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舒金枝才慢吞吞的回了房间,仔细想着区氏和冯嬷嬷的话,再结合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舒金枝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这个三嫂不是个好人,居然敢去联系土匪,让土匪去抢劫舒家村。
只是要不要告诉爹娘呢
舒金枝犯了难。
一大早,舒薪、虎子便背着背篼进了山,走了半天才找到了沈多旺在山里的木屋子,一个多月没住人,门口边缘都是草,舒薪上前推开了木门,一股子霉味传来,舒薪扇扇风,屋子里床上的被子都发了霉,墙壁上的弓箭都生了绣。
好在屋子没漏雨,要是漏雨了,这木屋怕是要腐朽掉。
“阿薪,你真要在这边弄个木屋吗”
舒薪认真想了想,“要是能用石头搭两间就好了,咱们弄些瓦来盖上”
虎子看着舒薪,忍不住说道,“阿薪,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可怕”
舒薪摇摇头,“要是打战了,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虎子哥,要我是男子,我还能去参军,要是菜花她们都是男孩子,大不了被拉去做苦力,可菜花她们都是女孩子,你知道女孩子被坏人抓去会是什么下场吗”
虎子摇摇头。
舒薪看着虎子,好一会才说道,“妓馆你去过吗”
虎子顿时面红耳赤。
“没,没的,我连路过都不敢”
“那已经是稍微好一些的下场,还有一种,就是被凌辱致死”
这是一个乱世。
别人,舒薪管不了,但家人却一定要保护好。
虎子沉默不言语,好一会才说道,“阿薪,我们在这边找一个山洞吧,把里面收拾出来,在边上修两间屋子,到时候如果真遇上乱世,我们也可以来山里避难”
“好”
只是两人到底不敢再往深山走,只得收拾一番,把被子抱出来晒,看着被套上面都是霉斑,舒薪感慨一声。
“沈大哥这么好的人,竟没成亲,要是有个媳妇,这些琐事也有人帮他打理”
虎子闻言,想了想才说道,“沈大哥有喜欢的人”
“真的,是谁长什么样子”舒薪好奇问。
“不知道呢,沈大哥没说”
舒薪有些失望。
想着沈多旺给她的荷包,想来里面的东西是送给他喜欢的人,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才给了她。
她得好好保存好,等沈大哥回来,还给沈大哥,让他拿去送给他喜欢的姑娘。
把木屋收拾了一遍,舒薪才跟虎子下山往家里走。
明天虎子家要上堂屋大梁,其它几间屋子都已经上去,盖了瓦片,连地都已经拍平,炕也打好,堂屋上了大梁,把家具摆进去,办了上梁酒,就算好了。
只是才发生了土匪进村的事情,大家来帮忙气氛也是怪怪的,不过好在热闹了一场,吃了午饭,帮着收拾后就各自回家去。
挖地窖什么的藏东西、藏人,这样子的惊吓一次就够了。
虎子本来还有些难过,毕竟没怎么热闹,但是看着新家,深深吸了口气,笑了出声。
为了方便,两家厨房边开了个小门,进出不用从外面大门走,方便许多。
家具什么的都是原木,也没上油漆,摆上铺了床单、被子、枕头就能睡,只是如今因为土匪一事,阿爷、阿奶、虎子都不敢去新屋子那边,索性还是住在了舒薪家。
也好有个照应。
对戴珍珠没来,虎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落寞。
半夜三更自己拿了酒喝着,可到底不太会喝酒,呛的直咳嗽。
舒薪担心沈多旺,也睡不着,便起来看一眼,见虎子一个人喝闷酒,先是不解,随即便明白过来。
“虎子哥”
“阿薪,你没睡啊”
“睡不着”
两人怕被家里大人察觉,便出了家门,坐在家门口小路的台阶上,团圆、平安屁颠屁颠过来,睡在两人身边。
“虎子哥,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珍珠姐姐”
虎子错愕的看着舒薪,又有些害怕和担忧。
看着迷迷茫茫的夜空,许久之后,虎子才说道,“阿薪,你说,我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呵呵,怎么会,再说你知道什么叫癞蛤蟆吗”舒薪反问。
虎子看着舒薪,夜太深,看不清楚舒薪的脸,只觉得舒薪的眼睛好亮好亮。
这是他的妹妹,不那么有血缘关系,却带给他希望和光明,亲切无比。
“癞蛤蟆就是那种整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打一下动一下,不打就蹲在原地,而虎子哥你勤学上进,又孝顺,再不是曾经那个说话没底气,走路弯腰驼背,连正眼都不敢瞧别人的虎子”
第89章 ,拼了一口气回到她身边
“而是昂首挺胸,说话做事都有理有据,行事光明磊落,热情助人的虎子哥,其实你只要真心对珍珠姐姐,就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
“可我”
“你什么你是乡下泥腿子,珍珠姐姐是镇上的千金小姐若你一直拘泥这些,那么我可以很肯的告诉你,这一辈子,你和珍珠姐姐都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虎子沉默了。
舒薪也不急着劝说。
许久之后,虎子才说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大胆的往前走,把眼光放开阔些”
多的,舒薪也就不说了吗,还得由虎子自己领悟。
兄妹两就这么默默坐着,一个心里有事,一个心里挂念着人。
而此时此刻,沈多旺抹黑进了土匪窝,确认这些土匪都是一些极其凶恶之人,也没有手软,几个大当家直接朱砂,至于那些喽啰,则是砍去右手,用绳子捆绑拉着下山。
一支利箭飞射过来,沈多旺快速闪开,拔剑朝利箭飞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和那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黑衣人不止一个,是三个。
一对三。
一轮打下来,沈多旺退后好几步,看着面前的三人。
他明白,这三人并无杀他之心,只是想擒住他,带他去见他们的主子,当今皇帝。
利用他诱出那二十人来。
而他不想去,那么就只有杀了他们三个。
“一起上吧”沈多旺沉沉出声,快速出招,招招狠辣无情,那三人先是一愣,随即也开始反击。
主子说了,人带不回去,尸体也要带回去。
都是从暗卫出来的,沈多旺知道他们的套路,他们也知道沈多旺的套路,唯一不同就是沈多旺虚长几岁,经历杀戮多一些。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的时候,沈多旺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大树上。
抬手捂住自己伤口,凄凉笑出声。
这就是他曾经誓死追随的人啊。
“呵呵”
也幸亏把人引到了这里来杀掉。
沈多旺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真想就这么死去,从此什么都不想。
可莫名的想到了舒薪,想到了她温柔的小脸,想到她认真的邀请。
她许他新衣裳他没穿上,他也没有真真正正认认真真的看过她一眼。
从来都是一扫便错开了眼,怕她看清楚他眸中的情绪,嫌弃他比她大十岁,嫌弃他脸上丑陋的伤疤,嫌弃他生在那样一个家中。
想到这里,沈多旺觉得满心苦楚。
靠在大树上有些昏昏欲睡。
“沈大哥”
“沈大哥”
沈多旺忽地睁开眼睛,虚弱喊了一声,“阿薪”
只是四周一片火海,而他置身于火海间,他听到了马儿嘶鸣。
那是他问舒薪借来的马,他答应她,会活着回去。
强撑着朝那马儿着急嘶鸣的方向而去,头发都被烤焦了,才看见了拿乌黑如墨的马。
沈多旺加快了脚步,上前费了老大劲才爬上去,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走”
马儿顿时撒丫子跑了起来。
沈多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这马儿要去哪里,至少在他的心目中,这不是他的疾风,不会那么灵性,记得来时的路。
马儿跑的很快,好几次差点把沈多旺颠簸下去。
也似乎知道沈多旺这样子不适合白天行走,白天的时候就带着沈多旺进了山淋,把他丢在了小溪边,自己在一边吃着野草。
沈多旺好几次醒来,都能喝到水。
看着在一边的黑马,苦笑道,“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心眼极好的”
黑马看了沈多旺一眼,继续吃着草。
似懂非懂。
好几次,沈多旺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又舍不得死,他想着舒薪,想着舒薪煮的面,想着舒薪给他做的衣裳,想着要是能把舒薪娶回家做媳妇,这一辈子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等到天黑,沈多旺再次艰难的爬上了马背。
又饿又累的他再一次倒在地上的时候,恍惚间看见了舒薪惊慌失措,喊他沈大哥。
沈多旺顿时便落下了泪。
他知道,他这是要死了,回光返照,不然这几日浑浑噩噩,为什么都不见舒薪入他梦来,这会子瞧见
死期已到。
“虎子哥,你快点,快点”舒薪让虎子快些把沈多旺抬进屋子去,又让菜花、葱花赶紧烧热水。
喂了袁氏留下来的药。
舒薪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就喂了沈多旺三粒。
阿爷、虎子在屋子给沈多旺擦洗、包扎,舒薪端水进去的时候就着油灯看了一眼,伤的很是严重。
一刀一刀,交错纵横,好多地方都发炎腐烂。
“还是得请大夫来看看才行”舒薪嘀咕。
虎子赞同点头,“等天亮了,我就去请罗大夫来”
“嗯”
舒薪给沈多旺盖上被子,给他盖脚的时候,感觉他脚冷冰冰的,便去拿了一个汤婆子来,放在沈多旺脚边暖和着。
柳氏过来瞧了一眼,心里十分不赞同,“阿薪,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来了”
舒薪出了房间,到了柳氏屋子,“娘,什么事情”
“阿薪啊,你一个大姑娘,这般照顾一个男子,不太好”
舒薪笑了出声,“娘,沈大哥是我们的恩人,如今他受了伤,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再说了贴身之事都是虎子哥做的,我可没动手”
“”柳氏张了张嘴,最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舒薪瞧着,也明白柳氏的一番苦心,“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等罗大夫来给沈大哥看过之后,咱们就把他搬到虎子哥屋子去,到时候让虎子哥照顾他”
“好”
天一亮,虎子就去请罗大夫,想着马儿累了几天,虎子到底舍不得再劳累它,便走过去。
到了罗大夫家,虎子说是外伤,罗大夫就带了一些外伤药驾驶马车过来。
一见是沈多旺,罗大夫不免感慨,到底还是十分认真的给沈多旺把脉看病。
“这是命大啊”罗大夫叹息一声。
浑身都是伤,硬是熬了过来。
这性子着实坚毅。
“虎子,你帮我一把,先给去了腐肉上药,接下来可得好生养着”
“是”
罗大夫给沈多旺割去伤口的腐肉,又撒了伤药,用纱布包好,又开了药让虎子跟他去拿药。
虎子路上委婉的希望罗大夫不要说出去,罗大夫点头表示明白。
等拿了药回来,几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沈多旺抬到门板上,给抬到了虎子房间里,又费了好大劲才把沈多旺放到了床上。
舒薪把药煎好,端过来喂沈多旺吃。
只是沈多旺怎么也喝不下去。
“怎么办”虎子问。
灌肯定是不行的。
舒薪想了想,“虎子哥,你去找一根细长的竹子来,要中间空心的那种”
“好”
很快虎子把竹子找了来,舒薪让虎子含了药,用竹子喂沈多旺喝。
舒薪便捏着竹管,免得药流出去。
“虎子哥,你慢点,慢点”
一碗药下去,虎子觉得嘴巴苦得要死,蹬蹬蹬跑出去找糖吃。
舒薪捏着竹管,无奈摇摇头。
收拾好之后伸手探探沈多旺依旧有鼻息,才放心的出了房间。
沈多旺出现的时候,真是吓坏她了。
毕竟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一个人,一下子浑身是伤倒在她面前。
好在沈多旺福大命大。
这个时候的舒薪,对沈多旺只是单纯的关心,并未往男女情爱那方面去想。
这个世代米有煤饼炉,但是有石头做的炉子,下面可以烧柴火,也可以加木炭。
舒薪让人做了好几个,大大小小不一样的。
烧开水、炖鸡汤、熬粥。
这会子,炉子上就有一陶罐粥,舒薪让虎子盯着,她则帮沈多旺做衣裳,菜花、葱花、豆花打下手。
虎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派了这么个任务,但还是十分认真的盯着炉子,搅拌着粥,别糊了。
这期间虎子又去看了沈多旺几次,如舒薪一般伸手探探他的鼻息,见有气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舒薪、虎子有一次喂沈多旺喝药。
依旧是舒薪扶着竹管,虎子含了喂沈多旺,最后苦的跑出去。
舒薪觉得好笑,一手捏着竹管,一手拿了湿帕子给沈多旺擦擦脸,看着他脸上的伤疤,暗想当时一定很疼。
给沈多旺检查了一遍,他脚边的汤婆子还暖和着,又走到他身边探了探鼻息,放心的准备离去,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
舒薪错愕的回头,便见沈多旺脸色发白、双眸幽幽的看着自己。
“沈大哥,你醒了”舒薪欣喜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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