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明城璟飞了个得瑟的小眼神,将他勾人魂魄的美色施展了一下,“你看看我长得这么好看,再看看你自己,如果把人喊来了,别人也只会是救我。”
激我摘下面具来和你比美?切,我才没那么幼稚!谢未未突然转了话题:“当年,你是怎么救下云慧母子的?”
明城璟愣了愣:“没想到云慧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三年前,我在京城内外遍寻……”他轻轻地抬眼看了看她,“遍寻央央的踪迹,却终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在回相府的路上,我救下了正要轻生的云慧,当时,她被京中一恶少欺凌,还怀了身孕,她不堪其辱又无处伸冤,一心想要投河自尽。”
“我与她君子协定,我帮她出这口气,带她回府照顾她的起居,让她平安地生下孩子,而她,她要配合我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事实上,当年多亏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侍妾和儿子,不然那道赐婚的圣旨早就下了。康州王认定我是个花花公子,配不上建安,这才拖了这些时。”
“那么,你是怎么替云慧出气的?”
明城璟脸上露着孩子般狡黠的笑容,说起来有些得意:“那恶少本就家有虎妻,我不过是想法子,让那母老虎听了些实情,据说那恶少便被打得半个月没能出门。后来我又找人使了些手段,他生意凋敝,常常亏些钱财,因此,家暴不断,也再没钱出来做恶了。”
谢未未笑个不停:“原来,你竟是这样一肚子坏水。不过我喜欢!这正是恶有恶报!”
“我还是相信,善有善报的。”明城璟幽幽说道,“我救下云慧那日就在想,此时央央沦落天涯,也不知可有人能助她逃过危难。冥冥之中,当有天意,善因必有善果,我只求能将这善果报在央央的身上,让她平安回来。我还相信,精诚所至,便会金石为开。”
谢未未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她低低地问:“你突然带了个侍妾回府,还怀了孩子,你爹一定打你了吧?”
“让他打,不怕的。”明城璟侧过头来,目光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流转,“你,是在心疼我吗?”
“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明明就有,”他猛地靠近了她,“还有,你为什么要去清雅楼撞门?你在为我吃醋,是不是?”
“不是。”
“我希望你是,”他将她揽入了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呼吸就落在她的发间,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我多希望你能在意我,时时地将我放在心上,就如……就如从前那样。”
谢未未的心跳突然加快,却怔忡着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自己从前在他面前不是这样的,那个咋咋呼呼的谢未未哪儿去了?
“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从前了吗?所以……所以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他的声音有些轻颤,让她心疼。
不喜欢吗?初遇时确实不喜欢,因为那时一心只以为他是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可是后来,她见过他在风雅楼独自酒醉时的样子,她见过他挨了家法卧床不起时仍念着往事,他从胡福的手里救过她,让她免于一死……
也许,悄悄地便喜欢了,可是,他喜欢的却从来不是谢未未。
自从他骑着红尘赶来,重新将她带回了相府的那天起,他的态度就突然地转变了。以前,他若说对她有几分好,皆是因为她像央央。他最后一个知道她是女子,并非他愚蠢,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都在央央的身上,才被痴情蒙住了眼睛。
她淡淡地苦笑:“你就那么肯定我是你从前的央央么?倘若上天真的和我们开了个玩笑,我偏偏就只是一个命运巧合之人,你会怎样?倘若我永远也记不起从前,我只能做谢未未,你又会怎样?”
月光下,明城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看得出来,她正问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怕得要命,可他就像一个任性耍赖的孩子似的,扑过来又一次搂住了谢未未的脖子,发狠似地说:“不可能的,你不许气我!你给我赶快想起来,你必须赶紧爱上我!”
“若我真的不是央央呢?岂非叫你失望了?可我谢未未是断不会去做别人的替身的!也不可能……做妾!”说完,她又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生的哪门子的闲气,她明明很清楚,自己应该就是谢芮央,却非要自己吃自己的醋。
她有时也想不管不顾地把面具扯下来,让明城璟认一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可她一想到那赐婚的圣旨,又鼻尖发酸。此时让明城璟知道她真的是央央,以他对央央的专情,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抗旨,毁了他自己,也毁了整个相府?
明城璟有些急了:“谁说要让你做妾了?你就那么信不过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娶建安的!我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去陪你玩泥巴,让你在我脸上写王八。”
“别,”谢未未就怕他说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她决定要好好安慰一下他,可她偏偏忘了自己最不会安慰人,“其实吧,娶建安郡主也不是什么非常糟糕的事,她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可爱,但她也有优点的,比如……比如她好歹是个女人。”
她看见明城璟脸色有些发青,没说好?那就继续:“而且吧,都说皇命难违,都说脖子没有斧头硬,这些都是真的,一不小心就挂了!当然,你会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我是说,那还不如当一当陈世美,也没关系。”
明城璟的脸色又青了几分,谢未未搜肠刮肚、再接再厉:“最主要的吧,建安郡主她不在乎你逛风雅楼和娶小妾,这真是每个男人求之不得的境界,这胸襟……”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他那声音已经快要和哭差不多了。
“啊,是,你真的,不用以死抗婚的,反正你又没什么后顾之忧,云慧也没了,咱俩也还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变得有关系!今生今世,我明城璟的妻子就只有那一人做得,别的人,想都不要想!”明城璟气急败坏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不要对我动用美色,我我我,意志有点脆弱的。”
“我偏要!”
“我还没把长乐治好呢,唔唔,你不是这么急不可耐地要付诊金吧?”
“我就是!”
哧啦……“你住手,你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
“你又不是没有扯破过我的衣服。”
“嗷!你干嘛咬我?”
“你又不是没有咬过我。”
“快停下,不然我踢你了,我可真踢了,看不摔死你……唔唔,我,我不信我还打不过你了,你个大色狼……唔……”
月亮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俩每一次都要这么激烈地滚床单,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里。可怜了这间茅草房里,住着一群鸡、几条狗和一头大肥猪,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今天这屋顶为什么总是颤个不停,还有些灰尘和草屑“哗啦啦”地往下掉。
乡下陈旧的茅草房到底和风雅楼那久经考验的结实大床没得比,不多时,只听“轰”的一声,屋子塌了。
鸡鸣狗吠、鸡飞狗跳、鸡犬不宁、鸡犬升天……还差一点儿就升天了,鸡群和狗群拼命地想往外跑,引起了踩踏事件,受伤的不少,掉毛的更多。
大肥猪惊恐万分地缩在一角,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试图把鼻子凑到明城璟的面前耸一耸,被他嫌弃地拒绝了。
谢未未到底身手灵活些,她一跃而起,眼下好色比不上贪财的心:“你赔!你看看,都是你,这鸡都吓成这样了,肯定抑郁了,还怎么成亲怎么抱蛋?你看看可怜见的小猪,都吓瘦了!”
明城璟自掉下来就一直趴在地上,遍地都是鸡毛和鸡屎,他无比悲催地立起上身来,还顺手从身下摸出来两个蛋:“我赔,我赔还不行吗?只是一条,以后能不能让我离鸡远一点儿?实在是太臭了,呕……呕呕……”
陆婆婆本来每天睡得早,今天是听到一声巨响,像是山神显灵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出来一看,山神把她一间茅草屋变没了。
一片灾难现场,到处是木片和干草,鸡狗猪这些吃瓜群众围着两个肇事者。谢未未衣衫不整,昂着头显得冷艳高贵,明城璟苦逼地跪在地上,手上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两颗鸡蛋。
陆婆婆如哲人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下跪是得不到爱情滴,下药兴许还有可能。”
☆、第一百零五章假凤真凰
山神既然没显灵, 房子已然塌了, 该说的话也说了,陆婆婆又安心地回屋躺上了床,继续睡她的美容觉。
可这俩人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了。
谢未未在叫:“你去哪?你大晚上跑那么快想摔死啊?”
“啪”明城璟已经摔了下去, 脚下绊着一只让屋顶压伤的鸡。
腿骨骨折!
额, 说的是那只鸡,不是明城璟。
可明城璟的声音哼哼唧唧地比鸡还惨:“本公子要沐浴,我一刻也不能忍受了,烧水, 赶紧地烧水……”
“我说,你走错方向了,这边是茅房, 浴桶在那个屋。”
依然是生无可恋地哼哼唧唧:“本公子要沐浴,我要花瓣,没有桃花油菜花也行……”
“我说,要不然你今晚去我屋里睡吧?”
“本公子要沐浴……嗯?你刚才说什么?”哼唧声立马止了, 明城璟精神抖擞地回头看着谢未未。
“这屋不是塌了吗?所以我问你晚上要不要去我屋里睡?”
“你的意思, ”明城璟指了指那片废墟,“原本我今晚是和猪一起睡的?”
谢未未都不想笑, 可是憋不住:“我哪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这屋塌了,现在到处都是鸡,你不是说要离鸡远点吗?我的屋最远。”
他无以表达自己的心花怒放:“你早说啊!你早说这屋早就塌了!”
“……”
谢未未一直糙得像条汉子,帮明城璟烧了水, 便自己去河里洗了个澡。这季节,山里的夜很凉,河水更是带着透骨的寒意,一般人是受不住的。
谢未未回屋的时候,她这个洗河水的没事,那个洗热水澡的人感冒了。明城璟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后在河水里泡得太久便着了凉,后来又在屋顶吹了风,这会儿再洗个澡,回屋的时候喷嚏打得震天响。
谢未未让明城璟躺在床上,拿被子把他裹严实了,又去煮了碗姜汤趁着热给他灌了下去。
谢未未和衣在他身边躺下,说了句:“睡觉。”
明城璟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这就睡了?人家……人家还有很多想法……啊嚏!”
“想屁啊,快睡!”
“不嘛,快扶我起来,我觉得我还能做点别的……啊嚏!”
“躲远点,别传染我!”
“你,你嫌弃我?”
“别啰嗦,快睡觉!”
明城璟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又病又累之下,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天大亮时,谢未未起了床,刚洗漱完,陆婆婆就带着神经兮兮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屋门口。她朝里望了望:“没摘面具也失身了?”
谢未未白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失身了?”
“嘿嘿,我只看见,你急不可耐地,把他哄上了你的小破床。嘿嘿嘿……”
明城璟在这古怪的狞笑声中醒来,睡眼朦胧地看向门口:“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样开心?”
陆婆婆立马收起了她老不正经的笑容,温和慈祥地说道:“啊,早起在院子里看见一只骨折的鸡,又不知道几时倒霉催的被人踩了一脚,怕是不行了,我正在说要炖了鸡汤来给你俩补身子。”
“鸡汤?呕……呕呕……”明城璟翻着白眼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谢未未说道:“您老不必费心了,鸡汤就不用了,姜汤就行。我一会儿去煮些白粥,想来更爽口。”
陆婆婆去了,谢未未又回到明城璟的床边,看见明城璟窝在被子里,漆黑明亮如星月一般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在想些什么她并不能知道,却是突然心头一跳,她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也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两句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晌午过后,明城璟便牵了马要辞行,他着了凉未好,嗓子还有些哑:“未未,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我必须要去做,怕是顾不上你,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上几日,待一切安定下来,我就回来接你。”
“这样急着走么?”谢未未撅了撅嘴,“可是嫌乡里简陋,招待不好你这丞相家的公子?”
“你这说的哪里话?”明城璟一笑,宛如人间芳菲三月,“若是有你相陪,我愿在此住上一辈子。只不过……只不过,咱们能不能不养鸡?”
“哈哈哈……嗝!”陆婆婆在一边捂了嘴。
谢未未上前一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会很危险是不是?”
明城璟正色道:“本公子嫉恶如仇,是人间正义的化身,自然应该除恶扬善,除暴安良,为穷苦百姓……”
“什么狗屁!重说!”
“哦。本公子做为丞相之子,有义务协助吾皇肃清官场不正之风,整治贪污腐败,老虎和苍蝇一起打……”
“说人话!”
“哦,”明城璟终于简单明了地说道,“我要回去整垮康州王,让他女儿不能嫁给我。”
“哈哈哈……嗝!”陆婆婆又一次自觉地捂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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