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小祖宗排成一溜长队,正准备跟着他一块进卧室。
“大人要办正事,你们回窝睡觉。”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开来。
见三小只面面相觑,方迟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权当它们这是听懂了,也就没管它们,自顾自地继续朝卧室走去。
可方迟刚要推开卧室门,耳边再度传来猫爪子的声音。立即一锁眉心,定住脚步,回头一瞧,三小只竟还跟着——
他停了。它们也停了。
方迟只能一咬牙,弯腰拎起三只,疾走至猫笼,把它们放进去,锁好。
他在卧室外折腾这么久,卧室里那人该不会……
等睡着了吧?
却不料他闷着头推门而入的那刻,卧室自带的浴室门也刚被拉开,连笑闷着头走了出来,正与他迎面对上。
面面相觑。
她尴尬地别过脸去。
他却笑了。
此时连笑站在他面前,身上是件明显大了几个尺码的浴袍,浴袍下摆都遮过了脚面,上身效果哪是浴袍?简直是道袍——
这本是要拿给他穿的,哪知道急中生乱,她把自己的浴巾给了他。
“有什么好笑的?”
连笑心里打着边鼓。难不成他发现她洗完澡还顺便化了个妆?
可这明明是个很容易蒙骗过直男的心机裸妆……
虽然他早见过她素颜、甚至更糟糕更狼狈的样子,但刚才洗完澡之后,连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总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嫌眼睛不够亮,又把美瞳给戴上了。
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粉底腮红高光自然一个都不能少。
就这样拼命地往脸上抹东抹西,若不是怕他等太久,她甚至想热一热电睫毛棒,把睫毛电翘一些。
连笑下意识地用手拨了拨睫毛。
而对面的方迟,明明嘴角已经敛去了笑,眼底的笑意却半点未散:“你怎么还化了个妆?”
“谁?谁睡觉还化妆?脑子有泡吧……”
连笑骂起自己来倒也半点不含糊。
却也半点不敢直视面前的方迟,调头就要往房间深处走。
步子太大,浴袍又太长,刚走一步就要绊倒。
连笑本就糗得不行,这下再摔倒,她还怎么面对……
好在方迟眼疾手快,捞住她顺便打横抱起——
方迟心里其实也庆幸,好在他没系着她给他的浴巾而是穿了自己的西裤,不然他这样抱着她,怕是还没走到床边,浴巾就已经散落在地。
连笑刚被放到床上,就下意识侧过身去。
既怕自己的伪素颜曝光,又怕——
他却没有立即贴过来。
而是仰面躺在一旁,正正地躺着,枕着胳膊看了会儿天花板,也不知正思考些什么。
周遭越是安静,连笑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捂住胸口命令它跳慢一些时,他一记侧身就贴了过来。
那一刻连笑的心跳终于如她所愿跳慢了——
更准确来说,是生生滞了一拍。
连连笑自己都分明感觉到心跳狠狠一滞,他却贴在她耳侧,一笑:“心跳好快。”
“我哪有?”
连笑条件反射地否认,扭过头去看他的同时却是一愣。
触目可及的却是他自眼底慢慢弥漫上来的,是一星一点几乎肉眼可见的欲念。
他按着她的肩,将她慢慢放平。
而他,笼罩在她视线上方,将她的手牵至他胸口。
“好吧,我说的是我自己,心跳太快。”
相比她的骄矜,他倒是坦荡。
连笑的掌心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的跳动。
男人——
这个词突然从连笑脑中冒出,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强而有力的,更不仅仅是他的心跳。
连笑的手最终被他牵引着,碰触到……
的那一刻,瞬间吓得缩了手。
今晚究竟意味着什么,看来他打算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她……
……
……
感觉到一丝痛意的那一刻,连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思绪纷至沓来重回她脑中的那一刻,方迟已经捂着流血的脑袋。
连笑脑袋是懵的,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造型锋利的金属摆件——
那是她搁在床头柜上的装饰品。
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大概干了些什么。
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跌坐在他面前,正要捧起他的脸。
方迟一看她手里还拿着的金属摆件,条件反射地避了下。
连笑这才记起手里还拿着这玩意,赶紧扔了,却也不敢再碰他。
“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只会说这两句了。
方迟从医院急诊室出来时,额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
坐在外头的连笑见他出来,立马起身。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方迟脸色无恙地朝她走来。
连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终究是把脑袋低下了:“对不起……”
他在这种时候竟还笑得出来:“你啊,这叫谋杀亲夫——”
当然这笑也没能维持多久。
她砸的这一下还挺狠的,他一笑,就扯着了伤口,自然瞬间疼没了表情。
“——确实该说对不起。”
他说着,朝她展了展臂,连笑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明知道他不可能会揍她,却依旧抵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
方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只展臂往她肩上一搁,继而一揽:“浩克,请扶着我。”
浩克——
连笑还记得这个称呼的由来。
这回她的应激反应,是把他给揍下了床……
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就这么沿着走廊尽头而去。
二人说话的声音,也在这个凌晨时分也渐行渐远。
“跨年一起去香港吧。”
“……”
“我到时候过海办点事,咱俩顺便玩一周。欧美那边圣诞假期都特别冷清,估计你也不爱去。”
“就……咱俩?”
连笑的声音不免有些卡壳。
今晚的事,还不够他吸取教训?
还敢和浩克共处一室……一整周?
“对,就咱俩。”方先生没在怕。
猜到她在担忧什么,方迟又补了句:“放心,我抗揍。大不了这次是床头摆件,下次是酒店的烟灰缸。”
“……”
“……”
可连笑不敢保证,这次是床头摆件,下次会不会是酒店的餐刀……
“你下次绑着我的手好了……”
连笑已然说话似叹气。
她只顾着情绪低落,都不知道自己随口答了些什么。
方迟却作势思考起来,末了竟兀自点头道,“这主意不错——”说着不忘扭头,严肃认真地看她一眼,“你不介意的话。”
第50章
光荣负伤的方迟这段时间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去公司就是回家。谭骁这个耐不住寂寞的,看在方迟最近正热恋的份上,消停了一个星期,终究没忍住打电话来约一下。
“圣诞节都没打算去哪嗨一下?”
遥想去年圣诞节,这俩孤家寡人还结伴去了趟大溪地,方迟搞定了潜水执照,谭骁则搞定了混血女潜水教练。
可惜一年时间,方迟已名草有主,谭骁早料到他会拒绝了,不料他拒绝的借口竟是:“嗨不动,受伤了。”
“受伤?”谭骁表示怀疑。可转念一想,方迟拒绝起人来从不屑于找借口,这才换了副关心的口吻,“怎么伤的?”
“……”方迟明显不想说。
谭骁也估计不是什么重伤,只能安慰一句:“最近水逆,你可小心点。”
方迟倒不认为自己水逆。这应该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毕竟他受伤的隔天待遇就升级了——
和连笑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即便同睡一张床却什么也不能做。
但他之前安慰连笑的那番话,同样适用于他此刻的自我安慰——
什么都得一步步来,床都上了,人,还远么?
连笑最近赋闲在家,索性报个班精进下厨艺,晗一的各种小道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连笑也只是一听——
她算是想通了,她为晗一干着急有什么用?
还不是廖一晗一个人说了算?
“连总,廖总在和容悦就违约赔偿已经达成一致。”
“连总,禾木资本已经完成了对晗一的尽职调查。”
“连总,禾木资本已经正式确定从A轮接手,您确定不出席签约?”
“连总,听说廖总打算让陈经理复职……”
连笑收到这则劲爆消息时,刚下了料理课程,正在商场里闲逛。
她本还在内衣店里挑得起劲儿,准备为香港行准备两件战袍。
柜姐刚为连笑找出海报款,电话这么一打来,连笑哪还有心思试穿?
顾不上干杵在一旁的柜姐,眉头紧锁地问电话那端的小助理:“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陈璋还能复职?”
“廖总正在一个个攻破董事们,看现在这架势,董事们点头是迟早的事。”
果然不是他陈璋有多强,而是廖一晗在为他力挽狂澜。
连笑转念想想又觉不对:“就算董事会同意,禾木资本会同意?陈璋干的那些好事,圈里都知道,陈璋对晗一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陈璋又不持有股份,禾木资本需要顾忌他?”
连笑反问出口的当下,反倒把自己问愣住了。
廖一晗该不会蠢到把自己部分股权让渡给陈璋吧?在马上就要进 A轮的节骨眼上。
小助理倒没想那么深,只说:“因为容悦没有对陈总进行行内问责,陈总干的那些好事,也就只在晗一内部传透了而已。陈总公示在外的履历还是很干净的。”
连笑挂了小助理电话,早已是愁容满面。
在柜姐热切的目光下,又不好意思不试,带了两套海报款进了试衣间,却只把那俩衣架往旁一挂,就低头摸出手机,准备给方迟打个电话。
融资过程中股权变更的各种可能性,方迟肯定最了解。她和廖一晗一直在等额稀释股权,如果陈璋中途掺和进来,对她又有什么影响……
电话差点就拨出去了,又被连笑生生挂断。
如果还像原来那样,什么事都靠别人,她永远做不出一桌满汉全席。
连笑就这么买了一堆试都没试的内衣回家。
今天料理课程教了些什么,早被连笑抛到脑后。她朋友圈里的人五花八门,很久之前她加过一个据说在投行做保代的人,连笑当初加完人家之后,连点赞都从没给对方点过,今天却逮着对方一个劲儿地聊。
连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但也实在没法子,只能在聊完之后补一句:“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还算愉快地结束了对话后,连笑暗自发誓以后对方的每条朋友圈她都药点赞。
方迟已经向她报备过,说今晚大概会加班加很晚,太晚的话他就直接回他自己家睡,怕吵醒她。
连笑正好得了空,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就算廖一晗把部分股权转让给了陈璋,陈璋一样要遵循等额稀释的原则,廖一晗在股东大会的话语权也会因此降低,对廖一晗没有任何好处。
就怕廖一晗为了陈璋,连自己的利益都不顾了。
若廖一晗真要一意孤行,也得获得股东大会超过三分之二的赞同票才行。
不过陈璋凭一己之力把和容悦的千万合同搞砸,应该很难重获股东们的青睐吧?
虽说可能性极小,但连笑以防万一,犹豫到最后,还是给周子杉发了条短信。
前段时间深夜周子杉来电,她没有接。
如今她发短信过去,其实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回。
她发过去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有空吗?”
发出去的同时也想好了各种可能性。
周子杉压根不回。
或者隔很久才回。
果然周子杉隔了很久才回。
连笑却只料其一,未料其二。
他回的是“我在你家小区外。”
连笑傻愣了半晌,手指有些僵,一连打错了几个字,索性不打了,直接回了通电话过去:“我得和你见面谈点事。”
这虽是她早就想好的台词,如今真说出口,却莫名涩了喉咙。
“……”
“……”
“你出西门,左拐二三十米,就能看见我的车。”周子杉顿了半晌,说。
声音倒听不出任何异样来。
连笑也没收拾,披了件长到脚踝的大衣就出了门。到了露天才发现又是绵绵细雨。这阵子一到夜里就下雨,阴阴测测的天,连笑脸上也是阴阴测测的,也懒得回去拿伞了,反正西门不远,冒雨不过三五分钟。
出了西门,还未左拐,连笑已经在绵密如蚕丝的雨势下看见了不远处车灯大亮的那辆车。
雨夜蒙,车灯亮,坐在驾驶座里那人的轮廓,依稀地落了个剪影在连笑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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