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蠢……
说起他小时候的事,这林夫人为什么这么悲愤?还差点……晕倒?
除非,她是他的亲人?或者说,她是他亲生母亲陈月美的亲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翁嘉言顿时就有些急切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真是受够了白眼与冷遇,方蓝不是他的母亲,对待他的手段恶毒又冷酷;翁明源倒是他的父亲,可他也只是终日和稀泥……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翁嘉言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更加不知道拥有一个关心、关爱自己的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现在,现在……
虽然林夫人什么也没说,可就冲着她看向他的那双盈着泪光的眼……
翁嘉言的眼圈红了。
他默默地垂下头,不也再看向林夫人,唯恐自己会哭出声音来。
过了好一会儿,翁嘉言才轻声说道:“那个地方,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去过了。就连堂姑父带着我去的时候,因为草长得太茂盛,他都找不到具体的方位了。还是后来堂姑父依照大大概的地形参考,又找到了那块木牌,才终于找到了的。”
“我,我看到了木牌上,用黑色墨汁写着的、但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残缺斑驳的三个字……我只能依稀看出第三个,应该是个‘美’字……我就知道,我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方蓝真不是我妈妈,我的妈妈应该就是陈月美。”
“其实我早该明白了……我那样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讨好方蓝,她却那么恨我……可翁慧语一事无成,她也一直都宠着。还有什么能比……她根本就不是我妈妈更有说服力的?”
“我好像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峰云镇的家里了。是堂姑妈和堂姑父把我送回来的。从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喊过方蓝一句妈妈,而我爸爸,也似乎对此事闭口不谈。”
“我心里很失望,以前他不主动告诉我,我可以理解成他可能是出于想要维护家庭稳定的原因。但在现,他明明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不告诉我,关于我亲生母亲的真正情况?”
“再后来,翁慧语对我的欺负从暗地里变成了明面上……有一次我借着翁慧语对我的欺负,哭着去问爸爸,我问他,为什么翁慧语骂我是杂|种?我,难道我不是他的孩子吗?”
翁嘉言说到这儿,大约是真的勾起了伤心事,竟一度哽咽了起来。
而林夫人听到了“杂|种”二字,虽然面无表情,可一双保养得如少女般指若削根葱的纤纤玉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青筋毕露。
翁嘉言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爸爸当时还不想说,但我很坚持。我跟他讲,如果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那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我是、或者不是你的孩子,请你给我一个答复。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就离开。”
“当时是深夜,我背好了书包还带了两件衣服,做好准备要离家。他才告诉我说,我妈妈……并不是跟他苟合才生下我的。他们,他们其实是摆过酒席的,只是,当时乡下人,也没有登记结婚的说法,所以他们像大多数人那样,只是办过酒席,仅此而已……”
说到这儿,翁嘉言再也没了言语。
林夫人沉默了半天,来了一句,“那你就没问过你爸爸,你……你妈妈的家里情况吗?她是哪儿人,还有什么亲戚?”
翁嘉言摇头。
“他不喜欢我提起我妈妈……一说起我妈妈,他就要发火的。不过,有次我趁他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下他,他好像说,我妈妈是外地人,家里已经没亲戚了。”
林夫人的嘴边浮起了一丝冷冰冰的微笑。
她习惯性地用指关节轻轻地叩了叩木质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叩叩叩”的三声响。
于幼怡和李扬名对视了一眼。
她俩很清楚,这是林夫人送客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嘉言,你留个联系号给我。对了,平时你喜欢什么消遣?”这时,林夫人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情绪了。
她微笑着问向翁嘉言,如同之前那样的高贵端庄。
翁嘉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老实答道,“我,我喜欢看书。”
林夫人看向他的目光就透出了几分慈爱,“好极了,锦程也很爱看书,所以我们家有个很大的书房,等我有了空再约你到我家去……”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于幼怡,又笑着对翁嘉言说道,“到时候,你就和幼怡、你表哥一块儿去我家……锦程现在已经开始接手公司的事儿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寂寞,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啊,我也觉得自己年轻快活了!”
于幼怡笑道,“明明就是我们跟着您好好学习来着!”
林夫人感激地朝着于幼怡一笑,“那你们就回吧,我再坐一坐。”
既然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于幼怡也就决定回去了。
她站起身,翁嘉言与李扬名也站起身。
翁嘉言看着林夫人,欲言又止……
可于幼怡已经离开了,而且李扬名也跟着离开了。
翁嘉言没法子,只得也跟着离开。
**
待于李翁三人离开以后,林夫人的两个女助理进来了。
林夫人神色冷峻,对她们说道,“找个能做DNA鉴定的机构,让他们现在就过来,我在这儿等他们。记着,要让他们把装物证的工具带来吧,我要请他们检测那个装过菠萝冰的杯子和吸管。”
女助理应了一声,开始打电话联系了起来。
第121章
于幼怡和翁嘉言、李扬名离开了林盛广场的六楼甜品屋以后,又一块儿去了林盛广场的一楼,取了寄存在文具店的东西以后,然后结伴去了公交车站。
翁嘉言和于李二人要搭乘不同路线的班车。
所以,三人都站在月台上等车。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静观其变吧!现在这局势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坏事儿。”于幼怡安慰翁嘉言道。
翁嘉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扬名拍拍他的肩,“……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说话之间,于幼怡和李扬名要搭乘的公交车进了站,两人便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于幼怡坐在车窗处,看着站在月台上一脸怔忡的翁嘉言,轻声叹息。
其实按照林夫人之前与人会谈的习惯,所以于幼怡是抓取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会面时间。
——按她的推算,两点与林夫人会面,应该三点左右就能完事儿,就算耽搁了,四点怎么也能离开了……
但没想到,这会儿都已经快五点了!
于大海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回去。
于幼怡解释了几句,于大海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啥。
等到于幼怡和李扬名吭哧吭哧地爬上茶山时,天都已经黑了。
大约是今天天气晴好,幽深湛蓝的天空里镶嵌着忽闪忽闪的漂亮繁星,看着让人就觉得莫名心情畅快。
回到家,于幼怡发现爸爸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只是,丁磊和唐侠两人不在。
“丁磊和唐侠呢?”她好奇地问爸爸。
于大海鼓了女儿一眼,“我要等你俩,难道他俩也等你俩?万一他俩饿出胃病来怎么办?所以我叫他俩先吃了……扬名!扬名你干嘛呢?手还没洗你就拈菜吃!全是细菌!快去洗手!幼怡你也去洗手!”
“好咧!”
“嗯。”
两人去洗了手,回到了八仙桌前。
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居然还有一道是于幼怡最喜欢吃的香煎粢饭糕!
于幼怡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就夹了一块粢饭糕咬了起来。
粢饭糕那表面焦酥香脆,内里软糯绵腻的口感简直就让于幼怡欲罢不能!而最让人吃惊的,是这粢饭糕居然还是有馅儿的!
里头的馅儿,是被切得碎碎的竹笋和腌制的雪菜的混和体。应该是竹笋和雪菜被切碎了、再炒香了调好味,然后才被当成馅儿,给夹在两块薄薄的粢饭糕里的。
素菜馅,而且还是鲜竹笋和腌雪菜这一新一陈的组合,实在是太好吃了!
自从于幼怡吃到了第一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对这种浓淡相宜、口感复杂的粢饭糕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当然,于幼怡也很清楚……
爸爸为了做这道菜,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因为现成的粢饭饭基本没有这么薄的,要么就是爸爸把现成的粢饭糕先给剖成两半,再炒好了馅料夹进去然后再油煎。要么就是……粢饭糕是爸爸亲手做的,所以才会这么软糯这么薄!这完全就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做的好嘛!
于幼怡看着爸爸,嘴里咬着好吃的粢饭糕,笑眯了眼。
于大海仔细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见女儿鼓着腮帮子像只胖松鼠一样,把他做的粢饭糕含在嘴里嚼,还一脸的享受……
于大海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幼怡啊,今天早上的时候……那个,你不是,把爸爸也拍进你的视频里了嘛?怎么样?有没有人,呃,笑话爸爸土气啊?”于大海期期艾艾地问道。
于幼怡一愣。
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爸爸不是开了小号关注了她嘛!
虽然她很肯定,她的粉丝们说啥也不会说她的爸爸……因为父母和出身本来就不是可以选择的嘛!虽说她是爸爸抱养的……呃,算了不说这个。只是,于幼怡对于自己是茶农女儿的出身向来供认不讳,而且还常常在频博上画重点说自家的茶园怎么怎么的……
所以她的粉丝们本来就知道,她爸爸是个农民,一个种茶的农民。
再说了,如果她的粉丝们一致抵毁爸爸,爸爸还有心思做出一桌子的好菜,现在还这么笑眯眯的?
可于幼怡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呢,爸爸等等,我看一下哈!”
拿出手机、调出频博一看……
粉丝们在她这个视频下盖起了论评长楼,画风是这样的——
【拔拔好可爱,被美香整出来的茶叶汤给苦哭了哈哈哈】
【拔拔OS:你个败家女儿!劳资整出来的几百一斤的茶叶就被你这样拿去泡了汤!哈哈哈】
【美香美香好吃吗?能去你店里下单要二斤小鱼干吗?】
【诶,来旺又肥了】
【想去你家当来旺,又喝茶来又吃菜】
【美香,啥时候上新茶啊,我快被我姥爷念叨死了!再不上新茶我把你手机号直接给我姥爷了哈,让你感受下我姥爷的魔音穿耳之功!】
【美香花茶啥时打折啊?】
于幼怡翻看了一下,发现被点赞顶得最高的两个话题楼,都是谈及于大海的。而且她的粉丝也对她爸爸表达出了最大的善意……
她看了爸爸一眼,爸爸脸上的笑容不要太夸张好不好?
——他明明就已经知道了,却怕暴露他的小号,所以装做不知道?
所以于幼怡也佯装不知,就说了声,“没有啊,她们也没说什么啊……”
于大海也不好说什么,但就是止不住面上的笑容。
于幼怡忍不住来了句,“以后等你制茶的时候,再让李扬名给你拍特写……他挺会拍人的,拍得特好看!”
一说起这个,于大海顿时来劲儿了,“……下回我去镇上,请万红(马大嫂)的妈给我做套中山装,万红她妈妈以前是个有名的裁缝……到时候我穿着中山装制茶,以前我那老师傅就爱这么一套,哎,可精神了!”
于幼怡笑着应下。
于大海又问,“这几天你们是怎么了,怎么老往林夫人那儿跑?她家出了什么事吗?要咱们帮忙吗?”
于幼怡想了想,又转头看了李扬名一眼。
李扬名爱吃肉,于大海也知道,所以一到周末于大海就会连烧三天的红烧肉……所以这会儿,李扬名正捧着大碗,就着红烧肉扒着白饭大吃特吃。
见于幼怡向自己征询意见,他的嘴巴又没空,就只好点点头,示意她“师傅又不是外人你就说吧”……
于幼怡这才把这段时间发生在林夫人和翁嘉言之间的事说了。
想不到,当她刚刚才说到今天下午,翁嘉言亲口告诉林夫人……关于他的身世的那段话时,于大海突然惊呼了一声——
“什么???什么……陈月美?翁嘉言说,他的妈妈叫做陈月美?”
李扬名被于大海陡然升高的语调给吓了一大跳,他从碗里抬起了沾着洁白饭粒的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于大海。
于幼怡也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爸爸。
于大海一脸的错愕,看看女儿、又看看李扬名,像是想求证什么似的,一迭声地追问道,“……陈月美?真是陈月美?翁嘉言的妈妈……真叫陈月美?别是同名同姓的吧?哪个陈哪个月哪个美啊?”
于幼怡和李扬名茫然地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于大海,一起缓缓摇头。
于大海陷入了沉思。
半晌,于幼怡才小小声问道,“爸爸,你认识……翁嘉言的妈妈陈月美吗?”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的那个陈月美,到底是不是翁嘉言的妈妈。我知道的陈月美,是我那老师傅陈超的大女儿……唉,这一转眼都十几年了啊!照你这么讲,翁嘉言的亲生妈妈已经死了?如果是这样,我还真不希望月美已经死了……”于大海叹气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可思议地说道,“翁嘉言居然不是方蓝生的?真是匪夷所思……不过,以前确实我也怀疑过,翁嘉言是翁家唯一的男丁,方蓝怎么就舍得这么虐待他?你可能不记得了,嘉言小时候,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大冬天的,方蓝还让他穿凉鞋咧!”
说着,于大海又叹道,“诶,要是我一早知道翁嘉言的妈妈真是月美的话,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受苦?哎哟,现在一想啊,我这心里都是痛的!”
“也是那时候我们太穷了,我一个人上班,能供你和你妈妈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再多管闲事的话,确实是没那个能力……可要是万一翁嘉言的妈妈真是月美,那怎么办啊?以后我老了、死了,怎么跟我那早早惨死了的老师傅交代啊,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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