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用了一天一夜才超度完这些军傀,而她起身时,季辕却倒下了,像被抽空了力气,他瘫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就这么躺着望着殿顶,殿堂内镶着夜明珠,很柔和的光,照得他眼角的晶莹愈发闪亮。
涟漪上前用脚尖替了下烂泥一样的他,催促道:“诶,走了。”这里怪冷的,她可不想睡坟墓,也不知道莫璿那智障变扭闹够了没有。
季辕放空的眼神总算聚焦了,他转眸看了涟漪一眼,他眼底的光是细碎的,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还有让人见之心酸的悔恨,不过很快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那是错觉。
季辕很快爬了起来,附上了戚子扬的身,哦不,是尸体,又恢复了一脸的高深莫测,和风轻云淡。
他们去了下一个墓地,是开明时期孟国公的墓地,这孟国公还是开明皇的泰山。
军人保家卫国,哪怕他们杀戮无数,而更大的罪恶是在掌权者造成,无论如何,哪怕他们罪恶滔天,死了还要将人灵魂练成傀儡为其守灵护宝,这都有损阴德,有违人道。
涟漪在墓穴的外面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祝荛,她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道裙,显得愈发单薄。
季辕和祝荛对视一眼,反正其中复杂难言,晦涩莫名,涟漪对她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不懂,也不打算理会,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三人静默无言,走进了墓穴,涟漪超度军傀的时候,祝荛像个虔诚的信徒,在一旁帮忙念着往生咒,整个人像沐浴着神光,让她苍白消瘦的脸多了分圣洁的美。
回s市的路上,祝荛站在她身旁,看着无边的山和无尽天,喃喃道:“我终于知道我爷爷仙逝前为何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做一个善良的人,多多行善积德。”
她说着转头看向涟漪,眼神放空呢喃道:“因为炼化这些军傀就是我祝家的先祖做的,那时祝家先辈祝清玄与开明皇狼狈为奸,做了很多残害忠良,丧心病狂之事,自他死后,祝家血脉子嗣单薄,几近凋零,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这一代更是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我爷爷说是因为祝家罪孽深重,他希望我平安喜乐,所以叫我多多积德……”
“或许他是来找我们祝家报复的吧……”
涟漪明白她说的是季辕。
“小时候,我爷爷死后,我见到乞丐都要给钱的,零花钱也是捐出去的,别人让我帮忙,只要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做,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傻。但是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衣着正常,却在向路人要钱,说是钱掉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也回不去,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骗子,只有我给了她一百块,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我被骗了,可是几天之后我又经过那里,她突然窜了出来,吓我一跳,但是她把钱还给了我,说很感谢我的帮助,哪能让我失望。她是在红绿灯旁边等的,那是我遇见她的地方,后来我听执岗的交警说,那位老奶奶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几天了,天寒地冻的……”
“当时我很开心,很满足,哪怕被骗九十九次,只要能帮助真心有需要的人一次我也很开心。”
“可是……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戚子馨,她是我害死的,要不是,要不是我放了那女鬼,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呜呜呜……”
祝荛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久,像在对她说,又像自我发泄,语无伦次的,最后却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声音里满是悔恨和歉意。
涟漪也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害死的不止戚子馨一个人。”还有原主。
或许她无心,但原主何其无辜?
事实上她对祝荛的感官很复杂,她是难得至纯至善,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但是她的善良太软弱,有时候对心怀恶意之人善良是一种罪恶,你不是刽子手,你却给他递了刀不是吗?但其罪不可恕,其情可勉,她爷爷死得早,只叫她善良,却没有教她善良是该有锋芒的,她的父亲在她母亲死后就很少管她,却是没有原则地纵容着她,让她不用考虑后果,因为她捅了天大的篓子,祝鹤也会为她补上。
然而,她还是为她的天真付出了代价,以她的性格,她会一生愧疚,活在悔恨里,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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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萌死了,去了阴曹地府
走过黄泉路,上了奈何桥,望乡台都过了,就准备喝一碗孟婆汤了无牵挂地去投胎,但是孟婆汤里居然有葱和香菜!!!
不喝!
坚决不喝!
于是她被鬼差带走了
然后她就也成了鬼差,成为了一名以消除位面怨气为己任的地府公务员
就在步萌想领着死工资混吃等死的时候,她才发现是她太甜了
各路牛鬼蛇神一个赛一个的凶残
步萌无所畏惧,但是谁能告诉她这个不恋爱就把自己切片的家伙为什么总拖她后腿?!!!
第195章 绝不狗带13
涟漪回到别墅时, 已经是半夜时分。
虽然没有开灯, 也没有一丝声响,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影,莫璿。
涟漪‘啪’地一下打开了灯, 就看到了莫璿有些苍白萎靡的神色, 一双好看清澈的眼睛静幽幽地看着她, 里面明晃晃地写着: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涟漪觉得自己是不是养了一只宠物狗, 她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不开灯是要装深沉吗?”
莫璿皱了皱眉,呐呐问道:“我这样难道不深沉吗?”
涟漪:“……”哪里来的智障!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涟漪问道, 总觉得这厮会跑到哪个犄角旮旯死拧着。
莫璿没有回答,指了指沙发旁边的大箱子,有些忐忑,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这是我给你找的。”
涟漪看着那巨大的箱子, 还有一直趴在一旁, 鬼生艰难, 一脸生无可恋的刘大锤。
那箱子里,全是天师终其一生也难得的宝贝, 她的辟邪剑坏了, 莫璿又给她找来了好几块惊雷木, 还有五帝铜钱,甚至还有一块千年的赤金血玉,以及这个位面传说中的梧桐火木……
涟漪沉默了许久, 她青葱的指尖抚摸着梧桐火木上细细的纹路,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知道,若不是真正识货的人,是不会将这些东西保存得这么好的,而不会有人将这些东白白便给出。
涟漪转眸看了连莫璿那被衣袖遮盖住的手腕,那浅浅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传出来的,莫璿在涟漪幽幽的视线下,下意识就想将左手缩到身后,但是却被她一把抓住,涟漪掀上他的衣袖,看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缠在他的手腕,依旧有丝丝血迹渗出?
莫璿天生灵体,又是至阳至纯的体质,他的灵血是真正的神鬼不侵,是比梧桐火木还要烈性之物,无论是用来画符念咒,还是布阵炼器,都是最顶级的材料。
涟漪只觉得眼眶酸涩,又气又心疼。
“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莫璿适时转换话题。
涟漪:“……”老子更喜欢你的血。
“我都还没用过你的血画符呢!”涟漪好气。
莫璿眼睛一亮,“那你用吧。”没能帮她,看着她一人赴险,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这些真是你卖血换来的?”
“是。”莫璿屈服于涟漪的淫威。
涟漪:“……”老子有这么没用,需要自己男人去卖血?
刘大锤:“……”还有老子的钱呢?被你吃了吗?!
涟漪气得好几天不想理这智障,满心委屈地莫璿死跟在她身后,一副恨不得放血让她消气的样子,气得涟漪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所以,清虚道长找来的时候,涟漪毫不犹豫地收拾包袱,去茅山派做客去了。
这些日子也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开明皇的陵墓被发现,却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陪葬品都成了破烂,甚至有不少都成为了齑粉。皇陵附近还有不少墓穴,都惨遭毒手,无一幸免。然而比皇陵出世更诡异的是没有知道这些墓穴是怎么被破坏的,这种被大炮轰炸成残渣的模样,居然悄无声息的,而且一片墓穴被毁,这事本身就诡异,于是,又有不少不解之谜和灵异故事诞生!
还有一件轰动整个华国的大事,首富戚炜死了,死因不明,他的女儿也死了,死在荒郊古宅,疑似被虐杀,死相奇惨无比,戚家一夜瓦解,足以影响整个华国经济的戚氏企业,说破产就破产,都不带喘气儿的,只能让人叹息一句世事无常!
祝荛来了茅山派,找她的。
幽静的道观内,宜人清幽的檀香下,三清道祖的雕像前,两个少女端坐在檀木桌的两端。
“涟漪,我想请你出手帮忙。”祝荛也不绕弯子。
涟漪也猜到了她的来意,“如果你是为了季辕来的,那么对不起,这并不关我的事。”
最近戚家几乎被季辕杀了个干净,或许季辕的报复并没有道理,即便他们是开明皇的后代,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所有的恩怨情仇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故事罢了。但是季辕总归意难平,毕竟镇北国公府死绝了,就剩他一只鬼,而开明皇的后代一直延续到现在,还风光至今,他无法回到过去找开明皇报仇,让他绝后也算是慰藉三万神机营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现在的戚家人是无辜的。”祝荛语气很坚定,甚至有些尖锐。
涟漪看着她隐隐泛红的眼眶,她愈发轻减了,像风一吹就倒,她眼神里有迷茫,像陷进牢笼里的困兽,挣不开,挣开了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关我什么事?”涟漪的回答极尽冷漠。她又不是圣母,也没有普度众生的情怀,别人的恩怨情仇,她无从置喙。
祝荛愣了愣,似乎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她的手攥紧了茶杯,指尖都是泛白的,半晌她才道:“制止恶鬼作恶,难道不是你身为天师的职责吗?”
“我不是审判者,谁是恶谁是错,不该由我来定夺。”涟漪指尖轻叩桌面,接着说道:“你是怕他记恨你们祝家,怕他报复吧?!”
祝荛被涟漪这么毫不掩饰,一针见血的话刺得面色发白,她死死握住茶杯,紫砂的茶杯将她的手映衬得白到发青,因为用力,根根青筋分明,分外可怖。
“我们祝家已经遭到报应了,我父亲有什么错,我爷爷又有什么错……”
祝荛双手掩面,佝偻着背,像要把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像鸵鸟一样逃避。
涟漪送走了祝荛,三天后,涟漪在茅山派收到消息,祝荛和祝鹤,联合几位天师联盟的长老,找季辕干了一架,想要镇压他,奈何道行不够,存粹找虐。
据说,除了祝荛,其他的天师都被废了双手,没有了双手,天师生涯基本断绝。
不要脸的莫璿又舔着脸来了茅山派,还说要入道修行,被涟漪毫不客气地拍了出去。
祝荛又来找了涟漪,她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灵气,变得晦暗,本是清澈如天水弱河的眼睛,终是染上了尘埃,不是被污染,只是不再黑白分明,有了除了干净之外的东西,或许这是每个人成长必经的转变。
“等你哪一天,要出手对付季辕,可以带上我吗?”
“你去了也是当炮灰。”涟漪诚实脸。
“没关系。”
“那你来吧。”
自此之后,涟漪没再见过祝荛,而她则是将自己关在茅山派,静悄悄地谋划着要怎么弄死季辕。
那段尘封的历史,涟漪已经大致了解,因为茅山派渊远流长,底蕴丰厚,还保留着很多历史典籍,还是因为莫璿比较好奇才查阅拼凑的,虽然不完整,但加上祝荛这个祝清玄后人的表述,也可见一斑。
季辕功高震主,百姓只知镇北大将军威名,而不知皇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谓历史的必然。
镇北国公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是开明帝策划的,远在边关为皇帝卖命的季辕是镇北国公府最后的血脉了。
他日夜不休跑死了几匹马回到京城,他家人的尸骨都臭了。开明皇告诉他南诏睿旺是凶手,彼时南诏睿王恰好在京都,加之对开明皇的信任,他信了。
并求旨神机营全员出动,趁着南诏睿王还没有出开明的境内,将他抓拿,两方人马一直厮杀到山鹰岭,而三万神机营将士,不是死在敌军的刀枪下,而是被毒死的。季辕被俘虏时,才从睿王肆意的嘲笑谩骂中得知他一直最信任的结义大哥,那个和他拜过天地,许下盟誓,同生死共荣辱的,他最敬佩的大哥,是怎样一个灭绝人性的畜生。
季辕逃了,是他仅存的下属,拼死救下他,护送他逃走。
后来就是季辕造反,屠戮,逼宫。
季辕最后是死在祝清玄手里的,那翡翠手镯就是当时祝清玄的法器,是封印恶灵的法器。然而他死之前也没放过开明皇,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是被神通广大的祝清玄又给救了回来,只是伤了心脉,至少短命十来年,一气之下的开明皇让祝清玄将死去的三万神机营将士的军魂练成了军傀。
然而,季辕的怨气太重,神魂太强,也或许是他命不该绝,祝清玄最多只能将他封印,却不能完全抹杀他。后来,祝清玄因为炼化军傀,丧尽天良,罪孽深重,没两年就挂了,或许他到死也不会知道,季辕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虽然季辕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却也是个悲剧,或许那三万将士死了也不能安息的命运,是他穷极一生也无法磨灭的痛,否则也不会为了让涟漪给他们超度而下跪,季辕此人,一生戎马,天地亦不跪。
但是,涟漪是不会因为他惨就抹灭掉他所做下的恶,他为了冲破封印,故意将封印上的阴晦之气转给无辜之人,千百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比如原主一家,可以说是倒霉死的,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中,惶惶不得终日,他们何其无辜?一生从未愧对良心却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反正,她有仇是要报的,每个人都有苦衷,你的苦衷又与我何干?
朝梦夕露,晨钟暮鼓。
涟漪联系了季辕,就像两个老朋友约着出去喝下午茶一样,约战在太白山,季辕欣然答应了,随后涟漪如约也叫上了祝荛。
太白山重峦叠嶂,云雾缭绕,奇石瀑布,飞花若溅。
三个人迎风而立,气氛像故友叙旧那般平和,没有一丝硝烟,没有硝烟却不代表没有生死。
涟漪与季辕算是棋逢对手,他们从晨光熹微,战到日落西山,涟漪几乎将她的装备都用上了,因为她甩出的惊雷符过多,后来太白山一片焦土,紫极雷光铺天盖地,让整座太白山的生灵都龟缩在自己的洞穴里瑟瑟发抖,还有卫星拍到了漫天雷光中有人影窜梭,照片掀起了网络热议,网友纷纷询问:哪位道友再此渡劫?!
暮色四合,太白山的狼藉如星罗棋布,寂无遍洒整个山岭。
涟漪站在山崖青石上,晚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头发,她看着祝荛和季辕做最后的道别,道别亦是无言,这世上不是每一段缘分都能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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