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被她说得结舌,便用抱着她的手挠她腰窝,嘴里道:“我还管不了你了!”
姜黎被他挠得咯咯笑,在马背上只能来回扭身子避他的手,却又避不开,只把眼泪都笑出来了。闹了一气便去抱他的手,一面笑着喘气一面求他,“别挠了,求你了,饶了我吧,受不了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沈翼偏偏在这话里听出了暧昧的味道。他凑唇到姜黎耳边,忽小声道:“叫哥哥,就饶了你。”
姜黎一听这“哥哥”这两个字就红了脸,嗓子里挤出一句,“不要脸!”
沈翼看她这样,那只能还是挠了。姜黎实在受不下这痒了,笑得气短又难受,只好按他说的出声央求,喘息着道:“求你了,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吧。”
得了这话,沈翼这便不挠了忽,抬手捧上她的脸,让她回过头来,干脆利落地吻住了她的唇。姜黎是与他贴身坐的,能感受到他身子下头的变化。脸上的烫意浓起来,呼吸还是急促的,然后在他略显蛊惑的气息里闭上了眼睛。
她微微张口迎合他的吻,缠绵不尽。这样吻了片刻之后,忽听到前头不远处有碎碎人语,便吓得精神一凛,忙挣开沈翼的胳膊转过了头去。而后抬她手捂住自己烧红的脸,小声道:“被人瞧见了吗?”
沈翼这会儿也挺了挺腰背,清了清嗓子,“应该没有。”
姜黎把手从脸上放下来,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端坐在马上与沈翼一同往城里去。好在这还是在郊外,离城门还有些距离,方圆百八十步内不见人影。若是人多的地方,那就羞死了。当然,人多的地方沈翼也不能和她做这事儿。
第64章 了断
沈翼和姜黎迎着万家灯火进城门,找地方栓下马匹后,自是走街串巷游花看景。遇着什么好吃的,腰包里摸出铜板来买了,一会儿一样也就填饱了肚子。游船上飘了一回,衣裳首饰店里溜了一圈,见着可心的东西采买一二,也就累软了脚腕子。
这会儿又肚瘪起来了,沈翼瞧着不远处茶楼檐角上挑挂的红灯笼,把左手里打成了包裹的东西全塞到右手里拎着,这便拉起姜黎的手腕子来,说:“吃个茶吃个点心再回去吧,也不着急。”
姜黎往那茶楼看过去,灯笼的红光里能看到彩旗上的“茗香楼”三个字。这是京城里一批好茶楼里的一个,惯常都是些贵女贵公子会来的地方。吃茶听戏的有,吟诗作赋的也有,谈今论史的还有,横竖是个风雅的地方。
姜黎只觉脚后跟灌铅,重得很,半晌道:“不想去这里,怕遇着人,换个小的地方可以。”
沈翼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也不做强求,这便拉着她去找普通街巷间的茶楼。然就在路过茗香楼门口的时候,偏撞上了从正面过来的韦卿卿和丁煜,大约也是要往茶楼里去的。姜黎顿住步子,没往前走,而是想也不想地就回过了身,只当没看见他们。
偏韦卿卿在后头叫出声,叫一声,“黎妹妹。”
沈翼原还想上去打个招呼,毕竟算是认识的人,甭管关系好差,打个招呼还是要的。但见姜黎二话不说就回头走了去,自个儿只好也回身跟上她。不知何故,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姜黎步子迈得有些快,“就是不想再看到以前认识的人。”
沈翼明明记得上回一起吃完酒,她和韦卿卿在一起时的状态已经算有些亲近了。到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又变做了这样。沈翼回头看一眼,只见丁煜和韦卿卿在后头也跟了上来。
这么你追我赶的,也不是个事儿。沈翼便索性拉住了姜黎,跟她说:“有什么话当着面儿说清楚,没什么好躲好藏的。是好是坏,一句痛快话的事儿。”
姜黎这也就不走了,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丁煜和韦卿卿迎上来。有话也不能在这街面上说,这便还是找了处小茶馆坐下。角落里最僻静的位子,周围没几个认识的人。要一壶六安瓜片,三五盘点心。都没茗香楼的好,却也是像那么回事的。
沈翼口渴,只管自己吃茶。瞧着旁边三人间默声对峙,气氛僵硬,他便先开了口,说:“今天把话说明了罢,别藏着掖着了。是不计前嫌地和好,还是彻彻底底地断交,今晚都给说定下。这么黏黏糊糊的,影响阿离,你们也不好过。”
沈翼说完这话,姜黎便抬起了头来,看向韦卿卿和丁煜,而后开口道:“以前的情分归以前的情分,我们姜家对你们丁家韦家不薄。若不是我们姜家,你们没有那样富贵日子过,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日子。我们落了难,你们那时袖手旁观,便是抬出一车的理由来,也不能掩饰你们的冷血薄情。事情做都做了,现在又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姜婧没有死,如果姜婧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韦卿卿要上来抓姜黎的手,姜黎立马缩回来给避开了,她嘴里说:“对不起。”
姜黎微微仰面吸了口气,而后又看向她,也看丁煜,“不要说对不起,没有用。若你们只是没有救我,我也没怎么样,不是还叫你韦姐姐呢么?我去的是西北,你们找不着我,我不怪你们。可是姜婧就在醉花楼,你们为什么不能救!想办法赎出去,随便找个乡下的亲戚把人藏起来,等风头过去,不能吗?!你们还想瞒着我,是不是巴不得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姜婧还活着,敞开心扉跟你们和好?”
韦卿卿眼眶开始泛红,丁煜抓着茶杯的手下了死力,捏得茶杯吱吱作响。他们说不出话来,姜黎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口吃下去,看向韦卿卿继续道:“你们想让我原谅你们是不是?想和好如初是不是?来,你们现在就跟我说,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你们认识的,去嫖过姜婧的,都有谁!?说出来我们就和好如初,来,说吧!”
韦卿卿的肩背开始颤抖,颔首低眉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姜黎的情绪是满到极点了,忽端起沈翼面前装满茶水的杯子直冲韦卿卿泼了过去。茶水还烫,全部浇在韦卿卿的脸上,打住她额前的头发,并粘上泡开的墨绿叶片子。她看着韦卿卿,眼睛发红,语气里也全是冰冷,“哭,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哭?在西北受尽屈辱吃尽辛苦的是我,在醉花楼受尽侮辱的是姜婧,你韦卿卿哭什么?我给足你面儿了,你真的看不出来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
在姜黎冲韦卿卿发泄的时候,丁煜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茶馆里还有几桌客人,瞧着这边争吵,不时递过来看热闹的眼神。因隔得远些,也不能听全,只是瞎看罢了。
这边姜黎把话说完了,提起裙面起身,走的时候又道一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街上看见了也只当不认识。”
沈翼是在姜黎走到茶馆门边的时候才起身的,手里还提拉了许多东西,站起来的时候停了下身子,低声说了句:“断了吧。”
从姜家倒台他们两家袖手旁观开始,已经就是亲缘尽断的陌生人了。姜黎能勉强接受一宗,却怎么也接受不了两宗。如果没有姜婧的事情,她大约也就拿韦卿卿和丁煜当个寻常朋友了。偶尔见着面,闲闲散散说几句话,都是能的。可是姜婧的事情,任谁也原谅不了。
韦卿卿看着面前空下来的两个座椅,眼泪还在眼角往下滑。她从袖袋里抽出帕子来,默默地给自己擦脸擦头发。这会儿再想起来,自己之前和丁煜还想充当姜黎娘家角色的想法,是多么不要脸多么可笑。事实是,她与丁煜和姜婧的关系都算不得怎么好,所以一直也没真正怎么放在心上过罢了。
擦罢了她吸口气,微微低下头来,强颜欢笑哽咽着道:“难得太太今晚回娘家了,结果也没玩成……”
沈翼出茶馆追上姜黎走了一小段路,便没再让她走,而是把她背到了背上。他没有什么话想说,只是默默。对于丁家韦家和姜家来说,他沈翼是局外人,能言表的东西不多。
姜黎也就默默趴在他背上,直到出了闹市,才低低开口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沈翼摇摇头,“要是我,得给他们大卸八块。”
姜黎声音还是低低软软的,“那就要去蹲大牢了。”
沈翼不想她再想这事儿,便顺着这话又扯些别的,把她情绪给带了过去。本来出来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因为遇着韦卿卿和丁煜,算又是把好心情都给毁了。这会儿再找回来,便不如之前那般不掺杂质。
姜黎与他说说笑笑,去骑上马,再出城。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情,然却一直在心底。韦卿卿找过她那晚,她受过那场高烧以后,便对韦卿卿和丁煜产生了决绝的心思。今一日又遇上,韦卿卿若不叫她不跟着她,大约也就是自然地形同陌路。可韦卿卿还是叫了,又要黏着,便只好来一场正式的决裂。
然作为有愧的那一方,本又就不是十恶不赦的狠毒之人,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便总会想要赎罪。想要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寻找开脱的路径,想得一生轻松,也想弥补偿还。或许再有大风大浪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选择自保,但心里的自我拷问同样也不会终止,永远不能踏实安心。
韦卿卿后来又舔着脸皮往军营外的河边来了几回,姜黎一次也没有再见过她。最后大约是知道自己改变不掉姜黎的决心了,便再没来过。不管她现在做什么努力,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不掉,姐妹俩的情分还是终止了,瞧着也再无复原的可能。
这是姜黎的姐妹恩怨,自己做了了断,也就放下了。余下心里还惦记的,就只有她妹妹姜婧。此番种种已是如此,短时间内再无生变。而那朝中的事情,却还是瞬息万变的。
在老皇帝从军营回去大约十日之后,宫里送来了一批军需物资,都比现在他们军中原有的东西要好上一些。原是他在逛军营的时候随口说下的,叫户部拨些好东西过来。跟着物资一块儿来的,除了户部的一个脸生小官,还有一个是安公公。
安公公这会儿看到沈翼那是客气万分,瞧着就是拿他当个人物了。他来军营也不能是瞎来的,自然御前服侍的人也不能是给他来送军需的。与沈翼见着面,热络地寒暄了几句便说:“皇上又请您进宫了,随咱家走吧。”
召见的事做不得耽搁,沈翼这会儿也再无局促,只当寻常。把安排军需的事情都给李副将军管了,自己便跟安公公入宫去。此前那会儿他还会问安公公皇上找他什么事,这会儿便也不再问,那是废话。
两人一路上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直进了宫门,在那条夹道外下了马车来,也就正经下了神色。穿过夹道去到文德殿,这一条路走起来也不再那么生疏。文德殿外也还守着那个白髯老太监,沈翼这会儿知道他的名字,叫汪富春,是皇上面前最的脸的太监。
到了文德殿下,沈翼跟着安公公上阶矶,而后与汪富春拱手施礼,看着他往里头传过话,才进了文德殿的门。
第65章 密谋
九月是深秋,满城萧萧黄叶,皇城里却没有一处荒凉的景色。文德殿里这会儿摆了两盆菊花,也给这满是奏折书卷矮凳高几的刻板殿宇里添了一抹活泼的色彩。
沈翼进门后依着规矩过去给皇帝行礼,听得免礼后自直起身子来。而后又在他的指示下,仍坐在他对面的炕上去。听得他干咳两声,少不得出声关心,“皇上身子不适?”
“也没什么。”皇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前几日受了凉,这会儿已经大好了,偶尔咳两声。人老了,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之前又大病过一场,身上有病根子。稍微有些小毛病啊,就麻烦得不得了。”
那场大病中间发生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无人敢提。沈翼自也当寻常,接皇上的话,“那您要多仔细自己的身子,平日里莫要太累,这时节冷暖变得也快,早晚要多穿些衣裳。别晌午那阵子暖,就捱到傍晚也不添衣。”
皇上听下这话来,看着他笑,“你倒是会体贴人。”
原他就是能粗能细的性格,不是特意做的准备,因笑着道:“出门在外,没人关心没人照料,自己若再不上心,怎么成呢?”
皇上看他,和颜悦色,沈翼便也是微微带笑的样子。瞧着气氛融洽,实则却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沈翼知道皇上与他亲近表面上看起来只是老人家闲腻味了找乐子,其实另有目的。但这目的是什么,他无从推测。然不管目的是什么,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便觉没什么可担心的。
皇上与他又这般闲说了几句话,便叫汪富春摆下棋盘来,要与他下棋。棋盘摆下后,汪富春退出殿去,只还留皇上和他两个人。他棋艺不精,也不需掩饰,输棋也博皇上这老头儿一乐,这会儿便算是一个长处。
沈翼进宫之前便有预感,觉得皇上今儿找他不该还是闲说寻乐子。但一盘棋下完了,他也还是与自己说些闲话,这便又揣度起来,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一直第二盘下到一半的时候,与他说闲话的老皇上才慢慢正经了起来,然后手下落子的时候,突然问他:“猜出朕为什么亲近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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