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家里头的那桂花,一朵朵的往下飘,裴婳觉着都浪费了,心中心疼,便是如此的提议。
正好上回沉鱼也答应了月见,说要教她做糕点,于是便应下了。
月见看着碗里头的蜂蜜,加了些许的藕粉后,倒是好看的颜色,于是一边看往沉鱼这边,一边漫不经心的出声,问道:“怎么好些日子都没见到世子爷了?”
裴笙平常都没什么要紧的事,大多时间就是待在家里,但是月见方才过去找沉鱼,却也是没有见到人的。
倒是让她有些疑惑。
“夫君暂时接任了父亲的职务,近些日子,会很忙。”
沉鱼倒是没发现什么,顺口就回答了。
刚开始裴笙同她说这回事的时候,她没什么反应,甚至是觉得,裴笙不日日在她身边,像个门神一样的监视着她,那反倒是不错的。
大抵能够轻松一点。
只是到如今,他已经连续忙了三天了。
每日她睡觉前,他都没有回来,而每日睁眼一醒来,人却已经不在。
只有被窝里还残留些许的暖意。
证明他是真的回来过了。
那个时候,沉鱼心里是有些落寞的。
当时她便想,一个人这么待着,还是太无趣了,虽然裴笙总是用一副冷然的模样,但是沉鱼也觉得,他在身边,比不在要好很多。
“从边关这一路上回来,我也看在眼里,国公爷确实是忙,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那世子这一下接替了他的职务,怕是要忙上一阵了。”
月见轻轻的笑着。
声音柔和。
沉鱼点点头,没再说话。
月见却是打眼过去,目光上下,扫过沉鱼,有丝丝的疑惑。
她觉得她大概是看不透这些吧。
“月见觉得,夫人和世子之间的感情,真是令人羡艳,要是月见日后也能遇上个这样的人,那才是真真幸福的。”
月见拌好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把碗放下,软软的笑着,就是一个在憧憬未来的小姑娘一般。
“有什么好的呀。”
沉鱼拿过那碗,执在手里,缓缓的同那面团在一处按柔,手上动作一边继续着,嘴上也在慢慢说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都不理我的呢,给他做东西吃,那甚至都夹到碗里去,也能给扔了,和他说话,从来都爱搭不理。”
裴婳还在一边赞同的点头。
她嘴馋,站了一会儿肚子就饿了,伸手抓了原本就在的糕点,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咬着吃,含糊着出声,道:“大哥这样不对,一点儿都不对!”
“大概他就是看我一直黏着他,觉得烦了,后来才愿意搭理我的吧。”
沉鱼这话不过就是自嘲罢了,不仅是自嘲,也大概是在于她这个人喜欢胡扯,不大喜欢将自己的事十分明白清楚的说与别人听。
月见那眸子里的探索之意十分的明显。
在听沉鱼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听得很认真,以至于差点让粉末沾到身上,都没有察觉。
直到沉鱼提醒她一句,她才反应过来。
沉鱼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她的异样,手里头捏着糖糕,指尖动作飞快,一排已经捏好的圆滚滚的糖糕后面,她又捏了些稀奇古怪的。
什么荷花,松叶,百合,嫩生生的,就是小孩子喜欢的那般模样。
接着,便是叫玉兰放进去蒸着了。
裴婳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那放入锅里的糖糕。
可真是馋的不得了。
想想待会儿就能吃到香软甜糯的糖糕了,裴婳心情好的就跟要飞扬起来一样,吸着鼻子,使劲的去闻香气。
“不着急,半个时辰就好了。”沉鱼轻笑了摸了摸裴婳的头。
就在这时候,山茶匆匆走来,从门外探出个头来,看着沉鱼,唤道:“夫人。”
沉鱼马上便是点了点头。
“我有事,先回去了。”
沉鱼往那边锅里看了一眼,对裴婳道:“先和小姨出去玩会儿,玩累了回来,糖糕便正好了。”
沉鱼顿了顿,想起什么,便又吩咐,道:“记得要给裴箫送一点去。”
裴婳使劲点头。
这边沉鱼转身离开了,裴婳拉着月见去外头,脚步都是轻扬的快跳起来。
月见却是一直望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
......
沉鱼并没有回房间。
她沿着一条路往后边阁楼走,山茶跟在她后面,压着声音,缓缓的同她说:“夫人您日日喝的这药,确实同张太医开的不同。”
沉鱼之间触在手中的玉环上,听见她这话,指尖一顿。
“那我日日喝的,是什么?”
“奴婢不清楚,那外边医馆的大夫,也看不明白,只是同奴婢说,这些药没什么坏用处。”
山茶如此的回答,顿了顿,又犹豫道:“有几味药,也是同女子孕事有关的,祛寒气。”
沉鱼点了点头。
她对味道和气味这方面的东西,是十分敏感的,可是自从她和这药以来,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和不同,所以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喝的就是这个。
所以这件事,裴笙是知道的。
她想不通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悄无声息的把她的药换掉。
突然间心里一阵沉重,虽然她知道,裴笙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好,她心底下意识的,并且毫不怀疑的认为,裴笙不会害她。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算计她,陷害她,独独裴笙是不会的。
而且自从开始喝那药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出现过头晕之类的异样反应。
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那药的效用了。
沉鱼正想再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口声音还没出来,忽然间从湖边一片水光中,看见一抹阴影。
随之是树枝微动。
她马上就停住了。
“算了,不去了。”
沉鱼摇头。
山茶却是疑惑,但是跟着沉鱼往回走,也是没问什么。
第92章 求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后面加了些内容,建议翻回去看看。
月见躲在大树后边。
这棵树临湖, 旁边生了许多的杂草, 她身子瘦小,人隐在里头, 几乎是完全看不见什么。
所是看着所有的身影和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她才将身子慢慢的探了出来。
想起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孕事?药?
月见是个聪明人,当时顺着这思路下去, 自然而然的便是想到了什么, 微微睁了眸子,自然是惊讶的。
这时候,她想起在来皇城之前, 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和她说的话。
他说在这个国公府里,四处全是肮脏,所有人都在费尽心思的去算计,为了自己的利益, 而不择手段。
就像她刚才听到,叶沉鱼处心积虑都想要怀孕。
还有她的姐姐。
若不是因为国公夫人,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是她抢了姐姐的丈夫,害她一个人生产, 才会丢了性命。
原本姐姐才应该是国公夫人的。
如果是那样,如果她的位置没有被抢走, 那她就会在这个国公府里,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夫君在侧, 儿女绕膝。
而不是那般凄惨的丢了性命。
什么都没有得到。
月见想到这儿,脸都白了,牙关咬的死死地,看起来,是恨极了的模样。
她的姐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就因为他们,害她死的那么惨,当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那个男子同她说,这个家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裴世子,只要能够掌控住了他,那一定比什么都强。
果不其然。
这才多久啊,他就已经接任了国公爷所有的职务,只要他想,那以后国公爷的任何东西,不都是他的吗?
他们做了坏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啊!
......
沉鱼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微微垂眼,保持着那一个静坐的姿势,丝毫未动,也是一言不发。
山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静静的在旁边侯着,看着茶凉了就换上一杯,终归是她不说话,底下这些人,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晚膳依旧是按时上了。
林林总总的,摆了有一大桌子。
山茶瞧了许久,见沉鱼还是没动静,咬咬牙,这才是鼓起勇气,开口说话了。
“夫人,还是趁热快些吃吧,不然凉了的话,对身子不好。”
沉鱼一下一下的转着手上的玉镯子,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目光怔怔的,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见山茶的话。
过了许久,就在山茶想再开口的时候,沉鱼突然就出声了。
“等会儿吧。”
“等裴笙回来。”
沉鱼将手上的玉镯一按,收了手回来,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可是――”山茶闻言一怔,随后便是出声,音量较之之前都大了不少。
“可是世子爷要很晚才会回来。”
这几日以来皆是如此,她候在夫人身边,一般来说,要比夫人晚睡一些,可是每日,她都没有看见过世子爷。
由此,足以可证世子爷回来的是有多晚。
要是夫人不吃饭,就在这等着的话,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空着肚子,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啊。
夫人身子弱,一向如此,山茶当然是忧心的。
“夫人,不然您先吃点东西,再慢慢等?”山茶试探性的问道。
沉鱼顺着窗户往外头看去。
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除开树枝上飘着的叶子,在轻飘飘的晃动外,就几乎都是生冷的气息了。
她的心情有些阴郁。
这是一种,很难得会在叶沉鱼身上看到的情绪。
看得山茶心里都一阵发慌。
她张口,又说了几句劝说的话,大抵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句。
可是沉鱼就跟发愣似的一般,就是不答话。
于是山茶也不敢再说话了。
只得是退到了后边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景况,几乎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一桌子的饭菜,已经完全的凉了下来。
一片冰冷。
这秋日里,本就凉爽,半开着窗户,秋风一阵一阵的往里头吹,虽然凉,但也吹的人的脑子清醒不少。
沉鱼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一手撑着脑袋,手指就点在额边的位置,原本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按柔着,但是渐渐的,就没有了动作。
她确实是困的不行了。
山茶本想让玉簪和玉兰把这一桌的菜再拿去热一下的,但是又怕这会子发出动静来,吵醒了夫人,所是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就在这时候,屋子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连那细碎的刻意压制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楚。
然后,裴笙走了进来。
他面色疲倦,眼底一片青色,显然是倦怠的不行,但是身子却依旧是挺得很直,光从后面看,瞧不出一点儿的异样来。
之前几日他这个时候回来,不过床头留了一盏灯,但是今日还在外头,就已经看见了屋子里灯火通明。
当时心下就觉得不对。
此番推门,抬眼一瞧,一桌子的饭菜,丝毫未动,而坐在桌子旁的人,斜斜的撑着脑袋,眸子是闭上的。
隐约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
应当是才将将睡过去而已。
裴笙走过去,山茶正想开口说话,裴笙伸手嘘声,摇了摇头。
然后俯身,欲去抱沉鱼。
手才碰到她的身子,人就已经慢悠悠的睁了眼,眼底一片朦胧的雾色,是不甚清晰的模样。
她每回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都是不大清醒的。
但今日,眼底的朦胧却散的很快。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裴笙。
“困了就去睡觉,在这坐着做什么?”裴笙这话,听起来是带了斥责的意味,但更多隐含的,却是心疼。
风这么大,她却就坐在这当风口的地方,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衫,连毯子也不晓得要盖。
可自然是责备又心疼的。
“夫君,我等你回来呀。”沉鱼猛然间就笑了,那笑意中,是绮丽明艳的颜色,就在一瞬间燃起。
然后,她伸手去,揽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做噩梦了,夫君,梦里的你好凶啊,你不喜欢我,我怀不上孕,你就更不喜欢我了,还有――”
她可怜兮兮的说着这话,但唇角勾起,却是半点儿笑意不减,那明晃晃的笑容,却偏偏让人带了些许的凄凉,看得人扎眼。
“你要纳妾,还要娶别人。”
说着,她的声音都快染上哭意了。
裴笙只以为是自己这几天太忙了,才让她心里头不开心,做这些稀里糊涂的古怪梦,于是,便是随口道:“做梦而已,就别多想了。”
不过还真是荒唐梦啊,怎么可能呢。
“夫君,可是国公府,不能无后......”
裴笙心里头一震。
“他说,你的孩子,要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
......他说?
......他是谁?
裴笙伸手抱起她,倒也没问什么,只是往床榻边走,步子沉稳,同时间,声音也是低沉的。
“叶沉鱼,你不要胡思乱想,听那些有的没的。”
“我的孩子,母亲只会是你。”
“你是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我?”
裴笙俯身,想放她到床榻上,沉鱼却是紧紧揽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
无奈,只好作罢。
今日她似乎是有些反常。
人明明清醒的不得了,却像是喝醉了一样,说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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