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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反而没想象中那么害怕。”女孩儿低头，看着不属于自己的大手掌，“阿福，我一点都不害怕死亡，我只是担心被留下的人。”
老管家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被留下的人之一”的杰森回家了。带着硝烟味的红头罩脱下面罩，就直奔心爱的女孩儿，紧张地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还有二十分钟。
“杰森。”她接受了对方的拥抱，红头罩的手劲儿很大，让她骨头都隐隐发疼。
可即便如此，她都没有让对方松开自己的意图。在感情的问题上，她是有那么点傻乎乎的，但不至于那么傻。在魔法世界中，在回到哥谭后，杰森表达得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至于什么都猜不到，可说真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红头罩，对于她而言，曾经只是漫画里的一个角色，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杰森的身份则是布鲁斯的儿子，哥谭的法外者。她很难把对方和男朋友等同起来，这就像你再怎么迷妹，也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能和爱豆在一起。
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她都不知道这次分别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如果世界毁灭了，或许他们都会完蛋，或者DC自成了小世界，那么杰森应该能活到寿终正寝，又或者杰森阻止卢瑟等人，最终先于她被杀害……谁知道呢？
她只想说这句话，她只想拥抱这个男人。
“我爱你。”先开口的是杰森。
“我知道。”微笑着的是易凌，她认真回答：“我也是。”
如何消磨这仅剩的二十分钟成了眼前最大的问题，他们不能做任何过激的行为，考虑到易凌还在布鲁斯的身体里面，咳咳，甚至连接吻都变得很尴尬，拥抱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
两人都有些懊恼，摩尔瑞斯变成的小蝙蝠在易凌肩头哼哼，小姑娘眼神一亮，双手拢住摩尔瑞斯的身体，用精神力再次改变对方的形态——
那小小的蝙蝠侠在光亮中，显示出女性的玲珑身体，琥珀色眼眸，黑色的头发，歪着头的机灵模样，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易凌。
小易凌哼哼了下，被真正的易凌托举着凑到杰森脸旁，在主人的指示下，拇指姑娘抱住红头罩“庞大”的下巴，毫不吝啬地印上一个吻，在杰森感觉中，就像是被花瓣擦过一样。
轻微，柔软，却滚烫。
他脸蛋慢慢变红，舔了舔嘴唇，干涩道：“可是它并不是你。”
“别那么挑剔。”女孩儿假意抱怨道，“至少它会一直陪着你，我把摩尔瑞斯送给你，它明白我的心意，也能替我表达爱意。”
红头罩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脸色从羞红转为苍白，他似乎咬牙忍耐，却也知道非这样不可。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易凌，甚至再也见不到布鲁斯。
剩下的十多分钟里，他们像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一块，杰森带易凌去了自己小时候的卧室，布鲁斯还替他保留着幼年的东西，包括一个恐龙玩具。
“嗨，别笑我，至少比迪克的大象玩偶好！”红头罩挑眉，拿起那个软绵绵的公仔，嘟哝道：“恐龙酷多了，我当年明明想买一个塑料模型的，结果却挑了这个。”
他当时就像被毛绒玩具蛊惑了一样，鬼使神差地就向恐龙公仔伸了手。
“这说明你内心伸出就是个毛绒控。”易凌了然点头，她是一直觉得杰森有颗少女心来着，比如喜欢浪漫主义文学，喜欢毛茸茸和可爱的东西。
在最后五分钟，他们喝着阿福煮的咖啡，两个人絮絮叨叨讲着以前的故事，易凌讲起她的父母亲戚，讲起她小学中学的朋友，讲起她的愿望和理想。
“犯罪心理专家，至少听起来超级酷。”女孩儿点头。
“不，等你真干了这个，就知道一点都不酷了。”红头罩阴沉道。
然后，杰森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在哥谭街头流浪确实辛苦，但也有不少乐事，更不要提他的保留节目：偷蝙蝠车的轮胎。
“你是没看见布鲁斯当时脸上的表情——”
“他戴着蝙蝠面具，你是怎么看到他表情的？”
“……别打断我！反正我就是知道，他当时一脸不敢置信，我相信我绝对是第一个偷蝙蝠车轮胎的小偷，你猜怎么着，我当时还想拿手里的东西砸他呢。”
“幸亏你没真砸上去，不然他一定会揍你。”
……
当手边的闹钟响了起来，让两个人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间。易凌向杰森点了点头，主动又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要等我回来。”
下一刻，精神离开现实世界，躯壳瘫软还在杰森怀里。后者沉默了几秒，将自己养父的身体抱起来，送回到卧室里，连接上探查生命体征的机器，又盖上被子。
他最后深深看了那个身体一眼，转身再一次步入哥谭夜色中，摩尔瑞斯藏在他的夹克里，发出小声又悲哀的哼声。
他不知道醒来的会是谁，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不能醒来……
第84章 说再见
在灵魂世界等待的不仅仅是布鲁斯, 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易凌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大宇宙意志。
当然, 不是完整的大宇宙意志, 只是对方的一部分能量，它毕竟只是来交代任务的。和风暴的缠斗暂时告一段落，它这才有空前来。
“虽然唤醒的世界意志不足千分之一，但毕竟还是有用。”人影说话的声音飘忽不定，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某个人形机器, “风暴吞噬了我一半的领地。”
易凌一惊，她知道这意味着大宇宙中一半的世界, 在刚刚被毁灭了。
但大宇宙看起来并没有忧伤的神色，或许它并没有人类的感情，又或者只是活得久见得多, 便没什么好在乎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易凌问道, 她看到布鲁斯瞥了她一眼, 却没说话。
“我会补完剩下的世界，形成一个更大的结界, 将风暴拒之门外，但我需要一些帮助。”大宇宙意志平静地说道，“远古之时, 在你们的世界, 有一个女娲补天的传说。”
【往古之时,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女娲补天用了三样东西——五色石、鳌足和芦灰。
按照大宇宙意志的说法，它即将要做的和女娲没什么大区别，只不过它没有五色石可以用来补天，只能把自己当五色石来用。
“你是说用自己……”易凌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模糊的人影点了点头，平静道：“我花了很长时间从大宇宙深处诞生，炼化我的灵魂意志，可以形成一个风暴短时间无法进入的结界，保护剩下一半的世界们。”
当然，大宇宙意志口中的短时间，对人类来说简直漫长到不可计数，毕竟这两种生物计算时间的方式截然不同，而根据对方的说法，当风暴最终蚕食完结界后，新的大宇宙意志还会重新诞生，那又将是一轮新的斗争。
“你们可以继续唤醒剩下的世界，让所有的世界意志都保持清醒。”
“你说的帮助是什么？”布鲁斯突然问道。
大宇宙意志顿了顿，仿佛在思考。
是的，既然有了五色石，那还缺芦灰和鳌足，而鳌足是女娲用来固定天地的。同理，大宇宙意志也需要两个灵魂来固定剩下的世界。
“就像宇宙中的星球会因为重力而互相吸引，那么多世界本来处于平衡状态，现在却被打乱，我需要人为地整理出新秩序。但是现在时间不允许，我会用最简单的二分法，将剩下的世界分为两个类型。”
拥有超级力量和神灵体系的世界，和只有普通生灵的世界。
但这两个世界必须在能量和数量上完全相等，这就导致了有部分世界必须自身进行重启，就以漫威和DC世界为例，他们其中一个世界必须将超级英雄那部分分割出去，或者刷新世界设定，否则就会让天平两端不平衡。
而要稳定和分割这些世界，必须需要“鳌足”，也就是两个特殊的灵魂，成为其中的定点。以他们为轴心，大宇宙意志才能动手做事。
听到这里，易凌的内心反而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看了眼同样波澜不惊的布鲁斯，叹气道：“灵魂毁灭不会太痛苦，对吧？”
大宇宙意志歪了歪头，问道：“毁灭你们的灵魂，我拿什么分割世界？不，你们误会了，作为定点不需要死亡，相反，你们某种程度上是永生的，直到新的大宇宙意志诞生，直到风暴危机再一次来临，你们都将在两个世界，用灵魂支撑定点。”
“在我动手的过程中，你们的精神世界会慢慢分离，风暴也会知道失去这次机会，它将无力彻底吞噬我，也将反扑各个世界，我不知道最后能剩下多少，祝你们一切好运。”
当它说完这句话后，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在了精神世界。
易凌愣了几秒钟，突然问道：“等等，它就打算这么开始补天了？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喂喂，刚刚你说的话信息量太大，让我等凡人思考一下好吗？
布鲁斯叹气：“难道它要说三二一开始吗？”
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然怎么说蝙蝠侠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呢？当然，他心里没什么笑意，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抚小姑娘。
好在，易凌并没有抗拒责任，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当世界末日来临时，他们反而是最空闲的两个人，甚至有闲情逸致就坐在精神世界里，看着大宇宙意志补完世界，作为定点，他们不能离开这个空间。
但他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也算大宇宙意志留下的最后福利。
易凌和布鲁斯坐在幻化出来的长椅上，头上是一盏暖黄色的路灯，面前时360度无死角的大屏幕，播放着各个世界的情况，果然如大宇宙所说，风暴趁着最后的机会，想能吞几个是几个，超级英雄和人类政府们都顾不上内斗，纷纷抵抗突如其来的风暴黑洞。
那一个个黑色不详的大洞出现在世界各地，吞噬着万物生灵，一旦让它们连成一片，那个世界就会顷刻毁灭。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世界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大宇宙补天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谁能为它争取？最后剩下的世界又能剩下几个？
易凌眼中露出悲哀，而直到她看到了某个魔法世界中，有个强大的魔法师长叹了一口气，冲着风暴黑洞飞去，那个黑洞能无视任何攻击，就在易凌以为这又是一个送死的绝望者，却看到魔法师引燃了灵魂，竟是填补了那黑洞的三分之一。
是了，是了，她怎么能忘了女娲补天用的第三样东西——芦灰。那便是将无数无尽的芦苇烧成灰烬，来制止吞噬世界的洪水。
又有多少世界的英雄，能挺身而出，燃烧灵魂去保护世界？
易凌麻木地看着一整个世界的普通部落人类，用近乎全体自杀的方式，让大祭司抽出灵魂以抵抗风暴黑洞，他们十不存一，却给那个世界留下了一线生机和文明的火种；她也看见一整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前赴后继，直到流干最后一丝鲜血。
她看到灭霸和奇异博士将所有的无限宝石连带着手套抛向黑洞，暂时抵挡了风暴肆虐；她看到命运博士平静地看了眼黑洞，最终向正义联盟点头，身体闪烁着金色光芒，冲向那个大洞，也迎向了自己的死亡，而正义联盟彼此看了一眼，由超人带头跟随而去……
不，不不——
易凌立刻扭头看布鲁斯，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可坐在旁边的蝙蝠侠却不发一言，紧绷着嘴唇，双手却死死攥紧，蓝色眼眸盯着冲向黑洞的超人。
超人视死如归，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永远都是这样热情和勇往直前，他永远都是这样，用自己的钢铁之躯挡住所有的危险。
布鲁斯看着那个红蓝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投入黑洞中，还有紧随而至的正义联盟，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他不能责怪同伴们最后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就算自己在场，也不过同样拿自己的血肉去填该死的风暴窟窿。
总有一些事情，即便蝙蝠侠也无可奈何。
他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掌，他看到那双关切的褐色眼眸，他感受着入怀的拥抱。小姑娘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在此刻一切语言都苍白无力，只有灵魂的相互温暖。
眼看着最亲近最爱的人死亡，自己却将永生。
易凌也很清楚，一旦正义联盟尽数牺牲，剩下来的少年英雄们就将替补而上。蝙蝠家那几个孩子几乎没一个能活下来，包括红头罩……杰森……而对于布鲁斯来说，当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中时，或许只剩下一个阿福在等他。
布鲁斯·韦恩曾经失去一切，可慢慢他拥有了很多孩子，拥有了亲密的战友，甚至拥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而这些都将在今天烟消云散，他又将一无所有。
“布鲁斯。”易凌低声喊道，闭眼抚摸着男人的背脊，“布鲁斯。”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陪伴，而很快，她就要这微小的陪伴都做不到了。因为大宇宙意志补天即将完毕，他们的精神世界彼此割裂，从此，此生此世再无缘相见。
他们两个将作为顶天的“鳌足”，支撑到很久之后。
“不要害怕，易凌。”布鲁斯轻声道，他知道小姑娘虽然也承受离别之苦，但至少她还能回去和家人团聚，还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也不错。
易凌不愿松手离开，她更不愿这时候抛弃对方。
“该走了。”他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
在往后的日子里，易凌也将面对永生的痛苦，亲眼看着朋友亲人一一离世，或许她将无数次回忆起这段波澜壮阔的岁月，但这些回忆却只能出现在梦里，成为她无法割舍的执念，成为她每次午夜梦回的眷恋。
有些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有些事，一次就成了一生一世。
他们在光芒中分离，易凌直到最后仍保持着拥抱的动作，看着面前终究空无一人。
若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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