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这事关叛国谋逆,若是自己卷了进去,便是不到抄家灭族的地步,这名声也臭透了,以后不但自己难以起复,连族人都会被连累。
若是其他罪名,右丞相的派系还敢闹一闹,皇帝的的确确遭受了刺杀,当场审问吕泽,吕泽当场供出右丞相,皇帝立刻决定抓人,这事怎么看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全程昏迷的吕泽:不我不是我没有!
甘修和吕泽被抓之后,一些同样收受了鞑靼贿赂的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向皇帝坦白,还是死撑到底中纠结。
他们想将财务转移,但是又担心皇帝已经知道些什么,正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虽然他们没有勾结鞑靼奸细,参与刺杀皇帝之事,但若是甘修和吕泽供出他们也曾经收受鞑靼贿赂的事,照样是大罪。
在和鞑靼战争期间,收受鞑靼贿赂,不是叛国是什么?
京城中人心惶惶,连百姓们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户户闭门不出,再没了正月热闹的气氛,灯会也提前结束。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宫门紧闭了整整三日,在许多朝臣心里那根线都已经快绷断了的时候,宫门终于开启。
太监站在宫门口通知,甘修和吕泽都召了,明日上朝,各位大人们肚子里垫些东西,这朝估计要开很久。
太监说得幽默,大臣们可笑不出来。
等候的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府,大多数人一夜无眠,戴着浓浓的黑眼圈上朝。
朝会是五更时开始,大臣们三更便在宫门外等候。
正月的凌晨十分寒冷,大臣们官服里穿了厚厚的衣服,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一个个手中都捧着暖炉。
太监举着灯笼在前面开道,灰暗的灯光照亮了宫里的石板路。大臣们一个挨着一个,不敢掉队。掉队了就没有灯光照明了。
或许是冬日的雾气太大,石板路湿滑;或许是心中有鬼,神情恍惚,一官员突然滑到在地,跌了个狗啃泥。
官员上朝那长长的队伍因此停下,守卫的侍卫和引路的太监举着灯笼走过来查看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摔蒙了,还是被这么多人注视自己摔跤太丢脸,那官员心底防线瞬间崩溃,跟疯了似的,喊着“我招,我都招,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侍卫立刻架起那人,离开了官员的队伍。
“各位大人,继续走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太监用鄙夷的目光送那个官员远去,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心中无鬼的人淡定的继续前进,顶多叹气一声。而心中同样有鬼的人则神情恍惚,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一脚深一脚浅,那样子不像是上朝,倒像是上刑场。
不过接下来的人心理素质都比那个崩溃的官员好,剩下的路程没有人再出岔子。
承朝官员上朝都是站着,不过若是朝会过长,皇帝会赐座。
此次卿昱本来想赐座,被白萌劝了。
“此次朝会是清理朝臣,让他们站着,心理压力更大一些,你也显得更有威严一些。”白萌道,“你之前太善良了,趁着这次朝会将你的威信树立起来。若是朝臣不怕你,以后你很多施政方针都无法贯彻。”
卿昱双手放在腿上端坐着,不断点头,那模样乖极了,让白萌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祝陛下此番旗开得胜。”白萌微笑道。
卿昱脸红彤彤的点头:“好!”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上朝了。
只是卿昱的步伐不是虎虎生威,而是步履轻快,像是快要蹦起来的样子。
这让白萌不由觉得,卿昱该不会真的前世是那什么天宫的仙兔下凡,而不是真龙下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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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等候了一会儿,随着宫廷乐队的雅乐声和太监尖锐的嗓音,卿昱出现在宫殿上首,大臣们低着头,听着卿昱靴子踏着地板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但是跟重锤一样,击打在他们的胸口。便是问心无愧的大臣,也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太监宣告朝会开始,大臣们跪下高呼万岁,承朝高宗皇帝正式开始自己辉煌而又传奇性的政治生涯,承朝从中兴平稳,重新进入比之前还要宏伟的盛世,就此拉开了帷幕。
德覆万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帱同天曰高。“高”这个皇帝谥号,多用于开国皇帝身上,即“高祖”。在守成之君中很少有以“高”为谥号的帝王。便是有一两个,也是自己居功自傲,在生前就做好了打算,后人直接阿谀奉承。
这让历史上的“高宗”皇帝多了一番讽刺的意味。
但这其中,也有后世公认符合“高”这个谥号的人。承高宗便是其中之一。后世史学家们评价,若不是承朝先人已经有以“圣”为谥号者,其实“圣”更适合承高宗。
在承高宗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科技,都得到了极大发展,为华夏后世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之后承朝末代皇帝在世界大变革中没有向其他国家皇帝那样被赶下台,而是自请退位,还能转身当了总统。虽然卿家后人表示不再参选总统,转向商业,发展民族科技资本,但他们家族仍旧立于华夏顶峰不可逾越。
卿家和后世被尊为圣人的孔家一样,都在全世界享有极高的声誉。
后世学者评价,若没有承高宗,承朝不会有这么良好的发展,也不会这么飞速而平稳的转变。所以承高宗虽然是皇帝,但是担得上圣人的称呼。
不过,一些外国学者则对承高宗深恶痛绝。
在承高宗时期,这位阴险狡诈又残暴的帝王,可是为周边国家带来了许多战争和屈辱。
对此,大兔子卿昱表示:???
阴险狡诈残暴的头衔扣在兔子头上,这兔子真是可以笑傲群兔了。
对此,在卿昱身后出谋划策,却被全世界,甚至深深厌恶承高宗的国家人民也封为最完美的女性的某人,表示深藏功与名。
这时候,面上淡定,实际上心里紧张的快要蒙圈的卿昱并不知道,这一次朝会对朝臣的清洗,被后世视作他蛰伏三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转折点。
气氛这么压抑,压抑的卿昱差点犯病了。
他趁着那些朝臣都跪着看不见他的小动作,将白萌做给他的香囊拿起来,深深嗅了好几口,情绪终于恢复正常,梗在喉咙里的“请起”两字终于说了出来。
若不是白萌清楚知道自己香囊里只是放了些寻常香料,看卿昱这样子,她肯定以为那里面放了什么禁药。
大臣们不知道卿昱在紧张,还以为卿昱半天不喊他们起身,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此番举动,让一些本来就绷到了极点的心中有鬼的大臣的心上,跟落下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终于将他们心理防线压垮。
一时间,有好几个大臣磕头求饶,表示自己什么都召。
“陛下,臣只是收受了贿赂,没有私通外敌!”
“臣冤枉啊!臣没有出卖军中情报!”
“此次刺杀和臣无关!真的和臣无关!”
……
……
被押解上殿的甘修听着这些大臣的苦寒,还有些希望的眼神瞬间灰暗。
他知道,这些人都一一求饶,定会将自己所有知道的抖出来。他没救了。
最终,一直死不认罪,穿着囚服的甘修,趴在了金銮殿上:“陛下!臣认罪!臣贪心不足,收受了贿赂。但臣以列祖列宗灵位发誓,臣在劝和之事上为鞑靼说了好话之外,绝无泄露情报等叛国之举,更与此次刺杀无关。求陛下……明察!”
朝臣哗然。
第41章
卿昱有点懵。这局势发展的太顺利,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按照他的预想,即使有证据,要铲除右丞相一派,过程一定非常艰难。
卿昱已经做好了计划一二三四五六,具体到他们可能说的每一句话该怎么应对。这些计划都写在了纸上,密密麻麻好几大张,卿昱上朝前专门拿出来读了一遍,把白萌逗得捧腹大笑。
结果……右丞相就这么认罪了?
卿昱想起白萌说他有上天相助的话,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上天相助了。
等等,白萌就是从天上下来的,他的确有上天相助没错啊。
卿昱就这么很不负责的坐在龙椅上走神了,朝臣在他走神的时候,吵成了一锅粥。
主战派,特别是亲朋好友在北疆死战的人,双目赤红,纷纷要求诛右丞相九族。
而和右丞相交好的人,咬死了这只是贪污受贿,并非卖国求荣,顶多是斩立决。
倒是左丞相汪益这群人作壁上观,沉默不语,好似这事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居然没有落井下石。
甘修跪趴在地上,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在和鞑靼交战的时候,爆出收受鞑靼贿赂的事,为了稳定军心,一死在所难免。
差别不过是死一个人还是死全家,是死一族还是死九族。
如果认定甘修是通敌卖国,且和此次刺杀皇帝有关,叛国加谋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有朝臣都知道,甘修死罪难免。那些硬着头皮为甘修说情的人,不过是为了自身不受牵连罢了。
哪怕甘修满门抄斩都好,可千万别株连九族。
只是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决定权在皇帝手中。他们叫的再大声,也没有用处。
刺客当场被擒,人赃俱获,甘修收受鞑靼的财物也是事实,定他什么罪,全看皇帝的怒火有多大。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在卿昱软弱的时候,朝臣们都忘记了,现在,他们记了起来。
朝堂上吵得太厉害,和正在浴血奋战的北疆将领有关系的朝臣,已经撸着袖子,准备打架斗殴了。卿昱身边太监总管钱贵观察了卿昱许久,终于确定皇帝陛下不是坐山观虎斗,而是走神。他见朝堂局势快向混乱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只好斗胆小声提醒神游天外的卿昱:“陛下,陛下!他们要打起来了!”
卿昱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现在的局面。他干咳一声,道:“安静。”
太监忙吼道:“肃静!”
太监连吼了三声,朝臣们才安静下来。
卿昱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道:“吵够了?吵够了就听朕说。”
“念吧。”卿昱对钱贵道。
钱贵掏出一个卷轴,展开之后,清了清嗓音,开始念。
随着钱贵念一条,底下大臣就跪下一个,最后居然跪了一排。
卿昱面无表情,没有跪下的大臣的心则跟浸入了凉水,一点一点冷透了。
即使知道有人收受了鞑靼的贿赂,他们也只以为顶多两三人,或者一两家人。
没想到,这些文臣武官,大概占了本次上朝认输的五分之一了吧。
他们都收受了鞑靼的贿赂。在鞑靼和本国战争的时候。
在这次上朝的时候,卿昱特意叫了侍卫在朝堂中守着,大殿外也有京卫候着,以防生变。
在这些大臣跪下的时候,侍卫直接上前摘了他们头顶官帽,并给其带上木枷。
卿昱坐在龙椅上,大臣们的表情,他尽收眼底。
有的大臣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的大臣露出愤慨之色,有的大臣双目赤红,而有的大臣……已经泪流满面。
这眼泪是失望,是震惊,还是其他什么,卿昱猜不透,也不想去猜。他现在,只需要坐在这高高的台阶下,俯视跪在地上的大臣们,然后念出自己已经决定好的惩罚。
在这个皇帝为尊的社会,一次性处罚众多大臣的案件,皇帝可以绕过大理寺,直接决定。
令人意外的是,卿昱没有判任何一个人株连九族。罪名最重的是户部尚书吕泽,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纵容家奴欺压良民等数罪并罚,判满门抄斩。
其余的罪名有贪污有玩忽职守,受到的责罚除了都得死之外,不同的是家族的待遇。有的全家流放发配,有的全家只是贬为庶民三代不能做官,有的则全家充为奴隶。
在朝臣们看来,这些人都罪该万死。所以这些大臣最后都会死,他们觉得是理应之举。
只是吕泽谋逆却只是满门抄斩,其余大臣的家人都活了下来,亲族更是提都没提,让大臣们觉得,卿昱果然还是之前那个善良仁厚的皇帝,判的太轻了。
于是有大臣提出,这判决太轻,不足以安血染北疆的将士之魂之怒。
卿昱学着白萌的腔调懒洋洋道:“诸位卿家没听出来,朕所念罪名中,都和鞑靼没关系吗?”
立刻有大臣会意,白耘作为皇帝亲家,自然要为皇帝站台。他立刻道:“陛下之意,是不想在北疆战事正酣之事动摇军心?”
其余朝臣恍然大悟。如果是这个缘由,那的确现在不能够太过高调。
只是……就这么放过,很多大臣心里非常不舒服。虽然有私通鞑靼的,但朝堂中还是有深爱这个国家,对卖国贼深恶痛绝的人。
只是皇帝有这一层考虑,他们也不好多说。
看着朝堂中许多人有愤愤之色,被宣判的人脸色大多庆幸,卿昱心里默背了一下稿子,觉得不会忘词,才开口道:“这些事朕早就知道了。你们谁忠心,谁欺上瞒下;谁清廉,谁贪污受贿。这些朕都知道。你们官场的拉帮结派收受孝敬的潜规则,朕也明白。只是水至清则无鱼,朕没有处理你们,是因为朝廷现在缺不了你们,是因为你们付出的比搜刮的多。”
“就像是右丞相汪益,你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惩罚你?”卿昱道。
汪益立刻出列跪下,默然不语。
卿昱道:“你和太后、诚王勾结,虽然还没有酿成大错,但所有往来证据,朕都是有的。但朕现在不想处罚你,是因为你除了拉帮结派,想要当个只手遮天的权臣之外,你那些人,在自己本职工作上是尽职尽责的。你再怎么争权夺利,几处边疆遭乱,你都尽心尽力保证边疆将士军备,阻拦想向边疆伸出的手。赈灾时候,你也尽力周旋周转,让赈灾物资落到灾民手中时,不至于只剩十一。”
“你于朕不忠,但忠于承,忠于华夏。因此,朕先留着你。”卿昱沉声道,“这次一次性清理掉这么多大臣,虽翰林院有许多能人贤才,但仍需你们这些老臣调教带领。你自己看好时间,自行向朕请辞。你的下一代不可做官,但朕期待你的孙子,能和你一样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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