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柳三月便笑着说:“有,我去给你拿。”
以前她给陈宝珠的书都是比较浅显易懂的,不过陈宝珠最近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也是该给她换一些深一些的书来看了。
柳三月起身朝里屋走,又想到了什么,回身跟陈宝珠说:“我做的西红柿鸡蛋面疙瘩汤,你饿不饿?饿就自己去厨房拿碗去,我做了挺多的。”
两家关系好,来往多,不需要过多的客气。
等柳三月回屋拿了几本鲁迅文选出来,陈宝珠也已经拿好了碗筷,捏着筷子笑嘻嘻的正等着她呢。
见柳三月出来,她赶紧把盛好的疙瘩汤推到柳三月面前,眯着眼讨喜的笑了笑。
柳三月把书递给陈宝珠,无奈一笑,“你放心吃吧,我不会说你的。”
陈宝珠这姑娘饭量也挺大的,不然也不能生的这么圆润,每次到她家来吃饭,总是会对着她讨好的笑,笑的特别喜庆、特别乖巧。
陈宝珠这才笑眯眯的拿起筷子开吃,吃了两口她抬起头鼓着腮帮子突然说道:“对了,国子哥和他堂客又吵架了,我刚刚来的时候路过他家,国子哥哭的可厉害了。”
柳三月手中筷子顿了一下,又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酸酸的疙瘩汤说:“不是时不时的就得哭上一次的吗,没什么可稀奇的。”
不是她心狠,实在是葛建国这人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和苏曼露结婚以后,苏曼露并没有老实下来正经过日子,反而愈发肆无忌惮,一开始为了进学校,缠过陆淮缠过唐平缠过葛队长,都没用,反而在队里坏了名声,谁都知道她是个不正经的。
队里人厚道,况且她还是葛队长的侄媳妇,所以也没人给她举报上去,她还不死心,不知悔改,最近又跑去大队上纠缠大队长去了。
天天也不好好上工,见天的往大队跑,而且外头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到队上来了,大队长可不一定就能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气的葛建国爹妈是恨不得跟葛建国断绝关系,葛队长这个做叔叔的都被气的不轻,活了一辈子,再没这么丢过人,更别说葛队长还是一队之长呢。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亲侄子,再气也不能真就不管了不是,有心要给这苏曼露贴个大字报,可架不住葛建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队里都在说,也不知这苏曼露给葛建国灌了什么迷魂汤,甘愿被戴绿帽也不肯离婚。
陈宝珠将嘴里的汤咽下去,趴在桌子上往柳三月凑近了些,八卦的压低了嗓音,“这次不一样,这次不光国子哥吵,他堂客也跟着吵了,骂国子哥软蛋来着,还说国子哥是骗子,没本事,没个男人样。哎呀,反正骂了好多话,骂的可难听了。”
这可真是稀奇,苏曼露最爱装模作样维持形象,从来不跟葛建国吵嘴的,今儿怎么倒是无所顾忌了,难道是在大队长那儿也碰了壁?
可外头不是传她跟大队长已经好上了吗?不然葛建国最近也不能折腾的越来越频繁,几乎两天就要哭闹一次。
难道大队长吃干抹净了不认人?
“那这次折腾的动静可要大了。”柳三月喃喃说道。
葛建国这是自作孽,她不同情,曾经的那些情分也早被他这么折腾给折腾没了,她心疼的是葛三叔、黄嫂子还有葛队长,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何其无辜,却要被葛建国这个不懂事的晚辈带累。
陈宝珠吃饭速度极快,呼噜呼噜几口把碗里疙瘩汤给喝干净了,一抹嘴说:“我觉得这回他俩肯定得离,国子哥堂客的心就不在他们那个家里,愿意跟国子哥结婚也是因为国子哥是队长侄子,想让国子哥把她安排进学校。”
“队长最公正的一个人,别说跟国子哥结婚了,她就是跟队长结婚都没用,该进不去还得进不去。如意算盘落了空不说,在大队长那儿也没讨着好,还白白被骗了身子,这会儿倒开始跟国子哥吵架了,指定是不想跟国子哥过了,想离婚再找别人去。”
柳三月诧异的看着吧啦吧啦一通说的陈宝珠,“你倒是看的挺透的嘛。”
还别说,小姑娘真是全都说到了点子上了,如果说苏曼露在大队长那也吃了亏,以她那执着的性子,肯定会继续想别的出路,那可不就是跟葛建国过不下去了,因为葛建国说是队长侄子,实际上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过不过得下去,还得看人家自己,就算苏曼露想离,葛建国也不一定能愿意,说不定到时候还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挽留。
就这么过了几天,在队里人都在打赌这两口子能不能离的时候,实在是足足闹腾了一年,大家如今都当个空闲时的乐子来瞧了,苏曼露怀孕了。
问题是,孩子是谁的?葛建国的还是大队长的?
……谁能知道去了,估计苏曼露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原本开始闹腾的她倒是突然安分了下来,想来也是知道不管这孩子是谁的,都得是葛建国的,不然她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她想悄悄的粉饰太平,别人可不乐意,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捅到了大队长堂客那儿去了,大队长堂客也是个厉害的,直接拉着一小队红卫兵找来了大垮子东。
任葛建国怎么哭求都没用,强行就把怀着孕的苏曼露给绑走了,绑走后传来消息,孩子没了,剃了阴阳头,大队上拉着通报批评不算,还挂了牌子游了街,队里有人特意去看了热闹来着,总之是闹腾的特别大,那之后苏曼露就消失了,也没有回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队长的日子也不好过,被撸了大队长的职位,堂客还和他离了婚,连着四个孩子全都带回了娘家,一个都没留给他。
柳三月对那位雷厉风行,手段快准狠的大队长堂客佩服的不行,这才是新新女性,拿得起放得下,你让我一分不好过,我还你十倍不如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大队长前堂客的娘家非常厉害,好像是市里的背景,家里头爷爷、爸爸加三个哥哥全是市里的重要人物。
有这样的一个堂客,还敢在外头乱搞,不得不说,这位大队长也是心大。
最终葛建国到底是和苏曼露分开了,虽没有正式离婚,可是苏曼露都失踪了,乡下没那么多规矩,也就跟离婚一个样。
不过就算是离婚,他以后也很难再结的了婚,名声在这周边都臭的不行不行了,没哪家会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对于葛建国的爹妈来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吧,那也比被苏曼露搅和的家宅不宁的强。
然后,这一转眼又是好几年过去,时间飞快的到了1975年,柳三月和陆淮两口子下乡的日子也有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十年啊,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快。
这一天是周六,不用上课,柳三月已是好几天的食不下咽,吃了就吐,便干脆趁着放假跟陆淮一起来城里的卫生院看看是个什么毛病。
结果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却被医生告知柳三月这是怀孕了。
震惊的二人从卫生院里出来后,陆淮连自行车也不敢骑了,只让柳三月坐在车后座上,然后他来推着往回走。
柳三月斜坐在车后座上,摸着肚子犹不敢相信,似喃喃似自语的说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怀上了呢?”
她并不想在乡下生孩子,这里的条件太艰苦,有很多是有贝雷帽都没办法解决的,她自己吃苦受罪就算了,却不想以后生了孩子,让孩子也吃这种苦。
所以她想等以后回城了再生,反正就算到了77年她也才二十七八岁,就是三四十生孩子都是可以的,并不算晚。
所以她一直都有在小心的避孕,也一直很成功,七八年了都没有怀孕,可怎么现在却突然就怀上了?
陆淮突然扶着自行车把手停了下来,转身晦暗不明的看向柳三月,原本欢呼雀跃的心也变得沉寂,他抿了抿唇,艰涩的开了口,“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柳三月愣了一下,看着陆淮没说话。
陆淮心中抽的一疼,握着车把手的双手紧了紧,低头苦涩一笑,“你若是不想要那就不要,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京。
第107章
这个孩子是陆淮使了小手段求来的,结婚近十年,唐平都已经有了一儿两女,渐渐的他也开始感觉到膝下寂寞,也想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承欢膝下。
若坚持等到以后回京再生,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了京。
只如果三月仍是不愿意,他除了妥协似乎也别无选择。
陆淮撇着头,身上微颤着,无法直视柳三月的目光,怕听到那句他不想听到的答案而崩溃。
自行车后座上的柳三月回过神来,直接捶了气场低迷的陆淮一下,没好气的说:“瞎说什么呢你?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你是从哪儿看出的我不想要咱们这个孩子的?”
越说心里越委屈越来气,他俩都结婚快十年了,陆淮居然还会这么想她。
于是又不解气的捶了陆淮好几下,“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我还不是想着既然以后总是要回京的,孩子自然还是回京后再生会更好,免得生在乡下跟着咱俩吃苦受累的。但既然已经怀上了,那就是上天送给咱俩的礼物,我爱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舍得不要。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陆淮蓦地看向柳三月,眼中光芒闪动,激动的欣喜若狂,他此刻恨不得一把把柳三月搂入怀里,只是双手正把着自行车把手,空不开。
只得愈发的攥紧了车把手,欢喜的冲着柳三月傻笑着,“是我不好,胡思乱想了,你别生气,回去我给你炖排骨好不好?”
柳三月倒也不能真的生气,只哼了哼说:“赶紧的吧,我饿了。”
陆淮便喜气洋洋的推着自行车回去了,一路都小心翼翼的推着,不敢骑不敢快,便是遇到细小的碎石都得特意绕过去,就怕磕了或是颠了。
不知道自己怀孕不觉得,知道了就总觉得饿,饿的心慌,可柳三月也不敢催陆淮快些,就怕出个什么意外,还是稳妥些好。
就这么一磨蹭,足三个小时才回到家里。
一到家陆淮便把柳三月扶去屋里躺着休息,自己则赶紧去了厨房把排骨给炖上。
他也不知道怀着孕有什么忌口,不敢乱放口味太重的调料,只用生姜、大葱去了腥味。
排骨炖上后,又从热水瓶里倒了些白开水给柳三月端去了,柳三月接过白开水喝了几口后把杯子递给陆淮说:“去给我拿纸和笔来,我给我家里写封信回去。”
这些年家里每次来信都要问问她有没有怀孕的事,就连农场里的爸爸都通过邓指导员问了好几次。
她妈甚至还担心她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催着她去医院好几次了,搞得她几乎快要敷衍不下去。
现在怀上了,正好把这好消息传回去,安安家里的心,回头还得进山给她爸也传个口信。
不过她肯定是不能去的了,只能回头让陆淮自己去跑一趟。
陆淮笑眯眯应下,去给柳三月拿了纸笔来,一想这么大的喜事,他也该给他家里写封信才是,虽然这些年总共往家里寄去的两封信都没有得到回复,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于是陆淮也写了一封信,连着柳三月的那封一同给寄了出去。
趁着还是周末,第二天陆淮做好中午饭后就进了一趟山,给邓指导员也送了一封信,自从66年后农场里看管的是愈发的严了,他们一直未能再见柳苏识一面,只能偶尔的通过邓指导员给柳苏识递信进去。
若是柳苏识写了信也会通过邓指导员递出来。
然后柳三月也不能就这么在家待着保胎待产,还是得继续去学校上课,这个时候临生产时还在灶台前的女人多的是,能因为怀孕而不干活的几乎就没有,就是能安心坐满一个月月子的都很少。
若她仅仅只是因为怀孕初期就请假,那么那些曾经大腹便便仍坚持站在讲台上的同事们怕是就得有意见了。
好在给孩子们上课也不是多么的辛苦,他们都很听话很懂事,知道她怀孕后更是连问问题都要躲的几步远,以免冲撞到她。
就这么安然过了一个月,柳三月的胎也满了三个月,虽还没怎么显怀,不过到底是安心许多。
这天周三,外头天气不错,正是初夏,不冷不热,舒服的很。
学校办公室里连着柳三月坐了几个没有课的老师,大家一边忙着各自的事一边闲聊着。
“陆校长,陆校长在不在?”突然办公室门口有人喊,“有人找你。”
大家朝门口看去,便看到来人是葛队长,他裤腿和衣袖胡乱的卷着,露在外面的两条黢黑的腿上和裤管上沾的全是泥,看样子是直接从地里就过来了,一脑门的汗。
陆淮有课,不在办公室,柳三月便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陆淮不在,上课去了,是谁找他啊?”
“从城里头过来的,我没见过,是不认识的人。”葛队长说着往办公室里让了让,露出外头等着的两个男人,俱是腰背挺直、身姿挺拔,目光坚定而锋利。
两人发型也一样,都是板寸,若不是样貌有差别,往那一站还真跟双胞胎似的。
柳三月走过去,朝两人礼貌点头,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陆校长的爱人,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若是要紧事,我这就去叫他去。”
这两人身上的气质太凛冽太强势,也太鲜明,一看就像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柳三月想到了陆淮那两个在边疆驻扎的双胞胎弟弟,不过这两人样貌完全不一样,跟陆淮也没有什么相似点,应该不能是陆淮的双胞胎弟弟。
“您好!”那二人异口同声的点头跟柳三月问好,声音响亮板正,倒把柳三月吓一跳。
这是什么人啊?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连同把人带到却没急着走的葛队长也都好奇的朝柳三月和那两人打量着。
不知来的这一看就不简单的二人跟陆淮和柳三月是什么关系。
不过柳三月心里已隐约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陆淮说过,他爸曾战场与ribenbing拼杀多年,立过不少大功,又因是农民出身,没读过书,是个只管军事不理政事的,所以没受动乱的影响,建国后一直身居军部要职。
所以这两人应该是陆淮的爸爸派来的吧。
果然,只听其中一人挺着腰,跟同上级汇报似的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们是来接您和陆淮同志回京的,火车已经安排好,明日下午三点十分出发,后天下午五点四十便能到达京城火车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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