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忱听了没再有多余的动作,他收回手坐正了身子,道:“这触感和真的真是一模一样,驸马的手确实是一双妙手。”
时怀今闻言转过头来,脸上有片刻的诧异,但看到夏亦忱脸上清浅的笑容,便也明白了过来,只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亦忱先对他道:“怎么?驸马还没装够吗?想不到驸马对千龄还真是一片真心,都不惜到这里来冒险。”
时怀今闻言反而镇定下来,问他道:“昨日陛下便已经看破我了吧?”
夏亦忱颔首道:“自然,别人不了解千龄,可我对她再了解不过了。昨日驸马的身手确实很像千龄,却明显没有千龄的气力,但不得不说,驸马还是很让我钦佩的,竟能从昔日的手无缚鸡之力也变成了现下这般,练得很辛苦吧?”
时怀今微微抿了下唇,看着他的目光如炬:“持之以恒没有什么苦不苦的,不知陛下为何出现在这里,替我隐瞒又作何缘由?”
夏亦忱呵呵一笑:“驸马这么聪明还用我明说吗?既然驸马心甘情愿替千龄冒这个险,那便继续完成千龄需要做的事吧,千龄的字迹驸马应该也很熟悉吧?这里有一封信,驸马先看看如何。”说罢他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几下将时怀今身上的绳子割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时怀今接过信来,上面是俞千龄的字迹,原来她已得知他在这里的事情,还被夏亦忱威胁,她已答应夏亦忱,只要夏亦忱保证他安全,待事端平息以后便会随夏亦忱去夏国。
时怀今瞪向夏亦忱:“你威胁她?你们交情数载,你这般威胁她,你可对得起她?”
夏亦忱轻笑一声:“我此番前来本就是来帮千龄的,只是没想到驸马倒不是个贪生怕死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驸马放心吧,我会保你无恙,也请驸马好好配合我,以免给千龄召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话说起来算是对他的威胁了。
时怀今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万万没想到俞千龄会因为他受夏亦忱的威胁,她不该是这般为情优柔寡断的女子,她应该坚定不移不受夏亦忱威胁的……
“你这般威胁她,就算她有朝一日在你身边,心也不会在你身上。”
夏亦忱站起身来,对他轻笑一声:“那又如何?驸马好自为之,不要辜负千龄一片苦心。”说罢他大步离去,不再与他过多言语。
*
“相爷,这字迹我已经与俞千龄昔日的手笔对照过了,确实是她本人无疑,连夏亦忱都已经确认了,必然不会再有什么闪失。”
刘燮看着手中的信总有些犹豫:“这俞千龄的本事我也是见识过的,别看她是女子,却鲜少能有几个对手,如此轻易被俘,我总觉得不太可信。”
“相爷啊,她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百吧?您就不要多想了,现下是行动的最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您再犹豫下去,不知要有什么变动了。”
刘燮细细想了一番,现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应是他想多了吧。夏亦忱与俞千龄关系如此深厚,定不能认错了人,而且他若是没得到俞千龄的人如何会放手借兵给他?定然是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而且,时怀今死而复生突然回来了,虽然现下已经失忆,却难保他有一天想起来,到时候将他揭发,说不定他一切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
思及此,刘燮不再犹豫,拿起毛笔迅速写下两封书信:“传令下去,开始行动。”
自与文国合谋瓜分绥国以后,两国一直相安无事,谁知文国突然发兵攻打西北边境,不过三日便将守城徐城攻破,大军压倒之势袭来,边关战事告急。
俞霸天急忙发布调令,将京中精兵大半都调去了西北应战文国,整个京城笼罩在边关失守的阴霾之下。
雪灾瘟疫刚刚过去,俞霸天便对整个朝堂大清扫了一番,弄得人心惶惶,现下又迎来了与文国的战事,整个朝堂之上愁云惨淡,疲态尽显。
大臣出列道:“陛下,雪灾刚过不久,国库吃紧,民不聊生,再也经不起一场战事了,还请陛下派使臣前去谈和,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俞霸天闻言怒斥道:“混账!何叫以大局为重?人都打上门来了,难不成还要送他座城池与他讲和不成?真是反了他了!他文国休想从我俞国夺去一分一毫的土地!”
大臣又道:“请陛下三思,一场战事所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以现下的局势难以承受,唯有讲和才能顾全大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陛下!”
俞霸天站起身来啐了一口:“屁话!要朕讲和想得美?朕就算是亲自上阵,也要将他打个屁滚尿流,这一杖必须要打,尔等无需再劝!”说罢干脆拍拍屁股走人,再也不听这些大臣唠叨了。
众人将帝王走了纷纷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等着文国的铁骑踏进京城来吗?”
“陛下听不进劝,这场仗不能打啊!”
一个月后,又来战报,文国大军已攻破五伦河防线,看势头是径直往京中而来,要直捣黄龙,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再次请求俞霸天讲和,俞霸天执迷不悟要亲自披挂上阵,众人打呼荒唐,朝中已经隐隐有了反对俞霸天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下一章能写完 _(:з」∠)_……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夏国与文国联合,以破空之势向京城袭来,所经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如当初瓜分绥国一般侵袭着俞国,俞国眼见危在旦夕。
不知谁人开始论起,说俞国的厄运是从俞千龄被封为皇太女开始,雪灾将世、瘟疫肆虐、朝堂大乱、如今又敌国来袭,本来欣欣向荣的态势急转直下,隐隐有了亡国之兆。
一霎间,流言蜚语在京城之中肆虐,连带俞千龄与夏亦忱的旧情也被挖了出来,直指俞千龄红颜祸水,牝鸡司晨惹来祸端。
俞霸天怒不可支,不顾群臣阻拦要亲自披甲上阵,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刘燮等这天等了很久。这一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是个造反的好日子。他带着被他说动的群臣,和早就调集来的大批军队闯入宫中。
俞霸天正在做御驾亲征的准备,看向一窝蜂涌来的人群。为首的是刘燮,他身后是朝中几个重臣,后面是气势如虹的军队,少说也有千人,入这皇城已如无人之境。
“诸位爱卿此番气势汹汹前来,是要与朕同舟共济吗?”
刘燮肃着脸,扬声问他道:“陛下可要仍旧执迷不悟,势要与文国交锋,令大俞亡国?”
阶上的俞霸天冷笑一声:“亡国?尔等阻拦朕御驾亲征,前去讲和才是想要亡国吧?到手的肥肉哪里有送出去的道理,与文国讲和?只会变成案板上的鱼罢了!”
刘燮道:“陛下明知战事已令国库虚空,前线粮草供应不足,成千上万的士兵因饥饿劳累不战而败,枉送了性命,弄得百姓家破人亡!如今敌军来势汹涌,俞国岌岌可危,吾等不能眼看国破家亡,既然你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吾等只能令推新帝,与文国议和,以保天下太平!”
俞霸天从身边的大儿子手中拿过大刀,哐的一声立在石板地上:“刘燮,你这是要造反啊!隐忍数载你终究是忍不住了,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了吧!”
刘燮此时胸有成竹,面对俞霸天半分也不胆怯,扬声道:“造反?俞霸天,当初我排除万难推举你为新帝,可曾有谋逆的私心?只怪我眼拙,哪知你与前朝亡国皇帝不相上下,在位四年残暴无能,昏庸无道!如今我推举新帝,是为了天下苍生!”
俞霸天又是一声冷笑:“天下苍生?你包藏祸心已久,还敢说是为了天下苍生?驸马呢!”
扮作时怀今的时怀恩被人从后面扶出来,一如既往地体弱,他咳嗽几声,看向刘燮一脸恨意道:“诸位大人且要看清楚自己跟了什么人,当初刘丞相知我与公主夫妻不和,令人说动我与他联合,对公主殿下不利,我佯装与他联手,才知他早有谋逆之心,他早在西北边境豢养了私兵,雪灾之时还不忘让人替他搜刮救灾的银两,我得知以后便设计将银两夺了回来,谁知他得知以后竟在我回来的半路上痛下杀手,要杀我灭口,幸好我师父会用些毒,我们师徒二人才得以逃过一劫!这般不仁不义之人,可是你们要跟从的人?”
刘燮此时主导局势,怎么会怕时怀恩这三言两语:“众人皆知驸马是俞千龄的结发夫君,夫妻伉俪情深,又才喜得贵子,此时站出来说话我知道各位都能理解。而我此番入宫讨伐,是为了天下升平,并非私心,推举的新帝也并非我自己,而是前朝以仁德名满天下的河南王的遗子!”
此言一出,众人让出一条道来,向泽自人群之中走出,举起手中的令牌,是河南王昔日的令牌:“我乃是河南王之子,当初被向大人所救养在府中,才得以苟活至今日。父王在世之时以仁德二字名满天下,只因太过仁德才被前朝暴君残害至死,我身为他的儿子,理当令他仁德二字传颂下去,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俞霸天闻言哈哈一笑:“随便哪里找来个黄毛小子,拿着块破令牌便想号令天下?这天下未免来的太过容易了!”
俞霸天这话音刚落下,便有前朝老臣出来作证,说向泽与河南王长得一模一样,手持令牌千真万确,身上还有什么胎记,总之有多真说多真,复吴党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誓死拥护向泽。
也是时候拿出底牌来了,刘燮拍了拍手,有一人被蒙住头送了过来:“俞霸天,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那人头上的黑布被拿下来,赫然是“俞千龄”。
俞霸天顿时变了脸,快步要往阶下走:“千龄!”
俞大忙拦住他:“父皇小心有诈!”
向泽拿着一把短刀走到“俞千龄”身旁,刀尖点在“俞千龄”的脸颊上,缓缓划出一道血痕:“陛下可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亲闺女。”
“俞千龄”的嘴被捂着,眼神却倔强不屈,冲着俞霸天摇头。
俞霸天双目赤红:“混账东西!莫要伤我闺女!”
向泽收了短刀,望向“俞千龄”,有些含情脉脉道:“实不相瞒,我与千龄曾有些旧情,虽然她三番五次伤我,可我心里仍旧有她,直到现在也不舍得真的伤害她。”他又看向俞霸天,“只要你乖乖退位让贤,千龄以后便是我的妃子,我会对她好,自然也会对俞家人网开一面,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向泽自“俞千龄”伸手抱住他,刀尖在他颈间徘徊,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戳个窟窿出来。
俞霸天看着被人鱼肉的闺女脸上痛苦不堪,握着刀的手不住地收紧,直到“俞千龄”脖子上冒出了血珠,他手中的刀哐当一声倒地:“别伤害她!只要你放过千龄,这皇位我不要也罢!”
向泽一笑,扯下了“俞千龄”嘴上的布条:“爹!你不能听他们的!我宁愿一死也不能……”
向泽又将他的嘴捂住:“千龄,你要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也会对你父母兄弟好的。”
刘燮走过来,道:“俞霸天,既然你已经答应退位,就让你的人放下手中兵器,你一个人先走下来吧。”
俞霸天双拳握紧,抬手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一步步从阶上往下走,俞大和俞三拦他:“爹!不能啊!”
俞霸天冲着他们怒吼:“难道你们不想要你们妹妹的命了?!滚开!”
俞大、俞三踌躇片刻终究还是一脸痛苦的让开了。
刘燮却叫停道:“俞霸天,谁人都知你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熊,为了表示下诚意,你便自断手臂再走下来吧。”
俞霸天闻言瞪大了眼睛,向泽和“俞千龄”也是微微一愣,“俞千龄”冲着他拼命的摇头。
俞霸天看着被人桎梏的闺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强健的手臂,闭了闭眼睛,咬紧了牙关,缓缓抬起了手来。
不行啊!这绝对不行啊!
时怀今知道俞千龄若是知道她爹自断手臂会有多痛心,拼命地摇头示意他,可俞霸天却看不到,向泽紧紧抓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忍住,千龄还没来呢。”
俞霸天握上自己一只手臂,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整个皇城都静了,万籁俱寂。那个曾经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帝王,此时只是个为女儿而折臂的父亲……
俞霸天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脚步有些踉跄的往下走,一条胳膊无力的垂着,另外一条胳膊不时的轮转,似乎在寻找断臂的方式。
有的人已不忍再看,别开了头,等待着第二声脆响。
这时!南面传来一声炮响,似乎有什么气势汹汹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能写到大结局,我们千龄来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何时开始朱雀门的方向烽火连天,威猛的火势在延和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众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群铁骑闯入进来,为首之人身披玄甲看不清脸,但身上的衣饰是大俞的军队,上面有鲜红的血渍,好似地狱而来的鬼使。
这有些出乎刘燮的意料,这不在他计谋的一部分,此人是谁?
“来着何人!”
那人摘下头上的铁盔,一张与大俞人截然不同的异族脸露了出来,他唇角微勾,笑道:“刘丞相,别来无恙,见到本王子有没有很意外?”
刘燮大呼:“罗伊王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刘燮虽然引狼入室,可他也知道要有底线,是不可能让文国人到京城来的,可这文国的罗伊王子不仅到了京城,竟还闯进了皇城,带着上千人的军队,他顿时大感不妙。
罗伊王子微笑道:“感谢刘丞相的盛情邀请,这俞国的山水果然如我想象的那般美丽,是个富饶的好地方。”
俞大已趁这个时机上前扶住俞霸天,冲着刘燮大声吼道:“刘燮!你为了逼宫夺位,不仅虏了我妹妹,竟还引狼入室与文国联手,让文国攻打大俞边境,无数战士无故枉死,你还敢说你一心为了天下!你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罗伊王子的出现,让那些被刘燮说动一起造反的大臣反应了过来,什么复兴吴国,刘燮分明是想自己做皇帝!竟还将文国人引进了京城,这可是通敌卖国!
刘燮看到罗伊王子的那一刻便知道大事不妙了,罗伊能一路顺利入京必然有人相助,他的身边有叛徒,刘燮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已将“俞千龄”松绑的向泽。
“向泽!是你!”
向泽看着他,勾起诡异的笑容:“是我?什么是我?刘丞相的话真是让人听不明白,和文国联手,想要谋权篡位的不是刘丞相你吗?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你为了皇位付出了多少,不惜杀死当初一心把你当兄弟的我的养父向安,当初我养父在牢狱之中时,你对他用了多少酷刑?你将他折磨致死他都没将我说出来,他如此保护我,我怎能忘怀他对我的恩情?刘燮,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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