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池这四个字说得干脆,原本便丝毫不留辩驳的余地,加之傅挽刚才饱受惊吓的凄惨模样,竟也没人伸手拦上一拦。
只心里瞧见方才那一幕,看见曾家妹子的男人那样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往日里嘴碎说的那些曾学子凛然不可侵犯,对娘子怕是也柔软不下来的流言完全站不住脚,还真是让她们酸上那么一酸。
只心中千百般滋味,这时候自然也不能露了怯,纷纷都挂上了最真挚的笑脸,纷纷附和,“就是,曾妹子怎么看也受了惊吓,这处有我们在就好了。”
“曾学子可要好好安慰你娘子几句,今日这事,曾家妹子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就怕那逃走的贼人还不死心,哪一日就又回来了……”
这话音落下,傅挽都感觉到自己被握着的手又被收紧。
旁人都以为谢宁池说的“回去”是回他们的院子,但她却知道,他的回去,八成是离开这里,回去杨州城。
有才书院几次三番让她遇了害,傅挽自己心底里也觉着这个地方大抵是和她犯冲,八成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初办了这个学院之后心思就被旁的事带走,没多管过其间的事,才导致这处鱼龙混杂,竟差点给她酿成了最大的祸事。
好在傅挽虽懒怠了些,却惯来没有半途而废的恶习。
她止住了步子,抬头盈盈地瞧着谢宁池,全然忽略了他脸上的不赞同,“夫君,你儿时不是与大夫学了些粗浅的医术吗,如今大夫怕是一时半会过不来,不如就先将肖学子带到我们家中去,也让人能将这里清一清。”
笑话,她好容易放倒了余持重他儿子,不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像话吗?
要保持着脸上的神色不变,傅挽也不敢给谢宁池使眼色,只能接着被他握着的手的遮挡,用手指头扣着在他手心里写字——余大儿。
谢宁池感觉到手上传来的让他痒到心里的触感,呼吸一滞伸手握得更紧,制住了她的手指,“不……”
余持重抓不到也是一日两日了,不过就是花费些人里防着他这个已经响不了几分的炮仗,再派人带兵将这个书院围了,让人一个个好好审过去费些时日,再多惹些怨怼罢了,总好过让傅挽在此处担心受怕。
但谢宁池的话还没说完,身侧猛地就扑过来一个人影,抱住了傅挽的腿,哭得连声音都哽咽了,“姐姐,救救我夫君,我们在此处没认识的人了,只能求你……”
傅挽抬头,用半是哀求,半是威胁的眼神盯着谢宁池,“夫君?”
她打定了主意要扣住肖平,就是谢宁池再拦,也拦不住她。
谢宁池心下长出了一口气,知晓自己定然执拗不过她,正无奈地想松口再去暗中筹谋,脑海中立时就想到了分别前天丑多嘴说的那一句,出口的话便成了,“将他送到家中医治也成,但你需得答应我一事。”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他都不想拿着婚书独自回镐城。
傅挽等他妥协,眉目间便染上了盈盈的笑意,哪里还能多在意他说的事,顺口就应下,看着谢宁池将肖平搬到了他们家的厢房,趁着人不注意,随手扔到了床上——那动作,与仍具无痛无绝的尸体也无甚两样了。
傅挽额角一跳,还不等她说句什么,快步而来的徐娇就扑到了床前,还未哭上两声,忽的就一头栽倒在床,没了声息。
继而房梁上落下个黑影,眨巴着眼,颇有几分伤心地瞧着飞快躲到谢宁池身后,正戒备地瞧着他的傅挽。
不过几日不见,六爷莫不是就不认得他了?!
还不等天丑觉出来傅挽那动作有多毁她原先玉树临风的形象,谢宁池就顺手按住了身后的人,抬手将手里的半块兵符扔了出去,“去杨州城调一千精兵来侯在山林中,若是见到此处升起浓烟,立即攻开山门。”
“再者,将这人带下去好好审问,让天巳动手,必须从他嘴中撬出事来。”
听见谢宁池吩咐了这一句,傅挽终于将视线从那块兵符上拉回来,点头,“这男的可是余持重的长子,怕是知晓不少事情,但总装出个全然无知的模样。”
她看肖平不顺眼,可转去看徐娇时,却多了几分情绪。
徐娇对肖平的真实身份,怕是并不了解多少的,但不管是她愿意跟着他被父亲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地生活,还是她在提及肖平时露出的小女儿情态,都让傅挽有些唏嘘感慨——无论感情如何,肖平的身份在哪,死罪都逃不过。
这么单纯又羞怯的小娘子,醒来面对这般天翻地覆,也不知撑不撑得住。
谢宁池看见她的眼睛盯着那被迷晕在床畔的小娘子,眼神里还很是有几分怅惘怜惜,那一惊一乍后甚是有些不稳定的心脏就忍不住冒出几股酸味,“将两人都带走,明日日落前带回来。”
这意思,一是不能让人死了,二便是时间很是紧迫。
天丑怕再耽搁被天巳暗中报复,赶紧一拱手,折身就先去唤人。
他身影消失得快,傅挽眨巴几下眼,倒也不担心在原本就混乱的鱼翅里再扔进去几条食人鱼,反过来去思索如何瞒天过海两人被带走的事。
既要扰乱了跟着肖平的那群人的心,又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心下飞快计较一番,出院门,傅挽就哭丧了一张脸,满目愁绪,“无意”间撞上了此处最爱传播闲话的一位嫂子,又在其循循诱导下,“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是谢宁池不过是提着心去将牛车赶回来的功夫,就知道了肖平不幸染了早年曾盛行一时的时疫,如今身上竟已溃烂了好几处,怕是碰着了会被传染的事。
随着他一同赶回来的罗游知晓后怔了怔,看了谢宁池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你娘子虽是好心不错,但这般病人在家中,她怕是也会害怕,你还是快些回去。”
谢宁池听了他后半句,脚步飞快地进了院门,却并未听入前半句。
若是他猜的没错,这流言八成就是傅挽流出来的,她哪里还会害怕。
虽心中是这般做想,但因着白日里的那一场惊吓,谢宁池还是快步去灶房找了人,扑了个空之后心下骤然一紧,推开房门的动作又快又急。
那许久没受过这般大力的房门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吓得在屏风后泡着热水澡的傅挽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朝着这边看来。
那屏风是书院里原本就有的物件,因着谁家都有,因而那做工也就有些难以恭维,除了屏面上画着些附庸风雅的山水四君子,墨迹些微能挡一挡屏风后的景致外,留白的部分就好似美人脸上那轻薄隐约的面纱。
欲说还休,让人看得见却又看不分明。
谢宁池双目呆滞,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可自抑地弹了弹。
胸前有一份东西有些硌人,却好似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打出来了,要累瘫。
第93章 难以自抑
半个时辰之前, 好说歹说将谢宁池劝走去将那些不知如今在何处的物件都运回来,傅挽转身就去了灶房,点上火烧了一锅水, 打算洗个热水澡。
今日这一惊一乍的, 纵是她当时好似颇为冷静,可实际上后背还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如今黏在身上, 只觉得分外难受。
只是水烧好了, 却突然想到临时充做浴室的灶房被肖平躺过,且房梁上还曾落下个人来。
傅挽犹豫了一瞬,拖着那个不轻的浴桶, 哼哧哼哧挪到了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卧室之中,又怕溅湿太多的地面,到时地上泥泞万分, 还特意拿了个屏风挡着。
一通忙乱下来,她还刚在略烫的热水中闭目休憩,假装自个还是以前那泡在按摩浴缸里酌着红酒, 听着轻音乐的傅挽, 就听见身后的门发出惨烈的叫声,被人大力地从外推开,“砰”的一声砸到了她放着遮挡的圆凳。
骤然受惊, 傅挽立时就从浴桶中弹了起来。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她才长松了一口气,复又坐回去, 伸手去勾那挂在屏风上的衣裳,“衣兄你回来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险些吓到了我了。”
原本这话里,是带着几分嗔怪的。
但是她如今整个人浸在舒适的热水之中,浑身的骨头都要被这暖融融的热水给泡软了,便是声音里,也难得比平日里多了四分娇软。
带着她话中的那点嫌弃之意,就好似撒娇的小姑娘。
谢宁池的声音梗在喉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屏风极薄,薄得他连那头的傅挽在做些什么,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看见她坐回到浴桶中,溅起好几滴水,沾在屏风上,将原本就清透的屏风染成了一段薄薄的月光,如轻纱般浮在她身上;看见她抬起手来甩开垂落到面前的长发,看见她伸出手去拿屏风上的衣物,一滴水珠从她指尖坠落。
当她还曾是个男子时,谢宁池就觉着自个这个好友实在太过白净了些,少了男儿的英武气。而她是个女子时,那白净便好似无暇的美玉。
袅袅的水雾气被从他身后刮来的风吹得少了,傅挽露个胳膊,都被冻得打颤,干净缩回到水中,转过头来去瞧站在门口的谢宁池,“我冷,快关门!”
“咯吱”一声,门被人关上,可门外的人却走了进来。
傅挽眨巴几下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谢宁池,很想出声提醒这位平日里端方严肃得厉害的辰王殿下,如今她可是赤身裸体地泡在浴桶之中,且这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绝对算得上是孤男寡女,不该同处一室的情况了。
好在不等她的话出口,谢宁池就好似意识到了自己在愣神之下出了怎么样的糗事,匆忙转身就要出了房门。
谁知他转得太快,脚踢到了方才就侧翻在一旁的圆凳,那圆圆的凳子骨碌碌往前滚,“砰”的一声砸到了傅挽面前的那屏风,又被傅挽下意识一挡,竟往后“当”的砸在了地上,连带着她那些没拿到的换洗衣物。
傅挽抬起眼来,与站在她三步之外,差点被倒下的屏风砸了的谢宁池大眼对大眼,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是你先把屏风朝我砸来的。”
那神情,好似某只贪玩惹了祸事,担心被主人问责的小猫。
谢宁池被她的神情逗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出口的却是他自个都未想到的话,与傅挽针锋相对地堵了回去,“你若不推,我自然也不会让那屏风砸到你。”
所以,他才过来得这么快,又离她这般近。
水雾缭绕之下,傅挽一双被浸得湿润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那眼神里倒是很有几分控诉。
可眼睛太美,鼻息之间闻到的气息太让他陶醉,谢宁池竟也就望了回去。
最后还是傅挽别开眼,眨了几下眼中漫上来的泪水,结束这场无谓的“对质”,却在转眼间,看见了谢宁池红透了的耳朵,还有那紧握着的拳头。
这会儿傅挽别开眼,他却是不敢再看,仰头望向窗外。
“既然你无事,我便先出去了,若是有什么,大声唤我便可。”
说着话,谢宁池转身便要走。
傅挽瞧见他僵直的脊背,不知为何,突的就想到了以前有一次,她想告知谢宁池性别,故意在浴室里滑了脚让他来抱自己,而他却看了一眼,匆匆离去,却让别人来抱她回房的事。
那时候的脚步多干脆多坚决啊,与如今拖沓的脚步比起来,可是两个人般。
心下一跳,立时蔓延开浓郁的甜意。
傅挽在此事上原本就放得开,恰巧对方又是她心悦之人,行动之间还颇有几分又贼心却没贼胆的意思,她又岂会再犹豫。
手撑着浴桶的边沿,本想华丽而帅气地从不太高的浴桶中跳出来,可忘了她方才在浴桶中一阵晃荡,如今这浴桶边沿都是水迹,却是滑脚得很。
感觉到重心往前,傅挽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人捞到了怀里。
手掌下,就是她温热滑腻的后背,脊椎处浅浅下陷,不知该是怎样一处美景。
谢宁池屏息,告诫自己要松手,嘴上却问,“能站得住了吗?”
站不住,我就再抱抱。
傅挽听懂他潜藏着的意思,差点笑出声来。
情到此处,又是天时地利人和,她毫不扭捏,光裸的手臂往谢宁池脖子上一环,脚尖踩着地往上一跳,就夹住了他的腰,将他的衣裳弄湿了大半。
高度正好,谢宁池的手却尤是不敢放到不该去的地方。
傅挽一笑,没去指导他如何动作,只凑到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问,“如今却是站得住了,衣兄你要松手吗?”
问完,还顺带低了头,在他通红的耳根处印下一记轻吻。
谢宁池差点脱手将她扔了出去。
然而他一低头,看见的就是傅挽露在他面前的整片美背,脊梁处如他触感所感知到的那般浅浅凹陷,却又在尾椎处稍稍往上翘起,被供出个让人留恋忘返的弧度,让人难以自抑地想伸手附上去,感觉手指间必然会有的触感。
喉间干涩,堵着被烈日晒了七八日的干柴,此刻又添了一把火。
谢宁池一步步走到床边,将傅挽放到了床上,拖过放到一边的被子盖住了她。
看着他将她裹好后转身就走的背影,傅挽眨眨眼,一句脏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若是到了这份上都还不能水到渠成,那为了她日后的某生活考虑,她是必须要忍痛割爱了。
她还拥着被子在心里幻想着自己忍痛割爱的心情,试图将自己从这尴尬的境况中□□呢,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却是被人熄了烛火,继而一个滚烫炙热的身体靠上来,手臂紧紧扣住了她,劈头盖脸地就朝她亲下来。
在刚知道谢宁池就是辰王时,说实话,傅挽是真觉得有几分不像。
抛开她因为辰王的辈分而觉得他定然是个双鬓发白的老头这一点,单凭辰王名垂青史的显赫战功,杀得敌人闻声变色的赫赫声名,就不该是站在她面前,用温和的视线看着她,即使怒极也不会厉声与她说一句话的人。
但在此刻,傅挽不得不承认,辰王,果然是擅长攻城掠池,穷追不舍的将军。
感觉到舌根生疼,连嘴唇也被磨蹭啃咬得火辣辣的,傅挽撑在他肩上的手一用力,终于将他推开些许,飞快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拉长了颈部线条,正好应了某人的意。
谢宁池从她下颚啃咬到她的颈侧,勉力抬起头来,凑到她耳边,用带着难以抑制的粗重喘息的声音,与她叮嘱,“阿挽,不要让我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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