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自是没想到昨日那番话竟是促进了肃王夫妻的感情,此时正腻腻歪歪地缠着清和。这日还不用去御史台,李大人便心安理得地又想抱着媳妇滚到榻上去。清和见他一脸急色的样子,边笑边搂住他的脖子:“若是教你那些同僚见了你如今的样子,李大人怕是装不成什么俗世佳公子了!”李致远却是满不在乎:“这样子怎会给旁的人看,自是只让喜宝饱眼福。”两人正笑闹着,却听得房门处略显急躁的敲门声。
紧接着便是春华的声音:“老爷,夫人,阿忠回来了!”一向稳重得体的春华声音都有些发抖,两人却也不想计较。清和兴奋地直接跨坐在李致远肚子上,抓着他的头发一脸激动:“阿忠回来了。”李致远坐起身轻松地将清和抱在怀里:“听到了,你如此激动干甚?”清和安抚性地拍拍李致远因吃醋而紧绷的侧脸:“这房里也不知是怎的了,一股子酸味,”说着一脸严肃地皱起鼻子四处闻了下,见李志远面上带了些笑意才又说道:“我自是替春华高兴,女孩儿家的可不兴这样一直等下去!”
两人收拾好出房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只因李致远帮清和穿衣时各种只多不少的小动作,清和一贯莹白如玉的脸现在粉扑扑的,眸色中还带着些许水光,家中奴仆都是见惯不怪,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勾着头不去看夫人,免得又要享受一日的低气压。清和拉着李致远快步进了正屋,一到门口便见着阿忠砰地一声跪在面前,干净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见过老爷,夫人。”清和推推李致远,李致远轻咳了几声,还是温声道:“起罢,总跪着干嘛?”阿忠抬头瞧了眼李致远的脸色,这才缓慢起身。
三人落座,清和看着已经脱去稚气的阿忠棱角分明的脸,忍不住眉眼弯弯,见李致远疑惑地看向自己,笑着解释道:“只是想起阿忠初次来我们府上时的样子,有些感慨。”阿忠黝黑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怀念,看着春华道:“激动那时春华姐很是生气。”清和见他一双眼睛放到春华身上便不动了,笑着调侃道:“阿忠走了几年,倒是想将这几年的份都看回来。”春华羞的双颊通红,阿忠却是不闪不避。
阿忠看了春华一会,忽地撩起袍子便跪在了李致远夫妇面前:“阿忠如今虽谈不上是功成名就,好歹能让春华衣食不缺,还望老爷夫人能将春华嫁与我。”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半点磕巴不打。清和看着这人诚恳的样子笑道:“这话练了许久罢。”说着却不等阿忠回答,看向春华:“我也不说旁的,端看春华,你自个乐不乐意?”春华本是一直埋着头,听了这话倏地抬起头来,咬唇看了半晌清和,还是坚定地同阿忠跪在了一处。
李致远看着这场面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被清和藏在袖子里的手扭着腰间的肉旋转,忙掩饰性地端起茶杯。清和小声对着李致远道:“春华是我的丫鬟,这事我来做主。”然后便转头对着跪着的两位:“先起来罢,动不动就跪着,又不是什么苦命鸳鸯,春华日后可别跟着阿忠学了这一招!”春华闻言惊喜地瞪大双眼,一把扯起阿忠:“谢过老爷,谢过夫人!”这场面说来有些好笑,人高马大的阿忠一脸呆愣地被身材娇小的春华扯着,像是小姑娘爱玩的布娃娃一般乖顺。看着的人却是满脸欣慰,不住点头。
清和见这两人有些语无伦次的架势,却是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而后招手让春华上前来:“你是娘亲给的丫鬟,这几年我也自认是与你有些主仆情谊,”说着无奈地看着春华红了一圈的眼眶:“哭什么,女孩儿家的眼泪金贵得很!只是女孩儿家要是没有意外,嫁人便是一辈子的事了,我可不能轻易就将你给了阿忠,总得好好筹备筹备才是。”
春华含在眼里的水汽却是再也忍不住,化成泪珠子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春华手忙脚乱地抹着眼泪,声音沙哑的惊人:“奴婢,奴婢再过几年再,再嫁人,奴婢再陪着夫人几年。”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趴在清和膝上痛哭出声。清和任春华哭着,待她稍微平复下来才柔声安慰:“到时候嫁了人,春华也可以替我管着庄子嘛,你这个大宝贝,我可舍不得放了。”阿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被李致远咬牙切齿的声音惊醒:“罢你媳妇给我拉开!”
李致远怒气冲冲地盯着那抱成一团的主仆二人,却发现阿忠竟然没动作,更加生气地看向阿忠,却见阿忠的脸憋得通红,让人怀疑他脑袋顶上时不时就要冒出烟来,只听得阿忠小声说道:“春,春华姐还不是我媳妇,春,春华姐还没与我成婚呢。”李致远见这小子一副纯情的没边的模样,也懒得与他计较了,一腔妒火慢慢冷却了下来,又在心里腹诽,这小子,真是半点不如我当初的镇定。也不知当时日日跑到赵府门口一站就是一整天的人姓甚名谁。
春华抱着清和的双腿哭了个痛快,才不好意思地擦着红肿的眼眶:“夫人见笑了。”说完便直起身子朝外头走去:“奴婢去吩咐厨房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经过阿忠是脊背挺得格外的直,目不斜视地扬长而去。阿忠看到春华面若冰霜的样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助地将目光投向清和。
清和差点没被他这神似大型犬类的眼神逗得笑出声来,正想说话却被李致远抢先说道:“傻小子!你之前也未同春华交待便直愣愣地找我们来求亲,还指望春华给你好脸色看?”阿忠恍然大悟,慌忙朝二人行了个礼便跑出去追春华了。
清和正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笑呢,却被李致远一把抱起,湿漉漉的感觉一路蔓延开来:“喜宝,我们继续罢。”
☆、第六十六章
之前的李大丞相是奋不顾身,一心为了黎明百姓,这时的李致远却是一步一思量,生怕惹上什么祸及家人的麻烦,虽说比之从前更是怕行差踏错,如今李致远却只要看着清和,总是踏实安稳的。这日李致远从朝堂上下来,因着这段时日依着圣上的意思连着弹劾了好几个大臣,朝臣们也不再只是认为李致远是个性情温和的少年人,不说有人当场与他闹翻,但也没什么人抢着与其结交了。李致远倒是满意这样的局面,一人慢悠悠地走着,只当身旁小声议论自个的人并不存在。
就在李致远边走着便在心里琢磨着今日该做什么吃食哄清和,实在是前几日做得太过,清和道现在还不太高兴。这时却有一人默默地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李致远从严肃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并不意外地看到范通那张认真的脸。范通目不斜视,正想说话却被李致远的笑声打断,李致远拍着范通的背朗声大笑:“好好好,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就尽情喝一场罢。”稀稀落落的朝臣们也不惊讶,毕竟李范二人的关系大家也是一清二楚,范通看着身旁的人来人往,抿了抿嘴,原本有些激动的脸色沉静了下来:“好,今日定要畅饮一番!”
二人一路无话。
直到到了李府,李致远仿佛没见着范通迫不及待的神态,还是先去了厨房做菜。范通紧皱着眉坐在正屋里神色急躁。清和倒是注意到了范通的情绪,努力想同他说些话,范通却是对清和说的三丫未出嫁时的事并不感兴趣,虽是耐着性子听了,然而眉目间的不耐也不知是没遮住还是根本没想过要遮。清和见状眉间微蹙,却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尽力说着些李三丫的趣事。
见着李致远从厨房出来,范通忙不迭地迎上去,也不顾清和半截话还在嘴里,见这情形清和倒只是有些无能为力的感慨,李致远却是立马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范通。范通这时对他人的情绪感知力却是几近没有,迎上去就火烧眉毛似的开了口:“李兄可是有弹劾蔡大人的意图?”李致远看着清和一脸莫名,一把揽过范通:“公事待用过饭我们再谈!”范通的表情像是被人泼了满满一桶的冰水,瞬间甚至有些无措。
饭桌上,范通虽是满腹心事,用饭时却是专心致志,全然一副心头无半点记挂的样子。李致远也不去管他,只专心讨好着清和,边不停地将菜堆进清和的碗里便眨巴着眼睛看她:“喜宝不生气了罢。”清和见他竟没脸没皮地当着范通这幅作态,饶是一向淡定也不禁觉得脸颊有些烧,气急败坏地敲了下李致远的手:“好好用饭!”又拿眼去瞄范通,见他在饭桌上没有半点心思关注旁人这才缓和了些心头的羞意。转头却见着李致远仍是一副可怜样子,顿时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不怪夫君。”
待用过饭,李致远将清和送入房,这才请了范通去书房说话。范通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也稍微冷静了些,眼中的恳切却半点未少。李致远也不同他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就先训斥上了:“刚下朝,你我二人周围全是朝臣,你竟想那样大大咧咧地就问出这种话来?!”范通无措地张了张嘴,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了错:“是我无状了。”然后一本正经地朝着他行了个礼。李致远见他这情状微叹了口气:“范兄,你我相交数年,我也清楚你的性情,只是身在官场,一步便可让人万劫不复,这话,你应该知道的。”
范通想了想说道:“李兄说的是,只是蔡大人一事,我,我实在是不能冷静。”李致远沉吟半晌,也未回避范通亮晶晶的双眼:“蔡大人一事,我现下也不好同你说,只同你说一句,”李致远看着范通微微颤抖的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圣上想彻查易洲一事。”范通闻言瞳孔大震,一时间竟像是失了神,眼里也渐渐聚集了水汽。这水汽却终究是消失在了这男人的眼底:“李兄若是有不方便出面之处,小弟,小弟定肝脑涂地!”
李致远看着脸色煞白,脸颊处却病态地团了两团红晕的范通,盯了他一会才笑道:“我何曾需你肝脑涂地?”又用手止住一脸激动的范通:“这事,你不可出面,至于原因,你也是明白的罢。”李致远说道不容置疑,范通也不能反驳,只是神色有些郁郁,攥紧了拳头。李致远拍拍他的手背:“你也不必如此,还是有些事要拜托范兄的,”李致远盯住范通眼睛:“这些事,非范兄去做不可!”范通疑惑地看着李致远,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这日两人密谈了好几个时辰,出府时范通眼圈通红,浑身酒气,还是被李府小厮架出来的,可一回到马车,范通脸上的醉意尽数退去,眼里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狂热之意,只像一把刚出鞘的宝剑,正是杀人之意最浓的时候!
李致远回道房里时脸上的锋利之色却是寻不着半点,只余清和最熟悉的温柔之色。清和见着李致远时却是愣了愣,便阿哲他坐下,又马不停蹄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小碗刚出锅的浓汤,盯着男人喝了下去。李致远哭笑不得地看着清和没有表情却不经意皱起的眉头:“真没怎么喝酒,喜宝,我们歇下罢~~”清和答应的倒是爽快,却在李致远的手顺着腰部就要摸上来时一把排开他的手:“好好歇息!”
男人一脸的饱受打击,在黑暗中清和却是看不到。清和摸索着握住李致远的手:“夫君,若是有难处便跟我说说罢。”李致远沉默了会,直到清和推了推他才笑道:“哪有什么事,我们日子过得这样顺心。”清和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更是明显:“别装了,说说罢。”李致远扶额,将清和抱紧:“喜宝从何处看出来的?”清和见他承认,也不穷追猛打:“你是我夫君,想知道自然就知道啦。”
清和懒懒地把玩着李致远的一缕发丝:“今日范通来了,你们俩都有些什么事罢,”又嗤笑了声:“说不准方珏也在里头,是朝堂上怎么了吗?”李致远身子一震:“对,你都知道了,喜宝真厉害,”这话可不像平常李致远哄着清和时的语气。清和却不满地扯了扯李致远的头发:“女人家对自家夫君的事,鲜少又不知道的,不过是有些人选择当没看见罢了。”李致远忙不迭地去吻清和柔滑的脸颊,却吻到她挺翘的小鼻子,逗得清和笑出声来。
男人满足道:“喜宝日后要是有想知道的,便都问出来罢,别憋在心里不说。”清和翻了个白眼,李致远自然没看见:“虽然我不一定会告诉你。”清和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呀。”李致远不管不顾地把清和抱在自己胸膛上:“这些朝堂上的事,喜宝就放心都交于我罢,只要喜宝身子好,好好待在我身边,放心罢。”清和沉默了半晌,听着身下这人的心跳像是越来越快的鼓点,笑道:“好的。”
这事便算是接过去了。清和放下这桩事,却是又在心里头想起了范通在她提到李三丫时不耐烦的面容,还是摇摇头,毕竟是三丫自个的夫君,总是要自个好好处的。清和趴在李致远胸膛上努力地往上爬,直把李致远爬的浑身燥热,咬牙切齿地道:“喜宝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是为夫的错,为夫没注意到。”说完便手脚利落地剥光了清和,两人很快紧紧地贴在一起,唇舌交缠。黑暗里这样的交缠更是缠绵,发丝缠在两人满是汗水的身躯上,又痒又教人忍耐不住,也不愿忍耐。
清和第二日自是起晚了,春华看着清和眼角微红的模样,总是已然见过太多次,仍是不能习惯地涨红了脸不敢看清和。清和今日却是兴起,看着自己脸红的丫鬟:“春华日后嫁了阿忠,便不会见怪了。”春华羞恼地略微有些大声:“夫人!”却见清和笑得前仰后合。跟在清和身边贴身伺候的春华对这档子事到底也是明白些的,不禁想到阿忠强健的身子,又想到老爷是个文人,阿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军汉子。清和好笑地看着春华脸上越来越红,不禁打断道:“想什么呢!”春华回过神来,只觉脑袋里哄得一声炸开了:“没,没什么。”
主仆二人调笑一番,清和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整个人通红的春华,转而想去厨房转转。春华让冬雪陪着清和,自己神思不属地区做出嫁时的嫁衣去了。自确定了婚期,清和便日日叫春华抽出些时间做嫁衣,还特特赏了她好些布料。春华眼神恍惚地动着针线,不一会便在手指上多出来好几个血珠子。
☆、第六十七章
纵是清和已经将婚期一推再推,嫁妆也是想起来便添置些,直到嫁妆堪比普通大家小姐了才罢休,婚期到底是临近了。不知是不是仆似主,要出嫁的春华也不见有喜色,反而满心满脸的犹豫教人一看便知这人心情很是不好。
清和忙着为她布置婚礼,虽是有所察觉春华的心思,但总抽不出时间与春华好好说说。这日李致远上朝去了,清和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见着跟在身旁苦着脸的春华,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然后便拉过春华的手柔声说道:“再过几日就要出嫁了,”看着春华一听这话便聚满水汽的眸子,接着说道:“我只收拾了些金银之物,却忘了问问你想要些什么,不如今个便随我去挑拣些你喜欢的东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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