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易很快给了回复：你说是就是。
林欢喜抱着手机，不知怎的……突然想去找景易对个夜光剧本。
第038章
结束《风华》的拍摄后, 景易拒绝了杀青宴的邀请和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动, 反而直接买了回去的机票。
刚上飞机, 连续操劳几日的林欢喜便戴着眼罩睡了过去，坐在她身旁的景易看了她一眼, 忽的笑得意味深长。
一个小时后, 她醒了过来。
林欢喜着拉起眼罩朝窗外看了眼，已进暮色，黑夜中的云层重重叠叠。
“还没到？”
问着, 林欢喜看向时间。
天山到A城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现在算算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快到了。”景易翻阅着手上的报纸, 低垂眼睑并未多说。
“那我再睡一下，到了叫我。”
“好。”
重新合上眼眸, 林欢喜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
*
“到了。”
迷迷糊糊间, 耳边响起景易冷冽的声线。
她半眯起眼，掩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到了？”
“嗯。”景易起身冲她伸出手，“走吧，要下了。”
林欢喜揉了揉蓬松的眼眸，跟着他下飞机, 出了机场。
夜风一吹, 她瞬间清醒。
暮色中的霓虹灯光华夺目, 林欢喜猛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城市。
“这哪儿呀？”
看她一脸茫然，景易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是够迟钝的。”
林欢喜更是茫然。
他拉起她的手攥了攥：“走吧。”
一脸困惑的林欢喜跟上他的步伐，坐上了前来接人的保姆车。
“易哥好，嫂子好。”
两人刚坐进去, 司机便熟络的打招呼。
“这是小江。”
林欢喜朝外看了眼：“我们去哪儿？”
“回月牙镇啊，易哥没告诉你吗？”
月牙镇？
林欢喜看着他的眼神惊愕。
“怎么了？”
“你……之前都没说。”
景易唇边的笑意深了深：“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她心中突然涌出莫名的情绪，是无法言于口的甜蜜也是暖到心底的感动。
林欢喜原本以为他之前说对她回家乡只是说说而已，哪成想竟这么快实施，更不会想到他为了带自己回来推脱掉一些重要的通告。
“谢谢你，易哥。”
林欢喜由衷说道。
车子缓缓在路上行驶，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夜风顺势而入，再无睡意。
她自小长大的月牙镇是一座古镇，镇子远离城市喧嚣，生活节奏较为缓慢，镇子不大，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和善而好客。
夜里九点，车子正式进入到月牙镇里。
“易哥，要麻烦你指路了。”
接下来都是蜿蜒小径，一家挨着一家，加上房屋相同，很难找到目的地。
“前面那条巷子左转，第一户人家就是。”
林欢喜挺直脊梁自外面张望着。
她脸上的喜色很是明显，景易眉眼柔了柔，低低嗯了声。
“车子开不进去了，可能要你们自己走了。”
景易点点头，说：“麻烦你送我们过来了。”
“不麻烦。”小江帮衬着搬出行李，“回去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你们。”
“小江不进去坐一下吗？开车很辛苦吧。”
“没事儿。”小江笑着摇头，说，“我朋友在前面的镇子里，我和他约好了，所以不进去了。”
林欢喜也没在勉强，背着背包向家的方向走去。
头顶是摇摇晃晃的月色，两边的房屋隐与夜幕之中，宁静致远似是一副泼墨国画。
置身与家乡的林欢喜就连步伐都轻快不少，她拉紧身上的背包，放慢速度好跟上他的步伐。
景易微微侧目：“说起来你也有几年没回来了。”
“什么有几年？”
“最早一次回来，还是你带我见家长。”回想当初那副情形，景易忍俊不止，“你爸就差没拿扫把赶我出去。”
那时也是林欢喜悄咪咪带着他回来的，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等见了人，景易才觉得大事不妙。景易至今记得当初林父看他的眼神，阴狠冰冷活像看杀父仇人。
其实也是奇怪，失忆前的林欢喜很少和他提及家乡，从来到A城到现在，也只回了那么一次……
走神间，二人已到了林家。
林家家院比其他住户大不少，门面庄严，顶上还悬着牌匾，搁在现在看也是大户人家的样子。
她敲响房门，等待的功夫，对面传来咯吱一声。
“这不是欢喜？”
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林欢喜朝后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她细细辨认着中年妇女的样子。
“不认识我了？”她笑说，“我们家婷婷和你一个班级啊。”
这么一说，林欢喜恍然：“姜阿姨好。”
姜妈上下打量着林欢喜，又将视线落在景易身上，天色太黑，只能看到男人有个令人艳羡的好个头。
“这是……你老公？”
问完，一片死寂。
景易眸光微沉，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寂静的暮色中，她的声音清晰入耳：“嗯，我老公。”
景易长睫轻颤，眸中划过些许愕然，紧接着，被浅浅地温柔缱绻代替。
姜妈有些惊讶：“你老公是干啥的？看着是个好人才啊。”
没等林欢喜回答，面前的门开了。
“谁呀，大晚上不睡觉。”
宗宗半打着哈欠，小脸上堆满不满，可在看到眼前的人是林欢喜时，他刷的下瞪大眼睛，一个飞扑到了她怀里。
“姐姐——！”
宗宗有些沉，林欢喜赶忙放下手上行李，稳稳将他接住，顺势抱了起来。
“妈妈，姐姐回来了！”宗宗搂紧林欢喜脖子，朝后惊喜的喊叫着。
景易拎着东西进门，说：“还有姐夫。”
宗宗这才意识到除了林欢喜外，还有一个人在。
他嘟嘟嘴，很是不开心：“哦，还有姐夫……”
第039章
林欢喜抱着宗宗进了屋, 她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正中的全家福和桌上摆放的各种奖杯, 她认出那还是自己小学时获得的奖项。
“宗宗, 你姐姐身体还没好呢，快下来。”
汪露青着急忙慌迎上来接过宗宗, 说：“你们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景易快坐下休息休息，老林，你去泡茶。”
被爱妻使唤的林闻昌并未有怨言, 只是看着景易的眼神透着些许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他低低哼了声, 走向自己那堆茶叶罐子前，在西湖龙井和大红袍之间选择了前者。
“爸, 不用麻烦了, 我们喝水就好。”
林闻昌是个茶叶爱好者，放在那儿茶叶都是自己收集若不就是别人的赠礼，珍贵的很。
“对了，这是我托朋友买来的黄山毛尖。”景易将礼盒递过去，“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林闻昌眼睛亮了亮, 又想到这么快收下不太好, 于是轻咳声, 沉声说：“来都来了，还带这么贵的东西。”
说着，林闻昌接过礼盒，小心翼翼摆在那堆藏品中央。
“以后不要乱花钱。”
景易按捺不住笑说：“就这一次。”
正在此时, 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欢喜回来了？”
林欢喜顺着声音看去，老人步履蹒跚，两鬓斑白，五官比记忆中苍老许多。
她心中酸涩，眼眶顿时红了：“爷爷……”
林书荣摸出老花镜戴上，细细看了她几眼后，发现的确是他孙女没错，当下喜笑颜开：“真是欢喜，说来都几年没见了。”
又看向景易：“孙女婿也来了。”
“爷爷好。”
“听露青说你出了车祸，没事儿吧？”
“没事儿。”林欢喜摇摇头，“你看，我已经好了。”
“那就好。”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还说你忘事儿了？”
林欢喜不由看向汪露青，对方对她打了一个手势，林欢喜了然。
于是说：“是忘了点，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估摸过些天就好了。”
“没事儿就成，之前你出事儿，你妈瞒着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老了腿脚不好，肯定就去找你了。”
她有些窝心，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林欢喜环视着这间屋子，装修摆设和她记忆中的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最上角的边儿上多了张遗照。
黑白照片上，老人眉眼带笑，看着她的眼神温柔。
林欢喜攥紧拳头，怔怔望着照片半天都没有回神。
汪露青顺着林欢喜视线看去，很勉强的笑了笑：“妈，欢喜回来看您了。”
“奶奶的墓在哪儿？”
林闻昌说：“就在你小时候经常玩儿的那座小山丘上，背靠着一片麦子地，也不荒凉。”
林欢喜长睫颤了颤：“我想去看看她。”
“等明天一早去，现在都天黑了。”
“我就想现在去。”她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当下让汪露青有些心疼。
“可是……”
“我和她一起去。”景易打断汪露青的话，说，“然后我带她回来。”
“那成吧。”汪露青妥协了，从里屋取出手电筒递到景易手上，“早点回来啊，那山上有野狼，可别被叼走了。”
景易点点头，牵起林欢喜的手：“我们走吧。”
“爷爷，我一会儿回来。”
和老人说了声后，林欢喜跟着景易出了门。
*
古镇小巷里，悬挂在两边的灯笼点亮这条蜿蜿蜒蜒的石板小路，景易发现用不着手电筒，于是揣在了兜里。
他已一步之间的距离跟在林欢喜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背影。
林欢喜很少和他说起自己的家庭，也从未提及少年时期发生的故事，从认识到他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了他，只围绕着他，而景易也从未尝试去掺入到她的过去。
天边玄月微凉，两人渐渐爬上山丘，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萤火在周身飞舞。
然后，林欢喜看到一座孤墓，背依着麦子田，靠着临边江河，不孤单，却透着寂寥。
她微喘着气在墓边停下，望着上面刻有江慧君三字的墓碑，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林欢喜的奶奶和爷爷都是慈祥和善的人，尤其是她的奶奶，出生名门，却跟了一穷二白的林家爷爷，后来安于月牙镇，勤勤恳恳过了一辈子。
她会教林欢喜读书认字，会和她一起缝制洋娃娃的衣服，在她生病时会不眠不休的陪在她身边。
她此生没有多少金银珠宝，却将自己最好的都给了林欢喜。
林欢喜半跪在地上，双目微红。
夜风有些凉，一直不出声的景易脱下西装外衣搭在了她肩膀上。
“奶奶你好。”
阴影覆下，景易跪在了林欢喜身边。
“我是景易，上次来看过您，不过走的匆忙，也没和您说些什么。”
林欢喜有些惊讶，不由看向他。
身边的男人沐浴月光，往日冷冽的眉眼是从未有过的细腻温柔。
“欢喜发生了一些事，她忘了我。但我答应过您，不管发生事，我都会对她不离不弃，即使如此，我也会信守当日承诺，好好照顾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景易侧头，视线落在了她脸上。
林欢喜轻咬下唇，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我不知道，总觉得……像梦一样。”
“她不久前还在我身边的。”
转眼，已埋入黄土，更糟糕的是，她连她何时去世都忘记了。
景易伸手拉住她的手指，捏了捏，力度不大。
林欢喜抬眸看向他，依旧是无喜无悲的神色，却足以让她感觉安心。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离开我，只是希望那一天晚点来。”
他说：“我会陪着你。”
声音不大，清晰徘徊在耳侧。
“回去吧。”景易小心将她扶起，“再晚些家人会担心你。”
“嗯。”
林欢喜点点头，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没等迈开脚，林欢喜脸色变了变，艰难开口：“腿……麻了。”
景易微不觉察的发出浅浅叹息，片刻，在她面前弯了弯腰，大手握着她的手一拉，毫无防备的林欢喜俯在了他宽厚结实的后背上。
景易顺势背起她，不忘说：“奶奶，我们回去了。”
细碎的荧光环绕在他眼前，盘旋一圈后，向着月色飞去，似是作别。
景易收敛目光，步伐沉稳自山下走去。
乌云闭月，天色瞬间沉了下去。
“手电筒在口袋里，帮我打开。”
“哦。”
趴在他肩膀上的林欢喜很艰难的朝下摸索着，摸着摸着，男人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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