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高傲地抬起头,然后用一只手拎着她的包,拎到她的面前,然后对着她说:“喏,你的包,拿去吧,不用谢。”
之后,再甩一下头发,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高傲的背影。
罗落觉得这个离场方式实在是太酷炫了,就在她为自己设计甩头发的动作和幅度的时候,一声惊叫声打破了她的幻想。
听到这一声尖叫之后,罗落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她的视线环绕了一圈,终于在诺大停车场的一处角落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其实这个声音本来就不难判断,是女性,且尖锐。相信除了杨智善也不会是别人发出的了。
而且,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罗落发现杨智善的时候,刚刚好有一个男人举着一根铁棒挥向她,但是被她蹲下身躲过。铁棒砸破了杨智善身后那辆车的车窗。
车窗受了重击之后玻璃碎了一地。
估计现在应该是杨智善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高跟鞋掉了一只,长裙的肩带也掉了一根下来,也顾不得仪态,捂着耳朵蹲下身子尖叫。
那个手上拿着铁棒行凶的人,罗落再熟悉不过了。
即使是地下停车场里的灯光不够足,即使是现在他的头上戴着棒球帽,即使他背对着她,她也知道,这个背影,就是薛白。
不,确切地来说,此刻的他不能叫做薛白,应该叫———罗修。
杨智善看得出来薛白是认真的想要弄死自己,抱着头闪躲的她已经吓到语无伦次了:“啊......薛白......你别乱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薛白会挥动胳膊,他手中的铁棒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直接打到了杨智善的小腹上。
杨智善疼得冷汗津津,倒在地上连一句呻/吟都发不出。
罗落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目通红地看着这一切。
见杨智善倒下,薛白丢掉了手中的铁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军用刀。
闪着锋利银光的军用刀在薛白灵活的手指中转动了几下,随后刀尖指向了杨智善。
随着薛白的缓缓靠近,杨智善也倔强地抬起头看着薛白。
眼前的这一幕和之前拍摄电影时,罗修杀死谭萧的那一幕重合,杨智善感觉到现在薛白整个人的神态、动作,都和之前演电影的时候一摸一样。
算了算了,她想大概自己是躲不掉了。
罗落的双脚是僵硬的,她木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举着刀的薛白,缓缓靠近倒在地上的杨智善。
虽然说那把刀并不长,但是罗落也知道,用它来杀死一个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意识到薛白的真正目的之后罗落飞奔了过去。
在薛白手起刀落的时候,罗落用身体挡在了杨智善面前。
等薛白看见自己满手是血的时候,他眼神里的冰冷还是缓缓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悲伤、懊恼、震惊的复杂表情。
薛白用颤抖的手,抱住了呼吸困难的罗落。
他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此刻罗落的小腹位置正插着一把冰冷的刀,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她的衣服。
薛白伸出手,按在了罗落的伤口上,但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她的伤口中流出,怎么住都抓不住。
罗落用力地抓住了薛白的胳膊,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薛......白......你是明星......不可以杀人的。”
薛白带着哭腔,颤抖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罗落露出一个苍白憔悴的微笑:“你听着......这一刀......不是你刺的。我们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劫匪......是那个抢劫的人伤得我。至于杨智善......我相信......你能摆平她......知道吗?”
说着,罗落发狠拔掉了自己小腹上插着的那把刀,然后狠狠地掷了出去。
罗落伤口处的鲜血越流越多,额头上的汗珠多到可怕,而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警察......来之前......处理掉刀上的指纹和凶器……”
薛白温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掉到了罗落的脸上。
眼泪静默地掉了一会儿之后,薛白转头对杨智嘶吼:“120......快打120 ......求你了......快叫救护车来。”
杨智善被吓懵了,但是还是反应了过来,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就在薛白几近精神奔溃的时候,罗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薛白......你答应我......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之后,罗落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罗落的伤口处还在渗着血,鲜红鲜红的。
☆、四个月
罗落感觉自己沉睡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变成了睡美人。
在睡梦中,罗落感觉到薛白跟自己说话,他听见薛白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去找杨智善了。”
罗落想对他说:“没有关系,我知道不是你,是罗修。”
但是,罗落就是没有办法开口。她的眼皮就像是两扇沉重铁门一样,它关在那儿,罗落怎么都打不开,更别说是跟他说话了。
罗落昏迷的这段时间,她经常会听到耳边有各种各样的人和她说话,有些话是跟她说的,有些话是跟其他人说的。
跟其他人说话的,主要都是医生说的话。
医生用无奈的语气说:“病人失血过多,而且抢救也不及时,所以情况很危险,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
之后,罗落就会听到其他人的一阵长吁短叹。
———她还这么年轻,如果醒不过来了可怎么办?
———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下手这么狠。
但是到了后面,罗落就是唯独没有听到薛白的声音。
罗落醒来的那一天,爆炸头正坐在罗落的床头削水果。
爆炸头一边削水果,一边喃喃自语:“罗落,你说说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躺在床/上也不肯起来,简直就是比我还懒。”
“说实话我以前挺讨厌你的,整体拽得二五八万的,以为自己有本/学/历证/书就了不起,也不正眼看人,弄得好像我是你的跟班一样。那个时候我天天在主编面前讲你坏话,但是相处下来之后我发现你这人还凑合,最起码不矫情,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像温室里的花朵。”
说着说着,爆炸头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要哭了。
罗落睁开眼睛,喉咙干得难受,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爆炸头,你怎么在这儿?”
爆炸头拿下擦眼泪的手,然后震惊地看着罗落,看了一会儿之后还像是难以置信似的用手揉了揉眼睛。
之后,他手中刚削好的水果掉在了地上,慌乱地叫了一声:“阿姨......阿姨......”
之后,他就跑了出去。
罗落觉得奇怪,自己不过是昏迷了一段时间,为什么爆炸头就改口叫自己阿姨了。
爆炸头再次跑回来的时候,身后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王敏,还有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罗落的视线始终在王敏身上,王敏的脸上没有化妆,可以看见她眼球上爬着的红血丝和眼角的皱纹。
她好像老了。
相比较起王敏的不喜形于色,爆炸头看起来则是高兴的得多了,一直在病房里喋喋不休,一直到医生说了句“病人刚醒过来,需要休息”,爆炸头才安分一点。
医生为罗落大致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转向王敏说:“病人没有什么大碍,您放心吧,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还需要调养一下,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王敏连连点头,然后送走了医生。
回到病房里之后,王敏又再次回到了病房里,坐到了罗落的床头。
罗落看见王敏,开口叫了一声:“妈。”
王敏见罗落想起来,就伸手把她压了下去,为她盖好被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虽然说现在医生说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你之前伤得很重,还是要注意身体。”
罗落脑子一时短路,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王敏叹了声气说:“你被劫匪伤到了,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差点救不回来。好不容易救回来,又陷入了昏迷。”
爆炸头在一旁点头附和说:“对对对,你都昏迷了四个月了,昏迷的时候是过年前,现在都开春了。”
罗落微微吃惊,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或许是对自己的女儿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态,王敏对罗落说话的时候都不像从前那般苛刻,罗落喝水吃饭什么的都是她亲自伺候。有的时候她去忙工作,王敏也是安排好了护工,二十四小时地照料着。
爆炸头也是天天来,时不时地带来水果和新鲜的资讯,也让罗落这个已经休息了四个多月的大脑好好补充补充这段时间的新闻。
不过,罗落唯独没有看见薛白。
爆炸头说,自从罗落出了事之后,剧场里面也就再没有见过薛白了。
新闻媒体上有关于薛白的消息也是截止到她与杨智善遇到薛白截止的。
而媒体把受伤的罗落,写成了一个倒霉的路人。
虽然说看不到薛白有一些难过,但是只要薛白没有再次成为杀人犯,罗落悬着的那颗心,就放下了。
罗落曾经试图打电话给薛白,但是无论怎么拨打他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也都是对方已经关机了的消息。
罗落有些无力地垂下手。
她其实多多少少明白为什么薛白不肯见她,因为如果换成是她,对自己所爱的人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恐怕也都没有见面再去见对方了。
爆炸头看见罗落如此伤心的神色,出言安慰道:“罗落你放心吧,我薛哥心里要是有你,早晚会回来的,但是如果他心里没你,那你就是再往自己身上插一刀也没用。”
罗落白了爆炸头一眼,觉得他还不如不安慰来得好。
在罗落住院修养的时候,还有一个另她意想不到的人,也来探望了她。那个人就是杨智善。
杨智善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今年早春的皮草,脚上是长筒皮靴,一直没过膝盖,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手上戴着皮质手套。
而她硬是把送给罗落的水果篮拎出了路易威登的感觉。
罗落觉得她不是来看自己的,她是来医院度假的。
等进了罗落的病房之后,杨智善摘下了脸上的墨镜,眼含笑意地看着罗落。
罗落对杨智善始终没有好感,所以对于她来看自己的这件事也并没有抱多大的感恩,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是来感谢我救了你的话,那你的心意现在已经尽到了,你可以走了。”
罗落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愿望,酷酷地对杨智善甩脸子。
杨智善脸上的笑意不减,缓缓地说:“那天你对薛白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为我挡那一刀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救薛白。所以警方和媒体来的时候,我都是按照你对薛白说的话跟他们复述的,怎么样,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一下,毕竟我的供词可是很重要的。”
罗落看了杨智善一眼,感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杨智善笑了一下说:“其实我知道你,你跟薛白关系不一般,那天你们来采访我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后来你说要还我包,我确实也是有想要整你一下的心态,谁知道,结果还是你救了我。”
罗落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呢,你今天来就是想要说这些?”
杨智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看得出薛白很喜欢你,那天你受伤,他哭了很久很久,我从来没有在生活中看到过他的脸上出现这种极致的情绪。他对每个人都是淡淡的,对我也是。”
杨智善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我是有喜欢过薛白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为了能演出戏里面的那种情感,我跟薛白交往过两次,但是,戏一结束,他的感情就抽走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抽走了,有的时候他动情的时候还是会叫我,但是都是叫谭萧的名字,从来没有叫过杨智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其实薛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罗落听出了杨智善言语里的酸楚,所以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喜欢谭萧的,始终只是罗修。
话说完之后,杨智善转过身,面对着罗落,她微笑着说:“我来找你,其实是不希望你恨薛白,不管是他之前对我的不清不楚的那种感情,抑或是他不小心捅你的那一刀。你要相信,他是真的很爱你。”
罗落听着杨智善的话,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她知道,她始终知道,薛白很爱她。
而她也从来没有恨过薛白。
☆、印记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罗落的生命中都失去了薛白。
一开始的时候,罗落寻找过他,但是始终都没有音讯。
罗落找过萧景恒,但是萧景恒每次给罗落的答案都是:“我也找不到那个混小子,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他,一定要好好地帮我教训他一顿。”
虽然薛白不见了,但是那间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被买了下来,而且购买者的姓名就是薛白。
那栋房子的钥匙一直都没有被换过,罗落也始终都能进去。但是,罗落总是会有一些害怕去那里,因为她和薛白在那里一起生活过,每一次去记忆都会涌上脑海。
她跟薛白,一起在这间屋子里,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罗落都始终记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罗落还去找过话剧院里的赵起询问薛白的下落。
每次谈起薛白,赵起也都是一幅十分惋惜的模样:“薛白是个好苗子,但是他心里的魔障太大,如果不去掉这个魔障,他始终都没有办法纯粹地演戏。我想,他就是去消除魔障去了。”
罗落觉得老艺人说话果然就是这样,文诌诌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事,那就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薛白在哪里。
刚开始和薛白分开的时候,罗落每一天都在想他,但是到了后面,罗落发现自己没了他以后,还是能照常喝水、吃饭、上下班,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离了任何一个人,都能存活。
春天过去了之后,夏天就到了,树上掉下的落叶又宣告着秋天的到来,最后冬天带着人们步入了新的一年。
周而复始,罗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薛白分开,又已经过了一个年头。
虽然罗落已经渐渐地接受薛白离开自己,但是她还是思念着他。
现在的她,就像是那些接触不到偶像的粉丝一样,经常会到他的微博底下留言,给他发私信。
但是,薛白始终都没有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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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过去,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这两年来在罗落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之前一直像一个幽灵一样跟着罗落,伺机伤害她的人———许嘉琪的母亲。在又一次对罗落进行伤害之后,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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