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后路的莫长妗再对上秦磊时,明显随意不少,即不刻意讨好,也不特特惹人嫌。
秦磊看一眼扶风手中的鱼说多谢师兄,“方才药引被惊跑了,我再回去趴会儿,看能不能再逮到。”
“你要不……”莫长妗抓了抓袖摆,感叹自己的臂力惊人,指了指他额头淌血的肿包,接着问道:“先处理一下伤口?”
秦磊哼哼两声不愿搭理她,拿手一抹额头,刺得自己嘶叫一声。
莫长妗有些看不下去,向扶风讨了白巾,上前替他擦拭,“这次算我不对,我道歉。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小肚鸡肠爱记仇,不就踢了你一脚吗?你也令我那样难堪了,这不是扯平了吗。”她所知道的两人的过节仅那一桩。
秦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听到她一开始的话简直惊掉下巴,后边的话根本没在听,她在同他道歉?他没听错吧?看她一脸认真地替他擦拭伤口,他皱着眉跳开两步,面上神情有些不自在。这家伙刚打了人,这会儿又在装温柔,他可不吃这一套。想起被她惊走的松鼠他又有些气,“扯平?莫长妗,咱俩没完!”
莫长妗收回白巾,嘀咕了一句真小气。
扶风看向两人,忽然轻笑着开口道:“秦师弟不必再找了,我昨日翻看医书时发现另有一味药可代替松鼠血,本打算与你说的,一时给忘了,害师弟平白耽误了功夫。”
秦磊大喜,摇头说哪里,“师兄愿意帮忙,已是不胜感激。”
晃着手中的那尾鱼,扶风还在相邀。秦磊推脱两句便要告辞,主要是不愿与莫长妗多待,否则倒是不介意,只是……扫一眼她身前的骨头渣子,他满是意外,这样腥臭的玩意儿,她何时嘴这样不挑?
…………
转眼又过了两日,孔宇终于给莫长妗带来了好消息,“师姐交待的事,成了!”
演武场边上,莫长妗撑着下巴表示满意,话里话外,再又表示了一番,你还有点作用。
这评价在孔宇看来极高,虽然对不起秦师弟,但这回的事看来办得师姐十分满意。他大喜,觉得取回把柄有望,遂压低了眉左右看两眼,招着莫长妗来到隐秘处。搓了搓手,孔宇笑得一脸谄媚,“师姐,你看……那东西,可以还我了吗?”他嘿嘿一阵傻笑,眼里是殷殷期盼。
东西?
莫长妗先是莫名,而后回过味来,水灵灵的眸子在他挤成花的面上打了个转,暗暗思忖:怪不得这小子这样听话,原来是有把柄落我手里。
见莫长妗半天不答话,孔宇越发没底,面上的笑几乎就要绷不住。心急火燎,那东西一天在师姐手里,他就一天睡不了安稳觉。
师姐半天不松口,看得他手心冒汗,心尖打颤。若是那样暴露本性的东西若是暴露于人前,他可以预见,他余下的人生该会多么灰暗。
看他面上神色好不精彩,她突然好有兴趣究竟是被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沉吟片刻睨他一眼,只说明日来取。毕竟她不知道究竟掌握了孔宇怎样的把柄,所以,须得先回屋里去找一找。
孔宇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千恩万谢地表示刀山火海都会为师姐去闯一闯。
满嘴抹蜜没一句真话,莫长妗摆摆手将他轰走。
避人耳目,孔宇心有惶惶移着步子往外走。这场面若是被秦师弟看见了,他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迎面秦磊勾着他的肩膀往里瞧,“孔师兄,你躲这干嘛?”
孔宇僵着身子也忙往回瞧,幸亏已看不到莫师姐了,于是他镇定不少,“太阳太毒,我躲这儿避避日头。”
秦磊倒也不疑有他,拉着他往演武场中心去,“又不是姑娘家,走走走,陪我拆会儿剑招。”
…………
第27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九)
“扶风师兄,我煲了乌鸡山药汤,很补血的,你一定要全部喝完。”少女的声音又甜又糯远远传来,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光是听着一颗心就跟着酥了一半。
扶风掩唇轻咳几声,伸手将炖盅接过。精致的眉眼盈盈盛笑,“有劳任师妹了,往后不必如此劳神。”
他这一笑在任小小眼里唯有风华绝代四个字能够完美诠释。眼泛桃花,世上怎会有这样美好的男子呢,他这一身的病痛定是来自老天的嫉恨。
任小小半低了眉眼,揉着袖角羞涩道:“不劳神,我愿意做给师兄吃。若是师兄喜欢,小小……小小就是日日为师兄煲汤也不会觉得累。”呀,她没羞没躁地都说了些什么?不等扶风回话,她捧着烧红的脸,丢下一句,“师兄趁热喝,小小还有事就先走了。”随后一溜小跑地逃开。
待任小小彻底消失在视界之中,扶风面上笑意尽敛,调眼看向手中瓷盅,不耐烦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随后捻开盅盖,微一倾手,将盅内汤水尽数倒入身前的矮丛。
身后有窸窣声响,控制不住地传来一声替他肉疼的呲响。扶风手下动作微顿,回首望向树后没能掩好的一片衣角。
偏了偏首,扶风慢步走近,见暗中观察的莫长妗扯了扯衣角,“呀,我腰带怎么松了。”然后埋头重新系好。
扶风半眯着眸子,幽幽对上她的眼,嘴角一勾,忽然笑起,轻轻启唇,缓声问道:“……看见了?”那笑与之前几回都不同,隐约带了股邪气。
“啊?”心下打了个顿,莫长妗眨巴眨巴眼,打算装傻到底,“看见了呀,我一来就见到你好端端地往草丛里倒炖汤,好好的东西不喝,这么倒了多可惜啊。”
“哦~”他意味不明地漫应一声,复又露出了那张纯良笑脸,“这几丛草看着不太好,需要滋补滋补。”
“原来是这样。”莫长妗一锤手,决定就当个好骗的傻子,一脸明了地颔颔首,“挺好,挺好。”随后寻了几个蹩脚的借口快快逃走。
扶风看着她快速隐没的身影,一脸有趣地勾唇笑起。
莫长妗心中惴惴,捉摸不定,这个扶风果然有问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她还能不打草稿,她或许应当与他保持保持距离才好。
一路上莫长妗几番回首,有些猜不透。方长那样娇俏可人的美人儿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不但不要,还将人姑娘的好意悉数浇了草。她左思右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如若非得要一个理由的话,莫长妗摸着下巴,微微点首,只能是扶风嫌弃对方没有自己美吧。
回到屋中,莫长妗想起正事要紧,将方才的事暂且抛之脑后。
孔宇这小子究竟落了怎样的把柄在自己手中呢。她小心思地想着,若是还有用处,她毫不介意食言而肥一把。
笼子里,小石头扑腾着翅膀,嘎着嗓子,不时便要蹦出两个新鲜词来。
撸起袖子一通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几乎要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能在哪个角落找到任何奇怪的东西。莫长妗双手插着腰环视一周,到处被她翻动得有些凌乱,她思量着,莫不是一开始的思路便错了?
于屋子里慢慢踱步,莫长妗来回扫着一椅一物,这屋子里究竟哪样东西最不对劲?视线随之慢慢移转,干净的桌子,凌乱的床榻,还有那只聒噪的八哥……一切看着都挺正常。
等一下,莫长妗脚下一顿,抬眸看去,若是硬要说出一点不协调来,那便是妆台上那本厚厚的线装书。脑中的莫长妗可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的姑娘啊,若是研究剑谱法决,也一向不会在屋中进行的。
定睛于妆台上,这本屋子里唯且仅有的册子之上。这是本什么书,她没翻过不知晓,因为太过明晃晃地摆在那了,所以反倒一直被她忽略。
莫长妗移步挨近,将厚册子拿起,看其粗糙的装订似乎还是本自制的册子,浆黄的封面上什么也没有。
她拿在手里随手翻开了一页,下一瞬唰地合上。木了木眼,莫长妗抬手揉了揉双眼,再度随意翻开一页,‘啪’地又是一声重重合上,这一页的内容比方才那一页更要火辣不得了!面红耳赤,咦~皱着脸嫌弃地将册子远远拎开,原主怎么还看这玩意儿……
拎至一半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不对啊,真要是原主的东西还不严严密密藏着偷偷看,怎么会随手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心得多大,别人难说,但莫掌门想要进闺女的屋子也是拦不住的呀,这要是被发现,还不……啧啧啧。
想起前两日便宜爹领着秦磊来屋里负荆请罪,真是好危险。被看到了,她可几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若说这就是孔宇落她手里的把柄,又似乎有点太没说服力了,丰山派内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藏了这类册子的怕就不在少数吧。
莫长妗不太确定地将那册子摆在面前,难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豁出去了,不就是辣眼睛吗?待会儿多洗两遍眼就好。忍耐着摔书的冲动,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发现这竟然还是一本手绘本,接着关注的重点便有些偏了。
这人体比例都错了好吗?!
这身体结构还能再瞎扯点吗?!
还有这姿势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翻了大概十来页莫长妗已被雷得外焦里嫩,她有些凌乱,还能再猥琐点吗?实在太辣眼睛了!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咳,但摸着良心说,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比方说这画中的仙女姿色就还挺不错,可为什么越是看越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呢?
脑中叮地一声响,莫长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方才给扶风送药汤的任小小吗?再看看画中男子的脸,空白的一片,似乎刻意留了念想。
于是她索性翻到了最后几页略略翻看,终于在倒数第二页的图画上看见了进展,画中男女皆有了模样,且在此页右下角提上了本书作者的署名——孔小宇。
看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了,这猥琐至极的孔小宇不是孔宇还能是谁?
不行了,她得先去洗把眼。
…………
第28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
“妗儿欸~”
屋门先前忘了拴上,只是随意地合着。因此莫掌门只轻轻一推便是门扇大开。
莫长妗捧着册子正在深思,毕竟手里捧着的东西不太能见人,因此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惊得双手一扬,随着‘噗哒’一声响,厚厚的册子掉在了地上,又偏偏正面朝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开的门扇,夜风袭来兜了满室,那册子呼啦啦地向后翻页,在她反应过来将册子快速捡起来前,已将七十二式过了个遍。
莫掌门满眼惊愕,先是无比震惊,再是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接受现实。在这瞬息之间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老脸微红,闺女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虽说着这爱好有些特殊且不符常理……
他看一眼闺女不知所措的脸,定是被逼急了,唉,说到底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闺女性子不好,平日没个谈心的朋友,他毕竟是个老爷们,阿素走得又太早,否则这些个事好歹有个商量的人。
莫长妗见莫掌门面上神情一连变了数个,暗暗叫糟,心知这下误会大了。
开口要解释,见莫掌门侧了侧脸,瞟一眼那册子调开了眼,组织着语言尽量委婉道:“妗儿啊,听爹一句劝,姑娘家……还是懵懂些好。阿磊那边爹会替你好好去争取,霸王硬上弓是不可取的,你……你莫再去想那些歪门邪道了。”
阿素你看到了吗?咱们的闺女老有能耐了!
莫掌门说罢摆摆手,回身就要往回走,明日门派大比,原本是打算父爱如山地来几句打气的话,这一出给闹的,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词都给忘光了。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莫长妗小跑两步赶紧跟了出去。
莫掌门轻晃着脑袋回过头,撑了撑手,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这么大的姑娘小子最是容易走上歪路,及时制止就好。
然后留给了莫长妗一个无比明事理的父亲背影。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夜空中飘荡着莫长妗无力的辩白。
**
门派大比当日
睁开眼的那一瞬,看着帐顶轻轻摇曳的勾花晃做了圈,莫长妗恍惚着,有种不真实感。一切顺利的话,今日便能离开这个地方,虽说前提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但她莫名地相当自信着。
扑腾着起身,这会儿还早,日头刚刚升起。
莫长妗郑重其事地穿戴整齐后,摸到了小石头的笼子前,给它添了把粮后,探入一根手指挠它痒痒,它叽咕着脑袋,豆子眼滴溜溜地转,叫着‘阿妗早上好、阿妗早上好……’
这只傻鸟,还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早已不知入了哪道轮回。虽然只有短短几日,多少还是与它培养出了一点感情,一通告别,她琢磨着要不要先给它安排好下家?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走后便宜爹定会好好待它。
再扫一眼漏壶,时间差不多了,取了外衫一披,将屋门大开,面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腰间塞着的小瓷瓶多少有些硌得慌,但这样才有存在感,好提醒自己别忘了估算好时间提前服药。
此刻,擂台四周丰山派内几千号的弟子齐聚一堂,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算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掌门与几位长老坐于上首,幡旗一扬锣鼓一声好戏便开场。
在几名弟子的预热过后,终于轮到莫长妗上场。当名字对上牌号的那一瞬秦磊的面色有些僵,真是冤家路窄,第一轮便与莫长妗对上,他的运气实在不要太好。
从武器架上挑了柄长剑,抱胸在前,气势不能输。俊朗的眉目微微上扬,他放话:“擂台比武,我不会因为师姐是姑娘家便手下留情,此届大比第一,我势在必得。”
“那样最好,”莫长妗巴不得他这样做,同样从武器架上挑了柄长剑上前。挺直了腰板,迎着他战意满满的目光,她激他,“你若是个男人,就拿出看家本事来,放了这样的大话,若是还输给了我,我可要看不起你。”
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不要紧,这两年来他几乎将所有时候都耗费在了研习武艺之上,演武场上,他从来第一个出现,最后一个离开,他的努力老天都看在眼里。曾经的自己或许不是她的对手,但如今,结果如何,尤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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