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闭上眼,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孤注一掷。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闭眼,侧过头,咬紧牙关,准备最后一搏!
叶淮清没有放过她脸上的小表情,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心底袭来一阵冰寒,在她准备用蛮力挣脱蛛丝的一刹那瞬时收回蛛丝。
“你疯了!蛛丝会将你的手全部切断!”叶淮清失态的提高声音,而就是这一瞬,何雨已经捡起地上的武器一个飞扑,将他按到在地,跪坐在他身上,举起武器,毫不犹豫的抬手,一个用力,武器在抵到他的胸口那一瞬。
戛然而止。
下,下不了手。
脑海里突然涌现许多错乱的画面,何雨纠结的望着叶淮清,不知为何,对他,何雨的心底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难道是因为与肖节相似的脸?
何雨望向他的眼睛,和肖节的眼睛一点也不像,他的眼眸里似乎总有一团雾霭,看不透,何雨突然觉的心里很难受,难道是他又念什么蛊诀了?
而叶淮清从错愕中也慢慢镇定下来,她错过了杀他的唯一机会。
月光下,她的纠结,难受,一一落进他的眼眸,她垂落的发丝,轻轻绕进他的心尖,过往的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脑海,慢慢清晰,他恍然大悟般,问自己:
叶淮清啊叶淮清,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不停的伤害她?
“你走吧。”叶淮清垂眸,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按下心口,认命般,轻声道。
他已不是当初的他,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伤害她了,这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还有气,
还有气,他还没有死。
她要快点找到人来救他。
此刻何雨正抱着白灯极速奔跑,她已笨拙的将他身上的血窟窿包扎好,可是伤口的血依旧慢慢渗出他衣物。
何雨只觉的怀中的身躯越来越轻,轻的好似一团云,而自己的身子却像如置沼泽,被什么力量拖拽着,越来越沉,双腿已经麻木,两侧的风景如幻影般在两侧流转。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耳际甚至能听到钟摆滴答滴答的声响,这声响让她快要崩溃!她明白,随着时间流逝的是怀中鲜活的生命。
就在何雨要快崩溃之际,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一座高大的城楼映入眼帘,城楼上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仿若看到了希望般,何雨内心大喜,加快步伐,走到城楼下,只不过城门紧闭,有士兵守卫。
看到何雨后自然上前拦下。
“我找肖节!”何雨十分急切。
“大胆!竟然直呼灵武王名讳!”守城的士兵凶神恶煞般大声呵斥,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两个外来者,不由的握紧手中的长矛。
何雨努力调好自己的语气,紧迫又温和的问:
“那我找灵武王,能不能放我进去,或者通传一声?”
守城的士兵没好气的回答:
“大半夜,你说找就找,你当我们灵武王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我是他的妻主!”何雨语调拔高:“你们放我进去!”
妻主?守城的士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向何雨的眼神也变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女人是疯了不成,我们灵武王根本没有成亲!”
“我们是六年前成亲的!”何雨看着怀中的白灯,焦急万分:“真的还是假的,你让灵武王出来一认便知!”
“六年前成的亲,你现在才过来认?”守城士兵一下就发现了何雨话中的漏洞。
“我刚回来,”何雨发现一时解释不了,只能强调:“我没有说谎!你们带我去见灵武王不就知道了!”
“这么晚,你让我们去叫醒灵武王?”
“那我自己进去找。两位大哥行行好,你们也看到了,我怀里的男子重伤不醒,还请放我进城,通报灵武王一声,我真的是他的妻主,若有半点虚言,天打五雷轰!”
看着眼前女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守城的士兵还是有些犹豫的,要进城的人他们见的多了,大多是逃难的平民,理由也是为了生存,但是头一次遇到半夜说自己是灵武王妻主的,因为这谎话太出类拔萃,太石破天惊了,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有点想通传的意思。
不过规矩他们还是懂的。
“不行!上面有规定,就算通报也要等到天亮!”
“天亮!不行!那能不能帮我找个大夫?你们看,我弟弟伤的真的很重。”眼下最重要的是白灯身上的伤。
“你这疯女人,大晚上的我们去哪里帮你找大夫。”
“里面肯定有大夫啊,你们放我自己进去找!”何雨说完就往里面挤。
那守城的士兵立马拿着长矛拦住,呵斥:“大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没有进城的官文想进就进,那蓬溪镇可不乱套了!”
“肖节!——————————————”何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脚踹向城门!
咚!轰!
整个城楼因为门上的震颤带动着晃三晃,好霸道的力气!
“放肆!”
守城士兵望向何雨的眼神都变了,这般气力不是寻常女子!城楼上窸窸窣窣立刻冒出很多士兵,立在城头,手里拿着弩机,居高临下,齐刷刷的对着何雨。
拔扣,上弦,箭头蓄势待发!
“别攻击!我走!我这就走!”何雨想着,他们都不能再受伤了,连退几步,痛苦的望向城楼,再无奈的一步一步往后退。
“妻主!”
肖节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伸出双臂,空空如也。
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这个梦在这六年不断重复,日日夜夜,纠缠不休,似是深入骨髓,又仿若是血肉,扔不掉,挖不走,清晰的仿若发生在昨日。
他又看到了,她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怀中。
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肖节,请你,把我之前说的都忘了吧。”
肖节不懂,为何她在临死之前给予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忘却,谁能教教他,
怎么忘?
“外面可是有什么异常?”肖节对着黑寂的夜沉声问道。
回答自己的竟然是沉寂。
“暗卫?”肖节蹙眉。
“禀主上,似乎是城门那里有异动,阿七已经打探去了。”黑夜中,男子的声音响起。
“阿七?他不是一直守在十三身边么?”
肖节抚额,似乎头疼的老毛病又开始了。
门外急切的脚步突然响起。
“主上!”突然一穿着里衣的男子冲了进来,声音还喑哑着,脸色苍白,急切的直接踉跄着推门而入!
跪在地上。
肖节眉间蹙痕加深,夜视能力极好。
“主上,十三有要事禀报!”
肖节长吁一声:“十三,你可知你睡了多久,”语气温和道:“就算是要事,应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了,回吧。”
“主上难道已经知道了?”暗卫十三突地抬脸,不太确定的望着肖节:“主上已经知道和玉的事了?”
“和,”肖节有一瞬的错愕,眉峰蹙痕不断加深,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念完那名字:“玉?”
“是!”十三急忙利落点头一下:“经属下查实,在西递山洛府宅子的女子正是当今国师的次女洛和玉!”
暗卫十三刚醒,嗓音十分粗哑,说话过多,又吸入了夜晚的凉气,喉头似有一口痰,他连咳嗽三声。
而肖节的指节在听到和玉的名字时候就已经拽紧了,他不动声色的等待着。
“主上,洛和玉她说,”十三停顿了一下,抓住重点:“她是你的妻主,她说她会来找你!”
妻主?找我?
肖节只觉的头疼的越发厉害,光是和玉的名字就杀个他措手不及,更别提再听到妻主这两个字,尘封了六年的一个称呼已积了厚厚的一沉浮灰,如今被人一口气吹开,他自己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主上!”
“主上!”两声男子同时响起,紧接着一玄衣男子也跃进肖节的卧营内。
两名男子皆是一愣,玄衣男子看清跪在地上的男子,睁大双眼,毫不掩饰喜悦之情:“阿弟!你终于醒了!”
“何事?”肖节稳住心神,打断刚刚进屋阿七的话,显然他现在更关心十三的消息,虽然心下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当时人是他埋下的,还亲手埋了两次,但…….
他还是想听到那个名字,即使是假,也能让他沉寂六年的心绪全部活络。
“哈哈,”阿七语气愉悦:“城外有个闯门的疯女人,好像是女帝那边的人。”
“说重点!”肖节的指尖不耐烦的敲了下床沿,比起十三,阿七显然要啰嗦的多。
“主上,我说的就是重点啊,”阿七声音爽朗:“说出来你别生气啊,哈哈哈,你知道守城的士兵告诉我什么吗?”
阿七营造出悬念,可却发现主上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哥哥,有话快讲,我还有要事告诉主上!”十三显然比阿七有眼力见,主上对自己的信息更感兴趣!
“哦,有个疯子说是主上的妻主,守卫没有放进门,她踹了一脚门气呼呼的走了。”阿七迅速调整好语调,平铺直叙。
难道真的是她?十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洛和玉看起来行动不便,她是怎么从西递镇来到蓬溪镇的?
见主上没有反应,十三继续自己刚才的话:“洛和玉她说她确实是你的妻主,她说,您怕痒,喜甜,右耳耳垂缺了一小块……..”
还未说完,只见一直定定坐在床上的肖节,如离弦的箭般从床上跃下,赤着脚,连外衣都未动。
“备马!”他沉声下达命令:“我要即刻出城!”
何雨这边也没闲着,她怀抱着白灯,绕着城墙来回跑,想着从正门不行,能不能从其他缺口进去,绕了一圈才发现肖节将城池围的密不透风,城墙上到处都是守卫的士兵。
“姐姐。”
何雨听到一声叫唤,连忙低首望向怀中。只见怀中的少年依旧闭着双眼,面目安详。
是出现幻听了?
“别跑了。”白灯微微张唇,声音微弱,但何雨能听的一清二楚。
证实何雨刚才并不是错觉。
“不跑,怎么找到人救你!”何雨气息微弱,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
“哎,”白灯无奈叹息,调侃:“你这样剧烈地跑,我才死的更快。”
一句话成功击溃何雨最后一丝希望。
“你别开玩笑吓我。”
她抱着白灯,慢慢跌坐在地面上,只是一阵微风袭来,她却被吹得透骨冰凉。
少年柔软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她缓缓静下心来,理了理白灯的长发,小声唤着:“白灯。”
极尽的温柔而又哀伤:“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白灯讶异,姐姐竟然能对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话。
“对不起,白灯,对不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救我,而我却........”
“傻姐姐......”
白灯伸手,睁开疲惫的双眼,眼前却白茫一片,摸索地抚摸何雨的面庞,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眉目。
“白灯救姐姐,一切都出自私心。”他轻轻咬着字节,“姐姐无需自责。”
何雨摇首,努力的咽着喉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自责,如果白灯没有遇见自己,就不会到此境地,如果他们没有相遇,那该有多好。
“姐.....姐......”
白灯将双眼闭上,又缓缓睁开,缓了一缓,像是呼吸,可是依旧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脸庞,多想看看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可是有为自己哀伤?
若是如此,白灯又怕自己看了会心疼。
“姐姐又受伤了吧。”白灯几乎肯定的问道。
“没有。”她回答他。
白灯将手抵在何雨的胸口:“我一探便知。”
何雨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放在白灯自己的伤口处:“你用炙气救救你自己!”
“炙气,只能用在别人身上。”白灯叹了口气:“很不公平是不是?”
“是!”何雨回答,又陷入绝望。
白灯转而将手按向何雨的胸口:“姐姐总是受伤呢。”
何雨紧紧按住白灯的手,摇头:“别再浪费炙气了,白灯,我没事,你也没事。”她劝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姐姐,如果这次我挺过去了,你会尝试喜欢我么?”白灯莞尔,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会!”何雨攥紧白灯的手,立马答应!
白灯似乎确认了什么,忽然间笑了,笑得如得了甜点的孩童一般满足,笑得几乎要发出纯白光亮。
“如此,白灯……心……满……意足了……”
何雨闻言,浑身骤然疼痛,痛得几乎失去呼吸,眼泪终是没忍住滴滴答答往下掉。
“小屁孩!这算什么,心满意足什么!有什么好心满意足的!”
“你不是喜欢我么?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要让我这么伤心.......求求你,不要让我伤心.......”
何雨抱紧他,哭出声来,她很自私,也很懦弱,她根本无法承受白灯因此而死,无助的泪水布满整张皱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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