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去把对牌账本拿来,交给媛姐儿。”
“是,主子。”
李妈妈打开箱笼取出主持侯府中馈的对牌,递到三小姐手上时,略有几分迟疑,瞥见永安侯夫人微微颔首,这才彻底松手,“以后府里的事都有三小姐做主了。”
三小姐哭红的眼睛闪过一抹惊喜,哭着退却道:“我不要,不要对牌,只想母亲能好好的。”
“媛姐儿,你听我说。”永安侯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是木齐养大的,他可以对我和侯爷无情,未必会看着你被债主追讨银子,陷入困境,何况还有木夫人……她的心都在你和木瑾身上,如今她身份不同,你去求求她,肯定能暂缓燃眉之急。”
她身体不好无力理顺眼前的乱局,只有把一切都交给三小姐,侯府才有可能凭着木齐的怜悯熬过这道关口,让永安侯夫人去求木夫人和木齐,她着实拉不下脸去,而且木齐见她许是更添上怒火。
毕竟她当日把不贞的丫鬟嫁给木齐,虽是用了一些手段,让当时的木齐无所察觉,但已经是神机营指挥使的木齐还能不知那些后宅的阴司?
没准是一开始,她就没有骗过木齐。
三小姐含泪点头,“木夫人已经是一品诰命了,无论她身份多高,她都会很疼我。”
永安侯夫人靠在李妈妈怀里,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前你结下的善缘也当用上,柳娘子和柳二郎他们都是你的助力,听你的意思,柳娘子对慕婳不大喜欢,这是你的机会,柳二郎不如三郎得皇上喜爱,可皇上到底是真疼他,还是别有用心,谁说得准?柳三郎还没归宗,先得罪了太后和魏王妃,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反倒是他的兄长许是会有大造化,做了那魏王世子。”
“母亲我记下了,女儿绝不会让您失望。”
“再有一点……”永安侯夫人掐着掌心,气息越发微弱,“我最不放心客院住着的那对父子,他们的婚书是真的,我已经选了你五妹妹,你要多上心,尽快把婚事定下来,打发走了他们,别让他们再留在京城,突惹是非。原本我是想让慕婳,可惜她……”
李妈妈呼吸一滞,永安侯夫人没见到三小姐眸里的异样,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倘若三小姐把主意打到四小姐头上,那她……是找死呀。
看了一眼虚弱的永安侯夫人,李妈妈把提醒的话语重新咽进肚子里。
“一切本来安排得挺顺利,偏偏去了宛城的慕婳大变样,不是我再能轻易摆布。她已经不是棋盘上的棋子,成了可以掀翻棋盘的人,连我都要小心应对她了。”
三小姐眸子闪烁,敷衍般点头。
“最后一点就是让你二哥慕云尽快回府来,媛姐儿,你去求你父亲,脏水什么都可往我头上泼,只要慕云能消气,做出保住侯府的样子,以后我还有办法笼络他。”
永安侯夫人扯下一直贴身带着的一个碧玺玉牌,递到三小姐手中,“慕云的病,只有你舅母的陪嫁医书能治,你舅母看到这块玉牌会把医书交给你了。”
三小姐握紧玉牌,“明日我就去见舅母,死活也要让她来看看母亲。”
“只要慕云能回来,侯府就能安稳无恙,慕云……他娘不是我害死的,媛姐儿,害死她娘的人……”永安侯夫人唇边勾起诡异的笑容,高兴说道:“是慕婳的生母,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证据……证据一会李妈妈会交给你。”
三小姐眸子亮晶晶的,嘴角勾起弧度,慕云若是为母报仇,定然不会放过木夫人,慕婳就算不在意木夫人,但木夫人是她生母,慕云如何还能把慕婳当做妹妹看待?
他心头就没有一点的计较?
到时她又是慕云的救命恩人,又能宽慰慕云,还怕慕云不对她掏心掏肺?
母亲的一番安排真是步步精彩,不是慕婳突然性情大变,怕是早就被母亲用连环计解决了,不过如今她掌握了母亲留下的信息,许是能让搁浅的计划……哽咽中流露出坚强,“娘安心养病,我在,侯府就在。”
永安侯夫人给她留下这么多的底牌,她若不好好运用,岂不是天大的傻瓜?
李妈妈默默叹息一声,主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高看三小姐,当初若是对四小姐真心以待,四小姐肯定会比三小姐更孝顺,更懂事,以四小姐如今磊落的性子,永安侯府还愁不兴盛?
永安侯夫人最后道:“我让李妈妈跟着你,媛姐儿,你要多听听李妈妈的建议,不可一意孤行。”
三小姐乖巧柔顺点头,李妈妈亦是郑重点头,“我定是好好辅佐三小姐。”
永安侯夫人看了看两人,缓缓闭上眸子,“把我抬到后院去,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
“病了?永安侯夫人重病?”慕婳愣了片刻,“侯府全部交给三小姐?她也真放心得下……柳三郎,你又偷吃我的点心,就剩下一块了,你也好意思……”
柳三郎快速拿走慕婳手中最后一块点心,直接塞进自己口中,灿烂笑道:“明天木指挥使还会送点心吃食过来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有朕保护
慕婳浅浅一笑,“他已经是神机营指挥使,从一品武将指挥使,听说身上似有袭职?每天还关心我,给我送点心吃食过来,到也是难得。”
那份小心翼翼的疼爱女儿令人心酸,每天变着花样送格式点心,只求慕婳能收下或是多吃一块,不求任何的回报。
慕婳并没有抗拒,木齐这般做,她接受,不做,她亦无怨。
相比对沐国公略显‘冷漠’‘无情’,对木齐,慕婳显然态度明确且好得多。
因为这是慢慢的期望!
慕婳不忍辜负那份期望,记忆等等渐渐融合,慕婳有时觉得自己就是原本的慢慢,多享受几分木齐的疼爱,不觉得心里亏得慌,反倒沐国公对她的好,给她送银子,慕婳不愿意接受,她已经不是他的女儿!
他们的父女之情早就断在少将军同那一世。
柳三郎擦拭手上沾得点心残渣,清清淡淡的说道:“木指挥使最近颇不好过,几乎从白丁到从一品,朝廷上对他有诸多非议,以前皇上从来不会让朝廷这般震动,总是徐徐图之……你知道皇上对反对此项认命的阁老和重臣说了什么?”
慕婳摇摇头,坐直身体,佯装认真听柳三郎说话,也没见他外出,他消息倒是灵通得紧,连皇上同重臣的谈话,他都知道?
绝不可能是皇上亲口告诉他的。
“皇上说,以前的指挥使敢同魏王妃串通,代魏王妃了结私人恩怨,朕得了上次的教训,只选信任忠诚的人执掌亲卫,别说木齐曾经救过朕,于国有功,就是他还是白丁,只要朕信任他,他就可做指挥使!”
“朕委任得是执掌亲卫的人,护朕安全的神机营指挥使,还需众位爱卿首肯?”
“你们想做什么?”
柳三郎高高挑起眉梢,一字一句,颇有皇上那股劲头。
慕婳道:“听见最后这句话,阁老们是不是都跪下了?被吓坏了吧。”
“也不算吓坏了,只是他们没有想过温润一团和气的皇上也有强硬的一面,以后他们再面对皇上自当恭敬上几分。”
柳三郎语气平淡,对伯父有这么一面并没太大的意外,“皇上对木齐委以重任,猛然拔高他的官阶,未必没有……让你多个靠山的心思。”
哪怕柳三郎就住在慕云府邸,就近可以保护慕婳,吃了大亏的程大学士等人背后可是一个团体,孤孤单单六亲无靠的慕婳个人实力再强,也难以抵抗众人的算计。
“况且沐国公这番表态,沐国公夫人和沐世子也会对你疑心,嘉敏县主在书院门口时就一直恨恨的看着你,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若是找上门来,可不会顾及永安侯府。”
慕婳眼睫轻轻扇动,明了道:“他们都会顾及掌握京畿重地一大半的兵力的神机营指挥使,只有神机营配有火炮,而且兵力最是精锐。”
比皇上的侍卫,锦衣卫战斗力更强。
慕婳是木齐唯一的女儿,木齐又表现出疼爱她的心思,那些人再想动慕婳,就要考虑一下木齐的态度了。
“你说,皇上怎么会对我这般好?”
柳三郎看了一眼好奇的慕婳,挺起胸口,自傲般说道:“这还用问吗?”好似她问了个谁都知道答案的蠢问题。
“我才不信是因为你!”慕婳鄙夷哼了一声。
“因为我?!”柳三郎一脸荣幸,比方才慕婳还要吃惊,“你是说皇上种种安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心悦你?”
慕婳突然有种自己跳进坑里的感觉,柳三郎若不是自己说得那个意思,那方才摆出得意的样子做什么?故意引她跳坑吗?
柳三郎不仅脸皮厚,心眼也很黑。
慕婳下意识捂住耳朵,避免听到他更多的‘告白’,放下前世少将军必须支撑的场面,慕婳有时候比寻常女孩子还要纯洁天真。
毕竟以往的经验绝不涉及爱慕。
也没有人教过慕婳怎么面对突如起来的告白,只能顺从女孩子的本心。
柳三郎眸子闪过宠溺和无奈,抬手轻轻把落在她发鬓上的花瓣拂去,慕婳手更紧,心头微微一颤,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柳三郎,他的眼睛太亮,会陷进去的。
垫着她的衣袖,柳三郎拽下慕婳捂在耳朵上的手腕,刚想说话,慕婳却是突然反手要把柳三郎按压制住,柳三郎连声道:“我可不想同你交手,况且你不想听皇上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慕婳也只是下意识抗拒,同时也有用此冲淡彼此之间暧昧的念头,“说吧。”色厉内荏,慕婳甚至别开头去,哪怕是那段模糊遥远的记忆中,她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几辈子的尴尬都在此时了。
她不是不想表现坦荡一点,可是面对陈四郎他们可行,对面前的少年,总觉心虚。
柳三郎一向秉承着适可而止,绝不会挑衅慕婳的底线,逼慕婳太过。
他明白一旦过了格,引起慕婳的反感,他就再也没机会亲近慕婳了,慕婳比寻常女孩子纯情是真,但她的心也比寻常女孩子坚硬,放下了就是永远的放弃,别想她再回头!
“皇上是为了你,只因你。”柳三郎正色道,两道剑眉中间蔟起一抹怪异,“我一直以为能让伯父破例的人,只有我一个,你也成为被伯父护在羽翼下的人了。”
慕婳抛开方才心头涟漪,同样郑重起来,眉头皱紧:“我一向不信天上掉馅饼,有付出不一定就有相应的回报,然而没有付出绝不会有好事降临。我虽是帮皇上在书院门口提了几句话,拍皇上马屁的人多了,当今天子从来不曾对拍他马屁的人另眼相看。”
“你不该小看自己……小看自己拍马屁的功力,谁有你这么大手笔?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啧啧,伯父没有直接给你赏赐,都算是淡定的。伯父这些年得到的恭维,都没你这几句必然流传千古的话语分量重。”
柳三郎同慕婳说笑,黑瞳却拂过一抹暗影。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闺蜜
临近打马球的日子越来越近,在宛城的小姐们也纷纷进了京城,她们大多投宿在京城的亲戚家里,有家境更好的,便住在京城自家府邸。
杨柳和谢莹同慕婳交情最深,她们两个毫不客气的带着大包小包住进慕云的府上,慕婳自然是欢迎的。
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不,应该说两个半女孩子在一起整日叽叽喳喳,有半个自然是指慕婳,寻常她都插不上话,不过慕婳却很喜欢听她们说着八卦。
当她们听说柳三郎同样投宿在府上,杨柳直接抓住慕婳的胳膊,“我们什么话都同你说了,你不觉得该说明一下吗?”
“就是,就是。”谢莹在一旁插嘴道:“连杨柳心仪过的少年都告诉你了。”
慕婳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奇怪的问道:“有什么好交代的?柳三郎是我二哥的朋友,他住在府上是二哥同意的。”
“是吗?”
杨柳显然不大相信,不过慕婳表现得很是镇静,没有丝毫破绽,同柳三郎没有任何亲近的关系,柳三郎住在外院,慕婳住在内院,距离不近。
慕婳点头道:“要不我把二哥叫回来,让他替我证明?!”
前世少将军脸皮也不是一般厚,为向朝廷讨银子粮饷,同朝臣扯皮,她什么话不是张口就来?官场上推诿的绝技,她不要太娴熟!
把这些用在交好的杨柳身上,慕婳不是没有愧疚之意,但是她更不知该如何同她们解释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等她琢磨清楚后一定会坦白。
“谁不知你二哥最护着你?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你都开口了,慕指挥使还会指出你说谎?”
“二哥是很疼我,怎么?杨柳你羡慕了?”
“哈,我哥哥比你多,哥哥们对我极好,羡慕你做什么?”
谢莹在旁边暗暗点头,果真是厉害的慕婳,不动声色转移开杨柳的注意力,杨柳完全忘记探究柳三郎为何住在府上,反而说起她哥哥有多好。
慕婳悄悄妙了谢莹一眼,等杨柳说得差不多了,说道:“我在马场养了几匹好马,一会儿你们去挑适合自己的宝马,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好马,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我听二哥提过,京城闺秀为这次马球比赛也准备了很久,都盼着能进宫当面向太后娘娘贺寿。”
不是所有的闺秀都有资格,太后娘娘这次恩准进宫贺寿的人多是外命妇,名门勋贵小姐大多无法随着自家长辈入宫,想要让太后娘娘记住她们,没有比赢下马球比赛更好的途径了。
“你哪来得宝马?”杨柳可是知道如今一匹宝马的价值,比往常翻了三倍都不止,她明显不愿意让慕婳为她们破费,“我们骑得马也是不错的。”
慕婳得意一笑,“宝马不是我买的,不过现在已经属于我了,无论是沐世子和英国公都不会来向我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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