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果摇头,还有点心有余悸,“没有!就是看到了一个长得有点吓人的老头。”
陆文修也没再继续追问,领着方果回到先前的那家馄饨店,这时水行舟也赶了过来,神色凝重,见到方果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找到你了,跑到哪里去了?你要是再不出现,老陆非得活剥了我不可。”
三人总算安安稳稳在馄饨店里享用了早餐,然后陆文修带方果来到中书院,各部门跑了小半天,终于将所有手续办全,领到了一张普通人身份证。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还是因为陆文修在中书院里有很多朋友,而且他是南光首席,尽管并非是为了他本人办理手续,在很多程序上都给他行了方便。
方果也是这次才知道陆文修在中书院的人气有多高,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生,看到陆文修时眼睛都在冒光,关切地询问他为什么毕业后没有进中书院上班,是不是嫌弃做公职人员太穷了。这些关心虽然是善意的,却往往比恶意的更让陆文修头疼。
而恶意中的最典型代表,就是齐峰鸣了,这位陆文修从学生时代开始的死对头,从保密部出来时,正看到了准备离开的陆文修和方果,当即嘲讽起来。
“呦,陆公子,您这是不是有点太胆大妄为了,上次玫瑰山庄的事可还没解决呢,你这就把案犯堂而皇之带到中书令,是不是有挑衅嫌疑?”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是在挑衅你,你才看出来?”方果从拿到身份证的一刻开始就各种雀跃,陆文修被她的好心情影响,心情也不错,于是丝毫没有和齐峰鸣客气。
齐峰鸣脸色一变,冷笑道;“陆文修,你别得意的太早,那几个人类已经疯了,这事儿可还没完。”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她怎么样?”陆文修下意识侧身,将方果挡在齐峰鸣视线之外,眼神冷冽。
“那我们就走着瞧。”
陆文修下午又带着方果去书城转了一圈,晚上水行舟做东给两人送行。
他们邻桌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直在小声哭,刚开始方果以为她一天之内居然倒霉地碰上了两个熊孩子,谁知仔细听了听,才从女孩母亲的话语中听出来,原来小女孩生了一种病,身上很疼,所以才会哭。
方果想了想,将之前千味堂赠送的小兔子眼镜拿出来,走到邻桌,将眼镜送给小女孩。小女孩的母亲很感激,鼓励女孩将眼镜戴上看看,小女孩抽噎着将眼镜戴上,果然惊讶地张开了小嘴,不再哭了。
“我们果果真是善良的小姑娘。”水行舟从来不会吝惜他对女生的赞美。
陆文修看到方果放在桌上的那一盒二十八星宿棒棒糖,随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方果一瞬不瞬盯着陆文修,身体都僵住了了。
水行舟看到陆文修吃棒棒糖,神情极为古怪。
陆文修不明所以,轻轻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水行舟一言难尽地凑到陆文修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哥们,跟你说个事。”
陆文修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默默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这些棒棒糖吧……”水行舟伸手指了指,憋笑憋到内伤,“方果她全都舔了一遍。”
陆文修:“……”
邻桌的小女孩戴着小兔子眼睛,充满好奇地查看每一样东西所散发出来的五行之气,甚至包括周围的每一个人。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相比于其他人,那个坐在她对面的帅气大哥哥身上所散发出的五行之气,好像有点微弱,亮度明显比不过其他人。直到那个哥哥将一个棒棒糖塞进嘴里,小女孩居然看到,他周身猛地亮了一下,包裹在他周身的五行之气,好像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yoyo~~你们看明白什么了吗
第28章 Chapter28
方果现在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总觉得走在人群中都平添了几分底气。
当晚从阵发师世界的幽州回到陆家,她迫不及待打开了直播APP,点击提现,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结果又发现一个悲剧的事实——她身份证名下没有开通银`行卡,陆奶奶给她平时充饭卡的那张是以陆文修的名字开户的,而根据直播网站要求,主播提现用的银`行卡必须是本人身份证开户。
方果气愤得在屋里团团转,快把自己的脑袋抓成个鸟窝,越发憎恨人类的没事穷折腾。她在网上查清楚如何去银行办理银`行卡,决定明天中午午休时去学校附近的银行把这件事办了。还有那个吃西瓜比赛的奖金,她也要放学之后去要回来。
满心焦虑的某只饕餮在不安中入睡,或许是想钱想得太入迷了,她居然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会吐金子的饕餮,一张开嘴巴就有源源不断的金豆子掉出来,然后陆文修拿了一张大渔网,在下面一跳一跳欢快地接着。
“再吐一点啊!再吐一点!”陆文修喊。
可是圆滚滚的金豆子全都从他那渔网的网孔中漏出去,这把方果急坏了,特别想抬起爪子打爆陆文修的蠢头,可是胳膊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最后干脆打了喷嚏,把陆文修喷走了。
第二天周一,这是德世高中最后一周的军训日程,方果吃好早饭出门,黎叔笑眯眯递过来一块糖,“听说我们果果也是有身份证的人啦?”
方果下意识挺了挺胸,只恨自己没有尾巴拿出来甩两下。
“好啊,好!就算没法融入阵法世界,能在普通人的世界好好成长也是好的!我们果果以后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以后一定有出息!”黎叔连连点头,像无数望孙成龙的老人家那样,开始展望起方果的学霸之路。
陆文修已经坐在车里,正在看一份报纸,听见黎叔的话,抬眼看了看方果,目光中满是怀疑。
开往德世高中的路上,方果盘算着该如何让陆文修陪自己去要那八万块的奖金,可是一想到昨晚的那个梦,她又觉得这是个破财的凶兆,犹豫着是不是要带陆文修去了。
“看我做什么?”陆文修察觉到方果一直偷偷摸摸盯着他看,转过头来问。
“啊?没有呀。”方果矢口否认,又觉得这样过于生硬,找补地从口袋里翻出黎叔给她的那颗糖,递给陆文修。
陆文修低头,看着躺在方果手心里的糖果。
方果:“这是黎叔给我买的糖,今天让给你。”
陆文修不接,只是微微挑眉。
方果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很好吃的!”
陆文修终于伸出手,将那颗糖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轻轻闻,“君子不受无功之禄,又有什么事求我?”说着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看向方果。
方果呼吸停滞,这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糟透了,于是她将原本的话塞回肚子里,嘴硬道:“没有什么事啊!我就是觉得,你帮我办理了身份证,还没有感谢你。”
陆文修道:“哦,原来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谢礼就是一块糖。”
“这糖很好吃的!!”方果强调,说完又想到什么,问陆文修;“你吃过吗?”
陆文修:“没有,连见都没见过。”
几天前被差遣去买糖的黎叔默默从倒车镜里看了自家少公子一眼,安静如鸡。
“这不就得了!我送你的礼物你连见都没见过,难道不珍贵?”方果说得理所当然。
“嗯,说的也是。”陆文修神色淡淡地转头看向窗外,唇角却在方果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勾起。
一早刚进学校大门,方果就看到了脸色惨白、女鬼一样向她飘来的陶默夕,吓得她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默夕,你怎么了呀?生病了吗?”方果去摸陶默夕的脑门。
陶默夕看上去完全就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拢共就那么巴掌大的脸,现在眼眶深陷的大眼睛都快占据脸的一半了,显得神经兮兮的。
“果果,你周五下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也不知道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我以为你被他们弄走了……”陶默夕连珠炮一样,说着说着,大眼睛里便蓄出满满的泪水,啪嗒啪嗒往外掉泪珠子。
从这一刻开始,方果决定,她平生最怕的三样东西是:方奶奶的布鞋,陆文修的阵法,陶默夕的眼泪。
陶默夕哭起来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恐怖故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果怎么她了呢,方果注意到操场上不少人都往她们这边看,还有要围过来看热闹的趋势,赶紧拉着陶默夕冲向教学楼后没人的地方。
“果果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陶默夕紧紧抓着方果的手,还不等方果说话便神情严肃地问。
方果:“嗯,什么事啊?”
陶默夕:“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玫瑰山庄吃烧烤时,大家谈论家里情况,你说你家里有几座山?”
方果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对呀!”
那天晚上的室外烧烤可以说是一场炫富的聚会,这个说家里有个私立医院,那个又说父亲是某民航公司的老板,养着多少架飞机,等轮到方果时,方果直接说自己家里有十几座山,倒是把在场的其他学生全都镇住了,对她刮目相看,还以为方果家是开矿山的。
陶默夕盯着方果,继续问:“那你能告诉我,你家里的那些山是什么山吗?”
方果道:“石榴山呀,山上是成片的石榴林呢。”
陶默夕倒抽一口气,“原来你家是种果树的!”
方果摇摇头,“我家不用种树的,因为我家只有我和奶奶,村子里都是统一组织男丁去打理石榴树。”
原来果树还不是他们家的!是村子里的集体财产!
所以方果家是有多穷啊?
“那,那个在军训基地接你的男人是谁啊?”陶默夕又问。
“我借住在他家啊,他奶奶和我奶奶好像是朋友的。”方果其实也不太清楚奶奶和陆老夫人的关系,说这句话时还有点迟疑。
陶默夕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快要站不稳了,已经脑补出一百多集的午夜档狗血虐心电视剧——
一定是方果的乡下奶奶在有权有势的人家做保姆,和老东家关系处得不错,甚至可能为这家人立过大功。为了让自己乡下的小孙女受到更好的教育,果果奶才求到东家,让孙女进入德世高中求学。偏偏方果心思单纯,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境遇,居然真的以为她家的奶奶和城里有钱人家的贵妇是朋友。
校园内响起铃声,方果催促:“默夕,我们该集合了,快走吧。”
“方果。”陶默夕却一把抓住方果的手腕,她很少连名带姓地这么叫方果,“你离开德世高中吧。”
方果一愣,觉得今天的陶默夕非常古怪,她的胳膊被她死死抓住,都有点疼了。
“求求你了,方果,你退学吧,求求你了。”陶默夕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慌,拼命摇着头,竟然又崩溃地哭出来,“退学吧,离开这里,我不想三年前的事再发生了,不想了……”
“默夕,你到底怎么了?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方果被陶默夕的表现吓到了,此时的陶默夕根本不是她平时认识的那个人,她头发散乱,脸白如纸,眼睛睁得大大的,却透着一种空洞。
陶默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双手颤抖地翻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块巧克力,拼命往嘴里塞,也就是几十秒钟的功夫,就将那一大块巧克力全部吞下去,然后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又伸手进包里摸出一块同样大小的巧克力,近乎自虐地塞进嘴里。
接连吃了三块巧克力,陶默夕终于止住了哭,发了一会儿呆,又立刻跑去树根下抠着嗓子呕吐起来。
考虑到陶默夕平时惊人的食量,她刚开始吞巧克力时,方果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很快她就被陶默夕那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忙跑过去,轻轻在后面拍着她的背,她不擅长照顾人关心人,所以显得有点无措,“默夕,默夕,你怎么了啊?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吗?”
陶默夕没吃早饭,或者说,她已经连续几顿饭没吃过了,胃里空空的,跟本没吐出多少东西,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之后,便虚弱地扶着方果坐到小花园的长椅上,沉默良久,才轻声讲出了隐埋在心底的秘密。
身为帝都商界举足轻重的陶家的千金,陶默夕自然从小学开始就在德世就读,初一升上德世初中后,大部分同学都是小学同学,没有什么新鲜感,所以那些从外面考进来的学生往往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陶默夕她们班就有个这样的外校生,是个长得很乖巧秀气的女孩,学习成绩优秀,唱歌也很好听,看得出家教很好,会弹钢琴,也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刚开学不久就成为全校瞩目的人物,还受到学生会长的倾慕。
在德世没有秘密,很快这个女孩的家底就被八个干净,原来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大学老师,和德世那些有钱的同学相比,她这样的家庭背景简直就是赤贫。这样的出身,也敢勾引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简直不可饶恕,于是这个女孩被传说成为了钱可以随便和男生上`床的“贱`货”,谁都可以欺负她,谁都可以侮辱她。
一开始学生们还是以冷暴力相对,直到有人将她反锁在洗手间隔断里,将一桶食堂泔水倒在她身上,女孩的噩梦就开始了。她被人强迫当众脱衣服,被人将头按进马桶,被逼着喝尿……有个家里混黑的男生还找了一帮社会上的小流氓将女孩侵犯了,并录下视频威胁,说如果敢闹出去,就把视频发布到网上。
女孩最后终于不堪折磨,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可是那些施暴者,却因为未满十四周岁,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女孩有个舅舅是报刊记者,在网上发帖将德世的丑闻曝光,可是舆论声音却很快被压下,最后不了了之。
“那个女生就坐在我后桌,记得开学第一天,她还送给我一块西瓜形状的橡皮擦,她的笑容很好看。可是,在她被人往身上泼水时,在她被人围着扇耳光时,在她被人按着头喝马桶水时……我都只是沉默地看着,因为我觉得就算我一个人想要保护她也是没有用的,学校里有那么多学生呢,我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我就那样看着她,和所有选择沉默的人一样,我们都是帮凶。”陶默夕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方果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一直以最简单粗暴的野兽思维去看待一切,却不等于愚蠢。她几乎立刻明白过来,陶默夕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特别:开学第一天的主动解围,不顾一切的无条件维护,还有可怕的被害妄想症……所有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陶默夕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现在正在经历或者即将经历的。
“果果,不知道是谁放的风声,从昨天下午开始,学校里就有人在传你出身乡下,给人做情`妇,还说你小小年纪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胎。肯定是有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背景,想要对你不利,你听我的,快点离开德世吧,这所学校已经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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