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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茶杯走到叶长安旁边，一掀袍摆半蹲在地，双手捧茶递给她，注视她的目光炽热，“师父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段时日你东奔西走辛苦了。”
语气像是一咏三叹的咏叹调，缠绵悱恻。
看直播的观众纷纷发表弹幕。
“这一波撩得666”
“虽然是反派，可配合这副霸气又小意的模样，怎么办我有点春心萌动呢！”
“楼上有毒。”
对于心魔的殷勤服侍，叶长安单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莞尔道，“辛苦也是拜你所赐呀。茶不错，这结界也不错。”
看她毫无介怀喝了他递过去的茶，心魔扬眉微笑，柔和了原本沉戾的脸色，“我也心疼师父。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法器，我取名为乾坤镜。进到这里的人除非我打开出口，否则永远都出不去。师父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了。”
叶长安把茶杯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一声“咔嚓”声，瓷杯杯底稳稳嵌入木头里，杯中的水一滴也没有漏出来。
她抬眸，浓墨如扇的羽睫下射出清亮的光，似笑非笑，“你这是要拘禁我了？”
男人文质彬彬道，“徒儿不敢。不过是见不得师父劳累，想您休息会儿，正好我们两百年未见，可以多陪陪您。”
叶长安一手撑颔瞧着他，心魔任她打量，手掌轻巧一拂杯沿将瓷杯从木头中取出，单手罩住底部，同样一点水也没滴出来，稳稳落在掌心。
叶长安忽而莞尔，“真是孝顺呐。据说人皮披久了就容易忘记自己是谁，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我二徒弟了？”
她故意想激怒对方，男人也不动怒，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十分虔诚地对上同样的杯沿位置，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尔后哂笑道，“不急，待我破掉你在秦岭设下的禁制，把那家伙抓出来夺舍，到时候我还是你二徒弟。”
叶长安眼眸微沉，面上却是笑意盈盈道，“你当我收徒是看长相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冒充君琅？芯子不是一个人，那就毫无意义。”
“一个人”，一语双关。
心魔抬手捡起她长发上沾染的花瓣，几分委屈嗔怪，“原来师父是看不起我身份？”
纵使说着火药味十足的话语，两人也是面上含笑，只看画面上的互动不听说话还会以为是充满温馨的师徒相会。
“怎么会，”叶长安偏头一笑，朱红的薄唇字字轻吐，“在我眼中妖魔鬼怪也好，修士凡人也罢，众生平等。”
心魔悠悠叹息，“是么，可师父分明憎恨我们魔族。不然怎会极力鼓动各方势力绞杀于我，为了拯救凡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修为。”
叶长安笑得明媚动人，在人间待了千年，她用的最纯熟的功法就是隐匿修为，合欢宗掌门掳她想做炉鼎，对方也不是第一个被迷惑的修士了。
而现在元神经过两百年前渡化神劫的历练，她做此事更娴熟了。
便像现在，明明恢复到了元婴初期的修为，在明面上她生生给降到金丹初期，再加上这段时间东奔西走营造竭力救人的假象，心魔此刻毫不怀疑她的情况。
叶长安道，“我看人，不是看他的身份，而是他做了什么事。”
“妖族愿与我人类为友，我便接纳它们；鬼族的人匡扶正义，还宇内河清人间安宁，我也可与他们携手共进退。”
“而你，”她放下撑颊的手，稍稍后退扬起唇角，那笑轻视而不屑，“既然戕害我所庇护和在意的，那么自然是与我为敌，无法饶恕。”
温文尔雅的男人骤然捏碎了手里的茶杯，毫不理会顺着满手淌落的茶水，墨黑的眼底酝酿着风暴，“师父真是仁善的很。不过你口口声声说着庇护人类，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如今在人间也是备受敬仰。就是不知道他们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后，是否还能信任于你？”
——
正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围观史上最八点档言情剧的观众们，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靠，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老祖的身份，老祖不是两千年的古修么。”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在心魔不知道的时候，亿万修士全部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一个镜头，死死盯着他开阖的嘴唇--
“为什么现任妖皇和你关系那般好，你为什么会佛家失传的《大华严咒》，你以前在我面前展露的身手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你吸食植物的生气修复自己的损伤，而被你吸食的植物瞬间枯萎……”
“会这一切只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第83章
叶长安：“……怎么骂人啊你。”
男人道,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潜入妖族的时候听说过一些流言，你其实才是上一任的妖皇。妖族感官敏锐, 绝对不会认错你的种族。”
叶长安道, “即便我不是人又如何，现今人, 鬼, 三族并肩作战。现任妖皇狐族胡雪璃在人间也是颇有声望，大家都能接受她。你妄图凭这一点让人类反了我, 莫不是太天真了？”
心魔笑了笑，眸中阴气沉沉, “仅仅这一点当然不够, 不过若你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威胁呢。我查阅过不少书籍, 也在这200年间去过妖族和其他种族，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这样的情况倒像是传说中靠吸食活人生气为生的旱魃。如果一旦我向世人公布你的真实身份，他们会不会怀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圈养呢。先把他们养起来, 等到有了一定修为，就可以供你吸食了。”
旱魃是为妖族之神, 民间有传说“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诗·大雅·云汉》也有云“旱魃为虐, 如惔如焚。”
对人类的威胁力比起现今作乱的心魔也不遑多让。
男人语声温柔缱绻，说的不像是威胁倒像是情话，“不管如何只要我将您的身份公之于众，届时总会有人怀疑您。一日日一天天,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会在人性的黑暗沃土上生根发芽……时间久了您在人间还呆的下去吗？倒不如就在这清静点儿。什么也不用去想，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看到这一幕的亿万观众，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卧槽！！
好好的人类老祖宗，变成妖怪就算了，还是上古传说中为害世间的妖神。虽然明知心魔是故意为之意图蛊惑，有些人心中还是忍不住犹疑起来。
地下防御所里，目睹这一幕的高层鸦雀无声。
有人忍不住道，“局长，她真的--”
一身军装的陈启正面色肃然，抬手打断对方的话，定定注视着大屏幕上的画面，眼前浮现的却是初见时的那幕，女子言笑晏晏轻描淡写说“当你走过千年的岁月，目睹一个个王朝建立又覆灭，来到现在安宁和平的社会，你就绝不希望再看到人间沦为地狱。”
老者双手背在背后，沉稳沧桑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她。”
坚定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安静的防御所内。所有人原本略带忐忑的神情因为这句话慢慢平静下来，继续有条不紊地准备。
“一号发射器，已进入预热状态！”
——
安宁如桃源的秘境里，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微笑看着彼此，宛如画中人。
叶长安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对话被观众听到，懒懒散散撩了缕自己的鬓发在指尖缠绕，叹笑道，“所以说魔就是魔。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就以为都和它一个样了。还是那句话。人、妖、鬼、魔判断他们是什么的并不是出生的身份，而在于他做的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的身份。”顺便也向看直播的观众公开。
“生而为人，死后为尸，复活为妖，然后以佛入道，修炼成神。我修的是独一无二的天道。顺说天道让我普渡世人修仙，我原本还顾全大局没有打算公开修真界的存在，多亏了你，我反而能够公之于众。而众人的信仰使得我的修为能够突飞猛进。”还嫌不够气人似的，她朝着对方嫣然一笑，“多谢你了。”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淡定自若的心魔才露出点诧异，手中破裂的瓷杯被他捏成了齑粉，几乎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修的竟然是天道！”
三千大道，无情道、有情道、修罗道……修士必须要铸就道心走出道来，方能有所成就化神成圣。
而天道便是要让人顺应天命而行，担负着救世之责。若成便是天命加身可晋升为比普通化神修士还要厉害的天仙；若败之，则身死道消，魂魄不存。
古往今来修成天道的，传说中也只有一人，便是三座仙岛沉没之际，将修仙术法传递到中洲大陆的那位上古修士。
心魔盯着她，眼神沉沉，“不愧是师父。只不过走天道，九死一生；走修罗道，却是容易的多。”
叶长安叹息，“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就如同她当年，凭借本能大开杀戮的时候，同样造下不少杀孽。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大和尚，镇妖塔中日日诵经普渡于她。
又在妖界、人间行走千年，因不愿生灵涂炭而舍弃了修罗道，冥冥之中走上了这条十分不易，却能无愧于心的天道。
镜头后的亿万观众闻言狠狠一震。刚才稍有怀疑的人如同被打了一巴掌，心中惭愧万分。
老祖为了世间和平操碎了心，如今更是舍身主动应敌。
甚至想方设法把画面直播出来，也是为了天下修士，让他们通过与最厉害的心魔接触，打消掉他们心中隐藏的恐惧。
她做的事作出的贡献，岂能因敌人的一句话而磨灭？
刚才还有过怀疑的人脸上躁得慌，不过经此一役好好反省之后，道心更坚定了。
——
秘境中，心魔摇头叹息，“我还是说不过您舌绽莲花。只不过这身份立场，有时候就是天定的，就如我现在想拿回您二徒弟的身份，想要和您长厢厮守。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却天不遂人愿。我又有什么办法？”他注视着叶长安，眼中脉脉含情。
叶长安无悲无喜，眼眸低垂看着他，有种居高临下的俯瞰，她缓缓道，“心魔，即人的欲念而成。你的欲望永无止息。就算是我答应了你的愿望，你就愿意放弃这十几亿魔俑，放弃成为魔神的可能？”
男人悠悠叹息，“自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愿骗您。”
叶长安摊手，“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元神悄然通讯中，催促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快了】
男人张开手，他皓白如玉的掌中灰色齑粉随风而逝，凝视着自己纤尘不染的掌心，遗憾道，“既如此，也就只能委屈师父暂时寄居在这里了。待我出去炼化完了魔俑再进来陪您。”
“等一等--”叶长安叫住他，还想拖延时间，就听见意识里响起君琅紧绷的声音【准备好了!】
神色未变突然站起，一掌狠狠拍向心魔胸口。
对方翩然后退，刚才还温柔和睦的神色一瞬间如暴雨将至阴沉的厉害，“师父怎地突然翻脸，刚刚还聊得好好的。”
叶长安笑吟吟，“老娘没工夫跟你演戏了！”
迅速解除伪装灵气飙升，她身侧形成乱流带如暴风席卷了整个秘境，横扫一片，眨眼便破除了对方的法器。
“喀拉”飓风中的心魔岿然不动，长袍猎猎作响，他从怀中抽出一面银色的镜子，镜面已完全破碎了，“到底是我低估了您。以为用这面镜子就能困住金丹修为的师父，没想您已然恢复到元婴修为。您伪装得太好了。”
毕竟是灵气寂灭的末法时代，他能够拿出的最好法器就是上品法器，能拘束元婴以下的修士，想要控制元婴修士那必须得用仙器，即上古遗留的东西，他那自是没有的。
“谁叫我是个演员呢”叶长安扬手抛出一卷画轴，卷轴在半空散开，一副千里江山图跃然纸上。
青黛苍翠的群山、蜿蜒流淌的河流，气势恢弘的画卷一瞬间仿佛活了，将心魔生生吸了进去。
卷轴立即合拢复原，落入叶长安掌中。
“师父也小瞧了我，这区区上品法器还困不住我。”心魔阴冷的声音从画卷中响起。
“本也没想如此”叶长安飞快回到，同时相应耳钉里别人对她的召唤。
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了大漠荒原上空，法器被心魔撕裂从里面逃脱而出。
两人在高空中对望，心魔彻底撕去了伪装身上魔气喷涌而出，如乌云遮天盖地，掩盖了白昼的日光，“师父我不想对你动粗的，只是你体会不了我的深情，我便也只能动手了。如今修为是你的真正实力吧？也不过是元婴初期，而我现在汲取了那么多的灵魂已经是九幽冥主，你打不过我的。”
叶长安嗤笑，“别装的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
男人一张脸扭曲到狰狞，神色狠戾眼眸猩红，“我原本还想着将你关押在乾坤境里，瞒着你让整个华夏的人都成为我的魔俑，不想你知道真相为他们难过。既然如此，那我便当着你的面毁了整个华夏，再把你折断手脚废掉修为，好好囚禁在我的秘境中。”
叶长安摇头，“啧啧，一言不合就变鬼畜，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不过你要毁灭华夏，也得问问这些人愿不愿意。”
下一秒，她左耳上的耳钉发出耀眼的红光，光芒大绽，她一手举起冲着天际高喊，“召唤灭魔小分队！”
十多道白虹从苍穹垂落而下，破开魔气遮蔽的黑暗天空，光芒散去后众修士迎着风昂然立于空中，呈圆形将心魔包围在其中。
他们或手持长剑，神色冷肃。或双手拿着法器，战意汹汹。或闭目合掌悲天悯人，不疾不徐捻着手中的佛珠。
十大金丹真人悉数到场，还有几个月前才晋升修为，如今稳固了境界的现任神霄派掌门人，子
羽道人扬着神霆九鞭，电光霹雳虎虎生风。
还有四肢踩着燃烧着的火云的巨大狐狸落在叶长安身边，瞪着被围的心魔目露凶光，跃跃欲扑。
李郜白护在叶长安右手边，化身鬼王，森森鬼气缭绕于身周，黑云之中万鬼同啸鬼哭狼嚎，呼之欲出。他手中招魂幡迎风招展足有三丈余长，威严呵斥，“受死吧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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