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如何知道你在想什么?”凌君胤冷淡说道。
凌少恒嘴角笑容僵了下, 不过没有一直在意,回头看向云战:“侯爵随意。”
云瑶因为之前的举动,此时已经站不住了, 摇摇晃晃。
凌君胤皱眉将人圈住:“逞能什么, 坐着。”
第一次用如此强势的态度命令云瑶,也不管她是不是挣扎,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将人带着到了一边的座位上让她坐下。
云战一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看向楚秀:“瑶儿说的可是真的?”
“不。”楚秀嘶吼,再次跪着向前, “老爷你要相信我, 如果我要害夫人, 那么这十年我又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伺候她, 大小姐,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呐,是,我承认嫉妒过夫人,我也承认看着老爷那么爱她我心里难受委屈,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她,那是一条人命呀。”
云瑶听言就笑出了声,直到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眼泪也笑出了眼眶。
她没想过害死娘亲?上一世,娘亲不就是死在她手里的吗?虽然…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都不一样了,不然,她怎么也不会让娘亲就这么枉死。
“你住嘴。”云瑶怒吼。
楚秀怔了下,哭的更加肝肠寸断,但是并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心里头翻江倒海,秦梦岚怎么会突然死了?难不成是雅儿?余光几不可见扫向一旁的云筱雅,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除了虚伪,真没有一点心虚,显然,下毒的也不是云筱雅。
云瑶指着楚秀:“这些年,你都在娘亲药汤里放了□□,虽然不能一次致死却让她身体慢慢被掏空,成了后来那副样子,八斤当年是跟着一名赤脚医生学艺的,之后落入侯爵府做奴,她看的出来娘亲并不是因为自身问题导致的精力不足,我便…我便找机会让她给娘亲把了脉。”
同时,八斤噗通跪地,沉声道:“这件事奴婢能够证明,当日,小姐为了不让老爷担心,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说夫人的病可以换一种药试试,而那段日子奴婢一直都在给夫人清理身体残毒,半个月时间才清理干净,老爷应该也有所发觉,那段时间夫人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云战听着面前两人一前一后的陈述,又看了眼斜靠在椅子上无声痛哭的云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直响,手不断的发抖。
“老爷,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她们自然说什么都好,我知道,大小姐一直以来都对奴婢耿耿于怀,以至于连雅儿都受到了牵连,往日,她即使不待见我这个奴婢,也对雅儿还是很好的,可是如今,她连雅儿都已经容不下。”楚秀跪在地上哭诉。
云筱雅哭着道:“娘,别说了,娘。”扑向楚秀的地方抱住对方。
楚秀挣扎起半个身子:“老爷扪心自问,这十年来,我对夫人如何?对你如何?对小姐如何?我人微言轻,我以奴自称,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都认了,毕竟…毕竟这是我自己选的,只要…只要老爷好好的,雅儿好好的,奴婢还有什么可求的。”
云瑶流着眼泪笑出声,对楚秀所言充满轻蔑鄙夷,慢慢转过头看着自己娘亲的棺木笑的更是…更是让人心酸。
云战心里很乱。
戚氏喝道:“你还要想什么?你难不成到现在还要相信这个贱奴?”
秦广见自己老娘又暴躁了,他不怕给侯爵府闹个天翻地覆,只怕伤了自己母亲的身子,上前扶住她:“娘,你别动这么大的火,你放心,岚儿死的不明不白,谁也不会让这件事就白白搪塞过去。”
沉声安抚,抬头,如锋的眼对向面前面如死灰的云战。
秦章的眼睛就没有从云瑶身上移开过,他现在只担心云瑶撑不下去。
云瑶转头看向云战,哭着道:“不告知于你,便是有所顾忌,顾忌她好歹给你生下了一个女儿,我便是说了也没有什么证据,毕竟,那么多年了,除了娘亲身上留下的残毒就再无其它,可我不告诉你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那是你的枕边人,可是十年来你都不曾发觉有任何不对。”
这哭诉像是利器刺入云战心脏,实在太疼了,疼的身子发抖,看向云瑶眼中愧疚的恨不得杀了自己,抖着双手说不出话。
“这件事侯爵大人还是要调查的好。”凌少恒突然说道,皱眉,“事关重大,毕竟,云大小姐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娘亲中毒就是楚秀所为,对吧?”
云瑶直直看向凌少恒,哭肿的眼睛里也不少痛恨。
凌少恒接触到这目光一怔,她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自己,自己没说错什么吧?为何如此痛恨。
云瑶扯了扯嘴角:“自然是要查,我相信,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纸包不住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凌少恒面色有点不虞冷冷盯着她。
凌君胤不温不火斜昵过来:“别用你那种眼神盯着她看,免得本宫对你不客气。”一字一顿没什么明显情绪。
凌少恒却颤了下,看向凌君胤眼中不满一闪而过,最后只能愤愤不平的将视线移开。
云筱雅擦了擦眼泪:“姐姐如果非要将这个罪名扣在我娘亲头上,那雅儿只能与姐姐对抗到底。”
云瑶看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移开视线都不屑与她废话:“八斤。”
“是。”八斤从地上起来直接向外走去。
没多长一会儿时间,八斤带着一个人进了大厅,踢了对方一脚对方跪倒在地,披头散发脸上带着伤痕。
云瑶从椅子上斜视过来:“你说说,将你昨天夜里告知给我的,说给他们听听。”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地上的人抬头哭喊。
青紫交加的脸乍一看没能认出来,从声音到是分辨出是莲心,这种形象确实也够惨,哭声中跪着往云瑶那边爬过去,半低着头眼里闪过阴毒。
“小姐不能因为奴婢与二小姐有过几次接触,便认定奴婢帮着她们残害小姐夫人,小姐,做人天地良心,奴婢虽然是个低贱的人,可也知道什么是良心,小姐怎么能够这么冤枉奴婢,让人对奴婢动用私刑。”
地上的莲心从头到尾都是悲愤,一双眼控诉看着云瑶哭喊。
云瑶猛然一下坐直了身子,一旁的八斤冲上去一脚踹在莲心身上:“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你还有什么良心?你比那畜生都不如,你替二小姐给大小姐下药,引发她‘水痘’企图害她不能前去参加百花宴,如果不是奴婢以前在师傅那里接触过这类事情,你们岂不是轻而易举得逞。”
“你胡说。”莲心嘶吼,“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因为我对你说过不好听的话,可是,我们都是做奴婢的,你不能为了讨好小姐就要冤枉我,我虽然是奴婢,可我断然不会去伤害我伺候的主子,奴婢与二小姐亲近,也不过是二小姐对我有恩。”
“有恩?”云瑶嗤笑一声。
云筱雅看向云瑶指责:“姐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现在侯爵府只要与妹妹有点交集的奴婢都有嫌疑了吗?在姐姐眼里,如今根本就是咬定了我与娘,非要让我跟娘背了这个黑锅才是,所以,我们做什么错什么,就算…就算妹妹过去怜惜过几个奴婢就要不放过吗?”
云瑶冷冷看着她不曾说话,手紧紧捏着扶手,她不知道的是莲心能这么快反咬一口。
戚氏还想说什么秦广摇了摇头。
李氏怒视云瑶:“你这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歹毒,自己娘死了不去报官查案却将眼睛盯在侯爵府,本来念着你死了娘年纪又小,可你呢?居然想要将自己的妹妹与姨娘置于死地,果然丧心病狂。”
“是吗?”云瑶笑着质问。
凌君胤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深吸口气转头:“侯爵府嫡小姐,冤枉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婢子和庶女,能得到什么?更何况还有个丫鬟?呵,本宫还真是想不出来从他们身上瑶儿能得到什么。”
“太子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吧。”云筱雅鼓足勇气抬头委屈道,“臣女知道太子心疼姐姐,可是,黑白本就如此,臣女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她如今非要将这些罪名扣在我头上,那雅儿何其无辜,杀人这种罪孽我娘又何其无辜?”
“太子,恕老身多嘴一句,这是侯爵府的家事,太子爷确实身份尊贵,可也没理由管着别人家事吧?”李氏一脸汕媚说道,只是表情,真看不出来有丝毫友好。
凌君胤松开云瑶转了身,挺拔而立背着手,从面前几个人一一略过悠尔冷冷一笑:“这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吗?本来本宫给瑶儿一个脸面不想闹大,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既然老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本宫也不介意公事公办。”
话落,几个人还处于震惊中不知道凌君胤什么意思。
对方一转头气势凌人看向秦章:“秦大人,侯爵府主母中毒身亡这属谋杀,立刻送去公文前往大理寺,请莫大人尽快前往侯爵府调查,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需要他马上入府着手。”
“是,臣这就去办。”
秦章一刻都不犹豫,抱拳应道就往外走,虽然他很不爽凌君胤,但是这件事他可是赞同的很。
李氏和地上跪着人同时面色大变,这惊动了大理寺,就算她们真的是无辜的都难免脱一层皮。
凌君胤动了动大拇指上的扳指,转头温和笑道:“至于爵爷,只能劳烦你将府中一干人等聚集起来,让他们都不许离开侯爵府半步,随时等候传召。”
云战嗓子堵得厉害,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来,半晌点了点头转身就去。
云瑶看着凌君胤,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凌君胤正好与她对视安抚笑了笑,低冷道:“落尘。”
“属下在。”
“调集东宫禁卫军,包围整个侯爵府,只许进不许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论是谁,拿下。”一字一顿的吩咐威严之极。
落尘恭敬道:“是。”
一系列的安排有条不序很快进行,整个灵堂顿时死寂无声。
凌少恒看着那边的男人,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捏了起来,眼底都是不甘和痛恨。
云筱雅愤怒的看着云瑶:“姐姐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云瑶动了下从椅子上起来,懒得理她,走向凌君胤:“君胤,可否请苍老走一趟?”
“好。”凌君胤应道。
云瑶笑了笑转头:“云筱雅,你是不是真以为莲心不承认我便没有办法?可还记得我发水痘的那一夜,你真以为苍老人老眼花分不清什么是中毒什么是水痘?那天晚上,是我专门求他不要说出去的,你猜,如今他若是上了侯爵府愿不愿帮我说一句公道话?”
她忍了这么久,本想着一次激发让楚秀和云瑶再无翻身之日,可曾想,会是在母亲灵堂之前,用她的死,来引发着一切早已埋好的孽债。
云筱雅和楚秀脸上明显有了一丝不对,面面相觑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李氏干笑几声:“瑶儿,这毕竟是咱们侯爵府自己的事情,你母亲死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让她不安心吗?这凶手,祖母向你保证,一定给你揪出来,就不劳烦太子请大理寺出面,这大动干戈,朝廷看了去对你父亲也不好。”
云瑶转过头来,看着嘴脸已经完全不一样的李氏冷笑一声没有作声。
李氏见她这种反应心里头都炸了,嘴角紧紧抿着下垂。
戚氏冷声道:“为何要关起门来解决?这人命关天,老身倒是觉得大理寺出面最好,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怕人来查。”
“戚氏,老身不想跟你这种无知妇人纠缠,你到说得轻松,我们战儿的今天是有多不容易,难不成就因为你女儿的死陪上他后半辈子前程才好?”李氏目呲欲裂看向李氏反驳。
李氏嗤笑:“他还有什么后半辈子前程。”
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都是嘲讽轻蔑,她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女儿嫁给了云战。
云战再次进来,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影,显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交头接耳。
云瑶靠在凌君胤胳膊上,眼睛直直看着地面也不再说话。
云筱雅怯怯看向凌少恒:“王爷,臣女真的…真的没有做过。”
颤抖的声音委屈极了,也表现的害怕极了,眼中落泪咬着唇瓣显得很无助。
如此模样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凌少恒眉头一皱看向正前方:“大皇兄若是要调查,那也是针对侯爵府那一干奴才,雅儿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才九岁,再者说,她也没有机会毒害夫人。”
“我也没有说是她下的毒害我娘。”云瑶冷冷出声,不屑的看了眼凌少恒,“王爷就算要替她出面,也在苍老证实了一些事情之后吧。”
“你…”凌少恒没想到云瑶这么嚣张。
意识里,云瑶这番表现都不过是因为有凌君胤撑腰的缘故,如此一想心里头更加痛恨。
凌君胤握住胳膊上的手:“瑶儿说的没有错,虽然瑶儿现在没事,可若这庶女真的下毒残害嫡女,在汉东,也是要吃杖刑的。”
云筱雅颤了一下眼中闪过惶恐,几不可见扫向莲心。
莲心身子比她抖得更加厉害,从听说要请大理寺她就已经慌乱了,虽然没有见识过可也听过不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就算有权有势的人进了那个地方都会去掉半条命,更何况他们这些不值钱的奴才。
秦章已经回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着藏蓝色官服的中年人,一入灵堂大厅便掀袍子跪地:“臣莫凉,见过太子爷,见过三王爷。”
“起来吧,莫大人。”凌君胤冷声道。
地上跪着的人起身,一甩手转过头在整个场面扫视了一圈,将目前的状况尽收眼底,一回头就低下恭敬道:“不知道太子爷是打算从哪里开始?”
“稍等一会儿。”凌君胤淡淡说道。
莫凉点忙点头:“是是是。”
“老爷。”楚秀面无人色颤抖的看向云战。
对方只施舍性的给她一个余光,楚秀泪流满面慢慢摇头,无声喃喃道:“不是奴婢…不是…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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