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撩者贱——一界

　　离开之后，她一直不肯跟他联系，房子是自己买的，离婚得的钱半分没用，都留着以后给烟烟。
　　姜明结婚的时候就觉得她这点不好，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弄，自己弄又弄不好，最后一团糟，还是他来收拾。
　　“你少说这种话，能不能成熟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离婚了怎么了？咱们这么多年就白认识了？你多多少少也为孩子想想行不行？这会她带着人过来闹事，你知道带了多少人吗？孩子一个人在家，万一发生什么怎么办？！”
　　他这会是真气着了，声音很大。
　　舒婉没做声，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两人这样吵架，在姜烟记忆中是常有的事。
　　大人总喜欢用孩子做借口，给自己一个发泄的理由。
　　“爸爸，这也不是妈妈的错，”姜烟忍不住开口，“阿姨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妈妈的，是你没管好，怎么能说妈妈？”
　　姜明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来想去，孩子说的有道理。
　　他一下子没了力气，“是我的错，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他们没离婚，这样的吵架，已经成为两人之间最熟悉的相处模式，他声嘶力竭，她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会，姜明说，“这事我来解决，她到你公司闹了吧？我去解释，你在家歇会，咱们都冷静冷静，烟烟还饿着肚子，我带她出去找个地方吃个饭。”
　　舒婉擦擦眼泪，“嗯，你们先出去，我睡一觉就好了。”
　　“公司请假了吗？”他问道。
　　“没，我过会打个电话过去。”
　　“那行。”
　　姜烟换好鞋，看着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的妈妈，又抱抱她，“妈妈，我马上就回来。”
　　舒婉揉揉她头发，“好，妈妈等你。”
　　“我给你带晚饭回来，你别做饭了。”
　　“嗯，知道。”
　　她擦擦眼泪，笑笑。
　　***
　　姜明找了家餐馆，点了几个小菜，两人对坐，等着上菜。
　　“来北京这么久，有没有好好玩玩？”姜明笑笑，问她。
　　姜烟点点头，“妈妈带着出来的。”
　　“嗯，改天爸爸有时间再带你去故宫看看，那地方得慢慢逛。”
　　父女两这样的时间很少，等菜上来，姜烟刚拿起筷子，忽然想起什么。
　　她没夹菜，姜明抬眼看她，“怎么了？”
　　“爸爸知道妈妈得了抑郁症吗？”
　　姜明手一顿，还是放下筷子，点了头。
　　“这事有点长，你想听吗？”
　　“想。”
　　他没忍住，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
　　“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大概三个多月吧，公司刚刚有点起色，我很忙，特别忙。每天早上六点多出去应酬，晚上半夜才回来，经常喝醉。”
　　“大概那个时候她就有点……抑郁了。”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还是她临产的时候，她背着我买了药，还好发现的及时，才保住了你。”
　　“她很后悔，差点没了孩子，对她打击很大，后来加上我们性格不和，经常吵，我也知道这样对她不好，于是尽量少回家，也给她找了心理医生。”
　　“情况渐渐好转，但我们两的感情，也就这样了。”
　　一根烟燃到尽头，他又点了一根。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我们商量着不离婚，等你长大，只是后来出了那事，她就熬不住了，我不敢让你见她，就骗着你带她到了北京。”
　　“她也同意，那地方本来就待不下去，这几年也挺好的，在这边离医生近，她状态也不错。你陈叔叔刘阿姨在这，我们关系好，就托着他们帮忙看着。”
　　他苦笑，“你也知道，你妈妈对我有点抗拒。”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对对方的性格都再熟悉不过。再多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但其中深深的无奈，却是显然。
　　姜烟听完，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很难受。
　　“她还在吃药，而且很多种，可能阿姨的事让她很不好受。”姜烟说。
　　姜明愣了会，眼神暗了暗。
　　他没想这么多，他一来就职责她，从来没顾及她的感受。
　　可能这些年，幼稚是他吧。
　　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姜烟看了一眼，陌生来电，刚打算挂断，想起什么，还是接了。
　　那边杂音很多，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烟子，你在哪？”
　　姜烟不安分了一整天的心，忽的提高，又落下。
　　她声音都有些抖，“你……在哪？”
　　“机场啊，我来看你了。”
　　姜烟彻底懵了。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抬眼看向他，“爸爸，能去一趟机场吗？我……朋友来了。”
　　姜明脑子转了好大一个弯才想明白，“那……走吧，过会在一起吃个饭。”
　　***
　　这个点有点晚，天上挂了一副山水画，墨色晕开。
　　外面很冷，姜烟着急，围巾都没戴。
　　看见某人站在那里，风刮过脸颊，疼，但感觉不到。
　　他一件黑色羽绒服，拉链都没拉上，头发真的剪了，比原来短了好多。不知道某人怎么想的，大冬天不留着好好过冬，还跑去剪头发。
　　半个多月没见，姜烟着急，跑的时候差点摔地上。
　　姜宴眼疾手快，连忙接着，把人按进怀里。
　　“妈的，吓死老子了。”
　　他手紧了紧，怎么抱都抱不够，过了好一会，伸手捏着她下巴仔细看看，又爆了一句脏话。
　　“艹，手上怎么又有印子？姜烟你是喜欢往人手上撞的？！”
　　她鼻尖冻得通红，但却觉得很暖。
　　听他又乱说话，瞥了他一眼，冷静下来，挣扎着让他放开。
　　“想干嘛？老子还没抱够。”他低头蹭蹭她脸，“下手这么重，别让老子看见。”
　　姜烟脸一红，躲过他。
　　“我爸在。”
　　姜弟弟一愣，转头一看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某位，喉结一滚，手也没那么不老实了。
　　他乖巧伸手打招呼，“岳……岳父好。”
　　某位岳父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大大肥章~
　　姜烟妈妈的事算是讲清楚了，果然我是个剧情流选手，一写剧情手就停不下来。
　　（￣︶￣）↗

   
第44章 尽力
　　三人围坐, 姜明对着两个孩子，心里感慨万千, 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说实话, 这小子长得不错，看着也不是那种不老实的人, 照他的来看，他女儿眼光是真的不错。
　　被看了好几眼的姜宴背挺得笔直，不敢说话。
　　就这样沉默着吃完一顿饭，但实际上，这两个人都没吃什么, 只有姜烟一个人是真的在填肚子。
　　过了会, 姜明开口。
　　“你叫什么？”
　　姜宴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回答, “姜宴，跟姜烟一个姜，宴席的宴。”
　　“有点耳熟，你父亲是姜成？”
　　“嗯。”
　　“那是老朋友了, ”他笑笑，“你这次出来他知道吗？”
　　姜宴勉强一笑, “应该知道吧……”
　　姜明也弯了嘴角, “正好, 我今晚的飞机，你就跟我一起回去。”
　　姜宴嘴唇动动，“那麻烦叔叔了。”
　　这事就这么决定, 因为在机场实在太丢脸，姜宴也不敢再乱说话，这会老老实实给姜烟夹菜倒水，好不殷勤。
　　姜明有点事要处理，于是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等人一走，姜宴就坐不住了，在她脸上亲了口。
　　姜烟叹口气，抽张纸巾擦擦脸，“你吃饭吧。”
　　“吃什么，我又不饿，你吃饱了没？”姜宴伸手碰碰她脸。
　　之前看着吓人，这会好了不少。
　　她不想说，姜宴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想着小烟子今天过得不好，不想再让她不高兴，所以对那件事闭口不谈。
　　姜烟也吃得差不多了，吃饱了身体也暖和起来，碰到他手指，发现他手很冷，被冻得通红。
　　他们不在包间，正对着门，姜宴坐她旁边，正好给她挡风。
　　她把围巾给他戴上，忍不住嘀咕，“出门穿好衣服行不行，这里温度比w市还低。”
　　围巾上一片温热，姜宴两手捧着她的脸，“啧，心疼了？”
　　姜烟没好气看他一眼，想起早上的事，说，“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后来打过去你总不接。”
　　“哦，我手机忘家里了，刚刚在机场还是找的别人借的手机。”姜宴说，“还以为你已经被人绑走了，一路上快把自己吓死。”
　　她默了默，才开口解释，“妈妈工作上遇到点麻烦，有人过来找事，爸爸已经处理了。”
　　“那还安全么？要不跟我回w市？”
　　来找事的肯定不是什么正规人员，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平时姜烟妈妈出去工作，姜烟一个人在家，要是再遇上，怕是不会像今天这么幸运。
　　“没事的，妈妈也被吓着了，我得回去安慰她，”她说，“已经订好机票了，这个周五就回去。”
　　离今天也只有四天时间。
　　姜宴捏着她手放自己脸上，她手很暖和，脸颊上像是放了个小火炉，暖到心里，“总感觉你跟个包子似得，谁打你都不会还手是吧？”
　　“……她带的人多，我打不过。”
　　那女人身后一堵肉墙，她才不会傻到真的跟人动手。
　　他切了声，“那之前跑一千五被人绊了，也没看你事后跟人计较。”
　　姜烟气急，下手重了点，“我那是宽容，反正你这种人是学不来的。”
　　“啧，别，咱们脸上都挂过彩，别瞎折腾，小心真的毁容了。”姜宴拿下她手，捂着取暖。
　　两人正闹着，没看见一边打完电话过来的姜明。
　　他咳了两声。
　　姜宴立马挺直了背，把手塞后边。
　　“叔叔好。”
　　“嗯，刚刚接到电话，机票买好了，我w市那边还有点事，要现在去机场，走吧。”
　　姜宴：“……”
　　总感觉这个时机有点微妙。
　　三人收拾好东西，姜明先把姜烟送回家，再带着他去机场。
　　姜宴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
　　他也不想坐这里，本来打算和姜烟一起坐后面，结果岳父大人一句话，就把他叫到了前面来，说有事要跟他商量。
　　他就一十六岁小屁孩，两人年龄差那么多，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个点堵车厉害，车以龟速往前行驶。
　　过了会，姜明问他，“烟烟在学校怎么样？”
　　姜宴没想到他是听见了一千五那件事，脑子一抽，回道，“成绩好，年级第一，朋友还行，不算多。”
　　姜明眼神暗了暗，“你刚刚说烟烟在学校跑步被人绊了，伤的严重吗？怎么回事，谁干的，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姜宴愣了会，“我以为您知道……”
　　过了会他意识到这父女两估计平时也不怎么交流，于是把事情给人说了一遍。
　　他面色有点冷，“姓叶？家里有人在二中？”
　　姜烟小时候朋友不多，但的确带过孩子来家里玩，他印象中就有一个姓叶的女孩子。他在外人际广，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叶家老头年轻时上过战场，后来拉扯这一帮孩子，一个个都在政.府.机.关里扎了根，很久以前闹得不太好看，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姓钱。
　　这世界就是这么小。
　　“嗯。”姜宴应着，没多说什么。
　　但想了想，她还是把叶倩倩说姜烟妈妈的事告诉了他，毕竟这事他作为一个父亲，多多少少也该知道点，免得都以为姜烟在学校没人护着，总是被人欺负。他年纪小，对这种事没办法，这些大人总知道点什么。
　　姜明没再说话，缓了会，才叹口气，“烟烟重感情，那小姑娘小时候跟她玩得好，这事她没跟我说，估计也是不想我插手。”
　　他拿她女儿没办法的正是这点，跟她妈妈一样，都喜欢憋着，能忍就忍，不喜欢让别人帮。
　　姜烟从小到大，就没求过他什么。
　　小时候过生日，他忙，忘了买礼物，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说让他下次再补回来就好了。
　　以前觉得这是孩子心善，想着女孩子这样也好，现在才发觉，是自己这个做爸爸的给的安全感太少了，之后两人渐渐疏远，她更不想麻烦他。
　　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被娇惯着长大，有人宠有人疼，他在有孩子的那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女儿，一定要好好养，怎么娇气怎么养，他有钱有势，不怕孩子折腾。可在他为这些拼搏的时候，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了自己的话，追名逐利，一心想着以后怎么办，却没发觉，孩子都这么大了。
　　末了，姜明收回思绪，跟他正声道，“我不反对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但你也应该知道点分寸，你们年纪小，虽然现在人思想没以前那么迂腐，但以我对你们学校的认知，应该不会赞同这种事。”
　　“人言可畏，你有能力不让别人说，也行，但烟烟是没办法的。她看起来对这种事不在意，得过且过，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也不会跟人说。”
　　这世界变化快，但总有些人跟不上，人言可畏，他经商多年，本未曾发觉，但这些年在舒婉身上，却是真正意识到了这四个字的严重性。
　　“烟烟是个有志气的人，我更不想因为你影响到她的未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姜宴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仔细想了想，才说，“我会做到最好。”
　　姜明点点头。
　　年轻人容易冲动，要是他这会跟他说什么“一定”“保证”，这样的字眼，他反而不放心。
　　***
　　家里没开灯，姜烟换了鞋，一个个按下开关，最后走到主卧门口，敲敲门。
　　她手里拿着饭菜，是刚刚吃饭的时候爸爸出去买的。
　　没多久，门开了。
　　舒婉一直没睡，看见是她，微白的嘴唇弯了弯。
　　“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