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连英国公夫人都赞过的女孩子,哪有不好的?英国公夫人被太后娘娘赞为女子之师。”
围观百姓七嘴八舌,有人挑头,自然迎合的人极多。
谁不想听勋贵名门的秘密?
慕婳凭着静园墙壁上的劝学诗词稍稍扭转宛城百姓的印象,她头上仍然带着宛城第一讨人厌的帽子。
即便对慕婳心生好感的闺秀们此时也是乐意继续听下去。
“他们,他们无耻,怎能这么对小姐?”胖丫急得直落泪,小姐该多伤心,多委屈。
然而小姐依然那般淡定从容,眸子微沉,双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饶有兴致般看着王管家夫妇表演。
胖丫被堵住的心突然敞亮不少。
坚信小姐一定有办法应付那对无耻的贱人!
连名声显赫的三小姐在胖丫心中也成了……坏人。
王管家状似为难。
他媳妇大屁股一扭,高声道:
“龙生龙,凤生凤,血统卑贱就养在高贵的人家,依然改变不了。我实话同你们说,慕婳本就是永安侯夫人娘家陪嫁丫鬟的女儿!当日夫人见她机灵可爱,才养在身边的,她的父母如今脱了奴籍,在永安侯夫人的帮衬下,做起小生意。哼,她就是小商贾的女儿,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们才叫她一声小姐,不是夫人和三小姐宅心仁厚她现在不知在哪里贩卖脂粉呢。”
“我们夫人和三小姐听说她在宛城为祸乡邻,三小姐难过自责,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的补偿乡邻,从今日起,但凡租种永安侯府田地的佃户,免除三年的租子。”
“另外我们三小姐宅心仁厚,静园所赊欠的银子,以及慕婳昔日伤害的人,乡亲们都可拿着凭条去静园讨要银子。”
“我从京城带来好几马车的粮食,布匹,以及整整一箱子的金银,都是三小姐往日的积蓄,三小姐让我交给慕婳,以慕婳的名义发放给被她祸害的相邻乡亲。”
胖妇人中气十足,高声道:“我们三小姐,好不好?”
“好!”
“大善!”
“三小姐菩萨心肠!”
听见有银子领,又听见免除租子,百姓们纷纷叫好。
人群中,陈四郎眉头紧紧锁,若有所思。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儿,蹦跳着喊好,拽着兄长的衣袖,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早就说慕婳不是个东西,四哥哥现在相信了吧,她根本就不是名门小姐,只是个低贱商人的女儿,竟然为富贵不肯认亲生父母,真真是个冷血的畜生。”
“亏着把这门亲事退了,否则咱们陈家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一身素裙的二九女子如是说道。
她做妇人打扮,眉清目秀,面容姣好,鬓间只插一根银簪,她望着陈四郎眸子闪过一分柔情,
“四叔不可再为慕婳伤神,祖宗保佑,公爹婆婆推掉这门糊涂婚事,慕婳以后再难以影响四叔了。一会儿我给四叔做酿酒汤圆……”
“三嫂,我也要吃酿酒汤圆。”齿白唇红的女孩子撒娇道:“您不能总向着四哥。”
陈四郎眸子一凛,拨开人群,走向王管家夫妇。
第二十一章 证据
“四哥!”
小姑娘在陈彻后高声叫嚷,一旁的秀美妇人拽住小姑娘的胳膊,劝阻道:“妹妹别急,你哥哥怕是有话要说!慕婳把咱家祸害得够呛,推搡公爹婆婆,那日退婚时,她又写了一首诗词踩你哥哥一脚,弄得左邻右舍都在笑话他。“
秀美妇人望着陈四郎,轻声喃咛:“慕婳有眼无珠,嫌贫爱富看不到四郎的好,性情暴躁,出身卑贱,她这样的人都能同四郎定亲……”
“三嫂,我怎么觉得你羡慕她?”
小姑娘率直不明所以的问题,令自己的三嫂红了脸颊,眸子闪躲,羞怯般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
太后和皇上都鼓励寡妇再醮,乡间有不少人家兄长病逝,弟弟转而娶了嫂子的,她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听公婆的意思,未必没有让四郎照顾她一辈子的心思。
站在石头上的王管家夫妻见到陈彻站出来,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得狂喜,他们本就为抹黑慕婳,讨好自己主子,再没比受慕婳羞辱的陈四郎更好的人选。
“四郎,陈四郎。”
王管家一脸忏悔,连连向陈彻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啊,当日是小姐脾气不好,小姐下令,我们只能依照命令行事,弄伤了令尊令堂,你……”
围观的人大多清楚陈四郎和慕婳的纠葛,这几日陈彻受到不小的非议,起因就是因为至今还留在静园门口墙壁上的两首诗词。
有人指责他欺负慕婳。
慕婳是如今的他能欺负了的?
茶楼雅间中,胖丫红着眼圈问道:“小姐,他也准备抹黑欺负你?”
小丫头一直落泪,眼睛都红了,好似被众人声讨的人是她。
慕婳轻声安抚胖丫,“陈四郎……他不会。”
“为什么?我看他对小姐不好。”胖丫一脸费解。
“一来你不该看轻陈四郎,毕竟他的学识和心胸同那对奴才不一样。”
毕竟是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将来是要做吏部天官的男人,怎会连是非都分不清?
陈彻出身寒门却从不曾依附攀附过名门勋贵,多少出身极好,对他仕途有帮助的贵族小姐在他面前铩羽而归。
无论他身居高位,还是贫寒学子,他身上始终有着寒门子弟的骄傲!
否则他也不会被众多寒门学子所推崇。
被出身极好的世家子弟所敬佩。
更不会得到当今皇上的重用。
慕婳为胖丫抹去眼泪,眸子璀璨,洋溢出自得,“二来,他不敢!”
“……不敢?”胖丫更糊涂了。
柳三郎季节赞叹,“好一句不敢,慕小姐,陈彻兄没准真怕了你。”随即意味深长的笑道:“论审时度势,我只服陈兄。”
“我会相信?”慕婳毫不犹豫的戳穿他的话,嘟囔一句,“相信你的人,不是傻瓜,就是死人。”
不仅是柳三郎,即便说出心中顾虑的慕婳都愣住了。
她竟然在众所公认的君子柳三郎面前说了实话?
慕婳首次不敢同他对视,快速把目光落在外面的陈彻身上,对柳三郎的警觉并没少一丝一毫。
柳三郎把玩杯盏,望着窗口处的女孩子,阳光令她肌肤多了一层光晕,无关她颜色好,深深吸住他的目光,淡淡轻笑:“没想到慕小姐还是在下的知己。”
“……”
慕婳悄无声息握紧拳头,柳三郎的反应总能令她估算不到。
她宁可柳三郎发怒,或是对她恶语相向,也不愿意他们好似很熟悉……似知己良朋一般。
今生她唯一搞不定的人只怕柳三郎是一个!
“你是慕婳……小姐的仆从?”陈四郎好奇般询问,“永安侯府的世仆?”
王仁不明所以,他媳妇眼见俊美文雅的少年,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道:“慕婳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们都替陈公子委屈啊,您有何委屈不平尽管说出来,我回去禀告夫人,永安侯定会补偿陈公子。”
提起永安侯府,胖妇人一脸的自傲,好似没有永安侯夫人解决不了的事,摆出永安侯府,宛城所有百姓都得低上三分。
陈四郎嘲讽道:“今日算是涨了见识,天下间竟还有说主子坏话,败坏主子名声的世仆。慕婳无论生母如何,她都是永安侯府的小姐,世仆从抹黑小姐,真真是奇谈。”
“何况当日在我家时,我不在场,不好说谁对谁错。”
陈彻笑容微敛,身姿猛然拔高一寸,“然在我去静园退婚时,没等慕小姐下令,王管家你便打着为慕小姐报仇的旗号冲过来,还说打死打伤算我的,准备毁了我另外一只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你都敢不顾主人行事狂妄,以前你做下的欺行霸市的事,有几件是经过慕小姐同意的?”
“慕小姐性格上有缺陷,偏听偏信,轻易相信于王管家的话,没少替你们这群时世仆背黑锅!为帮你们善后,更是得罪宛城不少的人。”
陈四郎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唰得一声杨手扔出纸张,“这几日我一直彻查王管家掠去财物的去向……每月领不到二两银子的管家竟在宛城有一座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府邸,几十亩被你抢占过去的良田也在你的名下,每月向商户收取的平安费也多进了你的腰包。”
“慕小姐没有占上一分一毫,甚至她……”
陈彻惋惜般摇摇头,“甚至她到现在还不知静园田产的收入有大半被你得了去,你给慕小姐报得账本都是假账,一斤猪肉,你都会说一两银子!”
围观百姓有识字的,或是弯腰捡起落地的纸张,或是心急的直接从空中抓住之纸张,伴随陈彻的话,快速看纸张上的证据。
在众人的催促下,识字的人高声念出了证据。
一旁众多闺秀既同情慕婳,又钦慕般看向屹立不倒的陈四郎,抛出家势不好,陈四郎真是个好人。
“慕婳那个小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她说话?”王管家媳妇大怒,“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陈彻冷笑道:“她只给了我一首词!写在静园门口,你没看到?方才你口中说的三小姐,我没见她给慕婳送任何财物,在宛城和京城时,更没听过她做过一首传世的诗词!”
第二十二章 动手
陈彻是何许人?
他在宛城的名气很盛,不仅文采斐然,做得锦绣文章,人品也一直为人称颂。
虽然在静园门口被慕婳反戈一击,然在宛城百姓对他仍然很看好,他就是寒门学子的榜样。
这份证据旁人拿出来,百姓会怀疑其用心。
陈四郎同慕婳之间的关系,没人会觉得他们私下串通一气。
那两首诗还在静园门口挂着,陈四郎的自尊骄傲不会对慕婳做出落井下石或是颠倒是非曲直的事,当然也不会再同羞辱他父母的慕婳有所牵扯。
胖妇人的指责引来宛城百姓阵阵哄笑。
“下贱胚子,你竟敢指责我们三小姐?”胖妇人一直把宛城当做乡下地方,不曾看起过宛城百姓,更没听过陈四郎的文名,“区区一个学子连秀才都不是,在京城举人遍地走,随便碰到一个举人都比你乡下小子有名有才。”
陈四郎面容冷峻,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轻视,本不当生气,然慕婳就在永安侯府长大,这样的环境,慕婳那样的脾气,她又承受多少不为人知且无法言喻的心酸痛楚?
当然他绝不会同情慕婳。
“你是贵府三小姐的仆妇?”陈四郎恍然大悟一般,“一直侍奉三小姐?”
胖妇人以为陈彻迷途知返,自傲的说道:“承蒙三小姐不嫌,令我和我家丫头就近侍奉。我们三小姐多写的诗词多着呢,随便挑出一首来都是传世的诗词,比慕婳强多了。”
“观其仆便知其主的品行。”陈四郎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不屑般指向胖妇人,“你刻薄无知,鄙俗卑劣,不忠不义,那位三小姐的品行值得推敲,还随便拿出一首都不比慕婳写在静园门口的诗词差?你当传世诗词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
“不是所有高雅华丽的词句就是好诗,那首诗词……”
陈彻眸子深邃,有几分不甘,亦有几分佩服,“借古喻今,通俗易懂,激励人追寻先辈的脚步,鼓励后人超越前人……寓意非比寻常,最后一句点睛之笔,肯定会流芳千古。你我都化作尘土,不为人所知,最后这句依然会被后世人传颂。”
“这才是真正的传世名句,一生得一名句足以!”
倘若不是用在他身上,他想来会更欣赏一些。
那句话传世越久,他陈彻就会被后人反复提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了。
他除了做出一番令人仰慕的成就外,别无他法。
总不能违心的否认那是一首好诗,贬低慕婳更是他不屑做的。
这几日他查明一些真相后,对慕婳仍然说不上喜欢,原谅她对自己父母,嫂子和弟妹的不敬。
“只要你们三小姐能做出这样一首词,我愿意当众向其道歉,收回我说她文采不如慕婳的话语。”
陈四郎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
一旁的闺秀们噗嗤笑出声,有活泼的女孩子高声道:“说得好!”
茶楼中,柳三郎扯动嘴角,“永安侯府上下都算上也说不过陈彻兄。”
收回文采不行,那对三小姐人品的非议,陈彻绝不会收回!
宛城百姓也不是傻子,看得出王管家夫妻是看不起他们的,自以为京城小姐就比宛城的女孩子高贵?
“三小姐根本就没拿出积蓄给慕小姐,你们这对狗奴才,竟然敢骗老子?!”
“对,原来他们是想让慕小姐替他们还钱?”
“什么狗屁高贵慈悲的三小姐?让你们这对奴才四处招摇撞骗,比妓院的女表子都不如!”
“女表子艳旗高挑,起码还拿出点本事,她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坑了她口口声声的好姐妹。”
“慕小姐早就该同一刀两断了,否则还不知被她陷害坑成什么样呢。”
王管家已经傻了,糯糯不敢出声。
还不如直接道歉呢,这事传回永安侯府,他们一家不得被永安侯夫人薄皮抽筋?
连他都知晓永安侯府上下对三小姐期望有多高。
刚刚恢复爵位的永安侯还指望三小姐在京城勋贵圈子站稳脚跟,恢复昔日祖上的荣光。
“媳妇,怎么办?怎么办?”
胖妇人咬着嘴唇,恨不得火火撕了挑动宛城百姓的陈彻,“一个乡下的穷酸,还反了你了?!来人,打,狠狠给我打!单冲他侮辱永安侯府这一条,打死他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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