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略一思量,徒晖便带着人到了这座教堂,看看能不能向现任的神父问一问当年查尔斯神父的事情,到时候便是父皇问起,他也不是因为贪玩才下山,而是正经的有事情。
却不曾想这一来竟发现一个小天才。
“小爷,这人好生无礼,小爷当面他也敢不理不睬,让小的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跟着徒晖的下人见王玥只顾着埋头苦干,他家王爷站在这人跟前已经半天,这人竟然不理不睬,实在是无礼至极,为显自己忠心,这下人便要冷哼一声撸起袖子上前教训。
徒晖赶紧打断了他,便是他未曾见过却也听过,像眼前这小孩子这般那是已经入定,沉迷画中,说不得一副流传千古的名画便要诞生在这孩子手中,而他能够亲眼见证一幅名画的诞生说出来也是佳话,若是放任下人的行为,将这孩子惊醒,平白少了一副流传千古的名画,传到后世,只怕徒惹笑话。
更何况徒晖一直觉得能够流传千古的诗文绘画都是老天借助凡人的手将它们流传开来,这是上天降给人类的福气,若是平白破坏了这种福气是要遭受天谴的。
徒晖可不想担这个罪名,他看了一眼因为他的示意而面露惶恐的下人,心中暗想,忠心不忠心还是两说,只是实在没什么眼色,原先看着还好,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中用,日后让他去干些别的,近身伺候却还是换人吧。
这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句话他便与宫中人人羡慕的差事擦肩而过。
徒晖虽然还是个八岁的小孩,但却极有耐心,等在一边也不吭声。
而约翰这时候总算是借口的语言不通从纠缠他的下人手中脱身而出,来到了徒晖身边。
“他的画是跟查尔斯神父学的吧?我看他的画里头不仅有西方油画的技巧,还有工笔画的功力在,能够精通我大清的工笔画,同时也精通西方油画的技巧的也只有查尔斯神父了吧?却不知道查尔斯神父何时收了个徒弟,若是我祖父知道了肯定会为查尔斯神父高兴的。”
约翰得意的摇了摇头道:“王并不是查尔斯神父的徒弟,他今年只有七岁,查尔斯神父可是十年前便去世了,查尔斯神父如何能够教得了他绘画呢?”
“哦?他不是查尔斯神父的徒弟,我竟想不出究竟有谁能够教出他这样的徒弟了。”
“王并没有师父,他是跟着查尔斯留下的画稿自学的,王刚刚五岁的时候我碰见了他,因为他会说英文,我才与他慢慢相熟,然后我邀请他来教堂坐客,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查尔斯留下的画稿,继而沉迷其中,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他的画技已经不逊于查尔斯,他是个天才。”
听到约翰的介绍,徒晖心中一惊,暗道果然是个天才,以他的家世请来教导他的老师们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师,可即便有名师教导,而他又是三岁便开始入学,如今也不过是刚刚入门,比起眼前这个孩子两年自学便已经登堂入室,两人的天赋真的是相差甚远。
自学便能够有如此功力,果然是天才。徒晖突然想到了他曾经读过的伤仲永,以前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方仲永那样的天才,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没有读过书习过字便会作诗写文章?
那所谓的方仲永大约只是王安石为了文章编出来教化世人的罢!
而现在徒晖见到了王玥,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果真是有像方仲永那样的天才的,不过方仲永再天才日后没有名师教导也只能够泯然众人,这孩子却不一样,难得相遇,倒不如为他牵个线,替他寻访一位名师吧。
约翰见徒晖的脸上果然露出了震惊之色,他心中有些得意,王的天才之处可不仅仅是这一点,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宣扬上帝光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开口道:“王的画技值得惊讶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这一点,他还有一项非常让人震惊的技巧。”
“哦,是什么?”
徒晖果然起了兴趣,约翰看了一眼专心作画的王玥,心中道,王,我只能够帮你到这一步了,至于接下来的就看你了:“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徒晖看了一眼还在埋头作画的王玥,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跟上了约翰的步子。
几人走了不远的距离,便到了教堂后面专门留给教堂内部人员住宿的地方,因为现在教堂里只有约翰一人,所以很多房间都在空着,而查尔斯的房间约翰还给他留着,约翰并未在查尔斯死后占据这个教堂里最大的房间。
约翰推开门,房间里大部分家具都被罩上了布罩,即使有人打理,但是仍然落了不少的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徒晖抬眼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中人是个中年男子,红发碧眼,标准的西洋人模样,徒晖稍稍联想一下便知道了这画中人的身份,他道:“这是查尔斯神父为他自己画的肖像画吗?我曾有幸看过他给蒙古亲王画的肖像画,当真是惟妙惟肖,好像是镜子中照出来的一般,只可惜我竟没赶上查尔斯先生在世的时候,否则我一定要让查尔斯神父为我画一幅画。”
约翰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徒晖便立刻意识到他刚刚说的不对,或者说某些方面不对,这幅画不是查尔斯画的?
可如果不是查尔斯,还会有谁?他记得这位约翰神父是不会绘画的,否则哪怕他再聒噪烦人,看在查尔斯神父的情面上他总能够在宫廷画师里占据一席之地,也不会落得窝在这乡底下打理这样一个小小的教堂的地步。
再一细想约翰脸上的神色,徒晖便有了一个震惊的猜测:“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王玥画的?怎么可能?你刚刚不是说十年前查尔斯神父便去世了吗,王玥不可能见过他的呀!”
“王自然没有见过他,他是根据我的描绘画出了这幅画的,虽然还有些差距但是已经有了七分相像。”
“七分相像?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蔡阮,我记得你曾经见过查尔斯神父是不是,你来看看这幅画像不像?”
听到小主子的召唤,那个名唤蔡阮的下人赶紧走上前来,跟自家小王爷行了一礼,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幅油画,随即便非常震惊的道:“何止是七分相像,在奴才看来已经有九分像了!”
“九分像,你确定?”
“确定,小爷也知道,奴才别的不行,这记人上却是有一套,查尔斯神父奴才不止见过一次,他老人家又极得皇…老爷子的青眼,奴才记得真真切切的,绝不会有错,便是拿到老爷跟前,老爷也是能看出来的。”
“果真如此吗?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他!”
徒晖此时心中火热,不仅仅是为了王玥的画技,还是为了他这项仅仅听人描述便能替人画出画像的本事,这项本事说出来已经算是奇人异事了吧。
“他会工笔画吗?”
“会的!”
“很好,蔡阮,你去替我向父亲报个信,就说我有心想在这里观摩一下查尔斯神父留下来的画稿,可能要耽搁些时间,你替我向父亲请罪。”
“是,小爷!”
蔡阮一叠声的应是,这是个在陛下跟前露脸的好机会,若是办的好不仅小爷有赏,陛下那里也能留个印象,实在是个好机会。
徒晖同样也在心里想,若是他能替父皇办成此事,必定能在父皇面前大大露脸,虽然父皇现在只有他一个站得住的子嗣,他又得皇祖父的欢心,但是叔叔伯伯家的堂兄弟们争宠的模样已经让他早有准备,再加上今年又有几个小弟弟出生,他不得不努力了!
第12章 岔路上的明末
王玥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他身边站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那小孩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裳,身后跟了三四个低眉垂眼的仆从,虽还是个年幼的孩子,但周身的气势已经隐隐有了雏形,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
王玥抬眼打量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约翰生怕他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说错了话,得罪了人,便笑着为他介绍:“这位小公子是查尔斯神父的一个老朋友家的孩子,这孩子以前曾听他父亲提过查尔斯神父,一时起了好奇心便想过来看看,谁知道正好看到你在画画,见你画技精湛,便想请你为他画一幅画。”
约翰神父说完话,徒晖也乘势开口道:“王公子的画技实在难得,我听约翰神父说你能仅凭旁人述说,便能够为不曾见过面的人绘出画像,我家祖父过些时候便要过寿,我有意为他老人家寻摸一件寿礼,只不过寻来寻去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正好听到约翰神父的介绍便想让王公子替我画一幅画,不知道王公子可愿意?”
王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约翰,见他笑着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约翰总不会坑他的。
不过即便如此王玥还是下意识的谦虚了两句:“原来是这样,那还要多谢公子抬爱了,不过我的画技还只是初入门槛,只怕画的不合心意,岂不是要耽误公子的时间?”
徒晖却只是一笑,道:“我相信约翰神父,再者说我看王公子应该很擅长油画,那应该会素描吧,不如我先说一说我祖父的特征,王公子先画一幅素描出来,若是画得相像,便再精心替我绘制一幅画像,若是不像那便另说,不知王公子意下如何?不过请王公子放心,不论像不像,都有酬金相送。”
说着徒晖一挥手,便有下人走上前来捧出三张银票,都是面额五十两的,如果这便是定金的话,那就有一百五十两,只是定金便有这么多,全款也不知道有多少银两。
见此王玥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世上当真是有钱的富死,没钱的穷死!
看到银两,王玥便动了心,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画画赚润笔费,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不知多少年,如果能把这笔钱赚回来,今年家里就能过个好年,而且还能够再买上几十亩地,他去参加府试、院试的盘缠也够了。
不过这心动只是一瞬间,王玥很快就收敛了心思,开始在心里思考起来,银两固然让人动心,但是这种事情并非轻易就能够参与的
费心给祖父送画像作为寿礼,看着是个孝顺的举动,却未免会牵扯到大家公子争宠之事,这种事可不好随意粘手。
要是在前世掺合进去了就掺合进去了,王玥才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反正他家世够好,也不惧得罪人。
但是到了这一世,他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即便是考中了功名,在那些大家族眼中也不过是个随手都能捏死的蚂蚁。
王玥前是见多了那些大家族里争宠的,一方压倒了另一方,若对方是个心胸宽广的,回头再来也就罢了,若是对方是个心胸狭窄的,报复不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便会去报复哪些帮他们的人。
王玥可不想贸然掺合进去,到时候成了这大家子弟争宠的炮灰。
看出了王玥的心中的担忧,徒晖心里暗暗吃惊,原以为这小孩再怎么天才天赋也应该都在绘画之道上,再加上这孩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富贵人家,只要给足银两,徒晖自信说服他同意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却不曾想这孩子考虑的那么多,这小孩当真只有七岁?
算了,他自己也只有八岁而已!统共也就比他大一岁,难不成只许有他这样的天才,就不许别的孩子也如同他一样早慧?
徒晖这么一想,也就觉得这小孩想这么多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想太多的小孩他见过还少吗?
“王公子放心,只是一幅画像,并无太大干系。便是有什么,那也是冲着我来的,绝对不会殃及到王公子身上。”
而约翰也在一旁用英语保证:“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抓住,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会对外说你是查尔斯神父的学徒,查尔斯神父在国王陛下面前还是有一些情面在的,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些王公贵族不会随便为难你的。”
“多谢你为我着想,只不过…”
“王,不要顾虑那么多,你只是个孩子,到时候你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把画出来,银货两讫,你们再不相干。我觉得你应该担心另一点,你现在不愿意接受他的要求,是否会得罪他?”
约翰的话立刻让王玥惊醒,的确,他原先担忧会不会得罪这孩子的对手,却没想过他会不会得罪这孩子?万一是个熊孩子,到时候有得折腾。
这么一想,王玥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不过一张画而已,到时候仇恨都在这小孩身上,谁会注意画是谁画的呢?
“有约翰神父作保,我没什么可担忧的,小公子不如将您祖父的特征说给我听吧。”
说着王玥便取出宣纸、铅笔,将纸张固定在架子上,道:“小公子请说吧。”
徒晖开口,并无半点隐瞒,随着他描述的越来越深入,一张六十多岁老年男性的脸出现在宣纸之上,徒晖看着这张画,眼中的惊喜越来越深。
“小公子觉得如何?”
徒晖走到画架前,取下画纸,仔细查看,越看越喜欢,王玥见他如此便也不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徒晖才抬起头道:“怪不得约翰神父对你如此推崇,你这画技果然绝妙非常,堪当神技!”
“不敢当小公子的夸赞,小公子出资丰厚,我自当尽力!”
徒晖见惯了抢着往他身上贴的,费尽心思讨好他只为讨他欢心的,一味推脱生怕和他沾上关系的还真是少见,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和他差不多大,平常总觉得同龄人太过幼稚的徒晖第一次觉得找个伴读或许不是坏事,只是…到底有些不合适,可惜了!
“王公子的画能否画成这幅壁画的风格?”弘晖指着墙上的壁画问道,王玥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问道:“公子的祖父信佛还是信道?”
“信道,祖父近些年颇爱炼丹之术。”
“哦,这样,”王玥对这小孩的身份又有了一个猜测,炼丹无非求的是长生,能有这个心思,肯定位高权重,一般人家也养不起这个。
说起来王玥也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出生后听到家里父母的对话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待能看清东西是他觉得自己可能到了明朝,毕竟衣饰家居的风格都与明代的颇为相像。
但偶尔有一次他听到了从父亲口里说出来的天寿五十年,让他吓了一大跳,天寿?这个年号没听说过啊,明朝好像没有以这个为年号的皇帝。
到了上学时,他便借着便利翻看了书店里的历史书,这才发现他所在的朝代是一个名唤大齐的朝代,明朝末年,烽烟四起,各路农民军活跃在中原大地上,这回不是李自成攻入京城,灭亡了大明,而是一个名叫徒铮的人带着他的部下灭亡了大明朝,顺便将不可一世的满人赶出了关外,之后他又四处平乱,最终将天下统一,建立了大齐王朝!
因为大齐是汉人建立,衣服自然不再是电视里常出现的长袍马褂,而是延续了汉人的风格,与明朝的虽然有所差异,却大体上有相同之处。
王玥在书店里翻看了许多齐朝的游记史书,还有一些关于齐太祖政令的论述,越看越觉得他有点像是穿越人士,只不过他这人应该比较谨慎,没有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是一点点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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