她又要下什么毒手。
苏陌颜却没理会,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个铁球,正是刚才病患起身时掉落的:“其实很简单,将铁球夹在腋窝下面,紧紧夹住,脉搏就会变得十分微弱,甚至停止,只要将铁球取走,脉搏就会恢复正常。不信的话,各位可以自己试试。”
说着,将铁球递给了旁边的韩舒玄。
韩舒玄依言将铁球紧紧夹在腋窝下,再为自己把脉,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而众人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苏陌颜所言不虚。
“那她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也是假装的了?”又有人问道。
苏陌颜淡淡一笑:“没了,脸上涂了黄色颜料,嘴唇上涂了蜡,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好像气息奄奄。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这个人除了轻微的血虚,根本没有重病,脉象自然就诊断不出来,所以诸位大夫才会诊断不出她的病症。”
说起来脸上涂颜料,和嘴唇涂蜡,正常情况下,大夫细心一点是能够发现的,只是四位大汉口口声声说他们母亲得了重病,又有脉搏的误导,谁也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先入为主,认为这个人的确患了重病,谁会怀疑这其中有诈?
孙吉震惊地看着苏陌颜,仿佛见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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