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建国看着简老爷子的样子,心里知道这是不大好了。
扭头问简建明:“大哥,怎么办?要不送县里医院去看看!”
这事情不是简建国一个人能做主的,要不然最后指定要落埋怨的。
简建明皱眉,半晌不吭气,最后才蹦出来一句话:“老二,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这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简建国又看向简建设,简建设不自在的道:“二哥,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
吴美丽一听这还得了,立刻站出来嚷嚷:“二哥,我们可没钱,这送医院可以,钱谁出啊?都没有秋收呢,谁家手里有钱啊?再说,公爹看病,估计医院一趟也不是一个两个能打发的,就算是借我们也要有个借的地方啊!”
总算是吴美丽还没有愚蠢到家,知道收敛话里的说法,不过意思一样,没钱怎么看病。
简建设一巴掌把吴美丽扇到了一边,指着吴美丽骂道:“你个瞎逼玩意儿,整天就知道钱钱的,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这是谁啊?这是我爹,没钱不是还有大哥二哥,我们三个想办法,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还能让我爹躺在这里等死。”
吴美丽不干了,一甩腮帮子,撕扯着简建设,就哭喊起来:“我是啥玩意,我是说的实话,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没个老人,别人家的老人就不是人了,还不都是有个病了灾了,都是在家挺挺,怎么都不如你爹金贵了,我说错了啊!你说我哪里说错了。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当刮大风呢,嘴上说的好听,你手里有钱吗?没钱人家医院让你们进吗?还别说我说的难听,大哥二哥手里有钱嘛?没钱说好听话谁不会说。”
简建国眼睛都要冒火,心里那火苗蹭蹭的往上窜。
老三这是借着他婆娘的口在不说人话呢!
第二十三章 拍板
简建设两口子还在无休止的吵闹,简老爷子躺在炕上,简老太太哭红了眼睛,不断的重复着:“我苦命的老头子啊!”这种话,可是没人吭气,似乎这里在上演着一场闹剧。
简建明想张口说话,被老婆何秀秀拉住了,眼睛一瞪,简建明闭上了嘴巴,脸色难看的蹲在了炕边上,双手用力的揪着头发,神情痛苦。
也许这就是悲哀吧!
简明月觉得自己胸中有股憋闷的气息,怎么也发不出来,这就是这个时代,也是很多农村老人的命运,不是谁的过错,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简建国一拍炕沿,厉声喝道:“行啦,闹够了没有?咱爹还躺在炕上呢,你们要闹滚到外面去闹,让村里人都看看,简家村出了孝子了,巴望着他爹死呢!”
吴美丽立刻收了声,她不怕简建设,可是就怕这个简建国,这个二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一上来,那是六亲不认,说动手就动手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她是弟妹就让三分,当初分家的时候,因为简老爷子和简老太太的偏心,简建国可是砸了家里的东西,硬是逼着简老爷子把家不偏不倚的分了三份。
简老爷子和简老太太也拿简建国没办法的。
吴美丽可不敢招惹简建国。
简建设脸色尴尬,那点儿小心思被自家二哥看穿,虽说他脸皮厚,可是有多少不自在。
“不吵了啊?不吵了就都给我听好,别人家老人怎么着,我管不着,我爹不能眼睁睁看着躺在这里等死,我今天在这里拍桌子说了,送医院,花多少钱我先找人借出来,以后再说怎么还。大哥,你去村里找队长,借拖拉机把咱爹拉到县上医院,我们三个一起去,咱娘就在家里等信儿。老三,你让弟妹给咱爹准备被褥衣服,拖拉机上铺的盖的都准备好,夜里风凉,别再把爹冻着。
其他人都回去,明天一早我们三个总有人跟着拖拉机回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信儿了,然后一家一家再轮着去照顾。先这么着,有意见不愿意的现在就说,别过后背地里唧唧歪歪的,现在不说,要是被我听到有个闲言碎语的,别说我简建国不给脸。”
简建国当机立断拍板决定这件事,要不然拿不出个章程,等着简建明和简建设说个话,拍个胸脯保证,那估计老爷子就是咽了气也等不到。
再说简建国是看出来了,大哥拿不了主意,全看大嫂何秀秀的脸色,大嫂不吭气,不是亲生的,也怪不着大嫂;老三那就是自己都有私心,不用说弟妹吴美丽了,自家人都心思不正,还能要求别人家的人孝顺父母。
那不是笑话啊!
简老太太一听不让她去,立刻就抱着老爷子不撒手,嚎上了:“我不撒手,我可怜的老头子啊!到哪里我也跟你在一块儿,就是死我们也要死一堆儿,要不然我就见不着你了。你们都起开,我不让你爹一个人却。”
这也难怪,村里的老人没几个去医院的,都是些抗日战争的老兵才有的待遇,可是那些人一去了医院也就再没回来,所以在村里的老人眼中,医院那就是个要命的地方,有去无回啊。
主要是这会儿交通不方便,人们没有看病去医院的意识,大多都是死扛着,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一旦厉害起来,到了医院也没办法啊,就变成了这种恶性循环,让人们的观念也都停留在了医院有去无回上。
简建明听了简建国的话,不顾何秀秀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硬是拉开门跑出去找队长。
吴美丽嘴里不敢大声,小声的嘟囔着:“家里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今年年景好,巴望着年底手里有点余钱,这可倒好,倒拉了一身的饥荒,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但是手里还是翻箱倒柜的开始找铺盖。
简建设瞅了瞅二哥简建国的脸色,也不敢多话,这会儿他还敢说什么啊,简建国正心烦,自己再说什么,估计就能招来一顿臭骂都是轻的,要是简建国劈头盖脸的给他两下,那也是白挨。
可是想一想,这一下就是不老少钱,简建设心里那个心疼,不是不孝顺,简建设平时对简老爷子和简老太太也不错,爱占小便宜那是一回事,可是平时吃喝上绝对不短了两个老人的,有个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都不藏着掖着,怨不得老两口心疼小儿子。
可是简建设家没有儿子,预备着大闺女简明华招女婿。
这招女婿就要家里条件多少好点儿,总不能一穷二白的指望女婿上门吧。
手里都不富裕,队里今年要改选,简建设有点心思想竞争一下村委主任,可是这改革实行什么民主选举。这一民主,不就是看别人脸色啊,说白了就是看人缘平时好不好。
简建设还不懂啊,要想人缘好,平时就要多拉拢人们,那几个说得上话的人,要是还说小气吧啦的,谁愿意投你的票啊。
所以起码见人有个烟卷递上去,散个烟卷儿,时不时拉个人到家里喝个小酒,这都是开销啊。
现在基本上老爷子一趟医院就都泡汤了,就算泡汤都是好的,指不定还要欠一屁股外债呢!
简建设一想到这个就心有不甘,他以为简建国家里不比自己富裕,那是二哥家里三个大儿子,眼看着要说亲的简明亮,一个一个都差的年纪不大,彩礼酒席结婚东西,林林总总都是钱,简建国才是最头疼的一个。
这种事情上,简建设本以为简建国是不会同意去医院的,花不起这个钱,本来指望着简建国来做这个恶人的,现在谁知道事情发展远远出乎简建设预料,简建设不后悔啊。
早知道这样,简建设就自己站出来说着话了,起码还落个好名声呢。
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失算啊!
左右为难。
简建国没心思看其他人都是什么心思,一心就是担心简老爷子,拉开了简老太太,道:“妈,您别胡闹了行不行?你也不看看我爹什么脸色了,赶紧送医院,人家大夫总比咱们干看着强。”
一边使眼色,刘秀娥赶紧给老爷子把衣服套上,把头包上,怕夜里着了风。
简老太太急的直跳脚,“不行,我要跟你爹去,我得去。老二啊,我要看着你爹,要不然我不放心呢。”
简建国心烦啊,这个乱啊。
“行啦,您去,您去行吧!”
只有妥协。
“秀娥,你也跟着去,照看着咱娘。”
简建国只能做安排,临时改变计划。
第二十四章 平衡
简明月回了家一趟,从柜子里拿了五百块钱,是刘秀娥悄悄把钥匙给了简明月的,嘱咐了半天。
这钱肯定是自家先垫上了,简明月也知道,这个时间,到哪里去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啊。
好在简建国还知道说是借的,三家分着还,起码没忘记这钱是孩子们想法子挣得辛苦钱。
队长家的简占山开着拖拉机到了外头,穿着一件厚大衣,晚上确实有点凉了,开着拖拉机更是迎着风,风硬不能不穿厚一点。
简明亮他们几个搭手,把简老爷子盖的严严实实放到拖拉机上,简建国,简建明,简建设还有刘秀娥扶着简老太太都上了拖拉机,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因为老爷子躺着,除了老太太给找了个包袱垫着坐在老爷子旁边,扶着拖拉机帮子,其他人都只能站着扶住。
拖拉机开走了。
简明月和三个哥哥回了家。
舅舅们还在家呢。
见到刘解放,刘解放急忙问怎么样了。
这一晚上就没有消停过。
简明月大概说了一下,刘解放他说送去医院了,也知道这是不大好了,一般人家不送医院,这送去医院就是真的过不去了。
也是担心啊。
家里有个老人总是让人担心,谁家没个父母啊!
再说谁都没有钱,这年头,去了医院没钱怎么看病?
他们是村里人,又不是城里人,可以报销,花的都是自己的钱,拿不出啊!
简明月安排着舅舅和几个哥哥睡下,因为刘秀娥和简建国不在家,就安排他们住在了简建国那个屋子,这天气还不至于冷,五个人盖着两床被子还行。
看着那边屋子熄了灯。
简明月准备回屋,被简明亮叫了过去。
简明亮,简明阳,简明光都在等着简明月呢。
“明天,还去不去送油渣啊?”
简明亮问简明月。
最近简明月已经成了家里的主事人,主要是简明月说的都有道理,也会考虑事情,比起他们似乎变得不一样。
妹妹身上的这种变化,直接被父母兄弟归纳成了开了窍,灵气了。
毕竟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能干啊。
谁都没有多想过。
但是这种变化带来的就是,所有人对于简明月有了一种潜移默化的依赖,心理上的依赖,只要听听简明月怎么说,才放心,觉得才是不出错的。
“哥,你们还是照旧去送油渣,我留下招呼舅舅们吃了饭,送送。总不能给咱家干完活儿就不搭理人家了,过河拆桥那事咱也不能做。我估摸着这个点儿到了县里也不会早,医院也不能做啥,得早上大夫来了才管用。看出个结果的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你们该干嘛干嘛,要是要去人照顾,我去就行,总之咱家有人去照顾就行啦。”
简明月是按照仅有的一些经验分析的,毕竟后来人们有个病啊灾的还是要去医院的。
再说去医院就要花钱,现在可耽误不起。
主要是花多少钱心里都没有个底儿。
满打满算手里才有一千块钱,现在已经去了一半,那一半估摸着也危险。
简明月第一次感觉到钱不够用啊。
这还是有挣钱的路子饿,也是别人家也还真的就只能在家等着了,是生是死全看个人。
本来预算好的,再有几个月就能盖房子,买车,现在看似乎又开始变得遥远。
钱啊钱!
梦中的简明月就为了愁,那时候是为了养活大伯子一家,养活老人,为了供养小叔子读书,几乎是榨干了简明月的所有干劲儿和心力在为了顾家辛苦。
现在呢,明明梦中没有爷爷这一出事情,现在却偏偏发生了。
简明月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改变了一件事的轨迹,似乎有另外一件相关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么是不是说,自己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会有另外一件事来拉平,把两件事情产生的后果平衡了。
那么自己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不嫁到顾家,连带着顾家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但是按照现在的她的认为,那么有可能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会继续带来一些效应,还是会回到事情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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