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杉凑过来,抢先一口包掉她刚吹凉的肉丸子:“肯定会考。”
“你是出题老师肚子里的虫啊?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会算。”周子杉摇头晃脑做一副神棍样,“掐指一算,这题明天就考。”
连笑看他草稿纸上一通乱飞的解题步骤,看得头都疼,插科打诨地问:“那周大仙你快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第一个数学不及格的W市首富……”
周子杉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张口却是:“下辈子吧。”
连笑可不这么想,“等我以后有了钱,我一定要买一套顶层的大房子,周围全是落地玻璃的那种。到时候你就是我的财务总监,就在我大房子的落地玻璃上,算我一年能挣多少钱。”
那会的周子杉最爱拆她台:“顶层,你也不嫌热。”
“你怎么这么老土?好莱坞电影里,大boss哪个不是住顶层、全景玻璃那种还带个泳池。”
“你觉得哪个数学不及格的人能成大boss?”
连笑翻个白眼。说到底还是嫌弃她……
他却一把把她揽过来:“我这资质做不了老板,做老板娘还是勉强可以的。”
“……”
“……”
他不说话,就这么笑吟吟地看她,直到最终连笑反应过来,他那是在变着法子夸他自己以后会成为大老板。
可惜,周子杉押对了当年的数学题,却唯独没有押对——
她都已经成了她自己的老板,还稀罕做什么老板娘?
连笑就这么混进了公寓楼,电梯也需要刷卡,连笑只能跟着这对父女一道在17楼下了电梯,那早熟的小姑娘大概发现了她的一路跟随,特别警惕回头看了连笑一眼,连笑回以一个模棱两可的微笑,扭头就去了消防通道,爬楼梯一路上到顶层。
这栋公寓一梯两户,也算减轻了难度,顶楼其中一家门外摆着个鞋柜,连笑打开鞋柜看了眼,关上鞋柜径直调头走向了另一家。
那鞋柜里的男鞋多为浮夸的设计师款,并不像周子杉的风格。
至于另一家——
连笑屏住口气,按响门铃。
并没有应答。
门内外皆是一片死寂。
她犹豫了一下,开始试着输密码。
这六位数的密码……
123456?密码错误。
他的生日?密码错误。
该不会是……
她的生日……吧……
连笑僵硬着手指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的提示音响起时,连笑大大松了口气。
可刚松懈下来的那口气,转瞬间又被狠狠一提——
密码锁竟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小区怎么防谁都跟防贼似的,从地下车库至此、一路重重关卡不说,竟然输错三次密码就触发警报?
连笑急得连连猛按取消键,警报声却一刻不停,轰得连笑都快耳鸣。
周子杉啊周子杉,你住这种变态小区,活该出事了没人找得到你——
连笑也不打算和这密码锁抗争了,闷头盖脸转身就要走。
却在这时,门内传来清脆的、滴地一声开锁声,然而这开锁声转瞬就淹没在了漫天的警报声中。
连笑整个人都还沉浸在持续的耳鸣之中,紧闭的门扉却忽地自她面前拉开。
坐着轮椅的周子杉就在门内,一脸惨白皱着眉,仿佛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门内外的两个人见到彼此皆是一愣。
周子杉赶紧按密码取消警报。
终于,警报解除,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他按密码的速度很快,可连笑依旧看清了——
060214。
06年的情人节,周子杉向她表白。
她大一时入不敷出,卡账漫天,他给了她一张卡,“我打工的钱全往里头存了。密码是060214,你拿着用。”
她大三时去墨尔本看他,之后那张卡就被她剪了,再没用过。
“你怎么来了?”
他显然有点意外。
连笑敛了敛神志,从包里掏出周子杉的手机,拨通他助理的号码,手机扔他怀里:“你助理以为你出事了,联系到我,我怕负什么连带责任,只能来这儿看看你到底是死是活。”
周子杉一副头疼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手机,见通话已通,才拿起手机:“喂?”
“……”
“我的工作手机应该是落在我的车里了,我的车正在车厂维修,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
“没事,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
“对了,把我所有行程都排开。能延到下周最好。”
连笑见周子杉慢条斯理地挂了电话,报以一记公事公办的微笑:“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先撤了。”
说完扭头就走。
“连笑……”
连笑假装没听见。
“你是不是还恨我?”
连笑的脚步终究是被他钉住。
本来冷着脸的她,回过头去看他时故意扯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我和你的事早就翻篇了,就你还一直念念念,烦不烦?”
“都翻篇了……”周子杉细细咀嚼这几个字,带着丝苦笑,“你真的确定?”
怎么非得问她个究竟?
还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好似错全在她?
既然他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连笑干脆好好划分下对错:“咱俩当年分手,确实我的问题更大。我看见孙伽文穿着你的衬衣从你家里出来,就认为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呕不过这口气,所以火速找了个新男友,是我幼稚,是我没搞清楚真实情况就冲动行事。但你呢?你就觉得你没错了,你无辜了是么?”
“就算你最初和孙伽文没发生什么,在跟我分手之后不到一年,还是和她在一起了。你觉得孙伽文和我之间隔了一年,你就问心无愧了?可我觉得你这么做就是在打我的脸。打个比方,以我和廖一晗的关系,就算我以后和她因为什么事闹掰了了,我也不会和任何一个跟她有过交集的男人在一起。这是我对自己,对所有人起码的尊重。”
第22章
连笑也没料到自己竟滔滔不绝得说了这么多。
说完了倒是挺痛快,似乎积压在心底多年的郁结之气也随之弥散。
她包里的手机在这时震了起来,连笑理了理情绪,掏出手机。
是方迟的来电,大概是要嘱咐她今晚买哪些食材。
她刚要接听就被一把拽住。
连笑并未料到周子杉会突然这么狠,猛地扯走她的手机一把扔到墙角,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他,穿着高跟鞋的连笑险些一趔趄,周子杉咬牙切齿的声音正在她耳畔响起——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当时和孙伽文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你却突然玩消失,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甚至在考试周跑回国找你。结果呢?”
连笑低头一看,自己手腕被拽得红了一圈。显然提起当年,他比她更愤怒。
记忆里周子杉还从没这么跟她生过气。连笑一向外强中干,这时候已经不说话了,只顾着咬牙拽回自己的手。周子杉却和她较上了劲儿:“结果你和你的新男友有说有笑出现在我面前。”
连笑那还顾得上听他说什么,他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那咄咄逼人的声音更是一丝丝裹挟着寒意渡进她的耳朵。
和连笑那试图掰开他钳制的手指同样僵硬的,还有她的声音:“放开……”
周子杉却充耳不闻,瞪着她,不甘心,后悔,愤怒,交杂成一张令连笑逃脱不出的网:“你就没想过当时的我有多难过?”
连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终于在那一刻使劲浑身力气抽回了自己的手,脚下本就岌岌可危的高跟鞋也在这时一崴,连笑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世界终于静止。
被连笑这声沉重摔倒的声音成功唤回理智的周子杉看着此情此景,顿时傻了眼。
悔得深蹙着眉,赶紧滑着轮椅过去要拉她起来。
手刚碰到她,就被她疯了似的躲开:“别碰我!”
连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什么也不顾地闷头窜出门,周子杉见她那恨不得缩成一团逃离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连笑!”
他试图再次叫住她。
可她再不会为他停留了。
连笑……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正跟抱婴儿似的一手抱着长老的方迟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提示音,疑惑地一蹙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什么意思?他在家里当了一整天的猫保姆,把长老这只装可怜的戏精哄得赖在他怀里死活不下去,以至于哈哈哈看着都吃醋躲了起来,她竟挂他电话?
爱拿腔拿调的方先生一向是对方一通电话不接,他即便有再火烧眉毛的急事,也绝不打第二通,必须等对方先回他电话——如今却是想也没想就又拨出了第二通。
第二通倒是没被挂断,却始终没人接听。
第一通电话她挂断,如果是因为在忙而不方便接电话,第二通电话也该挂断才是,方迟猜不出还能有什么可能性,就又拨了第三通。
第三通竟然接通了。
料想中那女人一贯风风火火的声音却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沉静三秒,继而传来平静而低沉的嗓音:“喂?”
片刻前还赖在方迟怀中为所欲为的长老抬头一见方迟脸色,“瞄”地一声蹦下地溜了。
“周先生,随便乱接别人电话,是不是不太礼貌?”方迟的声音不及他此刻脸色刻板。
“哦?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上次你也替她接过我的电话。”十分客气得回答如此咄咄逼人的话,也就周子杉能办到了。
方迟并不想和他多谈:“让她听电话。”
周子杉自然也不会让他如愿:“不好意思方先生,她现在在我这儿,不太方便,你要有什么事改天再联系她吧。”
“不方便?”短短三个字,蕴含的深意可就多了,方迟脸色一沉,定了三秒,忽而失笑,“你觉得我会信?”
长老听见方迟这声似是而非的笑声,就这么溜到一半又折回来,躲在茶几底下暗中观察。哪还有半点早晨奄奄一息的样子?
不过以它的智商,明显没看懂眼前这个人类怎么会突然转怒为笑,那笑里,还明显透着对对手的蔑视。
通话那头,周子杉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紧绷:“你就这么无条件信任她不会离你而去?”
“就算她真的离开我也没关系,”这时的方迟已经悠哉翘起二郎腿,“再追回来就好了。”
周子杉苦笑着挂了电话。
是啊……
离开也没关系,再追回来就好了。
当年的他如果能有这种觉悟……
哪怕是这一半的自信……
又怎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然而半小时后,任方迟觉悟再高、再自信,也彻底坐不住了。
这连小姐一个电话不回,人也不见踪影,打算把他晾在这儿陪这只小太监到什么时候?
还是真的旧情复燃,烧得她找不着北了?
方迟上楼换下了这身粘得满是猫毛的家居服,本随便换了身休闲服就准备出门,路过衣帽间门前的穿衣镜,又面无表情地折回去再换一身休闲西装。平驳领的西装衬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是无形的压迫感。
一边下楼一边发微信:“你就算跑到嘉兴去买菜也该买完回来了吧。”
“……”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从周子杉家出来,我在离家最近的那家乐福等你。”
不打电话只发微信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被周子杉隔空喊话,岂料他人到了车里,正准备发动车子时,连笑回了个电话过来,他一接起,对面响起的竟还是周子杉的声音:
“她还没到家?”
方迟一听是周子杉的声音,脸色自然不好。周子杉随后说出口的话,则令他面色彻底一僵:“她早就从我这儿走了……”
方迟赶到的时候周子杉人已经在保安室,保安正在按照周子杉给出的时间范围调12-1楼的监控。
方迟见周子杉坐在轮椅上的背影——那手脚不便的样子。再想到此人之前在电话里的那句“她现在在我这儿,不太方便”,不禁一扬眉。
就他这副惨样子,就算给他一张床和一个予取予求的女人,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方迟咳了一声,周子杉回头见他到了,也没打招呼,转回头去继续紧盯着监控,只随口对方迟说了一句:“她的车还在地下停车场。至于她人在哪儿……”
方迟赶来的路上周子杉显然已经找过了一轮。方迟一言不发走到监视器前。
连笑尾随着一对父女模样的住户进了12-1,并在17楼尾随这对父女下了电梯,除此之外再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方迟刚想开口向保安索要其他的影像,周子杉却抢先开了口:“就只有这些影像?”
保安表示爱莫能助:“对,监视器就只拍到了停车场和电梯内的情况。”
周子杉指示保安将小区大门的监控再调出来看看,看得出来他很烦躁,甚至没有理会保安的抗议:“周先生,之前我们已经调了大门的监控,并没有看到她出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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