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臣按照官阶,立在不同的阶梯上,越往上,官职越大。在台阶顶峰的右侧,站着太尉,而在左侧,却站着右相。
第二排则是镇南王和左相。皇子封王,比起一般人封王要郑重很多,是以朝中大臣皆已到场,无一缺席。
“没有女眷。”安浅夜轻语,从侍卫到官员,没有一位女性。她原以为,这如在狩猎场,或是宫廷宴会上般,也会有女眷观礼的。
沐羽尘低语:“我国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军政。封王属政事,自然无女眷。”
“那你还带我来?”安浅夜小声问道。
沐羽尘笑道:“无妨,我请旨了,父皇已准许。”他有些意味深长,“我越重女色,父皇大概也越放心,自然不会反对我们。”
“你重女色?”安浅夜斜睨过来,但很快收回目光,注意着脚下的台阶。
沐羽尘颔首,回道:“嗯,重你一人的色。”
“花言巧语!”安浅夜嘀咕一句,口上虽在抱怨,但心中却直荡漾着。
顶峰很平很圆,是以大理石堆砌,四面比较空,只有徐徐清风。顶峰地不大,长不过一丈,人立在上面,可看得很远。
安浅夜累出一身汗,被风一吹,只觉得分外凉快。她眺望下去,将京城收入眼里,如黛的青山、红瓦房、瑰丽的湖泊……
登高望远,只觉得心胸开阔、通体舒泰。
“江山如画!”她感叹道。
沐羽尘望向她,笑道:“美人如花。”
“殿下,”太尉与右相上前,“贺殿下封王!”
右相捧着王冠,在太尉接去后,便取了沐羽尘头上的皇子冠,再由太尉给他戴王冠。
接下来,便是祭祖祭天及贺词。一番折腾下来,安浅夜直想昏厥,在大夏天,顶着一个烈阳,在台上站半个时辰,谁能受得住?
“奏雅乐!”有人喊道。钟鼓唢呐交织成曲,听起来倒是很喜庆。
台下,那一声声喊着:“我王千年,秦王千年!”气氛高涨炽热,让人很受感染。
沐羽尘振臂一扬,侍卫们喊得更起劲。
望着这一幕,安浅夜心受触动,几乎热血沸腾,那一句句“我王千年”,让她都想跟着喊。
台下人影重合,光内围的侍卫便有数千,再加上外围的,总计得有上万,如今一同喊起来,声震天地,惊起鸟雀无数。
直到王典落幕,安浅夜仍在亢奋状态,虽是沐羽尘封王,但她与有荣焉。
午后的行程,便简单不少,只需坐在辇车里,从京城各地路过,受百姓朝拜便可。
“今日也累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朝呢。”安浅夜笑眯眯道,挥了挥小拳头,“第一次上朝,可要好好表现哦!”
“现在哪里能睡?”沐羽尘笑道,“府里还等着人,去用些夜宵吧。”今日中、晚两顿,都在酬宾,和文武大臣一同用膳。
在天阙院里,皇后、沐灵儿、黎丽华都在。
一见安浅夜二人,黎丽华好似松了口气,忙招呼他们过来。她一向不拘小节,但皇后这亲家母不同,她怕给女儿招麻烦,是以处处陪着小心说话,可憋坏她了。
“母后,娘。”沐羽尘含笑道。
闻言,安浅夜犹豫片刻,便笑道:“母后,娘。”既然沐羽尘唤黎丽华为娘,那她自然也要唤皇后为母后。
“都唤母后了,本宫也没备礼物,回去后再补上。”皇后笑了笑道,“尘儿,你们应该在外面用过了吧?”
这满桌的菜,是她特意命人准备,以贺她儿子封王。
“无妨,再陪母后用些。”安浅夜笑道。
丫鬟们上前服侍,给几人布菜,气氛倒也融洽,是一家人的模样。
“封王典也过了,你们欲何时成亲?”皇后忽问道,“到时挑个黄道吉日。”
“自然越快越好。”沐羽尘笑道。他是一刻也等不及,想尽快给她戳上秦王妃的章。
安浅夜低下头,寻思着自己是否该配个娇羞的表情,好歹是在谈着她的婚事。
“是该快些。”皇后低语,脸上显露笑容,很满意他的回答,“本宫也想早点抱孙儿。”
安浅夜立即抬头。抱孙儿?她看向沐羽尘,皇后想抱孙儿,那得等到四五年后。
“这个不急。”沐羽尘回道,“我们还小。”
“不小了,你也二十了。”皇后反驳,又看向安浅夜,“黎丫头,你是山寨里的,性子也不扭捏,我便直言吧。尘儿为了你,言称身子有疾,这恶名需尽早消了。”
到时,只需言道治好了,便不算欺君之罪,隆嘉帝也奈何不得。
“本宫已想好了,你们秋日就完婚,只要生了孩子便可消了那坏名。”皇后思忖道,“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七年……”
安浅夜脱口而出:“你当我下猪崽啊?”
闻言,沐羽尘扶额轻叹,沐灵儿咯咯直笑。
“怎么说话呢?”皇后脸色一沉,“本宫念在你上次有功的份上,才为你打点一二,身在后宫,子嗣越多越有利。”
黎丽华笑着劝道:“二丫,听皇后娘娘的,你们年纪又轻,多生几个胖娃娃,将来继承他爹的本事,上战场杀敌去。”
她觉得,多生几个孩子,哪怕将来靠不了夫君,她女儿也能靠儿女。
“母后,娘,这事我们会妥善处置,两位不必操心。我们用膳吧,都快凉了。”沐羽尘打着圆场,同时转移话题。
用餐后,送走了皇后和公主,安浅夜满腹心事,一路上愁眉苦脸,终是忍不住,戳了戳沐羽尘的手臂,“你以后打算要几个娃?”
若他做了皇帝,自然需要很多子嗣,再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这意味着,她将来要生很多很多的娃,想想都让她胆寒。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说不准一连生几个女娃,那还得接着生。
安浅夜忧心忡忡,将一番顾虑说出,末了苦着脸道:“最多六个,不能超过半打!”
沐羽尘失笑,惹得她推嚷道:“你笑什么,我和你说正经的。”
他方才抱住她,与她耳语:“你二十岁后,与我生六个孩子,那你还有空去主邦交,再兼任暗卫首领?”
“能怎么办?你又不能帮我生!”安浅夜瞪了他一眼,垮了脸道,“干脆,你跟我回山寨去,别做那皇帝了,生一两个就好,是女是男无所谓,咱们也养得活。”
闻言,沐羽尘刮了刮她的脸,笑道:“我们就只生两个。”他又将她搂在怀里,埋首在她肩上,“一个也行。”
“若是女孩怎么办?”安浅夜迟疑道,“你要让她做女皇吗?”
“我的子嗣,无论男女,都可为皇。”沐羽尘回道,完全不在意,“更何况,雁国可出第一位女将、女王,自然可出第一位女皇。”
难道他的女儿,会弱于鲁国女相、前朝穆元帅、安乐郡主霍云洁?
“那说定了哦!”安浅夜笑眯眯,紧紧抱着他,只觉得身上一块大石落下,“如果女娃优秀,就让她做女皇。”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偷偷说一句,娃生得越多,意味着我吃荤的日子越少,拒绝吃素,少生娃!
安浅夜:……
第96章 设下陷阱
“好, 若女娃优秀, 便让她做女皇。”沐羽尘应道, 单手搂着安浅夜, 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我们还没有成亲,竟已在讨论小孩。”
“这倒是,说不准会有变故。”安浅夜笑眯眯道,“谈这些为时过早。”
“不知本王的王妃,可还有顾虑?”沐羽尘含笑道, “今夜你一并说了吧。我明日会派人去礼部, 定婚期下月十五,月圆之日。”
“下个月啊?”安浅夜喜滋滋的, 眼睛弯如月牙, “有三媒六聘之类的,这能赶得及吗?”
除了生娃这一事, 她倒没有别的顾虑,虽知未来会有艰辛, 但她坚信能和他携手度过。
“大婚隆重便可, 别的都可从简。”沐羽尘思忖道, “我仔细考虑过, 在婚礼前几日我会送你去太尉府,你从那里出嫁。”
“你处理吧,我都听你的。”安浅夜笑吟吟。两人漫步走着, 途径碧云院时,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早些休息。”
沐羽尘抬手,摸了摸脸,那里仿似还残留着一抹柔软。他不禁轻轻一笑,在下个月大婚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办一件事。
啪的一声,在一间主屋内,沐羽尘重重放下茶杯,紧紧皱着眉。在不久前,他的心情还是兴奋开朗的,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雾。
他沉声问道:“本王下个月便会大婚,让你们制的药,仍没有眉目?”
在他面前,站在一排疾医,个个愁眉苦脸。在狩猎第一日夜里,他们便接到命令,让他们研究不伤身的避子汤。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他们一筹莫展。现有的避子汤,全都伤女子的身,而不伤身的,一时半会也制不出来。
一名老疾医无奈道:“殿下,时日太短,何况便是制出来,也得用在人身上试一试,才能确立效果,一两月太仓促了。”
沐羽尘深深叹息,问道:“要多久?”
“这……”几名疾医互视一眼,“臣无法保证。避子汤的效果,便是让女子无法有孕,这违背了自然,那必然是会伤身的。”
“分明是你们医术不佳!”沐羽尘反驳道。见一群疾医面有委屈,他闭上眼轻叹,“尽快制出,否则本王前路一片黑暗。”
女子二十岁前有孕,对身体不好,若制不出不伤身的避子汤,那他就只能忍四年。
夜夜抱着娇妻,却只能干看着?那是看四年啊,可不是四个月。
疾医们虽觉莫名,但也没胆子问,更何况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别的事也不归他们管。
“此事你们守口如瓶,不得宣扬,否则严惩不贷。”沐羽尘嘱咐道,“都出去吧。”
在疾医们出去后,书柜自动开启,一个黑衣人入内,拱手禀道:“殿下,乾华宫有异。”
“大概是要借机生事。”沐羽尘微微一笑,眺望向皇宫方位,“父皇真是越发无耻,竟要开始利用女子的闺誉。”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挖下的陷阱,但不想,隆嘉帝真的跳了进来。
在那九重宫阙内,点着几盏灯,烛光飘落在每一个角落,金器上闪烁着星点。
“将霍丫头的事宣扬出去。”隆嘉帝淡淡道,坐在案几后面,微皱着眉,有几分寂寥。这一趟狩猎,他失了两个儿子、一个宠妃,原还不觉得什么,但一回到深宫……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了许贵妃、两个宠子,在后宫,他无一人可思,在子孙里,他也无一人可亲。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明了。他并不是很宠很爱许贵妃,也不是很看重两个儿子,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三人的意义——让他不孤独。
他给予那三人宠爱与荣华,只为了汲取他们身上的温暖。当他们犯了大错,触到他的利益与底线时,他便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
因为,从始至终,他只爱他自己。
当沐羽尘一日日壮大时,他感受到威胁,才会容忍沐思崖去刺杀,才会不顾大局,欲将太子位留给易拿捏的沐思崖。
江山社稷,在他眼里,都是其次。
思绪回笼,隆嘉帝淡淡道:“霍丫头离开了京城,本就刺激到了镇南王,若是将昨夜宴会之事传出,让霍丫头名节受损……”
届时,镇南王府与□□必会生嫌隙。只要镇南王府不站在沐羽尘那边,那他赢的机会就会很大。
“陛下,属下不大懂。”暗二拱手道,“两位皇子已薨,虽还存有几名小皇子,但据属下观察,这其中并无帝王之材。陛下便是赢了殿下,也只能将江山给他,为何还要斗?”
“你是不懂。”隆嘉帝声音淡淡,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笑容,阖上眼倚靠在软椅上,“朕给他江山,和他自己夺江山,这二者有本质区别,何况,朕可不想被他赶下龙椅。”
“属下明白了。”暗二颔首,向后退去,准备去率人宣扬拒婚请婚一事。
翌日,京城各处议论纷纷,全都在谈论几件事,围绕着镇南王府、□□展开。
在京城,沐羽尘本就是风云人物,刚灭了义衍,又受封秦王,霍云洁才情双全,亦常受关注,再加上一个备受争论的山贼,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一场桃色风波就此席卷开来。
茶楼、点心店、客舍……到处都在讨论。
“诶,你们听说了吗?”有人问道,“秦王殿下为了一个山贼,拒婚安乐郡主,惹得佳人伤心欲绝,留书出走……”
另一人道:“前因是镇南王立功,为此请婚秦王,但秦王以身体抱恙为由拒婚,但在下一刻,他又以军功请婚,为娶一个山贼。”
“安乐郡主丽名传天下,但不知那山贼是何等品貌,竟胜过了她?”有书生在唏嘘。京城的才子书生,对霍云洁的感官大都很好。
“这算什么?”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神秘兮兮,他的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堂哥参军,就在秦王殿下的北境,前些时候他传信回来,提到了一件很大的事……”
“什么事,快说!”有人追问道。
小厮左顾右盼后,才压低声音道:“秦王殿下灭义衍,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去北境的路上,义衍杀手来袭,害得秦王妃命悬一线,因而殿下一怒之下灭义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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