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王眼眶湿润,差一点落下泪来,眼前这位少年,是柳季红的儿子?!
也有可能是他的,他的儿子啊。
莫怪他觉得眼熟,看着似曾相识,他的儿子怎能不像他?
柳三郎唇边噙着淡淡且疏远的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不。”魏王快步上前,好似抓住人生全部的希望,握紧少年的胳膊,嘶哑的说道:“你不能走,孩子……孩子……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直快被逼疯的魏王因为激动,脸庞充血一般,呼吸急促紧张,眼睛一番,昏厥过去。
柳三郎只是下意识扶住魏王一把,这就是他的生父?
魏王这般不堪,会不会被慕婳笑话?!
柳三郎永远无法体会,没有儿子的男人所承受的非议和压抑的心情,何况魏王明明知道自己是有儿子的,当初却是亲手毁了一切,舍弃了救过他性命,给他生下儿子的柳季红。
他一直以为他们母子已经死了,突然知道儿子还活着,他哪能不激动?
“你对我们王爷做了什么?”
侍卫只见到魏王突然昏厥,以为柳三郎使了暗招,几人扶住了魏王,另外几人彻底围困住柳三郎,“拿下他,他是刺客,意图不轨行刺王爷。”
柳三郎好笑般摇头,拿下他?!
是不是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当他是文弱公子,好欺负的?
在慕婳面前示弱,不意味旁人随便都能动他。
柳三郎冷静躲开袭击过来的侍卫,身手灵活,动作潇洒,轻而易举突破王府侍卫的包围,直裰轻轻摆动,一派飘然。
“够了!”
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你们竟敢同你们小主子动手?一个个都活腻歪了吧。不怕魏王殿下清醒剥了你们的皮?!”
侍卫们方才被柳三郎轻易放倒,心头正憋着火,听到一句小主子?顿时有几个没有站稳,噗通直接摔倒,趴在地上仰望柳三郎,小主子是他们理解那种意思?
王爷有儿子了?!
柳三郎认识突然出现的人,“你是……你是程伯父身边的人?”
“奴才赵无庸叩见柳公子。”
方才威风八面喝止魏王府众多侍卫的国字脸的男子规规矩矩的跪下来,“主子在茶楼等您,还请公子爷移步。”
“你把这匹马交还给程伯父,我就……”柳三郎扯了一下嘴角,“就不过去打扰了。”
柳三郎挥了挥衣袖,向城门口走去。
哼哼,他也是有脾气和骨气的。
茶楼中,默默饮茶的儒雅男人轻笑般摇头:“还是年轻气盛啊,程师弟,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零七章 到来
一袭夫子打扮的人差一点扔掉手中的黑棋,再无法集中在棋盘之上,坐直身体顺着茶楼的窗户向外张望,是他?!
柳三郎,宛城有名的才子,在京城也颇有名望。
今年有可能拜入他门下,随后他又听说柳三郎恃才傲物,看不起程门四君子之一的木瑾,为一个不孝的女孩子贬低木瑾,引得他坐下诸多弟子不满,弟子们扬言要整治柳澈,为木槿出一口气恶气。
程门弟子多是很团结,程澄曾经欣慰弟子们的友爱和睦,然而此时他却担心弟子们对柳三郎下手了。
魏王殿下到底有多期盼儿子,没人比一直跟在皇上和魏王身边的他知道得更清楚。
万一柳三郎有个好歹,魏王能拿刀同他拼命。
为了一个木瑾,完全不值得得罪魏王。
哪怕柳三郎只是魏王其中一个儿子!
况且坐在他对面的人——当今天子看起来比魏王殿下更了解柳三郎。
天子温润仁慈,对朝上大臣极为宽容,有时候内阁学士激动起来,能把口水喷皇上一脸,然而程澄根本不了解过去十年余年一直以龙体不愈,无法主政天下的皇上,单把皇上看做仁君,显然不合适。
皇上的志向怕是比太后娘娘更高。
在太后娘娘摄政的十余年中,皇上到底读了多少书,走过多少的地方……甚至皇上笼络多少的奇能义士,连太后娘娘都摸不准。
皇上对晚辈很少有如此在意。
“臣羡慕柳公子的年轻。”程澄斟酌般说道。
对面的儒雅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温润的眸子微微眯起,轻轻把捻在手中的棋子放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年轻意味着气盛,天不怕,地不怕,他又是个骄傲的,容易得罪人,往后他入朝为官,倘若得罪了师弟,还请看在愚兄的面子,别同他一般计较。”
“臣不敢。”程澄慌忙起身,暗忖是不是他弟子们报复柳三郎的事被皇上知道了?
今日皇上才特意令他提前见到这出父子相认?
皇上表明对柳三郎特别疼爱。
男人笑着扶住程澄下拜的动作,低声笑道:“师弟不必紧张,你同我之间还用请罪?”
话是没错,皇上语气也很和蔼,可程澄就是感到莫名的心慌意乱。
他好似从未看懂过皇上,明明以前同在父亲身边学习时,皇上性情……远比今日好明白。
“臣觉得只要柳公子恢复其身份,朝野上下无人再敢招惹柳公子。”
“他同朕说过,要参加本科会试。”
皇上无奈般摇头,“朕如何劝他,他都不肯改变主意,朕只能等会试之后,再让魏王招上门去,更恰当一点,省得他以魏王之子身份高中,旁人却攻讦他高中有猫腻,攻讦他以宗室子弟的身同学子争利。”
科举毕竟是寒门子弟唯一进阶的机会,也是他们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皇上亲政后有意识的扩大寒门学子应试的人数。
程澄后背微微发凉,颔首道:“柳公子文采斐然,不愁无法高中,若是他不走科举,才是帝国损失。臣谨记皇上的吩咐,绝不会把今日的事情透露半句。”
“我相信师弟。”
皇上继续说道:“咱们先把这局棋下完。”
柳三郎根本没理会赵无庸的话,既然没进茶楼,也没去看昏厥的魏王,扔下龙驹,直接出了京城。
程澄愕然,柳三郎这也太倔强了,简直就是任性到目无帝王,便是魏王殿下都不敢拒绝皇上的传唤。
皇上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三郎这孩子,生朕的气呢,下次再见他只有等到琼林宴了。他这倔强的脾气,让朕怎么不放心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朕怎么教他,他都听不进去。”
他宛若操心儿子的可怜父亲,无奈中隐隐流露出一抹骄傲。
程澄发觉皇上对柳三郎的宠爱还在三位皇子之上,在皇子们面前,皇上一直是一位严厉的父亲,许是三位皇子更亲近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膝下承欢,皇子们对严父一般的皇上更多几分的敬畏和疏远。
他们可能认为皇上不如太后娘娘,毕竟皇上登基十余年一直在养病,太后娘娘却是大权在握,差一点都能废了他们的父皇自立了。
最近两年,皇上才亲政,但在朝廷上太后娘娘的影响力依然存在。
太后娘娘能决定谁做储君太子!
皇上是个孝子,自然会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
不过程澄深知皇上不是个简单无能的人,今日他见到的一切,焉知皇上不是故意做给他看?
莫非柳三郎将会是皇上竖起的靶子?!
又是考校皇子们的心胸眼界,以及气度的磨刀石?
温柔雅致的皇上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
慕婳自然不知柳三郎已经同魏王碰面了,她一个人来到永安侯府门口,抬头看着高悬的匾额,永安侯府四个字金灿灿的,阳光一照,颇为耀眼。
门房早就看到府邸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姐,先是惊讶于她的美貌,气度不凡,女孩子无比眼熟,虽然皮肤白了一点,但还是能看出她就是……四小姐慕婳!
有了这项认知,门房的仆从眼里流露出一抹的鄙夷,装得还挺像的,四小姐慕婳就是个笑话,曾经在侯府的仆从中传过她不少的闲话。
换做平时,他们定会上去嘲讽慕婳两句,比如耐不住宛城的寂寞贫苦,又厚着脸皮贴上侯府?
然而有了锦衣卫撂下的狠话,虽然夫人和侯爷都说二少爷是无辜受了蒙蔽,但是他们还是不敢轻易得罪慕婳。
机灵的仆从觉得四小姐同离开侯府时大不一样,不是说四小姐打扮更得体,单看四小姐眼神就莫名觉得四小姐不好惹,宁可对四小姐恭敬点,也不要轻易招惹四小姐。
“我是慕婳,特来见永安侯,你们去同传一声。”
慕婳的声音清亮,眸子平静,轻而易举压下门房仆从的窃窃私语。
她见到早有人进去通报了,慕婳表明身份,掷地有声:“还可以告诉是三小姐一声,我慕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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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转变(月票1000加更)
早有仆从给永安夫人送信了。
“慕婳?你是说慕婳来了?”
“是,主子。”李妈妈毕恭毕敬的垂头,“就在侯府门外。”
永安侯夫人跪在佛龛之前的蒲团上,一手捻动佛珠,一手按在供奉着的佛经,“这孩子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似喃咛,似抱怨,又好似无奈亲昵。
李妈妈四肢都似僵硬了一般,暗暗为站在门口的慕婳担心,主子这口气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
“收拾个院落,把一切都安排好,省得婳姐儿住进来后,手忙脚乱的。”
永安侯夫人抬起胳膊,李妈妈挤开侍奉在一旁的小丫鬟,主动且殷勤搀起永安侯夫人,小心翼翼的笑道:“您早提过四小姐回府的事,我早早就开始预备下了,簇新的衣衫,精致的首饰,以及侍奉四小姐的丫鬟婆子等等,都安排妥当,只等四小姐。”
“你办事,我很放心。”
永安侯夫人好似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夫人,腿脚行动迟缓,重量几乎都压在李妈妈身上,缓缓坐到临窗的大炕上,刚想说话,房门口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母亲,是四妹妹回府了吗?”
门帘挑开,如珠似玉的三小姐笑盈盈进门,“真没想到,前两日您才说接四妹妹回府,今日她竟然就到了。”
李妈妈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四小姐是主动上门来的。”
三小姐:“……”
永安侯夫人淡淡的说道:“不管怎样,以后要同你四妹妹好好相处,别总是为个宫花,帕子,或是小玩应起争执。你是姐姐,又是见过世面的,多让着点婳姐儿。”
“娘,女儿哪次不是让着四妹妹?”三小姐依偎过去,“就是您不说,女儿也不会亏待了她。”
“你一会去告诉木夫人一声,你四妹妹回来了,以后她们母女多了见面的机会,误会定会少上一些。”
“还是您想得周全,我听到四妹妹回府的消息,立刻就跑过来了,竟然忘记通知木夫人。”
三小姐哪里是来迎接慕婳的?
李妈妈默默想着,怕是来看四小姐热闹的,毕竟夫人亲自出手,四小姐又会被刺激得好似发狂一般,这样也更能凸显三小姐贤淑文雅。
“等见了四妹妹,我亲自领她去见木夫人吧。”
永安侯夫人转念一想,戳了三小姐的额头,“就依你!”
又过了一会儿功夫,永安侯夫人还没见到慕婳,问道:“她怎么还不进来?”
李妈妈来报信时,就已经让门房的下人带慕婳从角门进来了,按说慕婳早就该在门口了,“我亲自去看看。”
找急忙慌向屋外走去,永安侯夫人捻着佛珠,面色阴沉了几分。
慕婳在房门外等候同李妈妈亲自去把慕婳带进去之间,差距太大了。
一向得她重用的李妈妈办事也不靠谱了?
还是说李妈妈因为照顾慕婳几年,就对慕婳心软?!
永安侯夫人并没有怀疑李妈妈对自己的忠诚,李妈妈有点心软也符合她的预判,不过她也得找个机会敲打李妈妈一番,让她明白,心软可以,但是绝不能对慕婳心存不忍,慕婳从头到尾的人生,她都已经安排好了,谁也不能破坏她的计划。
赶到侯府大门,李妈妈才算见到了慕婳,一路上,她以为早就该见到四小姐的,谁知四小姐依然站在侯府门口,一旁却跪着请她入府的奴才。
这是怎么回事?!
“李妈妈恕罪,奴才说错了,惹四小姐不快,正向四小姐请罪。”
门房有人黑着眼圈,有人脸庞肿得很高,明显是被打出来的痕迹,伤痕更像是他们自己打的。
李妈妈更觉得意外,倘若是四小姐打得,她反倒不意外了,毕竟四小姐那沾火就着,最怕奴才看不起她的性情,只要奴才稍微露出一丝丝的异样和多说几句闲言碎语,四小姐准保亲自动手教训不听话敢嘲笑主子的奴才!
四小姐不明白,越是把自己当做主子,越是不该亲自动手。
她这样只会惹下更多的非议,更让奴才们敌视和笑话。
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尊重!
然而今日,四小姐好似突然长大了,懂得如何做主子。
“是李妈妈?!”
慕婳记得她,这位略显苍老的妇人,却是永安侯府上下,唯一对慢慢还有一分善意的人。
虽然她能给慢慢的帮助和维护是那么的脆弱,但是慕婳记忆深处,李妈妈是唯一肯在慢慢生病时候抱着她的人,也是除了二哥外,唯一一个帮慢慢干活儿的人。
“……四小姐?您是四小姐?!”
“多日不见,我看李妈妈身体还硬朗,气色也不错。”
慕婳落落大方,浅浅的微笑浮上唇边。
眼前明媚的女孩子是四小姐?
李妈妈失控般揉了揉眼睛,四小姐五官相貌不比绝色三小姐差,洗去脂粉,打扮得体的四小姐是个美人,她早就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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