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皱眉:“甄应嘉竟然答应了?”把十几岁的大姑娘养在别人家里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凤姐皱眉:“我也是觉得蹊跷,这才打听了一下,据说是甄姑娘的父亲性子有些古怪,跟甄家嫡枝有些误会,这才脱离宗亲,孤悬在外,甄应嘉的夫人原本不大兜揽甄姑娘,一听这话正中下怀,立马就应了。甄姑娘倒是欢天喜地,嗨,这姑娘是不知道宗族的好处呢!”
贾琏抿嘴,甄家未必就是好的去处,只是他没想到,甄英莲竟然留在贾府。
平儿接口道:“还别说,那日我见了甄家的小姑娘,竟然跟甄姑娘有五分相像,据说,他们是一个曾祖父,没出五福!”
甄英莲的父亲竟然跟甄应嘉不对付?这是贾琏没想到的事情。怪的前世,甄家一直跟贾府有来往,恁放着香菱这样一个大活人没人提起。
贾琏淡然一笑,左不过是财产纠葛,这种事情在大家族比比皆是,自己还不是百般争斗,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大约自己柔弱一些,选择独善其身,就是下一个甄士隐。
隐居就能独善其身么?
看看甄士隐就知道了,家破人亡啊!谁知道这是人祸还是天灾呢!
贾琏忽然想起忽略了于榴玥,因问:“那于家姑娘又是哪一出呢?她怎么也来了,也跟林妹妹投缘不成?”
凤姐摇头:“这倒不是,她借居燕候府等待选秀,不知为何竟跟燕候家里的姑娘们处不来,她便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燕候也烦了,他竟然跟咱们大老爷玩得亲,干脆把姑娘托付在咱们府里了,吃喝用度都归燕候府。老太太喜欢她爽朗大方,又生的得明艳动人,吩咐咱们府里也比照甄姑娘一般,发她一份月例!”
林妹妹,甄英莲,于榴玥,这些前世的倒霉蛋都凑成一堆了。
这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不说这日夜里贾琏凤姐如何干柴烈火,春风荡漾,梅花朵朵次第开。
却说翌日清晨,贾琏早早起身去了书斋,去往后院水井屋里打坐吐纳吸取灵气,将昨夜消耗的精气补了回来。
早膳过后,贾琏在书斋接见了兴儿召儿潘又安三人,贾琏为主要在年前把周家冷家的事情撸撸清楚,明年贾琏要致力宫中的差事,他必须要在五年内爬进兵部去。
这之前,还要搞定侍卫营里的麻烦。
侍卫营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可不是好相与,尤其是被贾琏顶替了御前侍卫名额的石克朗,他是石驸马家的大公子,走了后宫吴贵妃的路子,原本是板上钉钉的差事,却被王仁一个神来之笔弄没了。
当初王仁被打得半死,就是这家伙的手笔。
石克朗除了憎恨王仁这个始作俑者,他更恨贾琏与贾蓉两个顶替者,在宫中就是他买通了当值太监陷害贾琏,不是贾琏身怀绝技,早就被整得灰头土脸了。
贾琏可不相信石家会就此罢手,贾琏如今是生死一搏,他不想挑事儿,可是对于阻挡他前程的来犯之敌,他绝不会手软。
不过,攘外先安内,周瑞这个定时毒瘤必须拔除,至于赖家,眼下尚未露出獠牙,可容后图之。
赵良栋接手了萱草堂的内管事,兴儿昭儿这些日子都在辅助贾芸收集消息。贾芸在贾琏的支持下,回到私塾读书,整天打扮的油光粉面,周旋在京都一班纨绔子弟中间,实则暗中帮助贾琏收集赖家冷家,以及京都所有有价值的消息,以供贾琏筛选出有价值的消息。
贾芸这孩子机灵聪明,善于结交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贾琏有意识将他培养成家族的耳目,贾琏培养的那十个身怀斥候绝技的孩子,如今就轮流在贾芸昭儿兴儿三个手下当差。
兴儿首先到了书斋,他专门负责盯梢冷家与周家,见了贾琏,兴儿高兴地声音都抖了起来:“给二爷请,您可回来了!”
贾琏大力一拍兴儿:“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浑身发抖干什么,你这个心性还有待磨炼,有空的时候,多去昌平,跟着关师傅多学些本事,今后有用!”
兴儿兴奋得很:“小的行军拳已经学会了,弓马骑射也学了些,如今可以拉开五十斤的硬弓,关师傅说小的很有悟性呢。”
贾琏捶他一拳:“好小子,出息了!”
兴儿这般时候方才逐渐平复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契约:“昭儿今天盯着赖尚荣,不能回来,这是他带给爷的,都是赖家名下的产业契约,估计害怕被人知道,都是一色白契。还有,赖家在西安开了一家老大的玉石场,不过,小的查出,这家玉石场不是赖家独有,却是跟忠顺王府长史有些牵连,小的不知道这是王府插手了,还是长史私下的买卖!”
贾琏点头:“赖家不急,冷家与周家呢?”
兴儿道:“冷子兴这个家伙很滑手,我们只看见他卖古董,竟不知道他的古董打哪儿来的。周瑞倒是露出了尾巴,这回就可以把他除了。”
贾琏闻言顿时我眼睛一亮:“可是查到什么铁证?”
周瑞家里的事情让贾琏很是沮丧,人一死帐就消了,周瑞绝不能仓促行事了。
兴儿点头:“二爷放心吧,这回铁证如山!”言罢把一叠票据递给贾琏。
贾琏见之,眼皮子一阵乱跳,隔了一世,贾琏又再见到了这些高利盘剥的票据。竟然是这个狗东西害人,让他葬送了性命。
贾琏虚眯了眼睛:“从哪里得来?”
兴儿道:“这些都是从周家得来,他自以为做的机密,将这些票据藏在卧房地下的地窖里,却不知道,我手下有个孩子,耳朵最是灵便,猫在屋后,竟然听出来他在哪里开锁,等他出了门,我就进去找出来了,之前一直没动他,今日二爷要看,我就拿出来一些。”
“好家伙,那地窖足足有一间堂屋大小,把他自家挖空了,里面卧房、厨房、锅盆碗盏,柴米油盐样样齐全,若不是我们预先知道,他躲在里面猫个十天半月谁也找不着他。”
贾琏皱眉:“这些东西跟二房有没有关系?”兴儿点头,摸出一本账册。
贾琏细看,好家伙,这高利盘剥的后台老板就是二太太,周瑞详细的记录了每一笔资金的来源与日期,本钱都是二太太所出,利润的八成也归了二太太,周瑞与冷子兴各得一成。
贾琏将票据抓在手里:“好,告诉昭儿,准备人手,咱们就在今晚端了周家!”
兴儿高兴地手舞足蹈:“无需人手,只要二爷令下,我一个人就能擒了他!”
贾琏笑道:“我相信你,但是我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弄进演武厅,二爷拿回荣府,在此一举,绝对不许再出纰漏!”
兴儿笑得嘴巴都咧了:“您就擎等着吧!”
第58章058
贾琏在书斋无意识转悠,走了无数圈,眼眸越过窗棂,盯着远方好半天,脑子里激烈争斗权衡:是官了?还是私了?
想着一个小小侍卫营,就有那么多的明争暗斗,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真心不是一个人有勇有谋就能成,必须要有人扶持才能站稳脚跟。
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朝里有人好做官!
最终,贾琏再次坐下,提笔给王子腾写了一份书函,然后,敲了敲桌子,隆儿一阵风进来跪下:“二爷有何吩咐!”
贾琏丢下书函:“送到王府,亲手交给王家三老爷!”
贾琏在书斋坐等,半个时辰过去,潘又安带人赶回来五辆大车,大摇大摆从侧门进了荣国府,然后,从车上一溜抬下来五口黄铜锁背的大箱子,径直抬进了萱草堂。
人所共知,潘又安在替贾琏打理生意,年下抬进几口大箱子也是应当应分,故而,这一行人,并不惹人注目。
随后,似乎是为证明潘又安的行径,凤姐大张旗鼓的抬了一口黄铜锁背的大箱子,去贾母的居所荣庆堂,却是潘又安从湖广带回的香菇木耳藕粉这些特色土仪。
回头却说王家的王三老爷王子腾,他与贾琏一样同是天子近臣,待遇正好相反,他是皇帝心腹,奉命在春节其间负责皇宫安全事宜。从除夕之夜开始在宫中轮值,直到年节过去之后才能出宫。
故而,他如今提前休沐,正在家里消闲,合着一般门人清客,门生故吏聚在一起,吟诗作赋,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却不料他兄长王子胜神神秘秘告知:“凤哥儿的女婿又着人送信来了!”闻听贾琏写来书信,王子腾顿生一股不祥之感。大约又是那位大姑奶奶闯祸了。
对与王氏,王子腾很无奈,却不得不管,笑盈盈回转花厅,朝着一班正在煮酒论道酒客打个哈哈:“诸位随兴,我前面有点私事,去去就来。”
一众清客门吏诗酒正酣,那管得主家失礼与否,均不以为怵:“老大人自便!”
王家老兄弟们来至书斋,瞧着贾琏那一手漂亮的小楷,王子腾皱眉,眼睛直晕,上一次也是这样一封书信,致使王家颜面丧尽。
王子胜见弟弟迟疑,遂将信笺递过去:“三弟,女婿写明了要你亲启!”
这信笺摆明了是写给王氏族长,王子腾心里沉甸甸的,一般要族长出面,定非好事儿。他知道定是他们家那位姑奶奶闹出了什么大纰漏,不然,贾琏不会这般大咧咧派人过来。
这些日子,王子腾以为自己待贾琏很不错了,翁婿们应该有些香火情分,贾琏之前对他也很恭顺,孰料,转眼又出事儿。
王子腾不由苦笑,曾几何时,自己堂堂领侍卫内大臣,天子宠臣,竟然要看这个侄女婿的脸色了。
贾府的继承人贾赦,可是一直被自己踩了一辈子了。
嗨,王子腾不由叹气,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谁叫王家人不争气呢!
不过,王子腾气归气,心里再不舒服,在这等家族大事情上头,他一般都会以家族利益为重。
拆开信笺,睃眼一瞧,王子腾顿时气得青筋直绽,恨恨的将信笺递给王子胜:“你瞧瞧咱们那位姑奶奶干的什么事儿!”
这般时候,王子腾心里恼恨顿消,对贾琏倒生出几分感激之情,这样的事情不说闹到衙门,只要传出些许风声,王家人就要名誉扫地,莫说做官,王家人在京只怕再无立锥之地。
这事儿闹大发了,沉默片刻,王子腾咬牙吩咐王子胜:“二哥替我招待一下客人,我得立马过去荣府一趟!”
王子胜看清楚了信笺内容,也气得很,怪的王仁上次那般行事,原来祸根就在这里。只是眼下不是自家人清算的时候,因问道:“要不要叫上二太太,咱们一起去看看凤哥儿,也能居中调停一二?”
王子腾摆手;“不用,事情已成定局,他写了信来,就是不想把事闹大,能私下了结,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徒劳无益,我们之前委屈凤哥儿,没有替她做主,这回就不要再节外生枝,免得寒了孩子的心,说不得今后这些子侄们还要靠她这个姑奶奶照应。”
王子胜恨恨的直擂桌子:“大妹妹在家看着还好,怎么一出门子就变成这样?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她能改一改了,不想竟然变本加厉,枉费我们替她斡旋,她这是不给自己留活路,也不给娘家人活路了?”
王子腾黑着脸只是摆手:“什么也别说啦,给我套车吧!”
王子胜瞧着王子腾面色铁青,心里有些不放心:“三弟,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王子腾打断了他:“不用了,这次不是去商议,而是我必须有所决断,你心里要有准备,大妹妹估计保不住了。”
一母同胞,从小的情分,王子胜心有不忍,却是扭开了头:“作孽啊!”
这个时候,凤姐若有个孩子多好了,大家总有商量的余地,如今可怎么好?
他很茫然!
王子胜不是果决之人,否则,也不会把家长的责任推给弟弟王子腾。
这边贾琏与凤姐对坐,凤姐沉默半晌,抹抹眼角,问道:“送她去家庙,成不成?好歹留条命!”
贾琏摇头:“高利盘剥,国法不容,我们今天不解决,明天就有人那这个来勒我们的脖子,我,你,咱们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凤姐一惊,摸了摸肚子,虽然没有确诊,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生命跳动,她曾经恨不得王氏即刻去死,如今又觉得她可怜,偌大岁数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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