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元钧沉着脸问:“如何中的毒?是何毒?”
御医跪下应道:“这还有待验查,只知这毒明显是即发毒,需陛下派人协助微臣调查短时间内贵妃娘娘接触过的任何东西。”
蔚元钧眸视着床上瞧着似马上就会断气的慕贵妃,立刻道:“准了。”
既是调查慕贵妃接触过的一切东西,自然今日这整个凝月宫的人都会被问到。后来御医将慕贵妃所吃过的,接触过的通通验起。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仪态万千的盛太后踏了进来,她没理会朝她行礼的人,只问:“这究竟是怎回事?好好的人,怎中毒了?”
蔚元钧没有站起身,只仍旧脸色沉重:“不知。”
这时御医又跑进寝殿,而他的手里,拿的是一个锦盒,他跪下奉上锦盒,面上的色彩极其沉重:“皇上,这金钗有毒。此毒是大霁境内的流丹花毒,无解。”
“什么?”盛太后大惊,后立刻问道,“这金钗是今日收的礼?谁送的?”
这时几位妃嫔的目光都落在了杜青雨身上,蔚元钧见了,便拧起了眉。
后来还是江婕妤大胆的跪了下来,她道:“皇上,太后,这金钗是淑妃给贵妃的,贵妃刚才确实摸过。”
盛太后看着杜青雨,向来柔和的目光,此刻看着有些像针扎似的,明显是信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多年来,这后宫都没什么事,只这独占盛宠的杜青雨来后,便出事,由不得人家不信。
蔚元钧立刻过去扶住瞧着仿若被吓到的杜青雨,冷冷的看向江婕妤:“到底是怎回事?说实话。”
杜青雨突然拉住他的手,眸中含泪的看着他,瞧着委屈极了:“这金钗是郝贵媛给我的,她之前跟我说,帮我准备送给贵妃姐姐的礼,贵妃姐姐一定会喜欢,今日一早便将这金钗带去给我了。”
素来对杜青雨和和气气的郝贵媛,这回翻了脸,她立刻大声道:“姐姐怎可一派胡言,拖我下水?”
杜青雨小声道:“可我说的是实话。”话语间,她抬眸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人看她时的目光尤其不友好,明显都不信她的话,亦或者是,根本就是巴不得她被处置。
郝贵媛朝蔚元钧跪了下来,眼里也有了泪:“皇上,妾身无辜被累,皇上可要明查。”
这时盛太后出声道:“行了,事实究竟如何,即刻就去调查便是。”
蔚元钧吩咐安叡:“去查,马上便要结果。”
安叡应下离去。
蔚元钧亲自为杜青雨拭了拭泪,道:“没事的,朕不会让你受冤。”
杜青雨点头。
其他人何曾见过蔚元钧如此宠爱维护一个人,当下见到这一幕,自然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几位妃嫔,这心里滋味尤其不好受,更是巴不得杜青雨出事。
哄过杜青雨后,蔚元钧便又去了床边,他看着似乎只剩一口气的慕贵妃,不由握紧了拳头。流丹花毒,大霁所有人都知道,确实无解。
这调查的结果非常快,不一会儿,安叡便手拿一瓶毒.药快步跑了进来。
在拭泪的郝贵媛见到那瓶毒.药,帕子遮住的嘴唇勾了勾,垂眸掩下了眸中精光。
不想下一刻,安叡将那瓶毒.药奉在蔚元钧面前,道出的话却是:“皇上,这是从郝贵媛寝殿中搜出的。”
郝贵媛立刻变了脸色:“怎么会?不可能。”
蔚元钧冷脸看着郝贵媛:“你该如何解释?”她接触小雨果然是有目的,想来个一箭双雕。
郝贵媛忙跪下,哭道:“妾身冤枉,求皇上明查。”
“妙竹。”盛太后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妙竹身上,“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妙竹跪在地上:“奴婢……奴婢……”
盛太后:“说。”
妙竹赶紧磕头:“是贵媛娘娘指使奴婢在金钗上涂毒,又指使奴婢将剩下的药藏在淑妃娘娘的宫中,但奴婢一时疏忽,给忘了。”
郝贵媛当即便面如死灰,可她还想诉冤求饶,却被蔚元钧陡然冷声打断:“将郝贵媛押入冷宫,慕贵妃断气之时,便是郝贵媛处死之时。”
“皇上……”郝贵媛大叫起来,却毫无回旋的余地,直接被拉了下去。
随着郝贵媛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远,蔚元钧又道:“将妙竹暂时押下。”
妙竹被押走时,她不动声色的看向杜青雨身旁的冬晴,见冬晴微微朝她点了下头后,她才放心的离去了。
蔚元钧过来扶住杜青雨的肩头,低头看着她仍旧含泪的眼睛,柔声问道:“吓到了?”
杜青雨未语。
蔚元钧倒是想带她回去压惊,可当下慕贵妃的情况……
后来他只能吩咐冬晴:“将娘娘扶回去,好生伺候着。”
“是。”冬晴便扶着杜青雨缓缓的走了。
直到回了倾玉宫,杜青雨用帕子拭了拭泪,眼里剩下的只是一片平静。她看着窗外的日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后,她才对冬晴道:“好生想想,别留了尾巴。”
冬晴:“是。”
第101章
伴着窗外啾啾的鸟叫声,宽大的拔步床上,盖着薄被的杜青宁在伸了个懒腰后,才迟迟的睁开眼。她转眸见到空无一人的身侧,记起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裴延似乎对她说了去做早膳,便搂着她亲了会,就出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便掀开薄被,给自己这不着.寸缕的身子整齐的穿好衣裳。之后去到铜镜前为自己梳妆着,不由又想起究竟该如何与裴延沟通。
真是个油盐不进,只信自己的家伙。
正是她在暗暗嘀咕时,有人敲起了门,伴着熟悉的声音:“姑娘,可是起来了?”
是采秋,她面露喜色,立刻过去打开房门,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许久未见的采秋,她更是惊喜:“采秋,你……”
采秋下意识想抱住杜青宁哭一哭,可想到二公子的吩咐,便不得不忍了,只哽咽着喊了声:“姑娘……”
杜青宁过去拉住采秋的手,帮其拭着泪:“之前你都被调去哪儿了?莫不是受了委屈?”裴延囚禁她时,就与她说过,他把采秋调走了,却是不说哪里。后来为了不让裴延觉得她很在乎采秋,她便没敢再提采秋,怕反害了采秋。
采秋委屈的应道:“奴婢被二公子调去了王府。”
还好只是被调去了王府,杜青宁叹了口气,拍着采秋的肩头:“能回来就好。”没想到裴延还会突然做件好事。
采秋看到杜青宁的披肩长发,就知其刚才是在梳头,便赶紧道:“姑娘,奴婢来为你梳妆?”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为姑娘梳妆是最幸福的事。
杜青宁笑着应下:“好,但傻丫头以后可别再唤我姑娘了。”
采秋这才意识到什么,忙又喊了声:“二奶奶。”
杜青宁:“嗯!”
采秋给杜青宁梳妆的时候,自然有许多话与她说,叽叽呱呱的说不停,要么是自己在武平王府经历的事,要么是问她这几个月经历的事。
听着仍旧傻乎乎的采秋说话,杜青宁觉得心情挺好。
后来杜青宁问道:“采秋是自己过来的,还是人家去接你的?”她有点担心这傻丫头会徒步走来。
采秋应道:“是沈护卫去接奴婢过来的。”
后来似想到什么,采秋继续又道:“对了,在来时的路上,奴婢听说,就在昨日,宫里发生了大事。”
杜青宁闻言,心莫名重重跳了下:“什么大事?”
采秋:“据说是去世了一位贵妃,和一位贵媛,具体,就没人知道了。”宫里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外头百姓知道的太细。
杜青宁的身子僵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事?”之前她还先后见过活生生的慕贵妃与郝贵媛,这才过去两日罢了。
采秋摇头:“不知道。”
杜青宁不由想起那日郝贵媛与三姐说的话,她可以感觉得到,郝贵媛很不待见慕贵妃,如今两人莫名都没了,这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还想起三姐的话。
——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这时,裴延端着早膳走了进来,他示意采秋离开后,便放下早膳,过去从她身后搂住她:“阿宁在想什么?”
杜青宁还没有回神,只仍旧想着端午时在宫里经历的一切,她又莫名的想起三姐的异样,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裴延见她将自己忽视的如此彻底,便将她抱到桌旁坐下,低头咬了下她的唇,不悦道:“在想什么?”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只突然拉紧他的胳膊,抬头看着他:“听说,后宫去世了两位妃嫔,是慕贵妃与郝贵媛。”
什么慕贵妃,郝贵媛,裴延通通不记得,他只道:“与我们何干?”
杜青宁:“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三姐也是后宫的妃嫔,我担心三姐。”
裴延搂着她的胳膊不由紧了紧,语中透出了危险:“一定要关心别人?”
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恳求道:“你派人查查,慕贵妃与郝贵媛究竟是如何没的,好不好?”
裴延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抿嘴未语。
她抬头亲了他一下,语气娇软了不少:“去查,好不好?”
裴延低头贴着她的唇瓣,终于声音深沉的说话了:“亲我,别敷衍,就像我平时对你。”
她便乖乖的亲住他,就像平时他对她,由吸吮到深入。但只一会儿,便被他扣住脑袋,狠狠地吞噬着她所有的气息。
他还是他,并没有改变多少。
他仍旧是时常会用极霸道的,发泄般的态度对她,无论是亲吻,还是在床上。不一样的是,因为他的努力克制,频率少了些,她的承受能力也强了些。
许久过去,好不容易被他放开后,她趴在他怀里顺了许久的气,才轻呵着气又道:“帮我去查?”
他再咬了她一下,终是不甘不愿的应下:“查,可以,但以后不准你提你那三姐,她有表兄护着,不需要你关心。”
被他一提醒,杜青宁便立刻又道:“那你与皇上说,让他务必保护好三姐。”
裴延眯眸看着她,手下掐着她胳膊的力道不由变重:“还没完没了了?嗯?”
在这锐利的目光下,杜青宁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了。
她心想着,皇上既然喜欢三姐,经历过这种人命大事,自然不用其他人多言,一定会好生护着三姐。
“用膳。”裴延端起粥喂她。
她张开嘴,乖乖由着他喂。
今日是端午的第三日,千百庄仍旧是开放着,杜青宁好生陪了裴延整日。直到将入夜时,终于被允许自己出去走走。
她去西头将孩子抱了出来,打算再带他出去玩玩。
走出偏房时,她抱着孩子进了裴迎华的房间,见到正站在窗边发呆的裴迎华,便问道:“姐姐可是要出去一道走走?”
裴迎华没说话,直接迈步就过来了。
于是他们一道往序月水渊外走去,后来杜青宁不由又问裴迎华:“姐姐可是要抱抱小安安?”她总觉得时常被娘抱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不想裴迎华不理她,只加快了些步伐,仿若生怕她将孩子塞过去似的。
杜青宁看着裴迎华的背影,已经啥也不想说了。
序月水渊最南面楼阁的顶层,裴延负手站在窗边,正是打量着千百庄内的他,似感应到什么,垂眸看去,便看到杜青宁他们。他的目光落在杜青宁身上,追随着她,久久不曾收回。
哪怕他们日日夜夜在一起,他眸中的痴恋之色,从不曾减少半点。
直到他抬眸看到远远地从千百庄南面走来的杜栩,眸中便立刻浮出黑沉的阴郁之色。他不由握紧拳头,努力压制着想将杜栩铲除的欲.望。
眼见着杜栩离杜青宁越来越近,他仍旧死死的盯着。
抱着孩子在庄内游荡的杜青宁莫名觉得一阵阵寒意袭来,正是她觉得不明所以时,抬眸见到朝这头走来的杜栩,登时面露喜色,不由抱着孩子快步迎了过去,喊了声:“爹。”
爹说时常会过来,未想这么快就又过来了。
杜栩瞧着女儿的脸色,见没有异样后,目光便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杜青宁将孩子抱到杜栩面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像玉雪儿似的。”
既然不是她的孩子,杜栩自然没有兴趣,他只看了一眼,便拍了拍她的后脑,道:“领爹去序月水渊坐坐吧!”
“好。”杜青宁不由多看了看爹,见果然如裴延所说的,目前不会有影响,心里多少安心了些。她怕就怕,裴延真的会丧心病狂到始终不给她解药。
裴迎华见他们往回走,便也跟着往回去。
不想这时,人流中突然有几个看似寻常贵公子的人拿着武器朝裴迎华袭来,她眸色一凛,便随手抄起路边摊的木桌朝他们砸过去,然后掰断另一木桌的桌脚,与这几个人交战在一起。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抱着孩子的杜青宁赶紧跑远了些,对站在原地的杜栩道:“爹,快帮忙。”
杜栩本只是以看戏的态度瞧着这一幕,却突然眯起了眼,仔仔细细的看着裴迎华在应对刺客时的一招一式。
“爹?”杜青宁见杜栩竟然站着一动不动,本是焦急的她,发现裴迎华似乎并不是应付不了这几位刺客,便快步跑回杜栩身旁。
她见到他竟是死死的看着裴迎华,便愣愣的又喊了声:“爹?”
难得的,杜栩接连三次没有理她。
好在没多久,裴迎华便将刺客全解决了,是杀了。
杜栩终于回神,立刻将杜青宁拉近自己,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见到这些死人。
而他的目光,仍旧落在裴迎华身上。
周围的百姓已随着打斗全数散尽,有护卫出来清理着尸体。
裴迎华手握桌脚撑着地面,单膝跪地,眸中仍旧一片未散去的冰冷杀意。后来她陡的转头看去,就见到朝这头走来的薄祁云。她眸中的森寒更浓,立刻起身抢过刺客落在地上的刀,快步朝薄祁云跑去。
对薄祁云来说,千百庄既是开放的,他自然没有不时常过来的道理。
因为她在这里。
不想走近便看到一片狼藉中的一地尸体,看她的歇气姿态,不难猜到人就是她杀的,因为她向来都是如此冷血,唯独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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