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用抱歉。”顾欣欣连连摆手,“是我不好。这是他的问题,不应该让你为了这个烦心。”她第一次没收幼贞送的食物就要告辞,“我这就走了,你跟你二哥说,我一定会劝住我哥,不让他打扰你们的生活。”
能听幼贞亲口说不喜欢顾念,她回去就有劝哥哥的理由了。
幼贞看着她,想叹气又忍住了,把装着包子的袋子收回来:“那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今天来了这么一出,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和幼贞相处是不可能的,顾欣欣明白,点点头,自己转身走了。
幼贞手里的包子慢慢变凉,她咬下一大口嚼了嚼,感觉自己做包子还是失败了,不好吃。又酸又涩。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停在她身边,李藏珠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不开心啊?”
幼贞倔强的站着不肯坐到他腿上,她推开他的手又被他拉住。
李藏珠提醒她:“说好了今天修炼的,该准备了。”
“今天我心情不好,明天吧。”幼贞没精打采的揪着包子皮。
“定心立意却因外物而轻易更改。幼幼,你为何修仙并不重要。但你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该知道动心忍性的道理。如果做不到,不如做一辈子寻常鲛人,快活如意。”李藏珠说出的话难得的带着严肃。
幼贞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你还未入门径,今天不高兴,可以改做明天。等以后有所成了呢,明天不想修炼,也改做后天吗?日日拖延,修习不精,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变成我这样,多可怕。”李藏珠手上运了力气在她臀上一托,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二哥抱抱,就不难过了。”
幼贞握住他的手腕,求证道:“欣欣那些话,是为了说给你听的吗?”
李藏珠反问:“你希望是,还是不是?是不是很重要吗?”
“不知道。她干嘛大年初一跑来说这个。”幼贞听他不支持自己,更不高兴了。
李藏珠戳戳她气鼓鼓的小脸儿:“你为了她生气,是因为她比你自己还重要吗?为了她推迟修行,是因为她比你修行也重要吗?幼幼,修行不在戒除七情六欲,修行是让你看清你自己的心。”
幼贞抿着嘴唇,仔细思考着李藏珠问的问题,似有所感。
“走吧,今天给你上第一课。”李藏珠挑起她脖子上带着的蓝色珠子,用手指一点,带幼贞进了空间。
幼贞还在想刚才的问题:“顾欣欣不重要,我怎么想才重要。”
“这就对了。”李藏珠从幼贞的藏货里找到一条毯子铺在地上,自己从轮椅上挪下去之后,让幼贞坐到自己的面前,“还记得上次帮你找顾泉客的情形吗?”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天地间的各种灵气。
李藏珠把手指点在她额头上:“这次我只教你运转灵气的功法,你要自己找到自己的灵珠,知道吗?”
幼贞盘膝而坐,顺从的点点头。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额头渗入体内,她闭上眼,感觉这股力量如同一道不容抗拒的水流自额头奔涌而下,冲刷着她体内的经脉,凡是水流经过之处,都可以感受到闭塞的经脉被冲开,吸收了水流中的灵气。
经脉被拓开的感觉,有点儿疼。这股水流因为饱含灵力而显得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杂质被蒸腾着析出身体。
幼贞咬着嘴唇,身上渗出浅灰色的汗珠。她丝毫不知自己的耳朵正在变得尖尖的,耳后也有幼细的鳞片长了出来,柔软如同雏鸟的绒羽。
李藏珠看到她的变化,很浅的笑了一下。成年鲛人的鳞片坚硬,可以磨做利器。她真的还是小孩子呢,鳞片都还未长成。
随着一条条经脉被拓开,水流的势头也在逐渐减弱,她还有些舍不得刚刚微疼却痛快的刺激感,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她的这个念头,幼贞愈发放缓呼吸,专注的寻找着自身力量的来源。
心脏的跳动似乎连接上天地间的脉动。全身从未有过的轻盈,大概轻轻一跳就可以飞上天际,纵身一跃也能浮在水中。
她终于“看到”,在胸膛的正中央,有一颗浅绿色的珠子隐藏其中。那颗珠子小而浅,米粒大小,几近透明。幼贞想到自己见过的硬币大小的浅蓝色珠子和幼儿拳头大的云门珠,有些疑惑,就着现在的状态想要看看李藏珠身上的珠子。
李藏珠见她睫毛颤动,眼疾手快蒙住她的眼睛:“别看。”
幼贞吓了一跳,尖尖耳朵和幼细鳞片都收了回去,又成了漂亮的小姑娘模样。
李藏珠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刚引气入体你就敢窥探别人的修为,真是胆子大。别说是我,结丹后的修士对此都有防备,一触即发,立刻就能把你重伤。”
幼贞这会儿身轻如燕,真正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并不为他的说教生气,反而撒娇道:“你不是别人嘛。”
李藏珠又在她另一边脸蛋上捏了捏:“还撒娇?脏兮兮的,快去洗洗。”
幼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尖叫一声出了空间。半个小时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空间,李藏珠盯着她上下打量一圈,幼贞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不自在的卷着自己的发尾:“我变厉害了吗?”
李藏珠聚起灵气看了一眼她心口米粒大小的灵珠,微微笑了:“恩,很厉害了。”
幼贞走近他身边坐下,“为什么我的灵珠那么小?”她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拿出云门珠和浅蓝色的珠子,又问,“这个蓝色的珠子是什么?”
他自然的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这个空间本来是一处灵脉,蓝色的珠子是灵脉的入口。大概你姥姥得到的时候灵脉已经被毁,所以她才用云门珠重新滋养着此处。”
幼贞收起两颗珠子:“我这就算引气成功了?以后做什么呢?”
“成功了。你先适应现在的状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官之后,就该筑基了。”李藏珠给她擦干头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段绸缎彩带,细心帮她编了个发髻。
幼贞摸摸自己的头发,分外新奇:“你从哪儿找来的?”
“上次买拼图的时候,一并买回来的。喜欢吗?”
她不太会扎辫子,平日里总是把一头垂至腰际的乌黑长发随意束个马尾,李藏珠想着鲛人爱美,他作为监护人,自然不能让自家小孩儿过得太素净了。他手上没什么力气,给她编个头发还是可以的。
幼贞从空间里找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回来一把抱住李藏珠:“喜欢!”
喜欢什么呢?发带?还是他?
李藏珠没问,幼贞已欢欢喜喜的带着新发型去给空间里饲养的猪羊打扫卫生,顺便从鸡圈里捡出几枚尚有余温的鸡蛋。
他说要帮幼贞炼化云门珠却一直没有行动,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让她以幼年之身修炼辟谷,未免不近人情,蓝星的作物几乎毫无灵气,还不如让她吃这空间里产出的东西,还能为以后的修行打打基础。
至于他自己,李藏珠把“磨砖作镜,积雪为粮”的古训在舌尖上默诵几遍,尝出无尽苦涩。
他因斩恶蛟而年少成名,成年后孤身前往南海,伏魔三千未尝一败,做了南海的主人。一朝天雷劫,功毁身残,穿越异界,也不知几时才能重临南海。
还好遇见她,不然,真不知这几千几万年的孤寂岁月,要怎么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爷,幼贞喜欢什么,重要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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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玩笑
自从顾欣欣惹恼了幼贞,她便再也没过来过,幼贞家的小院儿又恢复了寂静。若不是每日升起炊烟,顾三爷爷怕是要担心那两兄妹已经死在家里,要强行破门而入了。
幼贞和李藏珠都在忙着修行。自从引气入体之后,幼贞的五感比以前敏感了太多,她要凝神去听,连延山上枯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也能听到,整个双岭村的家长里短,大事小情更像电视里的广告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徘徊。
李藏珠要她不断磨练自己的感官能力,等她强迫自己忽略耳畔过于嘈杂的声音后,又让她进空间里,去捕捉各种窸窣的声响。多次反复之后,幼贞终于适应了过于敏锐的听觉。视觉味觉味觉等也在李藏珠的教导加以训练,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
山中不知岁月。
晚饭的时候,李藏珠一边给幼贞夹菜,一边轻描淡写的说:“快下雨了。”
幼贞差点儿把嘴里的米粒喷出来,她僵硬的看了看窗外:“不,不会吧。外面有零下十几度呢,是不是快下雪了?”
“不。明天就会热,三天之内必有大雨。” 李藏珠斟酌了一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强调道,“很大的雨。”
幼贞对李藏珠的“天气预报”一向深信不疑,放下碗筷看了看日历,这才惊觉已经五月份了,赶紧追问道:“有多大?会发洪水吗?我们挨着山脚是不是不安全?”
“这里山体坚硬,树木茂密,即使雨量充沛也是安全的。别瞎操心,好好吃饭。”李藏珠扳住她的小下巴给她喂进去一块炸地瓜条。
吃完饭,幼贞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的划拉着拼图的碎片。长头发散下来了,柔顺的披在身后,像是一件缎子做的黑衣裳。
突然升温和突然降温比起来,好像好一些,至少不会死人。但是大雨又是什么情况呢?冬天下的雪还是厚厚的一层铺在田地里,雪化加上大雨,这么大的水量,真的没问题吗?
幼贞决定跟李藏珠去镇上看看。
听到隔壁开门,发动汽车的声音,正在打扫鸡窝的顾欣欣拎着扫帚就跑到了院外,幼贞正把车倒出来,两个小姑娘隔着汽车玻璃,顾欣欣看不到幼贞的表情,幼贞则从车里看到她脸上的一点希冀。
车窗降了下去。
“幼贞!”顾欣欣心里一喜,往前走了两步,“你出门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冷战了两个多月,幼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不想轻易拉下脸,酷酷的说“我去镇上,要不要给你捎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你快去吧,要不然回来该天黑了。我学会做米花糖了,晚上做好了给你送过去。”眼看幼贞的车子开出小路,顾欣欣跺跺脚,高兴的挥了挥扫帚。
她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镇上的情况比幼贞想象的好很多。天气冷是冷,但是没有什么别的灾害,华国的当局还是很强大的,灾后工作做得到位,社会重新稳定下来。商店都恢复营业了,人们穿得厚厚的在街上走,比天灾之前略显冷清,但并无绝望萧条之感。
这种景象让幼贞心里觉得踏实。即使开始修仙,她现在仍旧是普通老百姓心态,她相信政府能够组织起足够的力量带着人们抵抗灾难。
钱恢复用处了,他们的车也不会被小混混盯上了,幼贞兴致勃勃的推着李藏珠去商场给他添置夏装。
李藏珠是一个很好的“购物伴侣”,全程一言不发,安静的让幼贞拿着各种类型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不会喊累,没有不耐烦,还帮忙抱着袋子,要是没有板着脸就更好了。
最后还是幼贞被累趴下了,她可怜兮兮的趴在轮椅靠背上,不想动了。
李藏珠从轮椅侧面的袋子里拿出杯子让她喝水,气定神闲的:“还买什么?”
青山镇是小地方,很少有坐轮椅的人出现在街上,商场里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李藏珠不在意,幼贞却被看得别扭,赶紧推着他走了。
镇里安定的情况让幼贞的心里轻松很多,她带着自己的一大堆“战利品”回家,在顾欣欣来送米花糖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要升温了,会下大雨。
顾欣欣回家跟顾三爷爷说了。幼贞迷信李藏珠,而顾三爷爷则迷信幼贞,立刻坐不住了找上村长家。村长迷信顾三爷爷,俩人一合计,一旦有升温的势头,马上动员大伙挖排水沟。
这个计划差点儿就泡汤,因为升温和大雨是一起来的。幼贞听了李藏珠的话,提前灭了灶膛里的火,饶是这样夜里还被厚被子捂出一身汗。她在凌晨三点爬起来,撤掉厚被子换上薄的,出去冲个澡的功夫,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响。
豆大的雨点落下,顷刻成倾盆之势。
幼贞换了夏天的睡衣,踩着凉拖鞋进屋,李藏珠竟也在换衣服。玉白色的清瘦胸膛露出一大片,幼贞脸一红,赶紧背过身跑掉了。她把鸡窝里铺的旧棉被都撤掉,盖上防雨布才回屋。
李藏珠看她脸上还未尽褪的红潮,忽然起了玩心。他垂眼看着地面,故作落寞的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幼贞哪儿见过他这个样子,立刻慌了,爬上床拍拍他的肩,又摸他的额头:“二哥,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空间里?”
李藏珠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却握住她的手拿开,拉了拉被子,低声道:“无事,睡吧。”
“怎么了呀?”幼贞看着他的背影,他清瘦的脊柱在柔软的睡衣上映出单薄的形状,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翻到他对面看着她,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里盛满担忧。
李藏珠舍不得骗她了,却有些骑虎难下,只得继续演下去:“我换衣服,幼幼看一眼就跑掉了,是不是嫌我难看?”
这是个玩笑吗?太过分了!难看在临泱的个褒义词吧?
幼贞二话不说翻回自己的位置:“是的,难看,特别难看!”长得好看就能开这种玩笑吗?
李藏珠听到幼贞气呼呼的回答,深感自己搬砖砸脚。又不知该怎么哄她,生生熬了半个多小时,等着幼贞彻底睡熟才转过身面对着她。她睡的很安静,似乎一点儿也没受到睡前那个小玩笑的影响,粉红的小嘴巴微微嘟起,有种稚气未脱的天真可爱。
他伸出一只胳膊松松的揽住她,隔着薄薄的睡衣摸到她腰侧柔软的小嫩肉,情不自禁捏了一把。幼贞哼唧一声,烦躁的踢掉被子,滚进他怀里。李藏珠心里软的不得了,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也闭眼睡了。
只是他睡得不如幼贞酣甜,半梦半醒间总有个问题萦绕心头:真的很难看吗?
寒潮来得快,暖流也不遑多让。只一夜,望海就由寒冬变成了初夏。之所以不是盛夏,是因为持续的降雨缓解了一定程度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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