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有些诧异,但来者是客,她还是请秦燕青坐下,给秦燕青倒了茶。
秦燕青带了许多沥青和衣物食物来,打量着周边,喝着热茶道:“过得还习惯吗?”
“还挺好吧。”
叶尘笑了笑:“你是特意来送东西的,还是来找太子的?”
“就来看看你们,”秦燕青看着外面的大雪,叹了口气:“今日大雪初至,我突然想起来,你们这里苦寒,怕是缺衣少食,便来看看。今日瞧着,果然是比不得以往。”
“守着皇陵,自然是比不得以往。”叶尘面色平淡:“不过倒也还好,内心静了许多。”
秦燕青闻言,颇为意外瞧了她一眼。
记忆里的孟卿卿不是这样,如果是过去,跟着太子吃这样的苦,她怕是早就哭哭啼啼咒骂太子没用了。
可如今这个人很平静、很安稳,有一种从容的姿态,让人内心觉得安定。
秦燕青突然有些羡慕秦昭,有这么一个感情纯粹感情的人站在身后,风雨似乎都会因此变得小上许多。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怕冷,”秦燕青回忆起过往来,叹息出声,转头看着外面的冬雪道:“却又爱美,喜欢穿薄薄的花衣裳。咱们两家挨着,你总是在里面穿着小花裙,外面套得毛茸茸的,然后来我家,叫我‘燕青哥哥’,等我回了头,你就马上脱了外衣,露出那花裙子,问我,好不好看。”
听着秦燕青回忆过往,叶尘也有那么几分触动。
孟卿卿的记忆是还在的,内心的情绪也是还在的,对待秦燕青,孟卿卿总有那么一份额外的温柔。
叶尘含着笑,回忆道:“是啊,我记得我最喜欢的一套裙子,是石榴色的裙子。”
“被我划破了。”
秦燕青接口:“那时候我不喜欢你。”
两人说话时候,秦昭买了东西回来。
他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顿住步子,没敢进去。
他们两人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但让人听着,就觉得仿佛是建起了一堵高墙,将人隔离在了外面。
他靠着墙静静听着两人平静交谈,站在门外一动不动,觉得风雪都大了。
秦燕青聊了许久,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他笑了笑,起身道:“皇兄还没了,太晚了,我便不等了。下次在登门造访吧。”
这个下午让秦燕青在叶尘心里好感度上升不少,她送着秦燕青出门,刚到门口,就瞧见秦昭站在门外。
秦燕青和叶尘都愣了,有些诧异:“殿下?”
“皇兄?”
秦昭有些尴尬笑起来,僵硬道:“燕青来了?”
他在门外站得久了,冻住了,面色青紫。秦燕青回头看了一眼叶尘,叶尘焦急拉过秦昭,同秦燕青道:“燕王殿下先回吧。”
说着,就将秦昭拉进屋去,秦燕青也是个知道眼色的,便离开了去。
叶尘摸着秦昭的手,知道他是被冻住了,赶忙将他带到床上,盖了被子,又将暖炉给他抱上,打了热水来,用热水擦拭他的脸和手。
秦昭不说话,躺在被子里哆嗦。
叶尘瞧见他哆嗦,干脆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整个人贴了上去。
秦昭吓得去推她,颤抖着声道:“凉。”
“既然知道凉,不会早些回来吗?”
叶尘没有理会他的推阻,固执抱了上去。
秦昭内心有些挣扎,又有些欣喜,最后终于还是让她抱住了。
怀里的姑娘很温暖,很暖和,让他几乎差点掉下泪来。
他抱着她,体温慢慢恢复,叶尘终于开口了:“殿下是一直在门外站着吗?”
“也不是……”
秦昭撒着谎:“我在外面走得久,才刚回来,就见到了你们。外面太冷了。”
“那明日不出去了。”
“好。”
秦昭垂着眼眸,不由自主将脸靠近了叶尘的头发。
他闻了一下叶尘的发,用的是桂花头油,很香。
当天晚上,叶尘抱着秦昭,倒也没分开,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睡了一晚。叶尘是自己懒得放开,秦昭是不想放开。
内心里有种奇怪的状态,一面抗拒,一面想要往前。
下了大雪后,天越发冷了。秦燕青来了一次,秦昭就对叶尘更好,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他干,尤其是碰冷水的事儿,他根本不让叶尘沾染。
可饶是如此,叶尘还是生了冻疮,秦昭买了药来,每天晚上打了热水,给叶尘泡脚。
叶尘宫寒,肚子容易疼。他去大夫那里学了按摩的手法,每天叶尘泡脚的时候,就给她按。
期初叶尘还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不乐意。秦昭就抓着她的脚,安抚她道:“没什么的,你是我妻子,我应当多照顾你一些。”
“你陪我守皇陵,不多做一点,我内心难安。”
叶尘听了,为了让秦昭内心好过一点,她便答应了。
每天洗了脚,秦昭去洗了澡,两人就靠在一起睡着。
天气冷,人便不由自主会朝着温暖寻去,也不知道怎么的,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总是抱在一起睡的。
一开始秦昭还会道歉,后面也就习惯了。
最冷的那些日子,秦昭上了床,便主动抱着她,将她的脚捂暖,低头问她:“冷不冷?”
叶尘脸红得像烫过一样,埋在他胸口,哪里还能答什么冷不冷,就小声赢了:“嗯……”
那一声嗯又软又细,秦昭闭上眼睛,有些无可奈何。
走到这一步,他能怎么办?
他什么都办不了。
只能随着这人的性子……
她要怎么办,都好。
第88章 帝王的绿帽·7
秦昭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沦陷的。
在这份感情上, 润物细无声比偶然的惊艳杀伤力大得太多。
如果说期初他对孟卿卿的好感来源于她某一瞬间给他的惊艳或者温柔,那么那时候他还能够抵挡。甚至于那时候, 他也只觉得——这姑娘挺好的, 她帮助我,我感激她, 该回报她。
于是他护着她, 却也只是停留在“好感”而已。
而她挡在他面前被棍子打的时候,那份好感有了质变,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 可能也不仅仅只是好感而已。
可这些时候, 他都还是能守着底线, 觉得要等着确定这份感情。
然而等她日日和他待在一起,他做菜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同他聊天;他去扫皇陵, 她就跟在他后面替他掌灯;他出门做事,她提了大氅给他披上, 同他笑着说那么一句:“早些回来。”;他睡在她身侧,她在睡梦中无意识抱住他……
这样悄无声息的沁入他的生命时,他骤然发现, 这样的感情,才让人无可抵挡。
你明知这是悬崖峭壁,却仍旧忍不住义无反顾往前。
深冬的时候,茅屋里透了风, 秦昭修了又坏,夜里冷风就呼呼刮进来。
两人改了好几床被子,秦昭让她睡在床里面,侧着身子给她当着风,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叶尘却仍旧让手脚冷得开了裂。
夜里秦昭给她洗脚时看见血水在水里染开,他替她擦干了脚,涂抹了药膏后,将她的脚放在胸口抱着就没放。
叶尘笑出声来:“你这是做什么?”
秦昭没抬头,翁声道:“给你捂一捂。”
叶尘看着秦昭抱着她的脚一脸心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他道:“别这样,你可是太子爷,这样像什么话。”
“哪里有我这样的太子爷?”秦昭抬眼,眼里全是委屈:“别说这些嘲笑我的话了。”
“殿下,”听着这话,叶尘探过身去,抬手握住他的手,温和道:“别因这些琐事,磨灭了你的志气。陛下让您到这里来,就是想听您说这样的话。可是您得记着,你是太子爷,您的骄傲不会因为在这里被打磨,您的志气不会因为在这里被削减。您早晚有一日,会荣登宝座,俯瞰山河。”
秦昭没说话,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眼里是满满爱意,仿佛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她似乎无条件相信着他,世人说他懦弱,可她却觉得哪怕在这样的地方,他也不会褪色分毫。
他不知道她哪里这样的信心,或许只是鼓励,或许是盲目,又或许是其他。
他盯着她,慢慢道:“你希望我得到那个位置吗?”
“不是我希望,”叶尘瞧着秦昭,温和道:“是您希望。”
她从秦昭眼里看到过野心和欲望,她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信鸽,也瞧过秦昭书桌上那些往来不绝的文书。她知道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野心,这个世界里,她的任务与他的野心并不冲突,那么她就希望,他能走到他想走的位置去。
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陪伴他,给与他温暖和感情,让他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不会走到绝望,永远保持着赤子之心,不要爱上“叶尘”,不要为她做出出格的举动,不会成为后来的暴君。
看着叶尘的眼神,秦昭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想。其实他问这些,也不过就是有个念头。
他想问问她,孟卿卿,如果我当了皇帝,我能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
可是这话他没问,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是蜗牛壳里柔软的地方,他不敢伸出来,他怕这人用如剑一样锐利的言语刺伤他。
于是他只能闷闷低头,什么都不说。
在秦昭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叶尘终于适应了这个冬天。皇帝派来监视秦昭的人终于放松了些,秦昭察觉到,从店铺里支了钱来,给叶尘买了好些暖和又好看的衣服。
他买东西的时候很有耐心,属下陪着他,有些无奈道:“殿下今日出门来,大半时间都耗在这些事上了。”
秦昭笑笑,选了一件红色的大氅,他想着孟卿卿穿着这大氅的模样,温和道:“应该的。”
而叶尘注意到秦昭买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好,心里就有了数,知道秦昭是私下里应该有足够的银钱流通,她也就没多说话,假作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新年的那天,叶尘和秦昭一起包饺子。
叶尘不会包饺子,秦昭就教着她。叶尘怎么都学不会,秦昭有些无奈,从她身后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着她包饺子。
等一个饺子包好,叶尘欢喜回头时,唇擦过秦昭的脸。
两人都愣了,呼吸近在咫尺,他抱着她,握着她的手,温度从衣衫下透过,和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当时灯光很柔软,他们挂着庆祝新年的灯投射温柔的光。秦昭觉得脑子有些茫然,满心满眼,也就剩下了这个人。
叶尘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看着那人离她这么近,她竟然就这么抬头亲了上去。
柔软的唇贴在一起,秦昭猛地睁大了眼,僵着姿势没动。
叶尘将舌尖小心翼翼探进去,轻轻舔舐,秦昭僵着身子,听得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有许多东西在脑海中缠绕翻滚,他只看见那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在眼前。
他不敢回应,又不能拒绝,直到叶尘吻完,温柔靠在他胸口,闭着眼睛,红着脸,轻声开口:“殿下,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
秦昭的话都说不利索,叶尘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昭猛地红了脸,结巴道:“包……包饺子……”
“好,”叶尘忍着笑,转身道:“包饺子。”
等叶尘转过身,认真包着饺子,秦昭才缓过神来,他内心欢喜又担忧,害怕又兴奋,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情,是该有个了断的。
那天晚上秦昭一夜没睡,叶尘在他怀里窝着,他就静静看着这个姑娘,内心无数情绪翻滚。
这样的情绪维持了好几天,秦昭就一直和叶尘保持着距离,在没想清楚前,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靠近她。
叶尘感觉到了秦昭的挣扎,秦昭想要一个空间,她就给秦昭一个空间,那阵子也就拉开了距离。
秦昭出去,她送他;秦昭回来,她等她。
而这期间,秦燕青和“叶尘”两个人轮流来看他们,说是送东西过来,但叶尘和秦昭都知道两个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燕青来的时候,秦昭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寸步不离守着,打扫着屋子,时不时弄出些响声,满脸“你赶紧走”的嫌弃感。
“叶尘”来的时候,叶尘就亲自接待对方,含着笑和对方打着机锋。
“叶尘”是个爽朗的人,最烦就是别人说话拐着弯说,叶尘知道她性子,就是努力矫情着,努力指桑骂槐,“叶尘”见不着秦昭,坐不上一刻钟,便探口气道:“算了,我下次来。”
叶尘便欢天喜地送“叶尘”出去,对方满脸恼怒,想说什么,但憋一憋,还是转身走了。
其实有时候叶尘也奇怪,不明白“叶尘”为什么老来找秦昭,以“叶尘”和秦昭几次见面来看,决计算不上是良好。还是说“叶尘”这个人就是个抖M,被人打打,就打出了喜欢?
这一点叶尘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她只知道,她守好了秦昭和“叶尘”的距离,这就够了。
眼见着春暖花开,秦昭还深陷在如何了断的情绪里不可自拔。这时候三八就开始提醒叶尘了:“话说女主按照剧情现在该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了,秦燕青也该离开京城去闯荡江湖,现在他们两都不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叶尘冷笑这嗑瓜子儿:“还不是女主瞧上了秦昭呗,这么明晃晃的事,我眼瞎也看得出来。”
“那怎么办?”三八抓着头:“他们两不离家出走,就遇不到,遇不到,更别提相爱了。”
听了这话,叶尘也有些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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