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邕虽然没有权利,可好歹也是个富贵的王爷,徐家若是能攀上这根高枝,也算是上辈子的造化,有什么不好的?”
楚璎没想到谢君淮对表妹如此无情,也不怪他这种反应,毕竟他与徐家那边交情也不算太好。
说到这里,谢君淮竟然有些不悦,他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十分硬,她对自己的亲弟妹也没这般关心,反倒是一个徐疏影,让她这么在乎,这难道不是看在死去的徐知遥的面上么?
那个死去的男人,在她心上留下的印记是不可磨灭的,因为对那人还有一丝眷念,所以她对徐疏影才会尤为上心。
谢君淮抿了抿嘴唇,他抬眸看向娇妻,见她微蹙柳眉,一副困惑的模样,心中的那只野兽便开始,他忽然冷声道
“往后莫要再管徐家之事,她若是当真嫁给赵邕,也是她自己选的道路,与你何干?”
楚璎见他仿佛生气的样子,一时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明白了,谢君淮还依然以为她还惦记着徐知遥不忘么?这也太高估她了,往前的事情她已经放下了,如今只想同他好好过日子。
现在她担心徐疏影,只不过为着的是自己的小叔子,她还记得年轻的男人郑重的将白玉簪子交给她的场景,谢君河眼中中流露出的一点眷念和不舍,让她十分深刻,她想君河是真心喜欢徐疏影的,只可惜徐疏影并不能明白他的心思…
真是可惜了。
谢君淮让她不管徐家的事情,无非就是吃一个死人的醋,楚璎望着眼前这个别扭的男人,抬手过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一双柔媚的大眼水光盈盈,她的声音软耨甜腻,音调慢慢的拉长了一些,撒娇似得同他说道
“夫君,我答应你便是,莫要生气嘛”
谢君淮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只感觉她那声音听起来甜丝丝的,让他浑身都酥了,刚才那一股子酸气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神色缓了缓,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扬,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哪里还舍得再责她,胸中酝酿了一股子柔软,低声道“知道便好”
一晃到了八月,京都已经入秋了,院子里草木零落,秋风习习,北雁南飞,一场秋雨下来,天气便凉快了许多,夏日的轻薄罗衫已经不能御寒了,楚璎也换上了长裙褙子,这日,她刚看完府上的账本,将上一季庄子内收的租税和粮食核算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错处,她倒是十分高兴,这府上的下人,做事也越发规矩起来。
南疆战场长传来的捷报全部记在谢君河的家书里,一封是给沈随心,一封是给他的兄嫂的,谢君淮白日在衙门里,楚璎便替他将书信给打开了。
谢君河不善文章,写书信也是寥寥数语,主要是说他在南疆一切平安,让兄长不要挂念他,并说南疆之战十分顺利,已经在那些一百多个苗寨面前揭穿了辽国的阴谋,苗寨最终还是选择归顺宋国,战事不久就要结束了,立冬后就可以班师回朝。
若是宋国与苗寨那些擅长使毒使蛊的苗人硬拼,自然是不可能这么顺利,好在,谢君淮早就在皇帝面前举荐朝中官员去苗寨游说,最终破了辽国的离间计,减少了宋国士兵与苗人的正面冲突,最终让苗寨的苗人心甘情愿的归顺。
楚璎看了之后,自然替谢君河感到高兴,他在战场上立功,回来之后,皇上自然会嘉奖他,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个步军司副指挥使了,只可惜…他心里头惦念的那个女子,却要辜负他了。
没过多久,闲王赵邕要迎娶归仁侯亲妹做侧妃的事情便在京都传开了,婚期便定在九月下旬。
听说除了娶徐疏影之外,他还娶了霍家二房庶出的三女儿,闲王娶正妃都是要通过天子册封的,可侧妃却没有严格要求,他想娶谁都可以自己做决定,徐家只是个破落户,霍家庶出的女儿,也不受重视,对赵邕并无任何益助,因此天子也没往心上放。
楚璎对此并没有太多震撼感,只觉得徐疏影嫁给赵邕并不是个好的选择,既然她答应过谢君河,若是徐疏影成亲,便将白玉簪子送给她作为贺礼,她自然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徐家她是不便再登门的,便写了一封书信让红泪送去徐家,亲手交给徐疏影。
她约她三日后,在太白楼见面。
徐疏影拿到那封书信之后,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不知道楚璎为何要见她,她凝神想了想,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答应下来。
红泪告诉楚璎,徐疏影答应赴约,楚璎倒是非常意外,没想到徐疏影还愿意见她一面,三日后,她拿着白玉簪子,去了太白楼。
太白楼在内城,挨着皇城不远,在御道之侧,太傅府也在内城,从府上到太白楼,约莫要半个时辰的路,出行那日倒也顺利,楚璎到了之后,离她们约好的时间还提前了一刻钟。
街上人声鼎沸,楼内出出进进的都是客人,她在楼下下了牛车,店里头的小二便赶紧迎出来,笑着请她们进去,楚璎让楼内的小二找了个也雅间,她先叫了壶龙井,慢慢的喝茶等着徐疏影。
徐疏影姗姗来迟,如今的她,与从前也是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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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爱慕虚荣
徐疏影穿了一件云锦妆花缎折枝海棠对襟褙子,下头搭配的是一条百褶如意月裙,她头挽双环髻,发间那攒珠如意簪子十分显眼,那珍珠足足有拇指大小一粒,产自东瀛,十分珍贵,换在从前,她断然是用不起这么名贵的东西的。
楚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想想从前的徐疏影,单纯善良,可如今她看到的,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尽管如此,楚璎心中依然还带着一丝希望。
她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笑,略显轻蔑,楚璎知道徐疏影已经当她是仇人看待,只不过她要实现对谢君河的承诺,也不忍心谢君河满腔深情白费了,所以这一趟,她也是非来不可。
徐疏影在她面前坐下,她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叫青书,主子如今不同了,丫鬟也跟着体面起来,身上穿的绸缎衣裳都是新的。
她慢悠悠的开口道“说吧,你找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她的神色十分淡漠,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与她相处多年的嫂嫂,而是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
楚璎看着对面的女子,尽管她已经变了一个人,她却依然不想放弃,她斟酌一番,道
“疏影,我听说你答应嫁给闲王为侧妃了…”
徐疏影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色“表嫂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没错,我的确是要嫁给闲王了,表嫂今日是来跟我道喜的么?”
她望着楚璎的眼睛里,有一丝浓烈的怨恨和冷漠,她厌恶她这张艳于常人的脸,那么好看,一个眼神,一句酥酥绵绵的话,便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否则谢君淮凭什么迷恋她这么多年连她嫁为人妇之后,都要使出那样卑鄙的计量来算计她的兄长,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她害自己一腔深情错付,害她被心爱的男人狠狠的刺伤…
即使她什么都没做,这一切也都是她的错…
她说话的时候,楚璎察觉到她话里头那丝冰冷冷的气息,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终于明白,徐疏影恨她。
想到谢君河,她心中叹了口气,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疏影,闲王已经娶了王妃了,想必你是知道的,王府后院妻妾成群,你嫁给他,是不会有幸福的!”
谁知,徐疏影听完之后,脸上并无动容之色,她依然冷冷的瞧着楚璎,嗤笑一声道
“表嫂,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作态,说起来,我嫁给闲王,还不是多亏了嫂嫂见死不救么?”
楚璎听完之后,一头雾水,面对如今的徐疏影,她心中越来越不喜,她无语道
“我什么时候见死不救?”
徐疏影冷声道“嫂嫂难道忘了,那日表嫂回娘家,在大街上遇上我兄长,他被赌坊的人围住了,那赌坊里的人要拿他的性命,表嫂刚好路过,兄长告诉我,他那日被一群人围着暴打,可嫂嫂对此袖手旁观,视而不见,若不是刚好闲王路过,搭救了兄长的性命,恐怕现在兄长已经成了九泉之下的亡魂了!”
楚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经过提醒,她脑海里慢慢的回忆起那日的事来,可事到如今,她依然不后悔当日的举动,若是徐知远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她自然不会丢下他不管,可他是个不要脸的混账,还企图染指她,这样的人死了活该。
此刻她心中渐渐的明白了,徐知远再坏,终究是她的二哥,血浓于血,她这个曾经的嫂嫂只是个外人,兄长纵然有错,她也不会怪罪他,只会认为她这个当嫂嫂的无情。
“所以,那日闲王替他还债,他就将你抵押给了闲王做人情么?”
徐疏影讽刺的笑道“表嫂对我二哥当真是了解”
她顿了顿,眼睛望着前方,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道“那日,二哥请闲王来府上做客,摆宴感谢他,我将亲手画的一副《采莲图》送给他,他说我画的极好,还替我题诗,从此我便知道,他才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知己,即便他娶了王妃又如何,只要他心中有我,疼我爱我,我便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说到此处,她的眸光忽然柔和下来,嘴角也泛起了丝丝笑意,仿佛是想到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依她对徐知远的了解,他断然是不会错过这么个攀高枝的机会的,他用了什么手段,她也能猜得到,那闲王是个风雅之人,于是他就投其所好,安排自己的妹妹与闲王见面,徐疏影才华过人,被闲王看中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那闲王是否当真是喜欢她,还是贪图新鲜…
楚璎明白,如今徐疏影一颗心都在了闲王身上,而且她们谢家的人都是罪人,即便是阴错阳差,她当初只是个还债的筹码,如今也是心甘情愿了,她的一颗心,完全在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身上了。
多说无用,楚璎便放弃要说服她的想法了,只得在心中替谢君河惋惜,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锦盒,送到徐疏影的面前,她道
“疏影,其实君河一直很关心你,这是他出征前买回来的簪子,他说你若是成亲了,这只簪子便送给你当贺礼!”
楚璎没有说谢君河为何在出征之前要买一只簪子留在嫂嫂那里,不过这其中的原由,也不用说的太清楚,她想徐疏影是能明白的。
徐疏影低头看了眼那个锦盒,微微一怔,她的脑海里想起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虽然是个习武之人,待她却很是细心体贴,她知道他对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可她清高自傲,知道谢君河虽然一腔热忱,可她喜欢的是能与她谈诗作画的人,而不是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随时可能丧命之人。
她将锦盒缓缓打开,看到白玉簪子躺在红色的锦盒上,那簪子是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价值不菲,她将簪子拿出来,低头打量了一番,然后又随手放回去,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那就替我多谢君河表哥了”
徐疏影虽然恨着谢家人,可也分得清好坏,她知道谢君河真心对自己,所以此刻,并没有恨意,只有一丝陌生的疼痛在心中划过,从此萧郎是路人。
楚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感到无可奈奈何,可又不甘心
“疏影,你明明知道,君河心中有你…”
还未说完,就被徐疏影冷声打断了“他若是真的有我,为何不敢当面同我说清楚,不敢上门提亲,就算他真的喜欢我,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能舔着脸再嫁入谢家么?你们谢家践踏了我的尊严,现在又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以为我当真这般善良可欺么?你以为,除了谢家,我便嫁不出去了么?”
谢君河此去生死不知,即便是回来了,也不过是个将军,闲王是天潢贵胄,谢君河如何能与他比,虽然谢家二郎不错,可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说的全部是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楚璎被她气的发堵,徐疏影完全不识好歹,她也没必要再和她说下去,只当她和谢君河好心都喂了狗吧!
她的脸色发白,腾的一下从凳上站起身来,她沉声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完,便要往外走,徐疏影见她气急了要离开,心中尝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等她走到门口,徐疏影转过身来,忽然叫住她
“楚璎,你站住!”
楚璎微微侧眸“你还想说什么?”
徐疏影站起来,在她身后缓缓走了几步,她眼底闪过一丝恨道
“楚璎,哥哥打小就喜欢你,但凡他有什么好东西,一半给了我,另一半给了你,哥哥曾经说起过,你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子,他有时候关心你胜过关心我,后来哥哥死了,表哥娶了你,他将你又放在手心里疼,为了你可以得罪全世界,你知道那日,他为了让我死心,跟我说了什么话么?”
楚璎揪紧手中的帕子,脊背绷得很直,她道“什么…”
等她付了帐,从太白楼里头出来,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秋高气爽,她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心情轻松了不少,在楼下立了片刻,平复了下心绪,这才上牛车,启程离去。
回到谢家,到了晌午,她回到院内,先给沈随心请了安,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紫星等人见主子回来了,赶紧摆饭,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便放下了。
中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翠袖说外头有婆子侯了多时,楚璎让人进来,采办的婆子拿对牌去账房领银子,楚璎心不在焉的将事情处理了,直到日落时分,谢君淮才从外头回来。
他进了屋子后,发现楚璎沉默的坐在美人榻上,见到她也没有像平日那样起身笑盈盈的过来迎她,他疑惑着换了燕居的常服,大步朝她走过去,他搂着她的肩膀往怀里带,声音低柔道
“怎么了?”
楚璎抬眸看了他一眼,身子轻轻的将他挣脱开,然后垂下眸子,抿着唇道
“我今日见过徐疏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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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前尘往事
谢君淮瞧着她神色不对劲,也不知道徐疏影同她说了什么,他原就嘱咐她,不要再管徐家的事情了,她却不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此,谢君淮无可奈何,楚璎的眸光在他的脸上停了停,她依然还是担心他会误会,解释道
“这番我是为君河才见她的,你本就知道,君河对她一直有那份心思”
谢君淮听完之后,眼底的那一抹冷意淡了几分,楚璎没跟他说簪子的事情,不过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谢君淮都猜得到楚璎会做什么,无非就是还想让徐疏影回心转意,可他知道,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他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楚璎那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望着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不知道该不怪怪他,仔细想想,他虽然有错,可无非就是让她在新婚之夜里独守空房而已,若是她换在以前知道此事,她断然会痛恨谢君淮,可她的爱早已破灭,往事她已经不介怀,徐知遥也不是因为他而死的,想一想也没有怪他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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