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西慢半拍地抬眼,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对方微微勾起的嘴角。
对方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部分的面容,但不妨碍郗西通过那熟悉的笑容,认出他。
J&Y乐队主唱,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对了!
郗西这才猛然记起来,昨晚梗在她心头的究竟是什么事了——这人让她典礼结束后等一下他,结果临时接到了巫凝香的电话,她提前离开时,忘记让郗言同他解释一句了。
糟了……
他该不会为了讨个说法专门跑来学校吧?
郗西下意识后退几步,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惶。
正当郗西脑子里一头乱麻时,许渔单指勾下墨镜,露出那双深邃清亮的黑眸,眼神依然极具侵略性。
许渔弯下腰徐徐靠近,逼视着她,嘴角弯起:
“小姑娘,昨晚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果然!
郗西心里咯噔一下。
“一声不吭地就放我鸽子,嗯,学坏了?”
怎么办怎么办……
呼呼~别紧张,冷静下来,这里是学校,他不敢乱来的……
意识到这点,郗西找回了些许勇气,拽紧书包带子,微微抬起眼直视他,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抱歉,昨晚我临时有事……然后,走之前忘了跟你说了……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许渔耍够了帅,又把墨镜挂回领口,目光从校道周边巡睃而过,随后停在了某处,眸中笑意渐渐扩大,染上了眉梢。
“我记得好像有句诗是这样说的,‘为谁风露立中宵’。我可是为了等你,在体育馆门口吹了几小时的风,身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好。你要是不请我喝杯咖啡,都说不过去了。”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带着点刻意的撩人。
郗西理亏,语气不自觉软了三分:“好、好呀,你想喝什么?”
“就……那间咖啡厅吧。”许渔故意拉长语调,忽而指了指不远处,笑眯起眼睛。
郗西:……
果然不是什么单纯的兔子!
下次遇见顾笙,一定要纠正她的比喻。分明是一直披着兔子皮的狐狸,狡猾得要命!
咖啡厅坐落在湖中心,从这里过去,需要经过一座木桥。郗西怕被不知情的人误会,特意迈大步子,加快了速度,稍微领先许渔几步。
许渔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紧跟在她身后。
不管郗西走得多快,步履多急,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两步远。
许渔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愉悦,眼神像张温柔的密网,将郗西笼罩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视野里。
突然,许渔闪电般伸出手,拽住郗西外套上的兔子耳朵。
“?”郗西停下脚步,头顺着力道,微微往后仰。
许渔唇边的笑弧加深,慢慢俯下身,凑近郗西耳边,轻笑了声:“小迷糊,看路。”
郗西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郗西捏住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踉跄了下才转过身,眼神不自然地朝左右乱撇。
“谢、谢谢。”
许渔保持着这个姿势,挑眉,道:“不客气。”
郗西心跳陡然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扣在一起,扯啊扯……
许渔看着眼前的耳廓由淡粉变为通红,心情颇好,在脑海中吹了声口哨。
多么美好的一天~
感谢郗言,感谢杨教授,感谢迷路的自己。
许渔放了手,直起背脊,目光在郗西白里透粉的皮肤上流连几秒,随即不舍收回,玩笑道:“可别想耍赖皮啊。”
“才不会。”郗西小小地嘀咕了声,再次走在许渔面前。
许渔扯了下嘴角,还是方才那副懒散的模样,抬脚跟上。
郗西走了几步,紧接着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走得那么努力那么辛苦,他轻轻松松的几步就赶上了!
郗西看了眼对方的腿,默默泪流满面。
这世界对短腿的妹子太不友好了(T ^ T)
许渔短促地笑了声:“怎么,后悔了?”
郗西撅了下嘴,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犹豫了几秒,回头低声询问:“你先上二楼,想喝什么?我帮你点。”
他刚拿了奖,代表曲目还在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待着,俨然一颗音乐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搞不好店里有人会认出他来。
所幸早晨的咖啡店比较冷清,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郗西上楼的时候,许渔正托着下巴,百般聊赖地打量着店里的摆设。
暖光熹微,朦胧光影。
他在那坐着,就是一道风景。
那种心尖发麻的感觉又来了,郗西掐了下手心,稳了稳心神,在他对面落座。
卡布奇诺和黑咖啡先后放在两人面前,服务员临走前多看了许渔几秒。
郗西有点紧张:“她是不是认出你了啊?”
许渔倒是无所谓,将黑咖啡移到自己手边:“认出来也没关系,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郗西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顾笙和郗言一直没有公开恋情,原因就是乐队现在处于上升期,队员闹绯闻对事业或多或少有影响。
他是主唱,更应该注意这点的吧?
许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眉头霎时便皱了起来。
郗西这才反应过来,磕巴了一下道:“那、那是我的……”
“你不嫌苦啊?”许渔蹙着眉咽下。
“没……我准备提神用的。”郗西呐呐道。
许渔挑眉:“放我鸽子,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失眠了?”
郗西:……
内心戏超多。
她抿着小酒窝,甜甜一笑,权当默认了。
许渔笑意愈深,手指微动,把剩下那杯卡布奇诺缓缓推了过去:“奖励你。”
郗西低头,心形拉花漂浮在杯里,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许渔声音里含着笑腔,音质沉沉:
“我的心。”
他这借花献佛的举动做得可真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条内心戏超多的鱼<?)))><<
写《高冷》的时候心态不怎么积极向上,怕说错话。这篇文会尽量回复连载期间的每条评论,谢谢大家^_^
看文愉快,么么哒
☆、JJ独家发表|江子越
轻柔的钢琴声舒缓地流淌着,空气中飘散着薰衣草淡淡的香味。
郗西动了一下手指,从许渔手中接过白瓷杯,温热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她指腹的皮肤。
“谢谢。”她抿了下唇,故作镇静地开口。
眼神却飘忽着,不敢与许渔对视。
许渔勾了一下嘴角,气定神闲地搅弄着自己那杯看起来就十分苦涩的黑咖啡,动作慢条斯理,一看便知道心情很好。
郗西望着杯中那颗心,实在难以下嘴,又不好意思动手破坏,只好捧住瓷杯,垂眼盯着拉花出神。
许渔将黑咖端到嘴边,不经意瞄了她一眼,上翘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际——嗯?不舍得喝啊?
郗西听见咕噜的一大声,闻声望去,只见许渔杯里的液体转眼间就见了底,一瞬间竟能感同身受似的,喉头隐隐苦涩,愕然道:“你不是说苦吗?”还一口闷了半杯……
“苦吗?”许渔笑得眼尾都弯了下去,嘴角的弧度翘得老高,“我觉得很甜啊。”
郗西凝视着许渔僵硬的五官,十几秒后,她默默地拉开书包,递了颗糖过去。
眉毛苦得直抖的许渔:……好吧,是挺苦的。
许渔的视线落在那颗香橙味硬糖上,意味复杂地笑了下,捏住,握在手心。
“三年了,你的口味倒还没变。”
“……?”郗西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
“那时候,你为了哄我开心,也是给了我这样一颗香橙味的硬糖。”许渔放空了思绪,任凭自己陷入了三年前的回忆中,“你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吃糖,让我吃了它之后,就不要再不开心了。”他看了一眼郗西,语气中带着点宠溺,“小屁孩一个,讲起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都把我给唬住了。”
郗西:???
……听起来是有点熟悉。
谈起初见那一幕,许渔的眉眼不自觉柔和许多,要是蒋晨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他向来冷酷的老大居然会有如此温柔似水的一面。许渔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羞赧,简直对不起公司替他树立的乐队小霸王的人设,目光含笑,道:“不过多亏了你的那一番话,这几年我都习惯在口袋里放几颗糖,每次写歌写到崩溃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郗西傻愣愣地听着。
许渔故意将话说得无限趋于暧昧,可见郗西什么反应都没有,更别说看到他所期待的羞怯娇嗔了。许渔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对了,说起这个。”许渔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于是见好就收,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就算再怎么想到现场给我加油,也别来这种无聊又麻烦的颁奖典礼。你要是想听我唱歌,以后每场演唱会,我都给你留张亲友票,位置好,还不用花钱。”
郗西:………………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许渔偏头皱眉,心想她怎么还不说话,该不会是开心傻了吧?
郗西一开始没听懂,后来听许渔的潜台词像是两人以前早已认识,偏偏自己完全没有印象,顿时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有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整个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同时更是拼命地顺着许渔提及的内容努力回想,试图在一团乱麻的记忆仓库里找到相对应的事件。
香橙味硬糖?
小屁孩,讲道理?
到现场加油?
……诶!现场加油!
郗西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许渔,一脸不可置信。
——是那个、那个看起来很难过的乐队小哥哥!
原来是他……
怪不得昨天见面的时候,他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是票很难弄,又是别急着走……
郗西原以为他对乐队的每一个粉丝都这么好,敢情是因为认出了她,想和她叙叙旧,而她居然把他给忘记了。
郗西懊恼地咬住下唇,如坐针毡。
许渔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忘记我了吧……?”
一言中的,郗西表情僵滞了一瞬,随后被愧疚取代。
尬撩之后才知道真相是如此伤人,许渔感觉心头血都涌到了喉间,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致命打击也不过如此了。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许渔就像是吊在了悬崖边上,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问道。
郗西忙不迭点头:“知道的知道的!你叫……”她有些不好意思,长睫掩盖住眸中神色,怯生生道,“许渔。”
她声音本就甜美,最后两个字被她念得软绵绵的,含羞带怯。
许渔碎成渣渣的心勉强修补了一点,尚且不至于绝望。
郗西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还是冷着脸,眼神异常哀怨,一下子慌了,口不择言地安慰:“我、我很喜欢你唱的歌,每一首都非常喜欢,《光路》循环了一个月,专辑也买了很多张,还写了歌评。你……你不要难过了。”为什么总有种不小心把他弄哭的愧疚感……
许渔嘴角一点点挑起,他轻咳一声,借由托腮把笑意拂去,刻意把语调放得格外委屈:“那你哄哄我。”
又要哄啊……
郗西暗想他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把包里所有的糖都翻了出来,掏到最后一颗费列罗的时候,迟疑了几秒,慢吞吞放到他眼前,小眼神可怜兮兮的:“我所有的糖都在这里了。”连每天限量一颗,最珍爱的巧克力都贡献出来了。
她这样乖巧,许渔恶趣味顿生:“我像是那种会抢你糖的人吗?”
郗西心说:谁知道呢。
“先欠着,等以后,我一笔一笔讨回来。”许渔恶劣地弯唇一笑,抬头在郗西额间揉了揉,动作很轻,也很笨拙。
郗西摸着被他揉乱的刘海,心跳不争气地一点点加快了。
放他鸽子、还把他忘了,这旧债是越欠越多了。
还未来得及多聊些其他话题,巫凝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催郗西速到图书馆整理老板发来的资料。
结账的时候,许渔率先付了账,郗西抢不过他,转而掏钱包:“你等一下,我把钱给你。”
许渔双手往兜里一揣,黑亮的眼眸隐匿在墨镜背后,看起来多了几分距离感,开口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用了。”
说着,抬脚迈出咖啡厅,朝着湖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随着白雾消散在风中,身边响起郗西弱弱的询问:“你是不是生气啦?”
刚才明明已经哄好了,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得好难看。
她有事要忙,许渔总不能耽误她时间,只好不情不愿地埋了单,自个儿跟自个儿生闷气。
“说好要请你喝咖啡的,最后还是让你结账了……”郗西有些愧疚,脑袋逐渐垂了下去。
许渔博取足够的同情心,才清咳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这次就当做是我请你的,下次你记得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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