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听不下去了,对着手机大喊:“喻霈我是你后妈!你对我什么态度!这么几年我亏待过你吗?不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吗?现在我特殊情况需要人照顾你就这样骂我?”她对着喻明宗哭道,“这就是你喻明宗的好女儿!”
“霈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喻明宗说,“你淘气归淘气,从来不会这样侮辱人。”
“那你现在长见识了。”喻霈说,“喻明宗,我就是这么个态度,如果我不能改变你,你也别想改变我。我对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也过敏,从今天起不会再和她待在一个地方,我谢谢你把我赶出来,谢你全家。”
徐婉清在那头大哭:“喻明宗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天天吐的死去活来,不过是想吃点合口味的东西就受到这样的待遇!不生了!我还生什么生!”
“……”喻霈表情僵住,面露惊愕,问,“你说什么?”
“哎……哎哟……我肚子疼……”徐婉清声音突然变了,喻明宗顾不上回答喻霈的问题,忙扔了手机,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走我们上医院去看看……”
喻霈僵硬着挂了电话,忽然看向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坐在椅子上装透明人的祁岸,目光似火,咬牙切齿:“徐婉清怀孕了?”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气里的肯定比怀疑还大。
祁岸擦擦嘴巴,和她对视,没有回答,但是喻霈已经得到了答案。
……
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慌突如其来地袭向喻霈,她甚至有一瞬,眼前一黑。
徐婉清怀孕了,喻明宗有了新的孩子,也即将会有一个排开她才完整的新家庭。
五年了,这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终于亲眼看见,她妈用死亡成全了一个完整的新家庭。
喻霈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她八岁时候在屋子外面堆雪人,冻的鼻子都红了,但还是不想回屋。
喻明宗就把她抱起来,哄着她:“我们霈霈宝贝真棒,堆了这么大一个雪人,真厉害!”
“这是我!”喻霈闹腾,“放我下来!我再堆个爸爸妈妈!堆我们一家人!”
“霈霈乖!堆了一个就够了,我们家有你就够啦,你是爸爸唯一的宝贝!”
第二年喻明宗就和徐婉清好上了,直到七年后的现在,徐婉清怀了喻明宗的孩子。
去你妈的唯一。
喻霈双手掩面,低下头,久久不语。
张晓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喻霈,内心充满了隐瞒喻霈真相的内疚,所以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喻明宗怎么说,她都会留在这里陪喻霈。她走过去轻轻摸着喻霈脑袋,过了很久很久,听到喻霈轻声说了一句话,她还以为听错了。
“什么?”张晓兰问。
喻霈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去吧。”
喻霈从掌心里抬起头,脸上毫无泪痕,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端起饭碗,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嚼完咽下,说:“回去吧,既然怀孕了,是得好好照顾着。”她看向祁岸,嘲讽道,“不然万一生不下来,要怪我了。”
她问祁岸:“戏看够了吗?能走了吗?”
第10章
张晓兰走了,喻明宗最后的决定是,不给喻霈找新的保姆,而是给张晓兰加钱,让张晓兰每天提前做好饭给喻霈送去,再回来给他们做饭。打扫卫生的时间,也安排在徐婉清睡午觉的时候,去喻霈那里,为此喻明宗还给张晓兰配了辆车。
从外人的眼里,这个安排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了,毕竟喻明宗也付出不少财力精力。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有个地方没顾上——对门的祁岸。
原本他请保姆的作用之一就是帮忙照看喻霈,毕竟对门住着个不熟的干弟,手里还有着随时能打开喻霈房门的钥匙。虽然祁岸这边没有什么劣迹,喻霈也不是善茬,但事情谁说得准呢。
不过他现在真是暂时想不到应对的办法,只能先这么着。
喻霈自打那天晚上发了顿火后,再没给喻明宗打过一个电话,照样是电话不接,断绝联系。
原本喻明宗还是动了来这边看看的心思,但是公司也忙,多出来的时间就放在陪徐婉清身上了。自从徐婉清怀了孕,脾气是一天不如一天,动不动摔东西,一天总能哭个三四次。喻明宗开始还能劝,后来就干脆由她去了,气消了再安抚。
徐婉清闹完就撒娇,把错都算到她儿子身上。
这两人吵吵闹闹的,也过的忙碌。
这天喻明宗早上醒来,去厨房喝水,看见张晓兰买了一大堆菜,是平时的两倍,问:“怎么买这么多?今天什么日子?”
张晓兰择菜的手一顿,说:“霈霈生日。”
喻明宗顿时被水呛着了,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对谁解释:“对对,霈霈生日,我记着呢,刚睡醒有点蒙。”
“先生。”张晓兰问他,“您要带霈霈出去吃,还是我多做一点给霈霈送过去?”
喻明宗捧着水杯想了半天,说:“你中午多做一点菜,我去接霈霈过来,咱们在家吃。你等会儿出去订个大蛋糕,双层的,要最好看的。”
张晓兰声音很小的说:“昨天就订好了。”
喻明宗:“……”
喻明宗先是去了商场,给喻霈买了一套最新款的裙子,又买了个包,让店员包成礼物盒。他也知道打电话是没人接的,就直接开车去了楼下,结果到了楼下才发现这边的钥匙没拿,于是很尴尬的打电话给祁岸:“弟弟啊,你在家吗?”
这天是周六,祁岸正睡得迷迷糊糊,接电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在。”
“你在睡觉呢?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了啊。”
祁岸用力的咳嗽一声,坐起来,抹了把脸:“没事,怎么了?”
“是这样,霈霈今天生日,我打算接她过去吃饭,结果到了楼下才发现钥匙没带……想问你要备用钥匙。”
“行。”祁岸的声音还是熬夜后的嘶哑,“你上来吧。”
祁岸加班到凌晨五点才回家,刚睡没两小时,喻明宗的电话就把他吵醒了,等他缓过劲的时候已经不太合适发火,只能耷拉个脸。
喻明宗进屋后再三表达了歉意,祁岸强行挤出笑脸和他斡旋。
“中午一起吃饭吧,正好感谢一下表弟这么些天照顾霈霈。”喻明宗接过备用钥匙后说。
你可拉几把倒吧。
祁岸满脑子想着睡觉,忙不迭的摇头:“不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忙。我也没做什么,不用感谢。”
喻明宗一听,也不勉强,就说:“好的,那我先去开门,你等我一下,等会儿把钥匙还给你。”
“好。”
“霈霈。”喻明宗打开对门的门,一边找喻霈一边笑着大声说,“生日快乐!”
客厅里没有人影,喻明宗去喻霈卧室敲门,说:“霈霈,我是爸爸,我来接你去吃饭。”
里面没有回应。
喻明宗不好直接进去,就接着敲门,说:“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小懒虫,快点起来,爸爸在外面等你,听见了就应一声。”
喻明宗等了一会儿,正打算打喻霈电话的时候,听见屋里面一声“咚”的闷响,像是人倒在了地上。
他眼皮一跳,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要打开门,发现门被里头锁着,他拧了两下没拧开,抬腿就一脚踢上去,连踢了好几下,门还纹丝不动。
听见动静不对劲,跟过来的祁岸皱着眉问:“怎么了?”
喻明宗着急的说:“我听着声音像是霈霈晕倒了。”
祁岸让喻明宗站在一旁,后退两步,一个疾冲,飞起一脚踹在门上,门锁直接断在里面,门开了。
喻明宗冲进去,发现喻霈穿着睡衣果然躺在地上,浑身发红。
“霈霈!”
他把喻霈扶起来,一摸脑门,烫的惊人,胳膊脖子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喻明宗抱起喻霈往外跑,常年不运动的身体猛然抱起一个人,险些踉跄倒地,门外的祁岸拦住喻明宗,伸出手,示意喻明宗把人给他,说:“你开车。”
喻明宗一想,到了医院也要抱着走不少路,祁岸速度确实快不少,就听着祁岸的话,小心地将喻霈放在祁岸怀里,自己快步去按电梯。
喻霈看起来瘦,抱在怀里倒是有点重量,是那种骨头重的人。
她穿着睡衣,扣子开着两颗,大片雪白的肌.肤被潮.红覆盖,锁骨深深陷下去,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似乎陷入了一场挣扎的梦境,皱着眉,双唇微张,呼吸急促。
她伸手揪住祁岸的衣领,喘着粗气,在祁岸怀里微微发抖。
这么难受?
祁岸把她放进车里,正要直起身,却被她死死揪住衣领不放,只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祁岸突然想起他小时候,他妈临走前,瘦成一滩骨头,躺在病床上,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让他照顾好自己。
那时候他妈也是这样,呼吸不了,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句话要分成三四句,却在断气后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
像是被苦海溺死的佛徒,拽着菩萨手中杨柳须在水中的倒影,当成救命的绳索。
可惜,祁岸这根发丝撑不住他妈的重量,在救人的道路上断的无声无息。
喻明宗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找相熟的医生,坐在后座的祁岸一路沉默着,看着窗外的车流,一眼都没有分给喻霈。
到了医院,喻明宗安排好的护士直接推了床跑过来,祁岸把喻霈放在床上,却依然被死死揪住衣领。
“霈霈,霈霈!松手!没事的,爸爸在,不要怕。”喻明宗拍着喻霈的手,声音颤抖,神情焦急。
喻霈揪的更紧,她朦胧间睁开了眼,看见无数个色团在面前晃悠,却什么也看不清。她仿佛沉沦在船上,随着波浪的起伏忽上忽下,她轻得似乎没有重量。唯一能有的知觉,就是手上紧紧攥着的东西,那是她的船桨。
祁岸一点点掰开喻霈的手指,看着她没有聚焦的双眼,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他在心里非常小声的问了自己两个字。
救吗?
第11章
喻霈醒的很快,吊针一打进去,她就醒了。
“霈霈!”喻明宗扑过来,摸着喻霈的脑袋,轻声问,“还难受吗?身上疼不疼?”
喻霈闭眼感受了一下,摇头。
刚来不久的徐婉清也跟着坐在床边,硬是挤出两滴眼泪,看着喻霈,说:“霈霈你真是吓死阿姨了,你爸一说你过敏了在医院,我衣服也没换就过来照顾你,我倒是还好,你折腾折腾没事。你爸年纪大了,可经不得你这么吓啊。”
喻霈看都不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喻明宗亲亲她的脑门,温柔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跟爸爸回家住,不要一个人住在外面了。”
徐婉清一听这话,表情一僵,却不好发作,尴尬的笑了笑:“回家好,回家好。”
喻霈却又摇了摇头,看着她爸说:“我一个人住挺好的。”
“霈霈……”
“我不是闹脾气。”喻霈打断道,“我是真的想自己住。爸,我不想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和你们分开的日子,是我难得舒坦的时间,没有刺在我眼里扎着,也不用想尽办法让她生气。”
“爸,我不可能会原谅她,永远都会恨她,你把我安插在你们的幸福世界里,是对我的折磨。你现在有了新的孩子,你还会对他好,你要我在一边看着吗?”
“爸爸永远都爱你,无论发生了什么。”喻明宗认真地对她说,“你相信爸爸。”
“我相信的。”喻霈说,“但是我还是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
喻霈用没扎针的手抓住喻明宗的手,轻轻摸着他掌心的掌纹。喻明宗很久没和女儿有这么温情的相处过,突然就红了眼睛,把所有想说的画都憋了回去,千言万语就是一句:“你想怎样都行。”
喻霈轻声说:“我刚刚梦见我妈了,我有点想她。”
喻明宗鼻子一酸:“傻孩子。”
“我很少梦见我妈,她一定是在怪我,离那个女人那么近。”
喻明宗安慰道:“不是的,你妈不会怪你的,要怪只会怪我。”
“是吗?你梦见过我妈吗?”喻霈忽然问道。
喻明宗面色尴尬,含糊道:“梦见过的。”
“梦里我妈是怎样的?”
“咳。”喻明宗咳了好几声,然后小声说,“和以前一样,很美。”
“那就好。”喻霈笑笑,“打完针我们去吃蛋糕吧,你不是来找我过生日的吗?”
“哎,哎。”喻明宗忙不迭的点头,“蛋糕在家里,你刘阿姨做了一桌子菜在等着你,打完针就去。”
“嗯。”喻霈说,“能不能把我妈的照片放在桌上,我想和她一起分蛋糕。”
这样的要求让人心酸,喻明宗抹眼泪:“好,好。”
喻霈想了想又问:“我能许个生日愿望吗?”
喻明宗用力的点头:“要什么都行。”
喻霈低着头,有点难过的说:“能不能我们一家人过,不要这个女人?”
徐婉清倒吸一口气,气的说不出话。
“……”喻明宗没敢看徐婉清,艰难地点下了头,说,“正好你徐阿姨家里有事,等下让她回家一趟。”
“好。”喻霈笑着说,“是刘阿姨做的菜吗?”
“对,都是你喜欢吃的,满满一大桌。”
“过了今天我就十七岁了。”
“是啊,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爸,你四十了吧,老了。”
“你爸白头发都出来了,你说呢?”
徐婉清咬着牙,瞪着喻明宗的后脑勺,没得到回应,气的拎了包往外走。
喻明宗难得有机会和喻霈这样聊天,再加上喻霈身体不舒服,他知道徐婉清气跑了,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这里陪女儿说话。
父女两人聊了半小时,融洽又和睦。
“对了,下次要当面去谢谢……”喻明宗想了想怎么称呼祁岸会不让喻霈生气,就说,“你对门的警.察叔叔。爸爸老了,踢不开你的房门,人家一脚就给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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