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只好压制自己,匆匆离开帐子,而今回想起来,仍是心猿意马。
旁侧,牧冰一见,暗道不太妙,忙上前半步,附在沐羽尘耳边道:“殿下,宴会已经开始,陛下估计已去,不能再耽搁了!”
沐羽尘轻咳一声,点了点头,目视着前方,左手向外伸去,握住安浅夜的右手。一行人再度向前走去,赶往目的地。
他低声道:“诸国之中,唯有我国与燕国在十六岁加冠,意为成年,届时便可行大婚,纳些侍妾,亦或侍寝婢女。”
“你真有啊?”安浅夜一惊,心里酸酸的。上次,徐公公前来皇子府,传达皇帝的口诏时,她得知沐羽尘十六岁上的战场。
她原本还想着,他既然上了战场,那便无空要些通房丫鬟,她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呢。
“加冠成年后,母后本欲赐侍女,但时逢我上战场,因而为我所拒。”沐羽尘回道,捏了捏她的手,目光柔和了些,微带着笑问道:“不喜欢我有别的女子?”
“天下哪个女孩愿意啊?”安浅夜瞪去一眼,说着说着,又叹了下,冒着酸泡泡道:“但你是皇子,往后会有无数美人环绕的。”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宴会场景跃入眼帘,篝火簇簇人影乱,伴有欢声笑语。
沐羽尘忽然道:“你若对我永不言离,我便只许你一人,如何,嗯?”
最后那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似绒绒的羽毛撩来,安浅夜觉得心里痒痒的,差一点把持不住,想给他一个熊抱。
“真的?”她认真问道。
沐羽尘微微一笑,用力捏了下她的手,随即放开,回道:“自然。不离,便不弃。”
“好,一言为定!”安浅夜眼睛亮晶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豪气道:“你,本姑娘承包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山寨三当家!”
“嗯?”沐羽尘扫来一眼。
“山寨虽小,但也有肉吃。”安浅夜左顾右看,一副贼兮兮的模样,勾着他的脖颈,将他往下一拉,小声道:“假如你夺位失败,被贬为庶民,跟我回山寨总不会饿死。”
这……也是一条后路。沐羽尘轻笑,拉着她去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们没去狩猎,今晚吃别人的,想吃什么就拿。”
很多人的目光扫过来,在安浅夜身上停留着,都觉得奇怪,难道二皇子又有了新欢?
但在仔细辨认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同一个人,不知是妆容,还是光线的问题,总之,与午间时的她有点不同。
“儿臣备了美酒,特奉予父皇品尝。”沐羽尘扬声道,向胡杏烟吩咐:“呈上去吧。”
胡杏烟手抖着,初次离皇帝这么近,很是紧张。小太监接过美酒,倒上一杯呈过来。
隆嘉帝举杯把玩着,忽然转递给皇后,笑道:“羽尘的美酒,你也尝尝罢。”
皇后蹙眉,心觉莫名,但不便推辞,一手执着水晶杯,另一只手挡在前,一饮而尽,浅笑道:“谢陛下,尘儿有心了。”
隆嘉帝瞳孔一缩,忽望向沐羽尘,见他面无表情,不禁皱了眉。据暗卫回禀,美酒中有毒,难不成消息有误?
毕竟,若酒中有毒,沐羽尘怎会淡然,任自己的母后喝下去?
片刻后,皇后仍无异状。隆嘉帝惊疑不定,望着小太监递来的第二杯酒,顿了下才接过来,笑道:“羽尘,来,与父皇干一杯。”
小太监很是上道,忙又倒上一杯,给沐羽尘送去,“殿下。”
沐羽尘不甚在意,举杯向隆嘉帝示意,轻笑道:“儿臣先干为敬。”而后,他一饮而尽。
真的没有毒!隆嘉帝一边喝着,一边想,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情报不会错,但为何酒中没有毒呢?
“父皇,儿臣还备了一礼。”沐羽尘轻声道,脸上微带着笑,朝牧冰看去一眼。
牧冰拔开长筒,里头疾射出一支箭,发出急促的声响,啪的一声,它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是信号弹!
隆嘉帝放在膝上的手紧握,只听四周一声声急促的响,天上一片明亮,数百个烟花一同燃放,灿烂了整个围场。
据他的暗卫查明,在沐羽尘的数百暗卫身上,有着浓烈的火·药味。他原以为,是他们携带了炸·药,意图弑君,原来竟是烟花?
一切明了,虽有不对劲,但事实如此。
数百个烟花齐放,倒是一场盛景,众人看了个尽兴,唯独只有许贵妃一家不高兴。
烟火燃毕,天又暗下来,篝火一簇簇,气氛融洽。
“为何不自尽,而去谋反?”安浅夜问道,谋反是为寻死,是为逼小胖墩,何不选自尽?
“你如何得知的?是小胖墩告诉你的?”沐羽尘讶异,又道:“我是何等人?自尽,有失身份,便是死,也要让人颤一颤。”
安浅夜扑哧一笑,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羽尘。”忽然,上首的隆嘉帝开口:“你今年二十岁了吧?崖儿成亲五年,临儿小你两岁,今年秋也将完婚,你也该大婚了。”
很多人一惊,只听隆嘉帝笑道:“安国公府的璇丫头秀外慧中、温婉贤淑、知书达礼,今年刚及笄,配你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沐羽尘,已经被本山贼承包了!┴┴︵╰(‵□′)╯︵┴┴
隆嘉帝:不受法律保护,无效。
第54章 名扬四海
“不行!”第一个开口的, 是安浅夜。在听到赐婚的旨意后, 她脑子里一懵, 如同烟花在齐炸般, 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
这股烦躁, 让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想也没想地就出声反驳。这个皇帝怎么回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国事一大堆,还一天到晚忙着赐婚!
白日里是霍云洁,晚上便轮到沐羽尘。
“朕说话,谁敢插嘴?”隆嘉帝淡淡道,目光威严地扫下来, 声音泛冷:“第二次了, 上次念你初犯,朕不予追究。”
“父皇息怒。”沐羽尘扬声道:“她出身山野之地, 随性惯了, 望父皇再恕她一回!”
隆嘉帝目光一转,微微后仰了些, 似带点随意地道:“今是口诏,来日正式下令, 为你和璇丫头赐婚。”虽是口诏, 但也成定局。
霍云洁的孝期只剩半年, 太尉又在请旨为沐羽尘、霍云洁赐婚, 届时他会左右为难,再加上今日沐羽尘的异状,让他心觉不安, 想主动出击。
安国公出列,携着一家大小,行了大礼参拜道:“谢陛下隆恩,挂怀小女婚事。”
安浅夜望去,在那一列人之中,有一个鹅黄衫配绮罗带的宫装少女,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古典端庄温婉,是个标准的贵女。
十五岁,及笄之年,仅仅十五岁,放在她们那里,还在上初中呢!
安浅夜看向沐羽尘,见他也望着她。两人对视一会,他的目光很温和,带着丝纵容,令她心里暖了些,稳了稳心神。
她站起来,目光扫向全场,在霍云洁身上顿了顿,忽的直视隆嘉帝,微扬着下巴,一字一顿地道:“沐羽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
安浅夜心知,在皇权至上的年代,自己这一句话,大概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若眼睁睁看着赐婚,做着缩头乌龟,那太憋气了。
撑着,不能怂!当着满朝文武、各府贵人的面,宣示自己的主权,免得人生觊觎之心。
沐羽尘含笑,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似冬日洒下的阳光,亦如轻舞飞扬的蒲公英,柔柔的,软软的,又暖暖的。
所有的目光汇聚过来,神色各异,注视着琉璃灯边的姑娘,亦或佩服她的勇气,亦或鄙夷她的粗俗,亦或耻笑她的自负。
但不管如何,圣上当前,从未有如此女子,当着千万人的面,言道一位皇子是她的,是她一人的。这句话,虽出格,但无人敢言。
霍云洁垂下眼,心里涩涩的,这一幕,给她太大震撼,她扪心自问,若是她,有这个胆量吗?没有!哪怕心里极愿,却说不出口。
她顾忌自己的名声,和别的贵女一样,被条例束缚着,守着那些规矩,无法逾越,然后被君子奉承,受贵女羡慕,为天下称赞。
但世间有人,活得恣意潇洒,对不喜欢的人,只需一句“不愿”;而对喜欢的,敢道与人听,敢于去追逐,何时,她能如此洒脱?
隆嘉帝也被震了下,仔细打量她几眼,眉目间攒了些笑意,问道:“羽尘,你要抗旨?”
若不抗旨,沐羽尘娶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便无法和镇南王府联姻;如若抗旨,他便能借此打压沐羽尘,左右,都对他有利。
沐羽尘直起身,向隆嘉帝拜了拜,淡淡道:“儿臣无意抗旨……”
一听,安浅夜大怒,头都快炸了,只觉得血气上涌,当即打断他的话:“回禀陛下,殿下无意抗旨,但因为他阳而不举,怕耽搁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便只能回绝陛下隆恩!”
“……”沐羽尘无言,脸一时青,一时白,又一时红,最后黑成了锅底。
满堂寂静。众人惊掉了下巴,眼神怪怪的,须臾一阵阵干咳声响起,很多人别过脸,夫人们在轻啐,而姑娘们全羞红了脸。
“胡扯!”皇后冷斥道:“来人,掌嘴!”
“母后息怒。”沐羽尘劝阻,看了看安浅夜,眉宇间全是无奈,叹了口气,拜了拜,正色道:“父皇,儿臣常随军出征,早就伤了根本,已无法人道,不能给予女子幸福。”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一脸呆滞,适才听着安浅夜的话,只觉得惊讶与嫌弃,而今沐羽尘亲口承认,那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无法人道,勇气可嘉!要知道,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不等同儿戏。
最后,隆嘉帝握拳抵唇,咳了一声,惊醒了所有人,才道:“羽尘,有请太医吗?”
“尚无,但私下遍访名医,却无实效。”沐羽尘回道,复又叹了口气,无奈道:“望父皇收回赐婚旨意,儿臣不意祸害淑女。”
隆嘉帝张了张口,唯有点点头,沐羽尘已说到这份上,若还赐婚,岂不推姑娘下火坑?他凝眉沉思,手指敲击在桌上,忽道:“朕赐你两名婢女,再派两名疾医治你。”
无论是抗旨,还是欺君,都同为大罪!为了躲避抗旨之罪,而犯欺君,结果也一样。
“谢父皇恩典!”沐羽尘应道。显然,这几名侍女以及太医,都是来查他身体状况的。
被风一吹,安浅夜脑子清醒了,自知说错了话,便规规矩矩坐着,低垂着头,一副羞涩小媳妇模样,片刻后偷偷向沐羽尘望去。
沐羽尘察觉到了,偏头朝她一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安浅夜抖了抖,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去抓他的手,讨好地道:“这一关已经过了,我们没犯抗旨大罪!”
沐羽尘深深叹息,轻声道:“宁愿抗旨。”这原是他的打算,抗旨虽是大罪,但他是皇子,罪不至死,倒不必担忧。
可小山贼那一嗓子,言道他不举,若是他不承认,那便是她欺君。皇城之中,死一人,何其容易,更遑论罪犯欺君?
而今夜过后,全天下,都会知道他身有疾。
名扬四海,天下谁人不识君。
沐殿下眼前发黑,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经这番变故,宴会早早散了。
安浅夜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了,回自己的帐篷,飞快地躲在被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牧清铃叫她,憋着笑道:“黎姑娘,殿下请你过去。”
难道找她算账?安浅夜忙道:“不去!”
牧清铃问道:“陛下派两名侍女过来,说是给殿下检查身体,姑娘真不去?”
如何检查,自然是去床上,查他是否不举。
闻言,安浅夜忙掀被穿鞋,风风火火地跑去,刚入帐子,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殿下,奴婢服侍您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安浅夜:……咱俩谁跟谁,谈补偿见外了哦ヾ(@^▽^@)ノ
第55章 一帐尴尬
案几上, 点着几盏油灯, 昏黄柔和的光线, 将青年的侧颜轮廓柔化, 似春波粼粼。
安浅夜撩开帐帘, 夜风悄悄袭入, 灯火晃了晃,地上的影子摇摆着。
“殿下,请用药。”一名疾医拱手道:“用了药后,便可歇息,试一试药效。”
安浅夜撇了撇嘴, 在帐子里一扫而过, 见两名疾医、侍女都在,不禁腹诽, 隆嘉帝可真急, 竟连夜派人过来,都不让她歇一歇。
“殿下, 奴婢绿意,侍候您用药。”一名女子上前几步, 端上药碗递来, 声音清脆动人, 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奴婢红绸, 为您暖床。”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娇滴滴的,仿似能掐出水儿来, 撩动人的心房。
安浅夜一听,这还得了?古代姑娘不都羞涩保守吗?瞧瞧这一位,多么直白!她忙抢先道:“大热天的,用不着暖床。”
闻言,红绸回望去,美目流转光辉,手指饶了绕颈间青丝,莹白如葱般的手配上乌黑的发,眼神·韵致,无一不勾魂夺魄。
绿意也回头望来,白嫩的肌肤,如鸡蛋般光滑;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竟不含一丝杂质,似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清纯而可人。
安浅夜黑了脸,隆嘉帝真是大手笔,竟送来两个不同风韵的美女,一个清纯可爱,一个妩媚勾人,但可惜,沐羽尘只好她这一口。
“过来。”沐羽尘轻声道。同时,他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尽。
安浅夜有点惴惴,沐羽尘又没毛病,所谓药中必有三分毒,喝了会不会出问题啊?但她转念一想,那无非是些大补药,喝了至多精力旺盛,早上起来跑几圈便可。
“臣告退,明日再来复诊。”两名疾医拜退,躬身后退着出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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