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抱着鹿儿,跟顾氏和叶氏打招呼,“抱歉,我们来晚了,叫你们久等了。”
叶氏上前来拉宁熹的手,伸手抱了鹿儿,道:“哪里的话,我们也才到,来,炯哥儿,见过宁姨和鹿儿妹妹!”
宁熹与叶氏相识也有些时候了,倒是头一回见到叶氏的儿子。叶氏的儿子吴炯是吴家长孙,才三岁的年纪,已经被吴家老爷带着启蒙了,平日也不叫叶氏带着四处走动。小娃娃正是粉雕玉琢的模样,有模有样的给人行礼逗得人开怀,宁熹连忙拿了见面礼给他。
吴炯做了个请安礼便绷不住了,笑得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道:“谢谢宁姨!”又转头去看母亲怀里的鹿儿,还在想要不要分小礼物给小妹妹,鹿儿小爪子一伸,一把就将吴炯手里的见面礼抢走了。
吴炯顿时懵了,叶氏倒是噗嗤一笑,道:“瞧瞧,还是咱们鹿儿手快!”
宁熹满头黑线,刚刚送出去的见面礼,就让女儿抢回来了,这真是……叹了口气,宁熹将鹿儿手里的荷包抢回来,还拍了一下鹿儿的小手告诫女儿,只是对上鹿儿兀自高兴得很的模样,宁熹也拿她没有法子。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怨愤
相比当娘的宁熹觉得女儿这性子得改,顾氏和叶氏却十分宽容,这么小的孩子,连金砖和土块都分不清呢,能懂得什么,顶多就是觉得某件东西合了眼缘,便抢过去罢了,实在不值得计较。叶氏还呵呵笑着拿了个荷包给鹿儿,说是拿来换宁熹送给吴炯的那一个。
这一点小插曲没有影响一行人的行程,在山脚下互相见过,一行人便一起上山。为了表示诚心,除了小孩子由大人抱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可以乘小轿,其他人都要一步步走上山。宋绾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一面走路,一面还能欣赏一下路边的花木,宁熹习武之人体力好,抱着鹿儿一点都不吃力,就连叶氏,牵着吴炯爬山也不费劲,倒是顾氏,没走多远就累得直喘气。
宁熹和叶氏走了一段,便停下来等顾氏,顾氏追上来喘了口气,叶氏便笑道:“顾姐姐,你这身体可不成,我未出嫁时,母亲便道女儿家虽不好练成一身腱子肉,可也得多走动锻炼才成。我那时爱美,可不信母亲的话,后来生下炯哥儿才明白多锻炼的好处。”
顾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才将气喘匀了,便听得叶氏这话。因为给常欣萍说亲的事,顾氏本来就对叶氏生了些成见,只是碍着想给常欣萍说亲的缘故,顾氏心里虽有些怨怪叶氏,面上依然与叶氏交好。听得叶氏这话,只觉得叶氏在嘲笑她至今都没有生下子嗣,顿时心里就生了闷气,只在宁熹和叶氏面前不好表现出来。
闷闷的灌了一大口水,顾氏将水囊递给身边的大丫鬟,向叶氏和宁熹道:“咱们还是别磨蹭了,晚了上山可就赶不上午膳了!”说罢,当先走了。
叶氏瞧着大大咧咧的模样,可若是没有几分玲珑心,在丈夫不喜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依然过得滋润。顾氏虽没说什么不高兴的话,叶氏也听出了花了的不虞。叶氏一时猜不出顾氏为了什么生气,但也不会为了这个赶上去追问,牵着吴炯的手,道:“走吧,这崇明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里耽搁久了,就没有功夫在寺里看看风景了!”
顾氏负气先走,这回倒是一口气爬到了崇明寺面前,甚至比宁熹和叶氏还快些,不过也累得满头汗,脸色也有些白。叶氏这回没赶上来说话了,到底是一起出来的,宁熹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回:“顾姐姐还好吧!不如先到客房休息一下,咱们晚点再去上香吧!”
这回来崇明寺上香,叶氏和宁熹都是抱着出来踏青游玩的心态来的,真正着急上香求佛的反倒是顾氏。顾氏倒是想立刻去烧香拜佛以示诚心,但身子实在撑不住了,只得点头道:“也好,我先去歇一歇,叶妹妹和宁妹妹不如先在寺里逛逛。”
宁熹自然是同意了,再过不多时候也是午膳的时候了,宁熹听说膳堂外面有一片竹林,便邀请叶氏一道过去看竹子。
宋绾跟几个小姑娘与她们说了一声,便一道去后山摘花,叶氏虽然觉得竹子没什么可看的,但想想离膳堂近,便也答应了,听说崇明寺的斋饭做的很不错呢!
有寺里的小沙弥引路,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地方,竹林里有石桌,这个季节白日里已经有些热,坐在竹林里却是十分凉爽。叶氏给吴炯拿了些点心垫肚子,十分感慨道:“我还道竹子有什么可看的,如今才知道,竹子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但在竹林里坐着倒确实消暑凉爽。”
宁熹也拿着点心喂鹿儿吃,听得叶氏的话便道:“寺里不讲究诗情画意,这竹子原本是为了寺里僧人习武,就地取材砍竹竿的,也能采些笋子吃,不过竹林凉爽,天热的时候来这边乘凉的香客也多,后来就添了些石桌石椅。”
“这倒是几相得益了!”叶氏连连点头,“刚才走着不觉得,这会儿坐下来,倒果真有些饿了,也不知这里什么时候可以用膳。”
端着清茶过来的小沙弥闻言,将茶壶放下,老实答道:“女施主放心,寺里都是午时用膳,也就再有一盏茶的工夫。”
被人家听了去,叶氏也不觉得尴尬,十分自然的跟小沙弥道:“多谢小师傅相告,听到这话有了盼头,等着也不觉得心慌了。”
宁熹噗嗤一笑,道:“你呀!”
午膳的时候,顾氏没有过来,只有她身边的大丫鬟过来取斋饭,说是顾氏有些倦怠,还在歇着。常欣萍和常欣悦听说顾氏在客房歇着,只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赶去看顾氏。
叶氏一面照顾吴炯吃饭,一面道:“顾姐姐跟原配留下的两个女儿这样亲近,也算难得了。”大约是先前的事,叶氏虽没有计较,心里难免对顾氏有了些看法,见常欣萍两个急急地赶去看她,还感叹了一句。
宁熹只是笑笑,虽说后娘跟原配的子女大多关系好不到哪里去,但其实这个时代的孩子早熟,只要后娘别真坏到那份上,或者说,只要对原配的儿女用些心照拂,两相关系应该都不错。宁熹与顾氏相处的不多,不过总体来说,顾氏虽然有些小心眼,也不是个坏人,在常欣萍的亲事上也算用心,她们感情不错也不算奇怪。
叶氏也就是随口一提,倒是没指望听宁熹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一道出来的,叶氏喝了一口汤,道:“用过午膳,我们也过去看看吧,顾姐姐身子骨弱,可别真累坏了才是。”
宁熹自然没有异议,一道用过午膳之后,便先去客房看顾氏。常欣萍姐妹过来,顾氏也不好在软榻上躺着,正坐着与常欣萍姐妹说话。见宁熹和叶氏过来,顾氏连忙招呼两人坐下,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只是有些累,午膳的时候也不想动弹,这才叫她们去取了斋饭过来,倒叫你们都操心了。”
宁熹见顾氏精神还算不错,道:“这有什么,我们过来瞧瞧你,顺便叫上你一道去烧香,怎么?这会儿可愿意动弹了?”
“来就是烧香的,哪能这个都躲懒,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我整理一下仪容就来。”歇了这一回了,顾氏先前的那点闷气也散了,说说笑笑的也没有先前的火气,果真起身往里面去换衣裳。
几人没等多久,顾氏便整理好了衣裳出来,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顾氏也只是因为先前躺了一会了,头发首饰有些乱,才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顾氏是专程来求子的,烧香跪拜也格外诚心,宁熹和叶氏烧过香、添了香油钱,又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寻顾氏时,顾氏还跪在蒲团上求签。两人也不好催她,便在外面等着,等顾氏回来时,出去玩的宋绾几个也都回来了。
大约是跪的时间长了,顾氏不仅脸色不怎么好看,走路还有些摇晃,宁熹看了眼长长的山道,劝道:“顾姐姐,山道难走,你今日身子也不舒服,我看,还是找一顶轿子下山吧!”
叶氏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所谓心诚则灵,今日顾姐姐诚心跪拜,我们看着都动容,想来神佛也能看到,下山也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顾氏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见宁熹和叶氏都这么说,连常欣萍姐妹也都在相劝,便点了头,叫人去找一顶轿子来。
回城的路走得比来时快的多,三家走到城里,便互相分开了。宁熹还要安抚被丢下了一日的宋缜,没想到天还没黑,就有常家下人来报喜,说顾氏有孕了。
宁熹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更多的意外,顾氏嫁到常家已经几年了,有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鹿儿生四月中,虽然远在秦州,但大大小小的礼物还是从京城和陇州送来。宋缜特意在鹿儿生辰那一日赶回来,宁熹一面吩咐宴席的安排,一面准备鹿儿的抓周礼。
见宋缜进来,便把活泼得有些过头的鹿儿塞给宋缜,接着忙自己的事。宋缜跟鹿儿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将鹿儿交给宋绾看着,自己跟宁熹一起准备东西。看宁熹将抓周用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在桌上,宋缜一一把玩了一回,捏起一直白玉雕成的小鹿,道:“这是几时打的,我怎么不曾见过?”
“哦,那是太子府让人送来的。”宁熹把小巧的针线包放到桌上,抓周用的都是那些东西,大户人家桌子大,空着不好看,就每种多放两样。
宋缜捏着小鹿微微皱眉,想起去年小皇孙抓周时抢了他预备送给鹿儿的玉的事,虽然这事没什么说头,但他总觉得自家小白菜被别人家猪崽崽惦记了。偏太子还不知道收敛,今年鹿儿周岁,太子还专门让人送来礼物,怎么看都不安好心。
“咱们鹿儿的抓周礼,为什么要放别人送来的东西?这个就别放上去了!”宋缜将白玉小鹿放到旁边,准备另外挑两样放上来。
宁熹翻了个白眼,亲友送来的礼物,肯定要放一些,这是表示对人的尊重,被小孩子抓到了,人家也觉得高兴,不然去年太子会光明正大的的讨了宋缜的宝贝玉去?太子殿下记着他们一家,大老远还送了礼物过来,一样东西都不放怎么说得过去!宁熹瞧着宋缜在那里乱翻,将白玉小鹿重新放到桌上,没好气道:“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里面,就属这个最低调素雅有内涵了,你是希望去年小皇孙抓了你给鹿儿的玉之后,咱们鹿儿再抓上太子府的东西?”
“……”宋缜沉默了片刻,把白玉小鹿又丢回桌上。
鹿儿的周岁生辰,宋缜虽然不打算借机敛财,但也没打算委屈了女儿,请的人虽然不多,但秦州有头有脸的,也基本上都到了。鹿儿自小就活泼,刚刚周岁的年纪,牵着人的手已经能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小丫头不懂大人的辛苦,不累到发困,是一刻都闲不住。
鹿儿才刚刚学会这项技能,最喜欢拉着人的手到处走动,宁熹和奶娘几个丫鬟轮流陪着,才看得过来过分活泼的女儿。今日宁熹是没空拉着鹿儿到处跑,只能叫几个丫鬟并奶娘仔细看着她,到最后一项议程抓周之前,才有功夫歇下来。
青枝给宁熹端了一碗水,道:“夫人喝点水歇一歇吧!”
宁熹点点头,接过水微微低下头喝水,余光却瞧见一个人影从外头的假山底下窜过去。宁熹微微皱眉,朝守在旁边的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不用宁熹吩咐便追了上去。
有人去看了,宁熹就专心坐下喝水喘口气,没想到才将水放下,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小玉便回来了,凑到宁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宁熹皱着眉将点心放回碟子里,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青枝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开口问,连忙跟上宁熹,往后头的屋子里走去,只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被两名粗壮的婆子按着,等着宁熹吩咐。
“夫人!”两名婆子见宁熹过来,连忙行礼,手松了些,被按在桌上的女子抬起头来,竟是白夜歌。
宁熹刚刚听小玉说了一回,此刻见到白夜歌还是十分不解,皱眉道:“白姨娘,我真的不明白,我和世子哪里得罪了你,你三番五次做些小动作也就罢了,还千里迢迢跑到秦州来参见小女的生辰,真是太有心了!”嘴上这么说,宁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若不是白夜歌亲手设计换亲,她都怀疑白夜歌爱惨了宋缜,才前前后后折腾出这么多事,总不是这位白姨娘做了小妾之后后悔了,还想再续前缘吧!
白夜歌满是怨愤的瞪了宁熹一眼,突然用力甩开两个婆子,手指着宁熹道:“宁熹,你别得意,你跟我是一样的,你以为,宋缜知道了你的来历之后,还会对你千娇百宠?他一定会一把火烧死你!”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忐忑
被白夜歌这么一吼,宁熹惊得手一抖,还以为白夜歌要扑上来咬她才抓在手里瓷壶掉了下去,虽没有砸到白夜歌,但热茶泼了白夜歌一脸。
两个婆子尽忠职守的按着白夜歌的肩膀,被茶水烫了也一动不动,倒是白夜歌哇呀一声惨叫,大半张脸都红了,烫的!宁熹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也是第一美人,叫她毁了容真是太作孽了,好在这边偏僻,还不至于引一大群人过来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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