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摄影师这三分长相,齐楚估计宁愿自己待着,连笑趁早让他断了念头:“放心吧,宋然会……”
“什么?”
连笑忙说:“我去个洗手间。”说完起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顺着胸脯庆幸,差点说漏嘴……
连笑去了个洗手间回来,一行人差不多也吃完了。
连笑看看手表,时间正好:“走吧,办退税去。”
一行人依言起身,纷纷开始推各自的行李车。连笑方才去洗手间时,行李车就留在原地,她此刻正要推着往前走,脚步却突然一停。
跟在她身后推车的摄影师就这么撞着了她的脚后跟。
连笑当即“嗷”了一声,摄影师顿时一慌,眼看连笑皱着眉回过头来看他,摄影师还以为她要责备,刚要抱歉,却听连笑语气慌乱地问:“我手包呢?!”
她的手包原本搁在行李车的前框中,如今前框却空空如也。
半小时后,助理陪着连笑在监控室里调监控,这才清楚了前因后果。
所有人边吃早餐边聊天时,她的手包被一个白人男子顺手牵羊摸走了。
报案,需要半天。
去领事馆办旅行证,预约又需要两天。
国内双休日不办公,和国内取得联系、申请确认身份,又得再等两天。
巴黎周一不办公,又得再等一天。
国内接到申请后再处理,又需要两天……
这些信息,原本是连笑替齐楚查的。
如今反倒成替她自己查的了……
众人和齐楚在安检完道别时,助理见连笑一脸苦相,本是安慰:“幸好我们把所有现金都留给了齐楚,那些现金应该够你们俩花了。”
连笑强颜欢笑。
心在滴血。
她怎么可能去找齐楚?
她肯,宋然也不会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62章
怎样才能既不打搅齐楚与宋然的二人世界,又让自己好好度过这七天?
在自己身上没护照、没现金、没信用卡的前提下。
团队的人大概都以为连笑回了小巴黎之后会立即去找齐楚,齐楚身上有现金也有信用卡,二人正好可以共用。
连笑怎么敢让齐楚知道自己没走成?
宋然不得杀了她这电灯泡?
连笑就这么想到了宋然,自然也想到了法子。顿时一改脸上阴霾,推着行李箱赶紧从航站楼出来,一边四下张望着寻找出租车,一边给宋然发微信。
宋然一来不会亏待她这个红娘,二来更不希望她落魄到要去找齐楚,当即差使了助理,要来给连笑送钱。
连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着霸王车,让宋然的助理先去克利翁酒店开好房等自己。
上周没舍得住这家克利翁,这周她必须得好好醉生梦死一下。
不然都不足以慰藉如此凄惨的自己。
宋然的助理帮齐楚开了间套房,连笑直接拎包入住,环顾一下奢华的内饰,接下来的一周就算天天让她宅在这儿,她也乐意。
可当晚连笑就不这么想了——
实在太无聊。
一个人,看电视又听不懂法语,想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又和国内有时差,叫瓶好酒打算灌醉自己,又怕自己喝醉以后没人看着,会去骚扰其他住户——
她可不想背上什么跨国骚扰的案底。
这个深夜,连笑躺在天鹅绒分沙发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看着已经回到国内的同事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以及照片下各种共同好友热情的回复,凄楚的滋味瞬间又回来了。
连笑腾地从沙发上坐起,很快凹好造型,准备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不刷波存在感都对不起这么贵的酒店。
按惯例,拍好照开始P图,一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照片即将新鲜出炉的那刻,连笑正推着瘦脸键的手却是一愣。
愣了片刻后,连笑突然改了主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赤着脚在房间里到处转,到处试拍,只为拍出一张看着很惨的照片。
她已经想好要往朋友圈里发什么了——
“异国流浪的丢护照少女”卖惨照。
她长得不够少女这点还能靠修图挽救,但在这奢华得不像话的套房里,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足以表现少女惨境的背景,连笑试拍半天,没一张满意。
逼她出绝招是不是?
连笑一咬牙,索性换了身单衣,直接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在大堂里遇到的服务生还以为这位女士是要半夜退房,走上前来打算帮连笑把行李推到前台。
连笑却“嗖”地从服务生面前飞驰而过,着急忙慌地朝大门走去。
她哪是要退房?
一路推着行李箱径直出了酒店,很快来到街边,萧索的夜风一吹,终于有了那么点异国流浪的味道。
连笑坐在行李箱上,凹好造型,找好角度,“咔嚓”一张,异国街头流浪的少女照当即速成。
寒风当道,终于发完朋友圈的连笑飒飒而归,当着全程没摸出头绪的服务生的面,得意洋洋地推着行李箱回房间。
连笑这张照片特意屏蔽了同事,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直接at方迟,让他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方迟之前能为了她特地从香港飞回上海——虽然结果不太理想——如今应该也能为了她飞一趟巴黎吧。
她和方迟没闹掰那会儿,除了计划跨年的香港行,还计划了春节来欧洲玩。那会儿她和方迟的申根签证就提前办好了,虽然最后计划成了泡影,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方迟现在有现成的签证飞巴黎。
果然朋友圈一发出去,回复多到连笑都看不过来,就连宋然都回了条:“你不是住克利翁么?怎么流落街头了?”
连笑没回。
抱着手机等。
就不信某人看不到。
等啊等,等来了谭骁幸灾乐祸的语音:“哈哈哈你也太倒霉了吧。”
嘴挺损,发给她的安慰红包倒挺大。
连笑收了红包,消息没回,继续抱着手机等——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连笑一惊。
一看是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连笑立即一蹦三尺高,赶紧接听,却在成功接通的前一瞬猛地打住,一个健步冲到窗边,一边开窗任由夜风刮进,一边接通——
“喂?”
果然,电话那头听见了风声裹挟下她那欲哭无泪的嗓音,颇为担心:“你还在大街上?”
连笑一愣。
愣了三秒,悻悻然关上窗,垂头丧气坐回沙发:“妈……”
“……”
“你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是母亲的越洋电话。
“我电话号码都换半年了,你也没存……”
连笑和母亲基本每年都只在过春节时见一次,母女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可就是不怎么亲近。
连笑母亲一向是女强人,两任丈夫都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只不过第一任丈夫靠揍孩子发泄,第二任丈夫则看得开的多,心安理得靠老婆——
这就是连笑的生父和继父。
连笑呢,偏偏谁也不像,既不像母亲那样要强,也不像生父那样扭曲;真要论像谁,连笑还挺像自己继父的,心安理得靠别人。
“你现在在哪?连建平就住在大巴黎,我让他开车接你去。”母亲说。
自从连建平移民再婚,连笑跟这个爸爸就再没直接联络过。她这个爸爸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亲戚朋友听说他一度把孩子揍到住院,时至今日还有人不相信。
亲戚要么不信,要么就统一口径,说她这爸爸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移民后去看了段时间心理医生,臭毛病再没犯过,让她别再记恨。
连笑表面应着,刚过去不久的春节,亲戚们和连建平视频时还非得拉上她,父女俩隔着屏幕逢场作戏,亲戚还直夸连笑长大了,懂事了——
若不是她这些亲戚常年做外贸,能帮她搭上那几个做国际品牌贴牌生意的大厂,连笑这个春节都没打算要回老家。
拳脚不曾落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疼。
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已经不计前嫌了?
连笑连忙说:“不用了。”
母亲估计觉得她只是在客气:“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也很想见见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连笑暗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一张精心设计好的照片,想引的人没引来,最不想见的人却见着了——
直到坐进连建平的车里,连笑都还没调试出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她十几年未见过面的至亲。
连笑坐在后座,腰杆挺得直,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连建平把她的行李搬进休旅车的后备箱后,绕回驾驶座。
下意识握着拳。
连建平坐进驾驶座的那刻,连笑“嗖”地收了视线,低头玩手机。
连建平看一眼这个宁愿坐后座也不坐副驾驶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
大概母亲也和那些亲戚一样,觉得能帮着修复父女关系是善事一桩。连建平似乎也挺乐意。
却没人问连笑乐不乐意。
似乎为了让她放心,连建平突然莫名说了一句:“你许阿姨也在家,做好饭等我们了。”
连笑撇撇嘴,没应。
她才不关心连建平的续弦姓什么。
她现在只关心最快几天她能拿到旅行证回国。
回连家前,连建平陪着连笑跑了趟领事馆——
同天下午宋然会陪齐楚去领事馆报失护照,连笑只能错开时间,早上去。
领事馆内,基本都是中国脸孔,连笑再三重审需要加急,可惜全世界的公务人员大概都是一样的办事效率,连笑心急火燎,对方却只会说:“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要视国内的处理进度而定。”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要试……”
连笑憋了一肚子火气。
连建平住在紧挨着小巴黎的第92省,离开领事馆回到家,正好赶上吃午饭,连笑怄了一肚子气,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家,见到全然陌生的许阿姨,僵硬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帮她把行李提上楼的连建平上楼去了。
连建平把行李放进客房,一边出房间一边说:“下楼吃午饭吧。”
回答他的,却只是“砰”地关门声——
连建平一脚刚踏出客房,连笑就反手关了门,落了锁。
连笑靠在门上,脑子有短暂的空白。
门内外皆沉寂片刻,随即才传来连建平下楼的声音——
看来连建平在门外待了片刻,大概想对门内的连笑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只能离开。
保养得再好的老房子,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吱呀”声依旧暴露了它的年代。
连建平也老了,两鬓虽不见发白,提行李上楼时却不那么利索,和连笑记忆里令她恐慌的父亲形象早已大相径庭。
许阿姨也全然不似自己母亲,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六天,连笑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六天里,要如何与屋子里的人相处。
既然想不出相处之道,连笑索性躲着,每天一早就回小巴黎,去领事馆报到。
删除了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不再幻想什么英雄救美,一切靠自己。
可除了再一次切身体验了公务人员那令人发指的效率之外,一切照旧。
母亲则破天荒按照一天三通的频率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
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能够抚平隔阂,都在期待大团圆结局,连笑终是怂了,既然表面上的安稳能令所有人开心,那她就演吧。
反正只需要再演几天,她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除了每天一早跑领事馆,连笑其余时间基本宅在客房里,和国内连线处理工作。
上新在即,齐楚捆绑着宋然,这颗炸弹是会一炮打响还是一炮炸沉,结果很快就能揭晓。
以微博为主的社交平台的宣传铺得很大,一边顾宣传还得一边清理粉黑大战,DL的公关部的部员基本一个抵两个使。
连笑还得远程把控产品和运营,统计加购量和收藏量,以调整下给工厂的订单量。
DL如今合作的工厂虽然是业内数得上号的大厂,但第一次合作连笑也丝毫不敢马虎,大工厂技术好,产能大,但一笔订单就是3千件起跳,不接受低于3000件的追单,如前期加购量和最后的成交量差距太大,连笑要么压货太多,要么提前售罄不够卖,无论哪种可能性,都是致命打击——
而这些又全是不可控的。
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但显然,连笑近来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第三天,连笑照常一早出门,叫车去领事馆,上车都一刻钟了,宋然却突然打电话给她,说齐楚一早也去了领事馆,让她务必避开。
齐楚的救助站被人恶意找茬,齐楚认定是宋然的毒唯粉干的,待不住了,急着回国。
“你不是说你三天就能搞定一个女人么?怎么既搞不定齐楚,也搞不定粉丝?”
连笑原本打算上午去完领事馆,下午赶回来盯国内的上新,这下计划全打乱,可惜还得巴结宋然,连抱怨都得抱怨得像句玩笑话。
如果虚伪也算是一种成长的话,那连笑是真的成长了。
宋然一90后偏还故作老成,老干部似地长吁短叹:“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虎,力不从心啊……”
以连笑领教过的办公效率,今天去领事馆大概依旧办不成事,连笑索性让司机调头回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半小时有余,连笑换算一下国内时间,琢磨着应该还来得及开个视频会议,自行开门进屋,直奔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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